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反垄断法规制：理论、实践与完善路径

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反垄断法规制：理论、实践与完善路径一、引言1.1研究背景与意义1.1.1研究背景在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不断加速的当下，市场竞争日益激烈。与此同时，企业为获取更大的市场份额和经济利益，其竞争手段也愈发复杂多样。其中，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现象愈发频繁，这一行为不仅对市场公平竞争环境造成了严重破坏，还极大地损害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近年来，国内外涌现出诸多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典型案例。在国内，部分原料药企业相互勾结，通过控制产量、划分市场等方式，共同操纵市场价格，使得相关药品价格大幅上涨，给下游制药企业和消费者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例如，山东康惠医药有限公司、潍坊普云惠医药有限公司和潍坊太阳神医药有限公司在注射用葡萄糖酸钙原料药销售市场中，通过包销、大量购买、要求生产企业不对外销售等手段，控制了相关市场约90%的份额。凭借这种支配地位，三家公司实施了“以不公平的高价销售商品”和“附加不合理交易条件”的垄断行为，导致2014-2017年间，注射用葡萄糖酸钙原料药价格上涨了19倍至54.6倍，严重影响了葡萄糖酸钙注射液生产企业的利益，推高了药品市场价格，增加了国家医保支出，损害了患者的切身利益。放眼国际，科技巨头企业在数字经济领域的垄断行为同样备受关注。一些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互联网平台企业，联合起来对市场进行封锁和限制，阻碍新企业进入市场，抑制了市场的创新活力。它们通过签订排他性协议、数据垄断等手段，共同限制竞争对手的发展，巩固自身的垄断地位，使得消费者在选择产品和服务时受到极大限制，无法享受到充分竞争带来的福利。这些案例充分表明，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已对市场竞争秩序和消费者权益构成了严重威胁。这种行为不仅扭曲了市场机制，阻碍了资源的有效配置，还削弱了中小企业的竞争力，抑制了创新和经济的可持续发展。随着市场竞争的不断深化和经济环境的日益复杂，如何有效规制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已成为反垄断领域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1.1.2研究意义对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进行反垄断法规制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从理论层面来看，有助于进一步丰富和完善反垄断法理论体系。目前，反垄断法在规制单个企业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方面已形成相对成熟的理论和制度，但针对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研究仍有待深入。通过对这一领域的研究，可以更全面地剖析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特征、形成机制以及对市场竞争的影响，为反垄断法理论的发展提供新的视角和思路，填补相关理论空白，增强反垄断法理论的完整性和系统性，使其更好地适应复杂多变的市场环境。在实践方面，对维护市场公平竞争秩序、保护消费者权益至关重要。有效的反垄断法规制能够及时制止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打破垄断格局，促进市场竞争。这不仅有利于激发市场活力，提高经济效率，还能为中小企业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推动创新和技术进步。同时，通过对垄断行为的制裁，能够保障消费者获得更多优质、低价的产品和服务，维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提升消费者的福利水平。此外，合理的反垄断法规制还有助于优化市场资源配置，促进经济的健康、可持续发展，维护社会公共利益和经济秩序的稳定。1.2研究方法与创新点1.2.1研究方法本研究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以全面、深入地剖析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反垄断法规制问题。文献研究法：系统梳理国内外关于反垄断法、市场支配地位以及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相关文献，包括学术著作、期刊论文、研究报告、法律法规和政策文件等。通过对这些文献的分析和整理，了解该领域的研究现状、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把握研究的前沿动态和发展趋势，为本文的研究提供坚实的理论支撑和研究思路。例如，研读国内外知名学者对反垄断法理论和实践的研究成果，深入了解市场支配地位的认定标准、滥用行为的表现形式以及法律规制的方法和措施，从而明确本文研究的切入点和重点。案例分析法：选取国内外具有代表性的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案例进行深入分析，如前文提及的山东康惠医药有限公司等三家企业在注射用葡萄糖酸钙原料药销售市场的垄断案例，以及国外科技巨头企业在数字经济领域的垄断案例。通过对这些案例的详细剖析，包括案件的背景、行为方式、影响后果以及执法机构的处理措施等，总结归纳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特征、形成原因和危害后果，为提出针对性的反垄断法规制建议提供实践依据。同时，通过对不同案例的比较分析，发现不同行业、不同市场环境下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的差异和共性，进一步丰富对这一问题的认识。比较分析法：对国内外反垄断法规制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法律制度、执法实践和司法案例进行比较研究。分析不同国家和地区在立法理念、法律规定、认定标准、处罚措施等方面的差异和特点，借鉴国外先进的经验和做法，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为完善我国的反垄断法律制度和执法实践提供参考。例如，对比欧盟、美国等发达国家和地区在反垄断执法机构的设置、执法程序、处罚力度等方面的经验，思考我国在这些方面可以改进和完善的地方，以提高我国反垄断法规制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的有效性和科学性。1.2.2创新点本研究在研究视角、案例选取和理论分析方面具有一定的创新之处。研究视角创新：以往对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研究多集中于单个企业的行为，而本文聚焦于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这一复杂且特殊的情形，从企业之间的协同行为角度出发，深入探讨其对市场竞争和消费者权益的影响，以及反垄断法规制的难点和挑战，为反垄断法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和思路，有助于更全面地理解和应对市场中的垄断行为。案例选取创新：在案例选取上，不仅涵盖了传统行业中如原料药领域的典型案例，还关注到新兴的数字经济领域中科技巨头企业的垄断行为案例。通过对不同行业、不同发展阶段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案例的分析，更全面地反映了这一行为在当今经济环境下的多样性和复杂性，使研究结果更具普遍性和现实指导意义。理论分析创新：在理论分析过程中，尝试将博弈论、产业组织理论等多学科理论引入到对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的分析中。运用博弈论解释企业之间达成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协议的动机和决策过程，从产业组织理论角度分析这种行为对市场结构和产业发展的影响，从而为反垄断法规制提供更深入、更具理论深度的分析框架，丰富和拓展了反垄断法理论研究的方法和内容。二、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相关理论2.1市场支配地位的界定2.1.1市场支配地位的概念市场支配地位，在反垄断法领域占据着核心地位，是判定企业是否存在滥用行为的重要前提。依据我国《反垄断法》第二十二条第三款规定，“本法所称市场支配地位，是指经营者在相关市场内具有能够控制商品价格、数量或者其他交易条件，或者能够阻碍、影响其他经营者进入相关市场能力的市场地位”。这一定义从两个关键维度对市场支配地位进行了阐释。从市场控制能力角度来看，企业若能够对商品价格、数量或其他交易条件施加控制，便具备了市场支配地位的显著特征。在一些高度垄断的行业中，如少数大型能源企业，它们能够凭借自身的资源优势和市场份额，自主决定能源产品的价格，而无需过多考虑市场竞争因素和消费者的承受能力。当国际原油价格波动时，这些企业可以通过调整产量和库存，人为地维持国内能源产品价格的稳定，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价格，获取超额利润。这种对价格的控制能力，充分体现了其在市场中的支配地位。此外，企业对商品数量的控制同样不可小觑。在农产品市场中，某些大型农产品加工企业可能会通过与农户签订长期收购协议，控制农产品的收购数量，进而影响市场上农产品的供应量，实现对市场的操控。从市场进入阻碍能力角度分析，当企业能够阻碍或影响其他经营者进入相关市场时，也表明其拥有市场支配地位。这种阻碍作用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实现，比如技术壁垒、品牌优势、政策限制等。以智能手机操作系统市场为例，谷歌的安卓系统和苹果的iOS系统占据了绝大部分市场份额。这两大系统凭借其先进的技术、庞大的应用生态和极高的用户粘性，使得其他企业很难进入该市场并与之竞争。新的操作系统开发者不仅需要投入巨额资金进行技术研发，还要面临应用开发者的合作难题和用户习惯的改变问题，这些因素共同构成了强大的市场进入壁垒，凸显了安卓和iOS系统在智能手机操作系统市场的支配地位。市场支配地位本身并不必然违法，它是市场竞争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在某些情况下，企业通过合法的技术创新、高效的管理和良好的市场策略获得市场支配地位，能够实现规模经济，提高生产效率，推动行业的发展和进步。然而，一旦企业滥用这种市场支配地位，实施排除、限制竞争的行为，就会对市场竞争秩序和消费者权益造成严重损害，此时便成为反垄断法规制的对象。2.1.2认定市场支配地位的考量因素在反垄断执法实践中，认定企业是否具有市场支配地位并非易事，需要综合考量多个因素，以确保认定结果的准确性和公正性。这些因素相互关联、相互影响，共同构成了认定市场支配地位的复杂体系。市场份额：市场份额是认定市场支配地位的重要基础指标，它直观地反映了企业在相关市场中的销售规模和竞争地位。一般来说，企业的市场份额越高，其对市场的影响力就越大。在传统的制造业领域，如汽车制造行业，少数几家大型汽车企业凭借其庞大的生产规模和广泛的市场渠道，占据了较高的市场份额。这些企业在产品定价、技术研发、市场推广等方面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能够对整个行业的发展趋势产生重要影响。然而，市场份额并非认定市场支配地位的唯一决定性因素，它还需要结合其他因素进行综合判断。在一些新兴的科技领域，如人工智能市场，虽然某些企业的市场份额可能相对较低，但由于其掌握了核心技术和关键专利，拥有强大的技术创新能力和快速的市场反应能力，同样可能具有市场支配地位。市场进入壁垒：市场进入壁垒是衡量市场竞争程度和企业市场支配地位的关键因素之一。它是指新企业进入市场时所面临的各种障碍和困难，这些障碍使得新企业难以在市场中立足并与现有企业展开有效竞争。市场进入壁垒可以分为多种类型，如技术壁垒、规模经济壁垒、品牌壁垒、政策壁垒等。在高端芯片制造领域，技术壁垒极高，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和研发力量，掌握先进的芯片制造工艺和技术。同时，规模经济效应也非常明显，只有达到一定的生产规模，才能降低生产成本，提高市场竞争力。这些因素使得新企业很难进入该市场，从而增强了现有芯片制造企业的市场支配地位。此外，政策壁垒也会对市场进入产生重要影响。在一些特定行业，如金融、能源等，政府会制定严格的准入政策和监管标准，限制新企业的进入，这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现有企业的市场地位。控制市场价格能力：企业控制市场价格的能力是判断其是否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重要依据。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企业往往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独立于市场竞争力量，自主决定产品或服务的价格。在一些垄断性行业，如公用事业领域，供水、供电、供气等企业由于拥有独家经营权，能够直接控制产品价格。这些企业可以根据自身的成本和利润需求，调整价格水平，而消费者往往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接受这些价格。这种对市场价格的控制能力，严重损害了市场竞争的公平性和消费者的利益。然而，在判断企业控制市场价格能力时，需要考虑市场的供求关系、成本结构等多种因素，避免简单地将价格波动归结为企业的市场支配地位。在一些市场竞争较为充分的行业，虽然企业的市场份额相对较大，但由于市场竞争的压力，它们也难以随意控制价格，必须根据市场供求关系和竞争对手的价格策略来调整自身的价格。其他因素：除了上述主要因素外，认定市场支配地位还需考虑其他诸多因素。企业的财力和技术条件是重要考量因素之一。雄厚的财力使企业能够进行大规模的研发投入、市场拓展和并购活动，进一步巩固和增强其市场地位。在科技行业，如苹果公司，凭借其强大的财力和卓越的技术研发能力，不断推出具有创新性的产品，引领行业发展潮流，巩固了其在智能手机和电脑等市场的领先地位。其他经营者对该经营者在交易上的依赖程度也不容忽视。当其他经营者在原材料采购、销售渠道、技术支持等方面高度依赖某一企业时，该企业便可能具有市场支配地位。在一些供应链体系中，零部件供应商可能对大型制造商存在严重的依赖，因为这些制造商是其主要的客户，一旦失去这些客户，供应商的生存将面临巨大挑战。这种依赖关系使得大型制造商在交易中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能够对供应商施加各种限制和条件。此外，相关市场的竞争状况、创新能力、消费者转换成本等因素也会对市场支配地位的认定产生影响。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企业的市场支配地位相对较弱；而创新能力强的企业则可能通过不断推出新产品和新服务，打破原有的市场格局，改变市场支配地位的分布。消费者转换成本较高时，企业更容易维持其市场地位，因为消费者在更换产品或服务时需要付出较高的成本，从而减少了市场的竞争压力。2.2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内涵与表现形式2.2.1内涵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企业，通过协同行为，共同利用其在相关市场中所占据的支配地位，实施排除、限制竞争的行为，从而对市场竞争秩序和消费者权益造成损害。这一概念强调了企业之间的协同性以及对市场支配地位的共同利用。与单独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相比，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具有显著的差异。在单独滥用的情形下，单个企业凭借自身的市场优势地位实施垄断行为，其行为决策主要基于自身的利益考量和市场策略。而在共同滥用的情况下，多个企业通过协议、默契或其他协同方式达成一致行动，共同操纵市场。这种协同行为使得企业之间能够相互配合、相互支持，增强了其对市场的控制能力，从而对市场竞争产生更为严重的破坏作用。多个企业共同决定限制产量，相比单个企业单独限制产量，能够更有效地控制市场供给，进而抬高市场价格，获取更高的垄断利润。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往往更加隐蔽，难以被察觉和监管。由于涉及多个企业，它们之间的协同行为可能通过口头协议、商业惯例或其他非书面形式达成，缺乏明显的证据线索。这些企业可能在不同的环节和层面上进行分工协作，使得反垄断执法机构在调查和取证过程中面临更大的困难。例如，在一些行业中，企业之间可能通过定期的行业会议、私下的沟通交流等方式，就价格、产量、市场份额等关键事项达成默契，共同实施垄断行为，而表面上却保持着正常的市场竞争态势，给反垄断监管带来了极大的挑战。2.2.2表现形式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表现形式多种多样，以下是一些常见的表现形式。价格垄断：价格垄断是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一种典型表现形式，对市场竞争和消费者利益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多个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企业通过协议、协同等方式，联合操纵市场价格，共同抬高、压低或维持特定价格水平，以获取超额利润或排挤竞争对手。在国际海运市场中，部分大型海运企业组成价格联盟，共同协商制定运费价格，使得海运费用大幅上涨。这种价格垄断行为不仅增加了进出口企业的运输成本，削弱了其市场竞争力，还间接导致消费者购买进口商品的价格上升，损害了广大消费者的利益。从市场竞争角度来看，价格垄断行为破坏了市场价格机制，使得价格无法真实反映市场供求关系，阻碍了资源的有效配置。通过人为操纵价格，垄断企业排除了市场中的有效竞争，使得其他企业难以凭借价格优势进入市场，抑制了市场的创新活力和发展动力。联合抵制交易：联合抵制交易是指多个企业联合起来，共同拒绝与特定的交易相对人进行交易，或者限制与特定交易相对人的交易条件，以达到排挤竞争对手、巩固自身市场地位的目的。在某一地区的零售市场中，几家大型连锁超市联合起来，拒绝从某一供应商处采购商品，仅仅因为该供应商与一家新兴的小型超市建立了合作关系。这种联合抵制行为使得该供应商的销售渠道受到严重限制，经营陷入困境，同时也削弱了新兴小型超市的市场竞争力，破坏了市场的公平竞争环境。联合抵制交易行为不仅损害了被抵制方的利益，还对整个市场的交易秩序和竞争活力造成了破坏，阻碍了市场的正常发展。限定交易：限定交易是指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限定交易相对人只能与其进行交易，或者只能与其指定的经营者进行交易，从而排除其他竞争对手参与市场交易的机会。在一些特定行业中，如汽车零部件供应市场，几家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汽车生产企业联合起来，要求零部件供应商只能向它们指定的几家零部件制造商采购零部件，不得与其他零部件制造商进行交易。这种限定交易行为限制了零部件供应商的选择范围，阻碍了其他零部件制造商进入市场，破坏了市场的自由竞争，导致市场效率低下，消费者最终也可能因为选择受限而不得不接受更高价格和更低质量的产品或服务。搭售与附加不合理交易条件：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还可能表现为在销售商品或提供服务时，强行搭售其他商品或服务，或者附加其他不合理的交易条件。在软件行业中，几家占据市场支配地位的软件企业联合起来，在销售核心软件产品时，强制要求用户购买它们指定的其他软件产品或服务，如软件维护服务、培训服务等。这些搭售的软件产品或服务往往并非用户真正需要，而且价格过高，用户为了使用核心软件产品，不得不接受这些不合理的交易条件。这种行为不仅损害了消费者的自主选择权和经济利益，还排挤了其他软件企业在相关市场的竞争，破坏了市场的公平竞争秩序，阻碍了软件行业的创新和发展。划分市场：划分市场是指多个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企业通过协议或默契，将相关市场按照地域、客户群体、产品类型等进行划分，各自在划定的范围内享有垄断经营权，互不干涉。在某一地区的建筑材料市场中，几家大型建筑材料企业通过私下协商，将该地区划分为几个区域，每家企业负责在自己的区域内销售建筑材料，不得进入其他企业的区域进行销售。这种划分市场的行为使得每个企业在其划定的区域内形成了垄断地位，消费者无法在不同企业之间进行充分的比较和选择，只能接受垄断企业提供的产品和价格。划分市场行为严重破坏了市场的统一性和竞争性，阻碍了资源的自由流动和优化配置，降低了市场效率，损害了消费者的利益。2.3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危害2.3.1破坏市场竞争秩序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对市场竞争秩序造成了严重的破坏。这种行为通过限制市场竞争，使得市场的竞争机制无法正常发挥作用，阻碍了资源的有效配置和市场的健康发展。从市场竞争的本质来看，竞争是市场经济的核心机制，它促使企业不断提高生产效率、降低成本、创新产品和服务，以获取竞争优势和市场份额。然而，当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时，它们通过协同行为排除、限制其他竞争对手，使得市场上的竞争程度大幅降低。通过联合定价，企业可以避免价格竞争带来的利润损失，维持高价销售，从而削弱了其他企业通过价格优势进入市场的可能性。这种限制竞争的行为破坏了市场的公平竞争环境，使得市场不再是一个公平的竞技场，其他企业难以在这样的环境中与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企业展开公平竞争。在市场进入方面，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会设置重重障碍，阻碍新企业进入市场。新企业进入市场往往面临诸多困难，如资金短缺、技术不足、品牌知名度低等。而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企业通过共同实施垄断行为，进一步加剧了新企业进入市场的难度。它们可能通过控制关键资源、销售渠道或技术标准等方式，使得新企业难以获取必要的生产要素和市场机会。一些大型企业可能会联合起来，与供应商签订排他性协议，确保供应商只能向它们供应原材料，而拒绝向新进入的企业提供原材料，从而将新企业排除在市场之外。这种阻碍市场进入的行为，限制了市场的活力和创新能力，使得市场缺乏新的竞争力量，难以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此外，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还会导致市场竞争的扭曲。正常的市场竞争应该是基于产品质量、价格、服务和创新等因素的竞争，但在垄断行为的影响下，竞争的方向被改变。企业不再将主要精力放在提高自身竞争力上，而是通过垄断手段获取超额利润。这种扭曲的竞争行为不仅浪费了社会资源，还阻碍了行业的技术进步和发展，使得市场无法达到最优的经济效率。2.3.2损害消费者权益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给消费者权益带来了诸多损害，使消费者在市场交易中处于不利地位，无法享受到公平、合理的消费环境和优质的产品与服务。价格上涨是消费者直接面临的损害之一。当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时，它们通过联合操纵价格，使得产品或服务的价格远远高于正常市场竞争下的价格水平。在一些城市，几家大型出租车公司联合起来，通过限制车辆投放数量、提高起步价和里程单价等方式，共同抬高出租车服务价格。消费者在出行时，不得不支付更高的费用，增加了生活成本。这种价格上涨不仅直接减少了消费者的可支配收入，还降低了消费者的实际购买力，影响了消费者的生活质量。而且，消费者往往由于缺乏其他选择，只能被迫接受这些高价产品或服务，从而遭受经济损失。选择范围受限也是消费者权益受损的重要表现。企业通过共同实施垄断行为，划分市场、限定交易等，限制了消费者的选择权利。在某些地区的零售市场，几家大型超市联合起来，通过与供应商签订排他性协议，只销售特定品牌的商品，使得消费者在购买商品时，无法选择其他品牌的同类产品。这种限制选择的行为，剥夺了消费者根据自身需求和偏好进行自由选择的权利，使消费者无法获得最适合自己的产品或服务，降低了消费者的满意度。产品或服务质量下降同样不容忽视。在缺乏竞争压力的情况下，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可能会降低对产品或服务质量的要求。一些企业为了降低成本、获取更高的利润，可能会在产品质量上偷工减料，或者减少对服务的投入。在一些垄断性的公用事业领域，如供水、供电企业，由于缺乏竞争，可能会出现供水水质不达标、供电稳定性差等问题，却没有动力去改进和提高服务质量。消费者在使用这些低质量的产品或服务时，不仅无法获得良好的消费体验，还可能对自身的健康和安全造成威胁。2.3.3阻碍行业创新发展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对行业的创新动力和创新能力产生了显著的负面影响，严重阻碍了行业的创新发展。创新是推动行业进步和经济发展的核心动力，它能够带来新产品、新技术、新服务，提高生产效率，满足消费者不断变化的需求。然而，当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时，它们往往缺乏创新的动力。通过垄断行为，这些企业已经能够获取超额利润，维持现有的市场地位和利益格局。在这种情况下，它们没有必要投入大量的资源进行创新，因为创新不仅需要巨大的成本和风险，而且可能会打破现有的垄断局面，威胁到它们的既得利益。一些大型制药企业可能会联合起来，通过专利垄断、市场分割等手段，阻止其他企业进入市场，同时也减少了自身进行新药研发的动力，因为它们可以依靠现有的垄断产品获取高额利润，而不愿意冒险进行创新投资。这种缺乏创新动力的行为，使得行业发展陷入停滞，无法满足社会对更好产品和服务的需求。从创新能力角度来看，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会抑制其他企业的创新能力。垄断企业通过控制关键资源、技术和市场渠道，限制了其他企业获取创新所需的要素和机会。新企业或中小企业在创新过程中，往往需要与供应商、合作伙伴进行合作，获取技术、资金和市场信息等支持。但在垄断企业的控制下，这些企业可能无法获得公平的合作机会，或者需要支付高昂的成本才能获得相关资源。这种限制使得其他企业的创新活动受到阻碍，创新能力无法得到充分发挥。此外，垄断企业还可能通过收购、打压等手段，扼杀具有创新潜力的竞争对手，进一步削弱了行业的创新活力。一些互联网巨头企业通过收购具有创新技术的初创企业，将其技术和人才纳入自己的体系，然后停止这些创新项目的发展，以维护自身的垄断地位，这种行为严重破坏了行业的创新生态环境。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还会影响整个行业的创新资源配置。在正常的市场竞争环境下，创新资源会根据市场需求和企业的创新能力进行合理配置，使得创新资源流向最有潜力和最需要的企业和领域。然而，在垄断行为的影响下，创新资源可能会被垄断企业所垄断，无法实现有效的配置。垄断企业可能会将创新资源用于维持其垄断地位的非生产性活动，而不是用于真正的创新研发，导致创新资源的浪费。这种不合理的创新资源配置，使得行业的创新效率低下，无法充分发挥创新对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三、反垄断法规制的现状与问题3.1我国反垄断法的相关规定3.1.1法律条文梳理我国《反垄断法》于2007年8月30日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九次会议通过，并于2022年6月24日进行了修正。该法第三章对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进行了明确规定，旨在预防和制止此类行为，保护市场公平竞争，维护消费者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反垄断法》第二十二条明确禁止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经营者从事一系列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具体包括：以不公平的高价销售商品或者以不公平的低价购买商品，这种行为直接损害了交易相对人的利益，破坏了市场价格的正常形成机制，使得价格无法真实反映市场供求关系；没有正当理由，以低于成本的价格销售商品，这是一种典型的掠夺性定价行为，目的是排挤竞争对手，待竞争对手退出市场后再提高价格，获取垄断利润；没有正当理由，拒绝与交易相对人进行交易，限制了交易相对人的交易自由，阻碍了市场的正常交易活动；没有正当理由，限定交易相对人只能与其进行交易或者只能与其指定的经营者进行交易，排除了其他竞争对手参与市场交易的机会，破坏了市场的公平竞争环境；没有正当理由搭售商品，或者在交易时附加其他不合理的交易条件，侵犯了消费者的自主选择权，增加了消费者的负担；没有正当理由，对条件相同的交易相对人在交易价格等交易条件上实行差别待遇，违背了公平交易原则，损害了部分交易相对人的利益；国务院反垄断执法机构认定的其他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为应对不断变化的市场情况和新型垄断行为提供了法律依据，确保法律的灵活性和适应性。《反垄断法》还对市场支配地位的定义进行了明确，规定市场支配地位是指经营者在相关市场内具有能够控制商品价格、数量或者其他交易条件，或者能够阻碍、影响其他经营者进入相关市场能力的市场地位。这一定义为认定企业是否具有市场支配地位提供了基本标准，明确了反垄断法的规制对象。在认定经营者是否具有市场支配地位时，《反垄断法》第二十三条规定了应当依据的因素，包括该经营者在相关市场的市场份额，以及相关市场竞争状况、经营者控制销售市场或者原材料采购市场的能力、经营者的财力和技术条件、其他经营者对该经营者在交易上的依赖程度、其他经营者进入相关市场的难易程度等。这些因素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综合考虑这些因素能够更全面、准确地判断经营者是否具有市场支配地位。在评估一家大型互联网平台企业的市场支配地位时，不仅要考察其市场份额，还要分析其对用户数据的掌控能力、技术创新能力、对上下游产业链的影响力以及其他平台进入市场所面临的障碍等因素。3.1.2执法机构与执法程序我国反垄断执法机构经历了一系列的改革与发展，目前形成了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为核心的统一执法体系。2018年，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整合了原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商务部等部门的反垄断执法职责，负责反垄断统一执法工作。2021年，市场监管总局加挂国家反垄断局牌子，并设立了竞争政策协调司、反垄断执法一司、反垄断执法二司三个反垄断业务司局，进一步充实了反垄断力量，强化了反垄断监管执法权威。其中，反垄断执法一司负责垄断协议、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等垄断行为的反垄断执法工作，反垄断执法二司负责依法对经营者集中进行反垄断审查、对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进行调查处理等反垄断执法工作。为充分调动地方市场监管部门力量，强化反垄断监管执法，我国建立了中央和省两级执法机制。2018年，市场监管总局授权省级市场监管部门负责本行政区域内垄断协议、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滥用行政权力排除限制竞争案件的反垄断执法工作，省级市场监管部门可以以本机关名义依法作出处理。2022年，市场监管总局委托北京、上海、广东、重庆、陕西五省（市）市场监管部门开展经营者集中反垄断审查试点，进一步探索和完善反垄断执法的层级与分工。我国反垄断执法程序具有严格的法定步骤和要求，以确保执法的公正性和合法性。当反垄断执法机构通过自行监测、举报、上级交办、其他机关移送等途径发现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时，会对相关线索进行初步核查，评估线索的真实性和可查性。如果初步核查认为有必要进一步调查，执法机构将正式立案，启动全面调查程序。在调查过程中，执法机构有权依法采取多种调查措施，包括进入被调查经营者的营业场所或者其他有关场所进行检查，询问被调查的经营者、利害关系人及其他有关单位或者个人，要求其说明有关情况，查阅、复制被调查的经营者、利害关系人及其他有关单位或者个人的有关单证、协议、会计账簿、业务函电、电子数据等文件、资料，查封、扣押相关证据，查询经营者的银行账户等。执法机构在调查过程中会充分收集证据，听取各方意见，对案件事实进行全面、深入的调查和分析。在调查结束后，执法机构会根据调查结果作出相应的处理决定。如果认定经营者存在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将依法作出行政处罚决定，包括责令停止违法行为、没收违法所得、罚款等。如果认为经营者的行为不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或者虽然构成但情节轻微并及时纠正，没有造成危害后果的，可以决定不予行政处罚。在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之前，执法机构会向当事人送达行政处罚告知书，告知当事人拟作出的行政处罚内容及事实、理由、依据，并告知当事人依法享有的陈述、申辩、要求听证等权利。当事人有权在规定的期限内提出陈述、申辩意见，或者要求举行听证。执法机构会充分听取当事人的意见，并对当事人提出的事实、理由和证据进行复核。如果当事人提出的事实、理由或者证据成立的，执法机构会予以采纳。三、反垄断法规制的现状与问题3.2国外反垄断法规制经验借鉴3.2.1美国反垄断法的规制模式与实践美国作为世界上最早制定反垄断法的国家之一，其反垄断法规制模式在全球范围内具有重要影响力。美国反垄断法主要由《谢尔曼反托拉斯法》《克莱顿法》和《联邦贸易委员会法》构成，这些法律形成了较为完善的反垄断法律体系，为规制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提供了坚实的法律基础。《谢尔曼反托拉斯法》于1890年颁布，是美国反垄断法的基石。该法第一条明确禁止任何形式的合同、联合或共谋，只要其目的是限制州际贸易或对外贸易，这一规定涵盖了企业共同实施的垄断行为。第二条则禁止任何人垄断或企图垄断，或与他人联合、共谋垄断州际贸易或对外贸易，为打击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提供了直接的法律依据。《克莱顿法》于1914年通过，对《谢尔曼反托拉斯法》进行了补充和细化。该法主要针对特定的垄断行为，如价格歧视、独家交易、搭售安排和企业合并等进行了规范，进一步完善了反垄断法的规制范围。《联邦贸易委员会法》同样颁布于1914年，它设立了联邦贸易委员会（FTC），赋予其调查和制止不公平竞争方法及欺骗性行为的权力，FTC在反垄断执法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与司法部反垄断局共同承担着美国反垄断执法的职责。在实践中，美国通过一系列经典案例展现了其反垄断法规制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有效性。其中，标准石油公司案是美国反垄断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式案例。标准石油公司在19世纪末通过一系列的并购和市场策略，逐渐控制了美国石油行业的大部分市场份额，形成了高度垄断的市场格局。该公司与其他石油企业联合起来，共同操纵石油价格，排挤竞争对手，严重破坏了市场竞争秩序。1911年，美国最高法院依据《谢尔曼反托拉斯法》，判决标准石油公司垄断违法，责令其进行拆分。这一案件不仅对标准石油公司产生了重大影响，也向其他企业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号：美国政府坚决打击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维护市场竞争的公平性。另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案例是美国电话电报公司（AT&T）案。在20世纪初，AT&T几乎垄断了美国的电话通信市场，它通过与其他电话公司的合作与协调，共同控制了电话服务的价格和市场份额。AT&T还利用其市场支配地位，限制其他竞争对手进入市场，阻碍了行业的创新和发展。1982年，美国司法部依据反垄断法，对AT&T提起诉讼，最终AT&T同意拆分，将其本地电话业务从母公司剥离出来，成立了七个独立的地区性电话公司。这一拆分举措打破了AT&T的垄断局面，促进了美国电信市场的竞争，推动了电信技术的创新和发展，为消费者提供了更多的选择和更优质的服务。这些案例体现了美国反垄断法在规制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方面的几个特点。美国反垄断法注重对市场竞争结构的维护。当企业的市场行为导致市场竞争结构失衡，出现过度垄断的情况时，反垄断执法机构会采取严厉的措施，如拆分企业、禁止特定行为等，以恢复市场的竞争活力。美国反垄断法在执法过程中强调证据的重要性。执法机构会通过深入的调查和收集大量的证据，来证明企业存在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确保执法的公正性和合法性。美国反垄断法的执法具有较强的威慑力。一旦企业被判定违反反垄断法，将面临严厉的处罚，包括巨额罚款、企业拆分等，这种严厉的处罚措施对企业起到了强大的威慑作用，促使企业遵守反垄断法律法规，维护市场竞争秩序。3.2.2欧盟反垄断法的规制模式与实践欧盟反垄断法在规制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方面具有独特的规制模式和丰富的实践经验，对维护欧盟内部市场的公平竞争发挥着重要作用。欧盟反垄断法主要包括《欧盟运行条约》中的相关条款以及一系列配套的法规和指令，这些法律规定构成了欧盟反垄断法律体系的核心。《欧盟运行条约》第101条禁止企业之间达成具有排除、限制竞争目的或效果的协议、决定和协同行为，这一规定涵盖了企业共同实施的垄断协议行为，是规制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重要法律依据。第102条则禁止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企业滥用其市场地位，从事包括不公平定价、限制产量、划分市场、搭售等行为，这些行为若由多个企业共同实施，同样受到该条款的规制。除了《欧盟运行条约》的规定外，欧盟还制定了一系列配套法规和指令，如《关于实施条约第101条和第102条竞争规则的条例》《横向合并指南》《非横向合并指南》等，这些法规和指令对反垄断法的具体实施进行了详细的规定和指导，增强了法律的可操作性。在实践中，欧盟通过多个典型案例展示了其反垄断法规制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成效。其中，英特尔公司案是一个备受关注的案例。英特尔公司在计算机微处理器市场占据着主导地位，它通过向计算机制造商提供回扣等手段，诱导制造商只购买其产品，而不购买竞争对手的产品，与其他企业共同限制了市场竞争。欧盟委员会认定英特尔公司的行为违反了欧盟反垄断法中关于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规定，对其处以了巨额罚款。这一案件表明，欧盟在反垄断执法中对具有市场支配地位企业的不正当竞争行为保持着高度警惕，坚决打击企业通过不正当手段巩固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以维护市场的公平竞争环境。另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案例是谷歌公司案。谷歌在搜索引擎市场拥有巨大的市场份额，具有市场支配地位。欧盟委员会调查发现，谷歌在搜索结果展示中，对自己的比较购物服务给予优先展示，同时降低竞争对手比较购物服务的排名，这种行为与其他相关企业的市场策略相互配合，共同限制了比较购物服务市场的竞争。欧盟委员会认为谷歌的行为违反了欧盟反垄断法，对其进行了处罚，并要求谷歌采取措施改变其搜索结果展示方式，以恢复市场的公平竞争。这一案例体现了欧盟在数字经济领域对企业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的严格监管，随着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欧盟反垄断法不断适应新的市场环境，加强对数字平台企业的反垄断规制，保护市场竞争和消费者权益。从这些案例可以总结出欧盟反垄断法规制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一些可借鉴之处。欧盟注重对市场竞争效果的评估。在判断企业是否存在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时，欧盟委员会会综合考虑企业行为对市场竞争的实际影响，包括对市场份额、价格、创新等方面的影响，以确定是否需要采取反垄断措施。欧盟在反垄断执法过程中强调程序的公正性和透明度。执法机构在调查和处理案件时，会遵循严格的程序规定，充分听取各方意见，保障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同时，执法过程和结果会及时向社会公开，接受公众监督，增强了执法的公信力。欧盟在反垄断领域积极开展国际合作。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企业的垄断行为往往具有跨国性，欧盟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反垄断执法机构加强合作，通过信息共享、联合调查等方式，共同应对跨国企业的垄断问题，提高了反垄断执法的效率和效果。3.3我国反垄断法规制存在的问题3.3.1法律规定的模糊性我国反垄断法在相关概念界定和认定标准方面存在一定程度的模糊性，这给反垄断执法和司法实践带来了诸多挑战。在相关市场界定方面，虽然反垄断法规定了界定相关市场应当考虑商品的特性、用途、价格、销售渠道以及地域范围等因素，但在实际操作中，这些因素的考量缺乏明确的权重和具体的分析方法。在数字经济领域，由于产品和服务的创新性、跨界性以及网络效应等特点，相关市场的界定变得更加复杂。一些互联网平台企业提供的服务具有多边市场的特征，涉及多个不同的用户群体和业务领域，如何准确界定其相关市场存在较大争议。对于一些新兴的数字产品和服务，如短视频平台、共享经济模式等，传统的相关市场界定方法难以适用，导致执法机构和司法机关在判断企业是否具有市场支配地位时面临困难。市场支配地位的认定标准也不够清晰。虽然反垄断法列举了认定市场支配地位应当考虑的因素，如市场份额、市场竞争状况、控制市场价格能力等，但这些因素之间的关系以及如何综合运用这些因素来认定市场支配地位，法律并未给出明确的规定。在实践中，不同的执法机构和司法机关可能对这些因素有不同的理解和侧重，导致对同一企业市场支配地位的认定存在差异。市场份额在认定市场支配地位中具有重要作用，但市场份额达到何种程度才能认定企业具有市场支配地位，法律没有明确的量化标准。在一些案件中，执法机构可能仅依据市场份额较高就认定企业具有市场支配地位，而忽略了其他相关因素的综合考量，这可能导致对企业市场地位的误判。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的认定同样存在模糊之处。反垄断法禁止具有市场支配地位的经营者从事一系列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但对于一些行为的认定标准和正当理由的判断缺乏明确的规定。在判断企业的定价行为是否构成“以不公平的高价销售商品或者以不公平的低价购买商品”时，缺乏具体的价格判断标准和成本核算方法，难以准确认定企业的定价行为是否公平合理。对于“没有正当理由”的界定也较为模糊，在实践中，企业往往会提出各种理由来解释其行为的正当性，执法机构和司法机关需要在复杂的情况下判断这些理由是否成立，这增加了认定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的难度。3.3.2执法力度与效率不足我国反垄断执法在实际操作中面临着诸多困难和挑战，导致执法力度不够和效率低下，难以充分发挥反垄断法维护市场竞争秩序的作用。执法资源不足是一个突出问题。随着市场的快速发展和经济活动的日益复杂，反垄断执法的任务量不断增加，但执法机构的人员、经费等资源相对有限。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作为主要的反垄断执法机构，承担着全国范围内的反垄断执法工作，但与庞大的市场主体和复杂的市场行为相比，其执法人员数量相对不足，专业素质也有待进一步提高。在一些基层市场监管部门，缺乏专门的反垄断执法人员和专业知识，难以有效开展反垄断执法工作。执法经费的短缺也限制了执法机构的调查能力和技术手段的应用，影响了执法效率和效果。执法手段有限也是制约执法力度和效率的重要因素。反垄断执法需要获取大量的证据来证明企业存在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但在实际调查过程中，执法机构面临着证据收集困难的问题。企业可能会采取各种手段来隐瞒其垄断行为，如销毁相关文件、数据，拒绝提供信息等，使得执法机构难以获取充分的证据。执法机构在调查过程中还可能受到地方保护主义、行业利益集团等因素的干扰，导致调查工作难以顺利进行。此外，反垄断执法的程序较为复杂，从立案、调查到作出处罚决定，需要经过多个环节和较长的时间，这也影响了执法效率，使得一些垄断行为不能及时得到制止和惩处。执法协调机制不完善同样对执法力度和效率产生负面影响。我国反垄断执法涉及多个部门和层级，不同部门之间在执法职责、权限等方面存在一定的交叉和重叠，容易出现执法协调不畅的问题。在一些跨地区、跨行业的垄断案件中，需要多个地方市场监管部门和不同行业监管部门之间协同配合，但由于缺乏有效的协调机制，各部门之间可能存在沟通不畅、信息共享困难等问题，导致执法行动难以形成合力，影响了执法效果。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与其他行业监管部门在对一些涉及行业专业性较强的垄断案件的执法中，可能会出现职责不清、相互推诿的情况，使得案件的处理效率低下。3.3.3法律责任的不完善我国现有法律责任体系在规制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方面存在威慑力不足的问题，难以有效遏制此类垄断行为的发生。在行政处罚方面，虽然反垄断法规定了对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的罚款数额，但罚款幅度相对较低，难以对企业形成足够的威慑。根据反垄断法的规定，对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经营者，可处以其上一年度销售额百分之一以上百分之十以下的罚款。在一些大型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案件中，虽然罚款金额可能较高，但相对于企业通过垄断行为获取的巨额利润来说，罚款数额显得微不足道。一些企业在权衡违法成本和违法收益后，可能会选择冒险实施垄断行为，以获取更高的经济利益。而且，罚款的计算方式主要以上一年度销售额为基础，没有充分考虑企业的违法情节、危害后果等因素，导致罚款的公正性和合理性受到质疑。在一些案件中，即使企业的垄断行为对市场竞争和消费者权益造成了严重损害，但由于销售额较低，罚款数额也相对较低，无法达到惩戒和预防的目的。民事赔偿机制也存在缺陷。在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案件中，消费者和其他受损害的经营者往往难以获得充分的民事赔偿。一方面，反垄断民事诉讼的举证责任较重，消费者和其他经营者需要证明企业存在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以及自身受到的损害与该行为之间存在因果关系，这对于普通消费者和中小企业来说难度较大。另一方面，我国反垄断法对民事赔偿的范围和标准规定不够明确，导致在实际赔偿过程中，消费者和其他经营者获得的赔偿往往不足以弥补其实际损失。一些消费者可能因为诉讼成本过高、赔偿金额过低等原因，放弃提起反垄断民事诉讼，这使得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得不到应有的民事制裁，也无法充分保护受害者的合法权益。刑事责任方面，我国反垄断法目前仅对情节严重的垄断协议行为规定了刑事责任，而对于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尚未明确规定刑事责任。在一些国际反垄断案例中，对严重的垄断行为追究刑事责任已成为一种趋势，如美国对一些垄断企业的高管可以追究刑事责任。而我国缺乏对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的刑事责任规定，使得法律责任体系不够完善，无法对这类严重的垄断行为形成强有力的威慑，不利于维护市场竞争秩序和社会公共利益。四、典型案例分析4.1“湖南娄底保险行业价格垄断”案4.1.1案件详情2007年，湖南娄底市保险行业协会组织11家财险公司与湖南瑞特保险经纪有限公司共同组建娄底市新车保险服务中心。在该中心的运营模式下，所有新车保险业务被强制要求必须集中在该中心办理。这一举措使得娄底市新车保险市场的业务渠道被高度集中控制，其他潜在的保险销售渠道被排除在外。同时，参与的11家财险公司之间划分了各自在新车保险业务中的市场份额，这种市场份额的划分并非基于市场竞争和各公司的服务质量、价格优势等因素，而是通过人为的协商和约定来确定。例如，某几家公司可能被划定主要负责销售特定类型的新车保险，而其他公司则被限制在特定的客户群体或区域内开展业务，各公司不得擅自突破所划定的份额范围进行业务拓展。更为关键的是，这些公司共同规定不得对新车保险给予任何费率折扣和优惠。在正常的市场竞争环境中，保险公司通常会通过提供费率折扣和优惠等方式来吸引客户，提高自身的市场竞争力。然而，在娄底市新车保险市场中，这种正常的市场竞争手段被完全禁止。各公司之间还约定了相应的违约责任，以确保上述垄断协议的严格执行。如果有公司违反不得给予费率折扣和优惠的规定，或者超出所划定的市场份额开展业务，就需要承担相应的经济赔偿或其他惩罚措施。这种违约责任的约定进一步强化了垄断协议的稳定性，使得各公司不敢轻易违背协议，从而维持了市场的垄断状态。2012年，湖南省物价局经过深入调查和分析，认定湖南娄底市保险行业协会、11家财险公司与湖南瑞特保险经纪有限公司共同实施了“价格联盟”行为，这种行为对当地新车保险市场构成了严重的垄断。湖南省物价局的调查过程涉及对大量业务数据的收集和分析，包括各公司的销售记录、保费收入、市场份额变化等，还对相关企业的内部文件、会议记录以及与客户的沟通记录等进行了详细审查，以获取充分的证据证明其垄断行为的存在。最终，涉案单位被处以219万元罚款，这是对其垄断行为的一种惩戒，旨在维护市场竞争秩序和消费者的合法权益。4.1.2法律分析与启示从法律角度来看，这11家财险公司在娄底市新车保险市场中共同实施的行为，构成了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在相关市场界定方面，娄底市新车保险市场具有明确的地域范围（娄底市）和业务范围（新车保险），这些公司通过组建新车保险服务中心、划分市场份额和统一价格等行为，在该相关市场内形成了对新车保险业务的高度控制。它们共同具备了能够控制商品价格（通过禁止费率折扣和优惠）、数量（通过划分市场份额）以及交易条件（强制要求在特定中心办理业务）的能力，符合市场支配地位的特征。而且，它们通过协议、协同等方式，共同滥用这种市场支配地位，排除、限制了市场竞争，损害了消费者的利益，构成了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违法行为。这一案件对反垄断执法和法律完善具有多方面的重要启示。在反垄断执法方面，它凸显了执法机构加强对行业协会和企业间协同行为监管的紧迫性和重要性。行业协会在市场中往往具有一定的组织和协调能力，其行为可能对市场竞争产生重大影响。执法机构需要密切关注行业协会的活动，防止其组织或参与垄断行为。在本案中，娄底市保险行业协会积极组织和推动了垄断协议的达成和实施，执法机构及时介入调查并作出处罚，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然而，这也提醒执法机构要进一步加强日常监管，建立健全长效监管机制，提高对垄断行为的发现和查处能力。在法律完善方面，本案暴露出我国反垄断法在规制类似行为时存在的一些不足。在轴辐协议相关规定上存在欠缺。虽然2022年修订的《反垄断法》第十九条规定“经营者不得组织其他经营者达成垄断协议或者为其他经营者达成垄断协议提供实质性帮助”，但对于“组织”“实质性帮助”行为的界定尚不够清晰明确。在本案中，湖南瑞特保险经纪有限公司作为保险中介机构，在整个垄断行为中扮演了一定的角色，但由于法律规定的模糊性，执法机构在对其责任认定和处罚上存在困难，最终未对其进行处罚。这表明需要进一步细化相关法律规定，明确轴辐协议中各主体的责任认定标准，增强法律的可操作性，以便更有效地打击各类垄断行为，维护市场竞争秩序。4.2“威海水务集团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案4.2.1案件详情2017年底，威海宏福置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宏福置业公司）在给水工程施工完毕后，向威海市水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威海水务集团）申请配套外网。但威海水务集团以给水工程供水设计分区不符合“三分区”（高压、中压、低压）的规划技术规定，与周边市政管线不匹配为由，认定该给水工程不合格，拒绝匹配管线进行供水，并要求宏福置业公司拆除相关工程。2018年2月，宏福置业公司等承诺对相关给水工程进行无条件拆除，并主动向威海水务集团申请报装。随后，经威海水务集团所属设计、施工单位重新施工后，威海水务集团才确认供水工程验收合格。宏福置业公司认为，威海水务集团在其自行组织的给水工程施工完毕后，以供水分区不合理为由，要求拆除相关工程设施，并限定由威海水务集团所属设计、施工单位进行重新施工，这一行为属于滥用市场支配地位。另外，2023年5月，山东省市场监督管理局根据举报，对威海水务集团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开展调查，并于同年9月20日立案。调查结果显示，2018年1月至2023年9月期间，威海水务集团滥用其在威海市市区城市公共自来水供水服务市场上的市场支配地位，存在两方面的违规行为。一方面，限定新建住宅小区供排水设施设计和施工单位，实施了限定交易行为。区域内用水申请人申请供排水报装业务时，需按照威海水务集团指定的报装流程申报，该流程限制了用户的其他选择，用户基于威海水务集团的垄断地位和项目验收权力，只能选择由威海水务集团进行设计和施工。另一方面，在2021年3月至2023年9月期间，威海水务集团以威海市未收取供水配套费为由，在无相关合法收费依据的情况下，与用户签订红线外施工合同，违规收取住宅项目和非住宅项目建筑区划红线外供水接入工程、排水工程和相关设计费用，附加了不合理交易条件。而根据《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国家发展改革委等部门关于清理规范城镇供水供电供气供暖行业收费促进行业高质量发展意见的通知》(国办函〔2020〕129号)，明确规定供水企业的投资界面应延伸至用户建筑区划红线，不得由用户承担建筑区划红线外发生的任何费用。入网工程建设费用由供水企业承担的部分，纳入企业经营成本，按规定由政府承担的部分，应及时拨款委托供水企业建设，或者由政府直接投资建设。4.2.2法律分析与启示在法律层面，威海水务集团在威海市给排水市场中独家提供城市公共供水服务，且承担着供水设施审核、验收等公用事业管理职责，其市场占有率为100%，是该区域公共自来水供水服务市场的唯一经营者，具有控制区域市场公共自来水供应的能力，用户对其依赖程度较高，符合市场支配地位的认定标准。从其行为来看，在限定交易方面，最高人民法院二审认为，威海水务集团在受理给排水市政业务时，在业务办理服务流程清单中仅注明威海水务集团及其下属企业的联系方式等信息，没有告知、提示交易相对人可以选择其他具有相关资质的企业，属于隐性限定了交易相对人只能与其指定的经营者进行交易，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限定交易行为。这种行为实质上限制了交易相对人的自由选择权，排除、限制了其他合法经营者的交易机会，扰乱了市场公平竞争秩序。在附加不合理交易条件方面，威海水务集团违规收取用户建筑区划红线外供水接入工程和排水工程费用，且无正当理由，违反了相关政策规定，损害了交易相对方的合法权益。这一案件带来多方面启示。在市场支配地位认定方面，对于公用事业企业，因其具有市场经营和行业管理的双重特点，在认定市场支配地位时，除了考虑市场份额等因素外，还需重点关注其对交易相对人的影响力以及市场进入壁垒等因素。在判断滥用行为时，要综合考虑行为的意图、内容和效果以及是否具有正当理由，对于隐性的垄断行为，要从交易相对人的实际选择自由等角度进行深入分析。在法律责任追究上，山东省市场监督管理局对威海水务集团作出责令停止违法行为、没收违法所得3499.56万元、处公司2022年销售收入3%的罚款3020.56万元，合计罚没款金额为6520.12万元的处罚决定，体现了对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的严厉打击，也为其他企业敲响了警钟，同时也提示反垄断执法机构要不断加强对公用事业领域的监管力度，维护市场公平竞争秩序。五、完善反垄断法规制的建议5.1明确法律规定5.1.1细化市场支配地位的认定标准为了更准确地认定企业是否具有市场支配地位，需要进一步明确市场份额的计算方法。当前，市场份额的计算方式在实践中存在一定的模糊性，不同的计算方法可能导致对企业市场地位的不同判断。应明确规定市场份额的计算应当基于相关市场的销售额、销售量或其他合理的指标，并对计算的时间范围、地域范围等作出具体规定。在计算销售额时，应明确是按照企业的营业收入还是按照产品或服务在相关市场的实际销售金额进行计算；在确定地域范围时，应考虑产品或服务的实际销售区域、运输成本、市场准入限制等因素。可以规定对于跨区域销售的产品或服务，按照各区域的实际销售额加权计算市场份额，以更准确地反映企业在不同区域的市场地位。除了市场份额，还应增加其他认定因素的具体考量标准。在评估市场进入壁垒时，应详细分析技术壁垒、资本要求、品牌忠诚度、政策限制等因素对新企业进入市场的阻碍程度。对于技术壁垒，应考察相关技术的研发难度、专利保护情况、技术更新速度等；对于资本要求，应明确新企业进入市场所需的最低资本规模以及获取资金的难易程度；对于品牌忠诚度，应通过市场调研、消费者行为分析等方式，评估消费者对现有企业品牌的依赖程度；对于政策限制，应研究相关行业的准入政策、监管法规等对新企业进入市场的限制作用。可以建立量化评估指标体系，对市场进入壁垒的各个因素进行打分，综合评估市场进入的难易程度，从而更准确地判断企业的市场支配地位。5.1.2清晰界定滥用行为的表现形式对各种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进行更详细的列举和解释，是减少法律适用争议的关键。在“不公平的高价销售商品或者不公平的低价购买商品”方面，应制定具体的价格判断标准。可以参考成本加成法、市场比较法等方法来确定合理的价格范围。成本加成法是在产品或服务的成本基础上，加上一定的合理利润率来确定价格；市场比较法是将企业的产品或服务价格与同行业其他企业在类似市场条件下的价格进行比较，判断其是否公平合理。还应考虑市场的供求关系、企业的创新投入、产品或服务的质量差异等因素对价格的影响。对于具有创新性的产品或服务，由于其研发成本高、市场需求不确定等因素，价格可能相对较高，但只要其价格与创新价值相匹配，且不超出合理的利润范围，就不应被认定为不公平高价。对于“没有正当理由，以低于成本的价格销售商品”的行为，应明确成本的核算方法。成本应包括直接成本和间接成本，直接成本如原材料成本、生产设备折旧、人工成本等，间接成本如管理费用、销售费用、研发费用等。应根据企业的会计核算制度和行业通行的成本核算方法，确定合理的成本计算范围和方法。对于季节性产品、库存积压产品等特殊情况，企业在一定期限内以低于成本的价格销售商品，且有合理的商业目的，如清理库存、回笼资金等，可以视为具有正当理由。在“限定交易”行为方面，应明确限定交易的具体情形和判断标准。限定交易不仅包括限定交易相对人只能与其进行交易，还应包括限定交易相对人只能与其指定的经营者进行交易，以及限定交易的地域范围、交易对象的类型等。在判断限定交易行为是否违法时，应考虑企业的市场地位、限定交易的目的、对市场竞争的影响等因素。如果企业具有市场支配地位，且限定交易的目的是为了排除、限制竞争，损害交易相对人的利益，就应认定为违法。而如果限定交易是基于产品质量控制、技术兼容性要求等合理理由，且对市场竞争的影响较小，则可以不认定为违法。五、完善反垄断法规制的建议5.2加强执法力度5.2.1提高执法机构的独立性和权威性优化执法机构的设置和管理体制，是增强其执法独立性和权威性的关键。在机构设置方面，应进一步明确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作为反垄断执法核心机构的职责和权限，减少与其他部门之间的职能交叉和重叠。可以借鉴国际经验，设立专门的反垄断执法分支机构，负责特定行业或领域的反垄断执法工作，提高执法的专业性和针对性。在数字经济领域，可以设立专门的数字经济反垄断执法分局，集中专业力量对互联网平台企业的垄断行为进行监管和执法。在管理体制上，应赋予反垄断执法机构更大的自主权和决策权，减少外部干预。确保执法机构在案件调查、处罚决定等关键环节能够独立行使职权，不受地方政府、行业利益集团等因素的干扰。建立独立的经费保障机制，确保执法机构的经费来源稳定，避免因经费依赖而受到其他部门的制约。加强执法机构与其他相关部门之间的协调与合作，建立健全信息共享、联合执法等机制，形成执法合力。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可以与行业监管部门建立常态化的沟通协调机制，共同应对跨行业、跨领域的垄断问题。5.2.2加强执法人员的专业素质培养加强执法人员培训，提高其专业知识和执法能力，是提升反垄断执法水平的重要举措。制定系统的培训计划，定期组织执法人员参加专业培训课程。培训内容应涵盖反垄断法律法规、经济学理论、竞争政策、执法技巧等多个方面。邀请国内外反垄断领域的专家学者、资深执法人员进行授课，分享最新的理论研究成果和实践经验。组织执法人员参加国际反垄断培训和交流活动，了解国际反垄断执法的最新动态和发展趋势，拓宽国际视野。鼓励执法人员参与反垄断案件的研究和讨论，通过实际案例分析，提高其运用法律知识和执法技能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建立健全执法人员考核评价机制，对执法人员的专业素质和执法能力进行定期考核。考核结果与执法人员的晋升、奖励等挂钩，激励执法人员不断提升自身素质。对在反垄断执法工作中表现优秀的执法人员，给予表彰和奖励；对不适应执法工作要求的人员，进行岗位调整或再培训。加强执法人员的职业道德建设，提高其廉洁自律意识，确保执法的公正性和合法性。通过开展廉政教育、建立监督举报机制等方式，规范执法人员的行为，防止执法腐败现象的发生。5.2.3建立健全执法监督机制建立执法监督机制具有重要的必要性，它是确保反垄断执法公正、透明的重要保障。通过有效的监督，可以防止执法机构滥用职权，保障市场主体的合法权益，增强社会公众对反垄断执法的信任。建立内部监督机制，加强对执法机构自身的监督。在执法机构内部设立专门的监督部门，对案件调查、处理等执法环节进行全程监督。监督部门应定期对执法案件进行审查，检查执法程序是否合法、证据是否充分、处罚是否适当等。建立执法人员执法档案，记录执法人员的执法行为和业绩，对执法不规范、存在问题的执法人员进行问责。加强外部监督，引入社会公众和媒体的监督力量。建立信息公开制度，及时向社会公布反垄断执法案件的相关信息，包括案件调查进展、处罚决定等，接受社会公众的监督。设立举报渠道，鼓励社会公众对执法机构的执法行为进行监督举报，对举报属实的给予奖励。加强与媒体的沟通与合作，及时回应媒体和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通过媒体的监督和舆论引导，促进执法机构规范执法。建立司法监督机制，赋予法院对反垄断执法行为的司法审查权。当市场主体对反垄断执法机构的处罚决定不服时，可以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法院依法对执法行为进行审查，确保执法行为的合法性和公正性。通过司法监督，不仅可以保障市场主体的合法权益，还可以对执法机构的执法行为起到规范和约束作用，提高反垄断执法的质量和水平。5.3完善法律责任体系5.3.1加大经济处罚力度建议提高罚款金额的计算标准，增加企业的违法成本。当前我国反垄断法对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罚款主要以上一年度销售额的一定比例为基础，这在面对一些大型企业时，罚款数额可能相对较低，难以形成足够的威慑力。可以考虑引入多因素综合计算的罚款模式，除了销售额，还应结合企业的违法情节、危害后果、违法持续时间等因素来确定罚款金额。对于情节特别严重、对市场竞争和消费者权益造成重大损害的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可适当提高罚款比例，甚至设置罚款上限的例外规定，对其进行更严厉的经济制裁。在一些严重影响民生的垄断案件中，可突破常规罚款比例，对涉案企业处以更高额度的罚款，以彰显法律的威严和对垄断行为的零容忍态度。还可以建立违法所得全额收缴制度，将企业通过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所获得的全部违法所得予以收缴，杜绝企业通过垄断行为获取不当利益的可能性。加强对企业资产的监管和处置，对于拒不缴纳罚款或违法所得的企业，可依法冻结、扣押、拍卖其资产，确保罚款和违法所得的收缴到位，进一步强化经济处罚的执行力度。5.3.2引入刑事责任探讨对严重的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引入刑事责任的可行性和必要性具有重要意义。在当今经济环境下，企业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日益复杂和隐蔽，对市场竞争秩序和社会公共利益造成了极大的损害。一些企业为了获取高额利润，不惜采取各种手段，联合起来限制竞争、操纵价格、排挤竞争对手，严重破坏了市场的公平竞争环境，损害了消费者的合法权益。仅依靠现有的行政和民事责任，难以对这些严重的垄断行为形成有效的威慑。从国际经验来看，许多发达国家如美国、德国等，都对严重的垄断行为规定了刑事责任。在美国，对于违反反垄断法的企业高管，可能面临监禁等刑事处罚。这种刑事责任的威慑力，使得企业在实施垄断行为时不得不谨慎考虑后果，从而有效遏制了垄断行为的发生。在我国，引入刑事责任能够增强反垄断法的权威性和威慑力，填补法律责任体系的不足。对于那些故意实施共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且情节恶劣、后果严重的企业和相关责任人，追究其刑事责任，能够让他们为自己的违法行为付出更为沉重的代价，从而起到强大的警示作用，促使企业遵守反垄断法律法规，维护市场竞争秩序。当然，在引入刑事责任时，需要明确刑事责任的适用条件和标准，确保法律的公正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