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质量评价指标构建：理念、问题与启示

一、引言202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着重强调，需“完善政府履行教育职责评价\"“健全职业学校评价”，同时对学校评价、教师评价、学生评价及用人评价提出了明确要求。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到2025年\"职业教育类型特色更加鲜明，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基本建成\"。由此可见，高质量发展已成为我国职业教育当下发展的核心要义与前行方向。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目标的实现，离不开一套科学、完备的质量评价指标体系。作为衡量职业教育发展水平的量化标尺，质量评价指标体系不仅能够精准度量职业教育与个体成长需求、社会发展需求的契合程度，客观评估教育结构与运行机制的合理性，更是推动职业教育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所在3-4。在全球范围内，英国、德国、澳大利亚的职业教育处于领先水平，其已构建起行之有效的质量评价指标体系。因此，系统了解并借鉴英国、德国、澳大利亚三国职业教育质量评价经验，对推动我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二、国外职业教育评价指标构建理念自18世纪法国启蒙运动肇始，教育理念历经数百年嬗变革新。从卢梭主张顺应天性的“自然教育”巴西多践行情感导向的“泛爱主义教育”杜威倡导知行合一的“实用主义教育”，到现代马斯洛聚焦人性需求的人本主义心理学理论，“以学生发展为本”的理念逐渐形成，并渗透于世界各国职业教育质量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之中5-。以英国、德国、澳大利亚为例，尽管三国的职业教育质量评价体系在具体指标设计上各有侧重，但均将人本理念、过程导向和终身学习作为评价体系的基石，展现了对受教育者成长与发展的重视。（一）以人为本的职业教育质量评价观以人为本的教育理念，在职业教育质量评价指标体系中有着深刻体现，其核心要义在于将学生个人发展作为评价的起始点，聚焦学生成长需求，激发学生释放个人潜能，全方位培育学生的综合素养[8-9]。在促进学生全面发展方面，三国形成差异化保障机制。英国构建的教育评价框架以学生利益福祉为核心，从教育质量、行为态度、个体发展及领导管理等多维度出发，将“保护与帮助学生”的理念融入具体标准和内容的制定过程中，形成全方位的质量保障体系。德国则依托完善的政策法规体系，从顶层设计层面确立学生综合能力发展目标，通过法律条文明确职业学校与企业的协同育人责任，在培训内容、工时管理、劳动保障、安全规范等方面建立实施准则，为学生的职业成长提供坚实保障。澳大利亚的质量培训框架秉持“提升公民职业技能、增强劳动力市场流动性、促进教育公平”的核心理念，不仅注重学生专业技能的强化，更强调职业教育的普惠性与公平性。在关注学生发展需求方面，三国实践各具特色。英国建立多维评估体系，重点聚焦学生心理需求的满足程度，通过考察课程适配性、特殊群体关怀力度、学生满意度、身心健康状况以及校园安全环境，构建全方位的心理支持网络。德国职业教育始终强调以学生为主体，将个体发展需求深度融人教学全过程，通过构建平等互动的师生关系，实施差异化教学策略，优化学习生态环境，激发学生的内在学习动力，推动品德塑造与能力培养的协同发展。澳大利亚则将“个体潜能开发与个性发展”纳入教育质量核心评价指标，通过动态化需求响应机制，确保职业教育供给与个体成长诉求精准匹配，满足学生个性化发展需求。（二）重在过程的职业教育质量评价观重在过程的教育理念，其核心在于运用过程性、发展性的动态评估指标，对职业教育质量开展系统性诊断。在学生评价层面，打破以学业成绩、就业率等结果性静态指标为主导的传统评价范式，转而聚焦教育教学过程中的真实表现，力求更全面、准确地评估职业教育办学质量[1]。一是关注学生在教学过程中的动态表现。在德国，职业教育质量观测点被全面且深人地嵌入各级教育机构与教育运行的关键环节，借助网络平台自动化采集与人工统计相结合的方式，动态采集相关数据，不断建设和完善质量监测数据库。教育管理部门依托动态数据资源，构建“资源投入优化一过程质量管控一成果精准评估一效益长效追踪\"的全周期闭环管理体系，以此实现对职业教育质量进行严格监督与科学管理。二是强化学生综合素养过程性评估。英国构建了全时段、多维度的观察体系，督查员通过跟踪学生到校、训练、课间、用餐及离校等各环节，细致入微地考察学生群体互动、校外安全防护、校园欺凌防范等表现，并同步关注教职员工的示范作用与家校沟通成效。在评估过程中，督查员还会与学生及家长就行为规范、权益保障和校园安全等议题展开深度访谈，形成立体化的素养评价网络。三是聚焦学生可持续发展评估。澳大利亚职业教育质量评价体系在参与维度中，设置“公民初始职业教育培训参与率\"指标，用以衡量职业教育对劳动力市场的贡献度。通过该指标反馈，一方面推动课程内容动态优化，形成“评估一改进\"的良性循环;另一方面深化产教融合，联合行业为毕业生搭建继续教育平台，增强其职业发展的延续性与劳动力市场适配性，助力学生更好地融入劳动力市场。（三）终身学习的职业教育质量评价观终身学习理念作为现代教育发展的重要导向，着重强调教育与学习的终身化属性。它主张教育和学习活动不应局限于人生的特定阶段，而应贯穿个体的整个生命周期，同时要求实现各阶段教育和学习的有机衔接与融会贯通，以持续满足个体在不同人生阶段的发展需求[11-13]。在终身学习理念的实践探索中，英国、德国、澳大利亚三国形成了各具特色的职业教育质量评价路径。澳大利亚通过构建分层监测体系，设置“15～20岁\"与“25～64岁\"公民的职业教育与培训参与率等指标，通过对不同年龄段公民参与职业教育与培训情况的监测，全面评估职业教育在个体成长与发展过程中的覆盖程度和实施成效，为优化教育政策和资源配置提供科学依据。德国职业教育质量指标体系的一大亮点是增设了“长效质量\"环节，并将“可持续发展的职业能力和终身学习能力\"纳入其中。依托专业机构对毕业生开展长期职业发展追踪，以了解职业教育对学生职业生涯发展的长期影响，以此检验教育成果是否具有可持续性，进而为职业教育的改进与完善提供有力支撑。英国将评价标准与职业能力标准紧密对接，借助“学徒制2～7级课程\"“职业资格证书通过率\"等指标，保障学生在职业生涯的不同阶段都能接受与之匹配的教育和培训。此外，英国政府通过出台相关政策和加大资金投人，积极鼓励企业为员工提供继续教育机会，为学生的终身学习和可持续发展创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三、我国职业教育质量评价指标构建存在的问题尽管我国教育评价改革始终坚持“以人为本”，注重教育过程性评价，并积极践行终身学习理念，但在质量评价指标体系构建及相关改革实践中，仍存在进一步优化空间。（一）国家职业教育质量评价指标分析在中等职业教育领域，《中等职业教育督导评价指标体系》颇具代表性。该体系构建包含“政策制度、经费投入、办学条件和发展水平\"4个一级指标，下设30个二级指标的评价架构。经深入剖析，发现其存在以下问题：一是体系过分偏重输入性指标，而反映教育成效的“发展水平\"指标权重仅为15%。二是体系主要集中在输出环节的评价，而对学生综合素养培育、课程教学动态实施、职业道德内化过程以及身心发展状态等关键教育过程缺乏系统性监测与评价。三是体系过度依赖定量指标，如招生规模、师资配比等可量化数据，对学校办学特色、教育质量及学生成长等质性评价指标缺乏有效的评价机制。在高等职业教育领域，《高职院校内部质量保证体系诊断项目参考表》在诊断内容、标准目标、内生动力、组织架构、信息化建设、第三方参与、系统性设计、质量文化建设、诊断与改进机制以及人才培养目标定位等方面存在不足。（二）地方职业教育质量评价指标分析在中职教育领域，以《上海市中等职业学校教学工作诊断项目参考表》为范例，其构建了包含7个一级指标、20个二级指标及多项观测点的评价框架，兼顾发展性与监测性指标，但仍存在“重结果、轻过程”的局限。虽然设置了校领导听课、听说课等观测点，但对教学过程的核心要素，如教师备课上课质量、教学氛围、学生课堂参与度、教学动态调整机制等缺乏系统评价。在高职教育领域，以湖南的《高等职业院校内部质量保证体系诊断项目参考表》为例，该体系从5个方面设置诊断项目，下设15个诊断要素、37个观测点。该体系的主要问题在于：标准统一性与院校多样性的矛盾、数据采集与真实性问题、诊断深度与持续性不足、外部环境变化应对滞后以及利益相关方参与度不均衡等。四、国外先进经验对我国职业教育质量评价体系的启示（一）落实“以人为本\"的评价导向在构建职业教育质量评价指标体系时，我国应积极践行人本化的教育理念，实现从关注“物质条件”到聚焦“人的发展”的转变，确保评价能够切实服务学生全面发展。首先，需以“学生可持续进步与个性化发展”为核心，构建职业教育质量评价框架。该框架应重点审视职业院校在课程体系构建、管理服务优化及校园文化营造等环节中，能否精准对接学生发展诉求，是否有效促进学生身心健康成长，能否助力学生实现个人价值。尤其要建立特殊学生群体成长跟踪机制，及时给予必要的支持与帮助，确保教育公平的全面覆盖。其次，需深化评价指标结构改革，进一步提升综合素质评价的权重，扭转“唯学业成绩”的评价倾向，助力学生全面发展。借助信息化技术搭建多方协同评价平台，整合学生自评、家长反馈、教师评估等多元数据，全方位记录学生日常行为表现、突出成就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践行情况等。在指标设计层面，将学生的身心发展、职业道德、人文素养、价值塑造等纳入评价范畴，建立学生成长档案，实时跟踪学生的发展状况，及时发现并解决学生在成长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从而确保评价指标体系能够全面、准确地反映学生的综合素质与成长轨迹。（二）强化学生发展全过程评价评价指标体系需革新，强化“发展性评价\"导向，由“结果导向\"转向“过程导向”。首先，重构指标体系架构，优化发展性指标内容。针对当前发展性指标因动态性强、量化难度大而占比不足的问题，需系统梳理其核心要素与观测要点，研发定量指标，提升指标体系的可操作性。同时，建立常态化专业培训机制，确保评价人员精准把握发展性指标内涵与评价要点，提升其实践应用能力。其次，推动评价重心下沉，聚焦教学质量。摒弃对教学设备价值、实践时长等表面数据的依赖，将评价场域延伸至真实课堂。通过现场观察师生互动情况、课堂氛围营造、学生参与度及教学方法适配性，深度剖析教学实效；在实践教学环节，动态跟踪学生技能掌握情况，及时发现教学短板。此外，增设课程、教学动态调整及课堂监控的评价指标，建立与劳动力市场需求联动的指标调整机制，提升评价体系的动态适应性。最后，构建全周期学生发展评价体系。增设毕业后跟踪指标，全面了解学生就业、生活、社会贡献及终身学习能力。依托毕业生反馈数据，反向优化教学模式与课程内容，形成“评价一反馈一改进”的质量提升闭环，切实增强职业教育的育人实效与社会适应性。（三）完善地方职业教育评价指标鉴于我国区域间经济与教育发展水平存在一定的差异，各省市在构建职业教育评价指标体系时，需兼顾统一性与特色性相协调的原则。具体而言，地方职业教育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可从三个维度协同推进：以国家标准为基准的共性指标、立足区域产业需求的类型特色指标，以及彰显院校特色发展的指标。在共性指标设计方面，各地应以国家职业教育评价标准为基准，重点考量基本办学条件、规范办学要求等基础性指标。这些指标的确立有助于确保职业教育的基本质量，并为跨区域比较提供统一基准。在类型特色指标设计方面，各地应紧密结合地方产业结构特征和职业学校办学特色，充分反映区域经济发展需求。具体可着重考量社会服务能力、校企合作深度等特色化指标，使评价体系能够真实反映职业教育服务地方经济发展的实际成效。在学校特色发展指标方面，应着重体现学校的个性化发展路径。各职业学校可根据自身办学定位、培养目标等要素，量身打造具有校本特色的发展性指标，以形成别具一格的办学优势。此外，在专业建设评价方面，建议以区域或跨区域经济圈为单元，构建片区性的统一专业及专业群评价指标。通过构建科学、合理的评价指标体系，有效引导地方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更好地服务区域经济社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