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罪认罚案件量刑建议裁判制约力的实证考察报告》10000字】

认罪认罚案件量刑建议裁判制约力的实证考察报告我国是否已经具备了充足的条件，迎接以第201条为基础的“替代程序”、“检察官司法”，学理上不乏担忧。龙宗智：“完善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关键是控辩平衡”，《环球法律评论》，龙宗智：“完善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关键是控辩平衡”，《环球法律评论》，2020年第2期，第9-15页。（一）量刑建议裁判制约规则的运行情况1.两个样本地区的整体概况C市位于我国西部，经济水平位于全国中等，是2016年中央划定的18个试点城市之一。C市各级检察机关率先推出多项改革举措，有着丰富的改革成果，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实施较为深入。H省位于我国北部，经济水平不高，没有被纳入试点范围，认罪认罚从宽制度推行时间较短。上述两个样本地区的实践情况，从不同层面反映了我国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实践的基本面貌。根据调研情况，从2018年6月30日至2020年7月1日，C市Y区检察机关办理刑事案件3371件4539人，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2901件3599人，适用率达79%。量刑建议被法院采纳的2533件3052人，采纳率84%。其中，提出确定刑建议1885件2124人，占全部认罪认罚案件的65%。宣告刑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的2732件3296人，占全部认罪认罚案件的94%，三年以上有期徒刑的226件336人，占比7.8%。需要说明的是，有的共同犯罪案件中，部分被告人被判处三年以下刑罚，有的被告人被判处三年以上，这部分案件在数据统计时存在重叠。需要说明的是，有的共同犯罪案件中，部分被告人被判处三年以下刑罚，有的被告人被判处三年以上，这部分案件在数据统计时存在重叠。早在2018年《刑事诉讼法》修改前后，H省Q市检察机关就进行了实施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准备工作。2018年第四季度，Q市检察机关集中办理认罪认罚案件274件274人，占当年刑事案件的9%。2019年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2068件2586人，适用率为70.58%，低于全国平均水平。量刑建议被法院采纳的1713件1925人，被采纳率为83%。其中，提出确定刑建议974件1136人，占全部认罪认罚案件的47%。据当地员额检察官介绍，这其中的大部分案件的法定刑低于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可以发现，C市Y区检察机关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适用率、量刑建议被采纳率和量刑建议精准化程度均高于H省Q市。相似的是，两个样本地区的认罪认罚案件办理中，均有八成以上的量刑建议会被法院采纳，只有少数量刑建议会被拒采，基本实现了“一般应当采纳”的立法设想；而且，幅度刑量刑建议仍占较大比重，距离《指导意见》规定的“一般应当提出确定刑建议”的设想还有一定距离。2.量刑建议的采纳情况根据官方公布的数据显示，整体上，认罪认罚案件量刑建议的采纳情况非常可观。试点期间，量刑建议的采纳率在90%以上，上诉、抗诉率仅为3.36%和0.04%；胡云腾主编：《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理解与适用》，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胡云腾主编：《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理解与适用》，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18年版，第49页。同前注[44]，第1213页。《2021年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报告》，/xztpd/ZT2021/202103zhuanti/2021gzbg/，最后访问时间：2021年3月12日。本文选取的两个样本地区的仅两年的总体量刑建议采纳率虽然没有高达90%，但也略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特别是近半年来（2020年1月至7月），C市Y区检察院办理的819起案件中，共有814起案件的量刑建议被采纳，采纳率高达99.39%。通过实证调研可以发现，促使样本地区量刑建议采纳率较高的实践因素主要有：第一，幅度刑建议仍占有一定比重，容易达成诉判一致。以C市Y区检察院为例，自2018年6月30日至2020年7月1日，C市Y区检察机关共提出幅度刑建议1016件1475人，占全部认罪认罚案件的35%。其中，2020年1至6月提出的幅度刑量刑建议共159件183人，在当月全部认罪认罚案件量刑建议的比重分别为：32.5%（26人）、35.90%（14人）、25.20%（31人）、25.53%（48人）、18.57%（39人）、12.32%（25人）。从罪名上看，主要涉及盗窃罪（22件，占比12.36%）、故意伤害罪（12人，占比6.74%）、组织参与黑社会性质组织罪（15人，占比8.19%）交通肇事罪（11人，占比6.18%）以及开设赌场罪（10人，占比5.62%）。检察机关提出幅度刑建议的主要原因是，被追诉人的罪行涉及多个罪名，相关量刑规范不明确，提出确定刑建议难以应付较为复杂的庭审情况。由于幅度刑建议更具灵活性，更容易和法官的科刑达成一致，是检察官在办理新型案件、罕见案件和复杂疑难案件中，对量刑情节把握不准时，保证量刑建议采纳率的首选。第二，附条件量刑建议的应用。C市Y区和H省Q市检察官在办理认罪认罚案件时，还会适时提出附条件的量刑建议，以应对量刑结果的不确定性，确保量刑裁判能够在量刑建议的范围之内从而保证量刑建议的高采纳率。如在郑某交通肇事案中，检察官的量刑建议为“有期徒刑一年至一年六个月，如全额赔偿可适用缓刑”；在雷某故意伤害案中，检察官提出的量刑建议为“如按照法律规定进行赔偿，建议判处有期徒刑八个月至一年，如未按照法律规定进行赔偿，建议判处有期徒刑一年至一年六个月”。这种附条件量刑建议的运用，提高了诉判一致的概率，也有助于提升量刑建议采纳率。第三，存在检察官与法官沟通协商现象。据H省Q市某检察官介绍，从2018年起，该市政法委就多次组织检察官与法官共同学习认罪认罚从宽制度的理解与适用，组织办案经验丰富的法官向检察官传授量刑方法和量刑经验。Q市检察院还会同法院、公安局、司法局等政法机关召开关于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办理刑事案件联席会议，制定实施细则，就量刑幅度等问题形成共同意见。此外，Q市检察院还尤其注意在其它工作中与法院的协调配合，努力营造良好的兄弟单位关系，方便办案人员在具体案件中就量刑疑难问题及时请教法官。笔者在C市Y区检察机关发现了同样的情况。特别是为了完成C市检察机关下达的确定刑考核指标，检察官会在提出量刑建议前先咨询法院同事甚至是承办法官的意见，在达成一致看法后再正式提出量刑建议。即便存在不同看法，有的检察官也倾向于最终同意法官意见。不难想象，如果法官可以在诉前与检察官沟通量刑，那么检察官提出的量刑建议实质上是法官的量刑结论，当然会被采纳。第四，由于案件压力较大等因素，部分法官片面追求效率，在适用速裁程序审理的简单轻微案件中，仅对检察机关提出的量刑建议进行形式审查，只要被告人和辩护人等没有异议，就会采纳量刑建议。而随着这种实践样态逐渐固化，一些被告人或律师在庭审提出意见的，反而会遭到法官和检察官的共同反对。有的法官会不耐烦地打断，强调“时间有限，后面还有好多案件等待处理”，并警告被告人如果对量刑建议有异议则转为普通程序审理，但不再认定为认罪认罚，无法获得从宽处理。如此一来，检察机关提出的量刑建议就更加顺畅无阻地被法院采纳。3.量刑建议调整情况据调研，近半年来，C市Y区检察机关共对42件46人调整了量刑建议，主要包括四种情形：第一，检察机关根据审判阶段的量刑情节变化，主动调整量刑建议。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侵犯财产犯罪和侵犯人身权利犯罪案件中，在审判阶段，被告人赔偿了被害人损失，获得了被害人谅解。检察机关根据这一新情节调整量刑建议，提出更加宽缓的量刑建议。在一些破坏生态环境案件中，如果被告人在审判阶段缴纳了生态修复补偿金，检察机关也会根据被告人的表现，向法庭提出新的量刑建议。第二，法院审查后认为量刑建议明显不当的，建议检察机关调整，检察机关根据法院建议作出调整。这种情况通常与刑罚种类和缓刑适用问题有关。如在杨某容留卖淫案中，检察机关起初的量刑建议是“拘役五个月，可以适用缓刑，并处罚金”，但法院审查后认为杨某虽然符合缓刑条件，但相应的实刑应为有期徒刑而非拘役，因此建议检察机关调整为“有期徒刑八个月，缓刑一年，并处罚金五千元”。有些量刑建议实际并未达到“明显不当”的程度，但法院仍会建议检察机关调整。如在黄某亮危险驾驶案中，检察官提出的精准量刑建议是“拘役两个月，缓刑四个月，并处罚金四千元”，但法院认为黄某的行为性质比较严重（酒精含量高且最初不配合公安机关取证），因此建议检察机关调整为拘役三个月，缓刑五个月，并处罚金六千元。经访谈和实地观察，笔者发现，Y区检察机关的大多数一线检察官表示，如果法院建议调整量刑建议，或者是当庭提醒的，只要存有一定的合理依据，他们更倾向于尊重法院的意见，对量刑建议作出调整。第三，被追诉人的认罪认罚表现发生变动。这种情况主要包括两类：一是被告人在审前只认罪不认罚，但在庭审上表述愿意认罪认罚的，检察机关会在被告人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后，提出从宽量刑建议。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值得注意的是，根据2021年《高法解释》第356条规定，诸如此类情况，今后可能将由法院进行认罪认罚工作，不再由检察机关主持。第四，法院经审查认定的犯罪事实与检察机关指控事实不一致。如在胡某诈骗案中，被告人自始至终认罪认罚，但合议庭发现检察机关认定的诈骗数额存在问题。审判长根据最终查实的诈骗金额，建议检察机关将“有期徒刑10年至有期徒刑13年”的量刑建议调整为“有期徒刑9年6个月”，检察机关按照法官意见进行了调整。上文主要描述的是经法院建议后检察机关调整量刑建议的案例，实践中还存在一定数量的检察机关拒不调整量刑建议的情况。尽管笔者调研的两个样本地区高度重视营造融洽的法检配合氛围，很少出现这种量刑建议调整问题上的冲突。但在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开的案例中，可以发现，在一些地区，量刑建议调整程序运行的十分混乱，有的一审法院当庭建议公诉人调整量刑建议，（2018）渝04刑终15（2018）渝04刑终15号刑事裁定书。（2019）豫01刑终1165号刑事裁定书。（2019）渝05刑终277号刑事裁定书。4.量刑建议不采纳及不采纳后的抗诉情况经实地调研和对公开裁判文书的整理，笔者发现了两种常见的法院不采纳量刑建议情形：第一种常见情形是，被追诉人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后当庭反悔的，法院没有建议检察机关调整量刑建议，而是直接作出更重的判决。此时法院适用的主要是《刑事诉讼法》第201条第1款的五种例外情形之一，“被告人否认指控的事实”。此时检察机关的追诉利益没有受到不利影响，因此不会对法院裁判提出异议。如在代某寻衅滋事案中，被告人认罪认罚后当庭翻供，认为检察机关指控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由于被告人否认指控，法院没有根据检察机关建议的“1年6个月至1年9个月”作出判决，认为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判处被告人有期徒刑2年。第二种情形是，法院认为量刑建议明显不当，检察机关不予调整的。由于量刑建议调整机制运行不畅，以及在法检之间在事实认定、量刑适用上存在认识分歧等原因，法院基于办案责任等利益的考量，认为量刑建议难以采纳但检察机关又未调整的，在慎重权衡后可能选择直接作出判决。当然，也存在部分法院没有建议检察机关调整量刑建议而直接判决的。（（2019）渝05刑终277号刑事裁定书。笔者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以“认罪认罚”、“抗诉”、“抗诉机关”、“抗诉意见”为检索关键词，收集了2016年至2019年北京、上海、重庆等18个试点城市法院审结的二审裁判文书和再审裁判文书共212份，有46起案件是检察机关以“法院未采纳量刑建议”为由提出的抗诉，占比21.7%。通过这46起案件，可以发现不采纳量刑建议后的抗诉机制具有以下特点：第一，在总体的抗诉事由上，检察机关认为法院没有采纳量刑建议导致量刑过重的有5起；导致量刑过轻或畸轻的有41起。这说明，检察机关在抗诉时，多数时间考虑的不仅是从宽利益兑现问题，更重要的是量刑建议是否对量刑裁判形成约束问题。第二，在具体的抗诉意见上，检察机关认为一审判决存在实体错误的有27起，主要包括主刑畸轻畸重和缓刑适用不当两种情况，附加刑的争议较少孙长永、冯科臻：“认罪认罚案件抗诉问题实证研究”，《西南政法大学学报》，2020孙长永、冯科臻：“认罪认罚案件抗诉问题实证研究”，《西南政法大学学报》，2020年第4期，第100页。必须说明的是，检察机关提出的具体抗诉理由通常不止一项。第三，与针对被告人认罪认罚后上诉情形的抗诉相比，量刑建议抗诉的撤回率较低。笔者在对全部的212起样本案件进行梳理后发现，对于被告人上诉后又撤回上诉的，有的检察机关会随即撤回抗诉，占比34%；但在针对法院未采纳量刑建议的案件中，检察机关通常会“一抗到底”，不会轻易撤回抗诉。第四，量刑建议抗诉的驳回率较高。在样本中，撤回抗诉3起（6.5%），被驳回抗诉31起（67.4%），抗诉意见成立的仅12起（26.1%）。法院驳回抗诉的，一是案件在一审期间，法院曾明确要求控方调整量刑建议未果。法院径行判决并无不当；（2018）辽01刑终311（2018）辽01刑终311号刑事裁定书、（2018）辽01刑终310号刑事裁定书、（2019）闽01刑终535号刑事判决书、（2019）豫01刑终689号刑事裁定书、（2019）豫01刑终1165号刑事裁定书。（2019）渝05刑终277号刑事裁定书。（2018）辽02刑终58号号刑事裁定书。前注[99]，第97页。从表面上看，检察机关抗诉主要是因为一些技术性争议：一是各种从轻、从重量刑情节之间存在竞合关系；二是由于缓刑适用条件不明确；三是由于“一般应当采纳”条款在量刑建议调整程序上规定的过于模糊，又缺少对审理程序转化的规定。但从更深层次来看，检察机关抗诉更多是在“一般应当采纳”条款和考评机制驱使下，对量刑建议裁判制约力的强调和挽回。量刑建议救济机制的运行情况，特别是较低的撤回抗诉率、二审改判率和发回重审率说明，检察机关和法院在量刑建议裁判制约力问题上还存在一定的分歧，检察机关的诉权和法院的裁判权的在一审与二审之中的交锋也确实具有“权力冲突”色彩，而且陷入了制度僵局，没有现成的突破路径。陈瑞华：“量刑协商的性质与效力”，《中外法学》，2020年第陈瑞华：“量刑协商的性质与效力”，《中外法学》，2020年第5期，第1142页。根据官方人士披露，近期认罪认罚案件的抗诉率为0.3%。蒋安杰：“认罪认罚从宽制度若干争议问题解析（下）——专访最高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陈国庆”，载法制网，/fxjy/content/2020-05/13/content_8197022.htm，最后访问时间：2021年3月10日。左卫民：“量刑建议的实践机制:实证研究与理论反思”，《当代法学》，2020年第4期，第54页。（二）存在的问题及其成因仅从数据上看，以《刑事诉讼法》第201条为核心的认罪认罚案件量刑建议制约机制在实际运行中取得了量刑建议高采纳率的显著成效，而且量刑建议的精准度也正在稳步提升。但是，如果详察量刑建议制约机制的运行过程可以发现，当前的刚性制约机制仍存在较多的弊端和隐患，除了目前较为影响较大但数量并不显著的“法检冲突”之外，司法机关之间的过度配合和其他应景式工作方式也值得警惕。这些问题不仅与《刑事诉讼法》第201条的立法技术缺陷有关，也是第201条违背诉讼规律的一面所导致的不良反应，同时与不合理、不完善的配套机制运行问题有关。1.存在的问题（1）量刑建议制约异化为法外配合按照立法者的设想，检察机关在听取意见的基础上形成量刑建议，通过量刑建议制约量刑裁判，兑现制度层面的从宽承诺，实现尊重被追诉人主体地位、提供庭审效率、优化司法资源配置等目的。但实际上，量刑建议对量刑裁判的制约机制正在变成检察官追求量刑建议采纳率、法官设法转移办案责任的场域：其一，随着最高检察机关提出量刑建议精准化改革，《指导意见》要求检察官“一般应当提出确定刑建议”。检察官在量刑经验不足的情况下，不得不为了保证量刑建议采纳率，先行与法官进行沟通，甚至在制度层面建立法官提前介入机制。如此一来，立法上原本构建的量刑建议与量刑裁判互相制约的机制就会被实践中生发的法检配合机制架空。法官审查的量刑建议其实是自己之前向检察官提出的，根本没有实质审查的必要性，也导致原本应当承载控辩合意的量刑建议，却实际承载了“控审合意”。其二，在检察官提出幅度型量刑建议的案件中，“贴底量刑”现象仍十分普遍。所谓“贴底量刑”是指，法院通常会在量刑建议的幅度内就低判决，或者干脆按照下限值作出判决。左卫民，前注[130左卫民，前注[130]，第54页。（2）量刑建议调整程序运行混乱立法上允许检察机关调整量刑建议，是通过牺牲效率对控辩合意进行挽救，对量刑裁判进行约束。董坤，前注[董坤，前注[12]，第35页。（3）量刑建议不采纳后的救济乏力如前述数据表明，在认罪认罚案件中，检察官以法院不采纳量刑建议为由提出的抗诉效果极差，大多数案件都没有得到二审法院的支持。笔者在整理收集到的212份裁判文书中发现，如果检察机关指明一审量刑裁判中存在的具体的量刑情节认定、缓刑适用、附加刑适用和非刑罚处罚措施等错误时，抗诉效果较好，改判率较高（在99起关联案件中，有62起案件被法院改判，成功率为62.6%）。这一高一低的数据反映了两个现实：一是部分法官对以“一般应当采纳”为核心的量刑建议制约机制比较反感，且在“重实体、轻程序”的传统观念影响下，二审法院更重视量刑建议内容的准确性，以及一审法院判决是否适当。如果一审法院径行判决没有实体错误，检察机关仅以程序违法提出的抗诉，很难得到二审法院的支持。二是检察机关的抗诉能力有待提高：其一，说理能力不强，不能有力论证其量刑建议内容的合法性和合理性；其二，抗诉必要性审查不足，部分案件缺少实质的抗诉利益，检察机关仅考虑到量刑建议不采纳对考核的影响，没有对“确有错误”的案件提出抗诉。2.成因剖析当前认罪认罚案件量刑建议的刚性制约机制，之所以会产生如上弊端，既与立法上的“一般应当采纳”条款的天然缺陷有关，也有实践中结构性、认识性因素的影响。（1）第201条确立的刚性制约机制的固有弊端其一，“一般应当采纳”条款模糊了认罪认罚案件在量刑问题上的检、审权力边界。首先，第201条中使用的“一般应当”、“明显不当”等模糊用语，不利于区分量刑建议与量刑裁判的职能范围和界限。其次，即使不考虑语义模糊问题，考虑到我国法检关系在司法权力配置和配合制约机制上的特殊性，闫召华，前注[73]闫召华，前注[73]，第144页。孙长永，“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实施中的五个矛盾及其化解”，《政治与法律》，2021年第1期，第7页。从诉讼原理上看，明确的职权分工是检、法互相制约的必要前提。陈光中：“如何理顺刑事司法中的法检公关系”，《环球法律评论》，2014年第1期，第63页。陈光中：“如何理顺刑事司法中的法检公关系”，《环球法律评论》，2014年第1期，第63页。[法]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上册）》，张雁深译，上海：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第154-156页。其二，“一般应当采纳”的要求过于僵化，没有考虑到量刑过程的复杂性和动态性，在法院和检察机关之间共识不足、量刑实践基础不牢的情况下，强行改变量刑建议与量刑裁判的互动方式，最终只是适得其反。如果从作为具体办案人员的法官和检察官视角出发，可以说，无论认罪认罚案件中的法检冲突现象，还是检察官与法官的审前沟通现象，均体现了其对第201条带来的制度角色转变的不适应。根据第201条的要求，在认罪认罚案件中，检察官扮演事实上的量刑决定者角色，在量刑问题上发挥一定的主导作用；法官退居审核者角色和最终裁判者角色，应当对量刑裁量权的行使保持一定的谦抑性。但问题是，检察官的量刑能力与量刑官角色相弗甚远，短期内难以胜任。传统上，检察官的任务是追诉犯罪，对量刑原理和量刑方法不熟悉，陈瑞华：《量刑程序中的理论问题》，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9页。陈瑞华：《量刑程序中的理论问题》，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9页。陈兵、古立峰主编：《量刑正义的程序之维：量刑建议的“眉山模式”》，北京：中国检察出版社2012年版，第45页。（2）其他刑事诉讼机制方面的原因除了第201条自身存在的问题，在司法实践中，有三点结构性因素也是导致量刑建议制约机制异化的重要原因：一是认罪认罚案件的量刑标准不健全，法检之间对量刑问题认识的不统一。法律规定不明确导致的认识分歧，是实践中量刑建议制约规则运行不畅的原因之一。构建检察机关与法院的互相制约关系的基础，不仅要有明确的职能分工，还要有统一明确的操作规则。但目前来看，有关认罪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