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电站战时保护的国际人道法适用困境-基于2023年扎波罗热设施IAEA安全区提议失败

核电站战时保护的国际人道法适用困境——基于2023年扎波罗热设施IAEA安全区提议失败一、摘要与关键词摘要在当代武装冲突中，对核电站等含有“危险力量”设施的保护，是国际人道法面临的严峻挑战。乌克兰扎波罗热核电站自2022年以来持续处于军事控制与交火风险之下，构成了前所未有的核安全与安保危机。本研究旨在系统性剖析国际人道法，特别是《1977年日内瓦公约第一附加议定书》第56条，在保护战时核电站方面的适用困境与内在缺陷。通过对2023年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提出的扎波罗热核电站“安全与安保保护区”提议的失败进行案例分析，本研究深入探讨了现有法律框架的模糊性、执行机制的缺失以及技术性国际组织在政治军事冲突中的角色局限。研究采用定性案例研究与法条分析相结合的方法，对相关的国际法文本、IAEA官方报告及冲突各方的公开立场进行深度解读。核心发现表明，第一附加议定书第56条关于“停止受保护地位”的例外条款，在实践中为冲突方军事化利用核设施提供了辩解空间，导致法律的保护效力被架空。同时，IAEA作为技术监督机构，其提出的中立性安全区倡议因缺乏强制执行力，且无法调和冲突双方根本对立的军事和政治诉求而最终失败。本研究结论认为，扎波罗热危机暴露了国际人道法在应对蓄意将民用核设施作为战争工具的现代冲突形态时的根本性不足。为避免未来发生更严重的核灾难，国际社会亟需超越现有框架，寻求制定一项绝对禁止对民用核设施进行任何形式军事侵扰或利用的、无例外条款的新国际法律文书。关键词国际人道法；核电站保护；扎波罗热；国际原子能机构；法律困境二、引言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国际社会对战争行为的规制取得了长足进步，其核心体现为旨在保护平民和民用物体的国际人道法的不断发展。然而，随着科技的进步和战争形态的演变，新的挑战不断涌现。其中，如何在武装冲突中有效保护含有“危险力量”的工程和装置，特别是民用核电站，已成为关乎地区乃至全球安全的重大议题。乌克兰扎波罗热核电站的持续危机，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将这一理论上的法律难题推向了残酷的现实。作为欧洲最大的核电站，其自2022年起便陷入军事占领和持续的炮火威胁之下，这不仅对数百万人的生命安全构成直接威胁，也严重挑战了全球核安全与核不扩散体系的基石。国际人道法通过《1977年日内瓦公约第一附加议定书》第56条，为核电站等设施提供了特殊保护，规定不得攻击此类设施，即使其为军事目标，如果此种攻击可能引起危险力量的释放并因此在平民居民中造成严重的损失。这一条款被视为国际人道法发展的重要里程碑。然而，扎波罗热的现实情况是，核电站不仅遭受了外部炮击，其本身更被一方军事占领并用作军事基地和火力掩护，这种将核设施“武器化”的行为，是该条款制定时所未充分预见的复杂情境。面对这一严峻局势，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自危机爆发以来积极介入，其总干事拉斐尔·格罗西多次穿梭外交，并于2022年底正式提出在扎波罗热核电站周围建立“核安全与安保保护区”的倡议。这一倡议旨在通过冲突双方的政治承诺，实现厂区及周边区域的非军事化，以杜绝任何可能引发核事故的军事行动。然而，经过数月的紧张谈判，至2023年中，该提议最终因无法获得冲突双方的共同接受而宣告失败。这一失败并非简单的外交挫折，它深刻地暴露了现有国际法体系在应对此类危机时的无力感。因此，本研究的核心问题是：为何被寄予厚望的国际人道法，特别是第一附加议定书第56条，未能在扎波罗热危机中有效阻止核电站的军事化和所面临的风险？国际原子能机构作为一个专业技术组织，其提出的“安全区”倡议为何最终会失败？从这一失败中，我们可以窥见当前国际人道法在保护战时核电站方面存在何种根本性的适用困境和制度缺陷？为回答上述问题，本研究的目标在于，通过对扎波罗热核电站“安全区”提议失败这一具体案例的深入剖析，系统性地评估国际人道法在战时核设施保护问题上的有效性与局限性。本文的研究内容将首先对国际人道法中关于“危险力量”保护的规则、核不扩散与核安全体系以及相关的学术争论进行文献综述；其次，阐明本研究采用的案例研究与法条分析方法；随后，作为论文的核心，将详细分析第56条在扎波罗热危机中的适用难题，并重构“安全区”提议的谈判过程及其失败的深层原因；最后，在结论部分对研究发现进行总结，并为未来如何加强战时核设施的国际法律保护提出前瞻性思考。三、文献综述围绕武装冲突中核设施保护的学术探讨，主要在国际人道法、核不扩散与核安全法以及国际关系三个交叉领域展开。本研究的文献综述将从这三个维度进行梳理，以构建分析扎波罗热困境的理论背景。首先，在国际人道法领域，研究的核心聚焦于《1977年日内瓦公约第一附加议定书》第56条的解释与适用。该条款确立了对含有“危险力量”（包括核电站）的设施的特殊保护，禁止对其进行攻击，即便其构成军事目标。这一规定被普遍认为是国际人道法对现代战争潜在巨大破坏性后果的回应。然而，学术界对第56条的有效性质疑由来已久。批判性分析主要集中在该条第二款的例外规定上，即如果该设施被用于“经常、重要而直接支持军事行动”，其特殊保护地位即可停止。许多学者指出，这一例外条款的措辞（如“经常、重要而直接”）极为模糊，为军事解释和滥用留下了过大的空间。在实战中，攻击方可以轻易地声称被攻击的核设施正在为敌方提供电力，从而构成“直接支持军事行动”，进而为其攻击行为提供法律辩护。此外，关于何为“攻击”的定义也存在争议，间接的军事行动，如切断外部电源、网络攻击或在设施附近部署军队，是否属于第56条禁止的范围，法律上并不明确。扎波罗热危机前的文献，大多停留在对这些法律漏洞的理论推演上。其次，在核安全与核不扩散法领域，研究重点在于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的角色与授权。IAEA是全球核治理的核心机构，其法律基础是《国际原子能机构规约》，以及《核安全公约》、《及早通报核事故公约》等一系列国际条约。这些法律文书构建了一个以国家自愿合作、信息共享和同行审议为基础的全球核安全体系。然而，这一体系的根本前提是“和平时期”的正常运作。现有文献普遍认为，IAEA的法律授权和组织能力，均非为应对处于活跃战区内的核设施危机而设计。它的检查和监督权力依赖于东道国的合作，其发布的“安全标准”和“安保导则”不具有法律强制性。因此，当国家合作的基础不复存在，甚至当一个主权国家的核设施被另一国武力占领时，IAEA除了进行技术评估、提供建议和扮演斡旋角色外，几乎没有强制性的干预手段。扎波罗热危机前，关于加强IAEA在冲突局势下作用的讨论，多集中于技术援助层面，而较少触及其在政治军事斡旋中的根本性无力。再次，在国际关系领域，对核问题的研究传统上聚焦于核武器的扩散与威慑，对民用核设施在常规战争中的脆弱性关注相对较少。冷战结束后，一些学者开始关注核恐怖主义的威胁，即非国家行为体对核设施的攻击。然而，一个主权国家，特别是一个核武器国家，系统性地将另一个主权国家的民用核设施作为常规战争的工具，这种情况在扎波罗热危机之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因此，国际关系理论，无论是现实主义强调的国家利益与权力斗争，还是自由制度主义强调的国际机制与合作，都未能充分解释和预测这种将核安全风险作为地缘政治博弈筹码的极端行为。扎波罗热危机为国际关系理论提出了新的课题：当一个大国违反了长期以来被视为禁忌的核安全准则时，现有的国际机制和权力平衡将如何反应？综上所述，现有文献为我们理解扎波罗热危机提供了重要的法律和制度背景。我们清楚地知道第一附加议定书第56条存在理论上的漏洞，也了解IAEA作为一个技术性组织的局限性。然而，现有研究的不足之处在于：第一，对第56条的分析多为事前和静态的法条解释，缺乏一个极端案例来检验其在真实、高强度国家间冲突中的实际效用。第二，对IAEA作用的分析，多集中于其和平时期的监管职能，对其在战时作为政治斡旋者的角色、策略及其失败机制的研究尚不充分。第三，未能将法律的失效与具体的政治军事博弈过程进行有效结合。本研究的切入点和理论创新正在于此。本文将以扎波罗热核电站“安全区”提议的失败作为核心案例，将上述三个领域的研究结合起来，进行一次“事后”的、动态的综合分析。本文的理论价值在于，它将不再仅仅是重复第56条存在漏洞，而是通过扎波罗热的实践来论证这些漏洞是如何被冲突方在战略层面加以利用，从而使法律的保护意图被完全架空。本文的创新之处在于，它将深入重构IAEA“安全区”提议的整个外交过程，揭示一个看似合理、中立的技术性解决方案，为何在根本上无法调和冲突双方的军事安全与政治主权诉求，从而深刻地揭示了在主权冲突面前，国际技术官僚机构的内在脆弱性。通过这一研究，本文旨在证明，扎波-罗热的困境不仅是某一条法律的失效，而是整个战时核安全治理体系的系统性危机。四、研究方法为了对国际人道法在战时核电站保护方面的适用困境进行深入和系统的分析，本研究采用了以扎波罗热核电站“安全区”提议失败为核心的定性案例研究方法。这种方法能够深入探究特定社会政治现象的复杂性、背景和过程，尤其适用于解释“为何”某一政策或倡议会失败。本研究的设计结合了法学研究中的法条分析与国际关系研究中的过程追踪。本研究的整体研究设计框架是一种解释性的案例研究。研究的逻辑是：将现行的国际人道法（特别是第一附加议定书第56条）和国际核安全机制视为一个“理论框架”，将扎波罗热核电站的持续危机视为对该框架的一次“极端压力测试”。通过深入剖析在这次测试中，关键行为体（冲突双方、IAEA）的互动过程和结果（即“安全区”提议的失败），来诊断和解释理论框架的失效之处。本研究不寻求普遍化的统计结论，而是力图通过对一个关键案例的深度解剖，揭示更深层次的制度性困境。本研究的数据收集主要依赖于公开可获取的、具有高度权威性的第一手和第二手文献资料，并通过多源交叉验证的方式确保信息的准确性。数据来源主要包括三个层面：第一，法律与制度文件。这包括《日内瓦公约》及其附加议定书（特别是第一附加议定书的官方评注）、《国际原子能机构规约》、《核安全公约》等核心国际法文本。这些文件是进行法条分析和界定各机构法律授权的基础。第二，官方声明与报告。这是本研究的核心数据来源。研究者系统性地收集并分析了自2022年2月至2023年底，由国际原子能机构（特别是总干事办公室和派驻扎波罗热的专家团）发布的全部官方报告、新闻公报和情况更新；联合国安理会就扎波罗热问题召开的相关会议的记录和决议草案；以及俄罗斯联邦和乌克兰两国政府、外交部、国防部和核能管理机构就扎波罗热问题发布的官方声明和立场文件。第三，二手学术与分析文献。包括国际法、核政策和安全研究领域的权威学术期刊文章，以及来自知名智库（如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等）的专题分析报告，这些文献为本研究提供了专业的分析视角和背景知识。本研究的数据分析技术主要结合了法条解释、过程追踪和话语分析三种定性方法。首先，法条解释。本研究将对第一附加议定书第56条的文本进行精细的法律解释，不仅关注条文的字面含义，更结合其立法历史和官方评注，来分析其在扎波罗热危机这一新情境下的模糊性和适用性障碍。特别是对其第二款的例外条款进行深入剖析，揭示其如何为冲突方的行为提供辩解空间。其次，过程追踪。本研究将重构IAEA“安全区”提议从提出、谈判到最终失败的完整时间线和因果链条。通过分析IAEA总干事的穿梭外交、安理会的辩论以及冲突双方立场的变化，来识别导致谈判破裂的关键节点和根本原因。再次，话语分析。通过对冲突双方和IAEA的官方声明进行话语分析，本研究旨在揭示各方是如何构建其关于“安全”、“保护”和“主权”的叙事的，以及这些相互冲突的话语是如何使得任何形式的妥协都变得不可能。例如，分析俄罗斯如何将“保护”话语用于论证其军事占领的合法性，而乌克兰如何将“非军事化”与“恢复主权”牢固绑定。通过这种严谨的定性分析方法，本研究力求为国际人道法在扎波罗热的适用困境提供一个深入的、机制性的和具有说服力的解释。五、研究结果与讨论通过对国际人道法相关条款的法理分析以及对扎波罗热“安全区”提议失败过程的追踪，本研究发现，现行国际法律框架在应对蓄意将民用核设施作为战争工具的现代冲突时，存在根本性的、结构性的失灵。这种失灵体现在法律规则本身的内在缺陷、执法机制的缺失以及国际技术官僚机构的角色局限三个层面。5.1第一附加议定书第56条的空洞化：例外条款的滥用与保护真空《1977年日内瓦公约第一附加议定书》第56条是战时保护核电站的核心法律依据。然而，在扎波罗热危机中，该条款非但未能提供有效保护，反而因其内在的模糊性而被冲突双方利用，最终导致其保护效力被完全空洞化。结果呈现：例外条款成为辩护工具第56条第二款规定，如果含有危险力量的设施被用于“经常、重要而直接支持军事行动”，其所受到的特殊保护即告停止。在扎波罗热危机中，这一例外条款成为了双方相互指责和自我辩护的核心工具。乌克兰方面指责俄罗斯军队占领核电站，将其用作军事基地、武器库和攻击乌克兰其他地区的炮兵阵地，这显然构成了“直接支持军事行动”，因此俄军的行为本身就违反了国际人道法。而俄罗斯方面则辩称，其军事存在是为了“保卫”核电站免受乌克兰方面的攻击和破坏，并且否认从厂区发动攻击，从而主张其行为并未使核电站失去受保护地位。这种相互矛盾的法律叙事，使得第56条陷入了无法裁决的困境。更危险的是，这一条款为攻击方提供了潜在的法律借口。如果乌克兰方面认定俄军对核电站的军事利用构成了“重要而直接的支持”，理论上就可能主张该设施已失去特殊保护，从而为其反击行动提供合法性论证。尽管乌克兰并未采取直接攻击厂区的极端行动，但这种法律上的可能性本身就极大地增加了核事故的风险。分析与讨论：法律设计的根本缺陷扎波罗热危机暴露了第56条设计的根本缺陷。该条款的立法初衷是防止因附带损害引发的人道灾难，其隐含的假设是冲突各方均为“理性行为体”，会避免攻击可能导致自身和邻国遭受放射性污染的目标。然而，它并未充分预见到一种新的战争形态：一方并非意图“摧毁”核电站，而是意图“利用”它。通过军事占领，占领方可以将核电站变成一个完美的“人质”和“盾牌”，既可以利用其产生的电力，又可以将其作为威慑对手、进行政治讹诈的筹码，同时还能免受常规军事反击。在这种“利用而非摧毁”的逻辑下，第56条的例外条款变得极具危害性。它非但不能有效约束占领方的行为，反而为其军事化利用设施提供了辩护空间，并为对手的反击行动埋下了法律伏笔。此外，何为“攻击”也存在模糊性。对厂区外围、输电线路、冷却水供应设施的打击，是否构成对设施本身的“攻击”？这些间接但同样致命的威胁，在第56条的文本中并未得到清晰界定，从而形成了巨大的保护真空。5.2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角色局限：技术中立与政治无力的悖论面对法律框架的失效，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的介入成为国际社会唯一的希望。IAEA总干事格罗西创造性地提出了建立“核安全与安保保护区”的倡议，试图通过技术性和中立性的安排绕开复杂的政治主权争议。结果呈现：“安全区”提议的政治失败IAEA的“安全区”提议，其核心诉求是简单的：停止对核电站的一切攻击，并从厂区撤出所有重型武器。这是一个看似符合各方基本安全利益的最低纲领。然而，这一提议在长达数月的谈判后最终失败。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冲突双方对“安全区”的理解和诉求完全对立。对俄罗斯而言，它希望的“安全区”是单向的，即乌克兰承诺不攻击厂区，但这并不意味着俄方会放弃对核电站的军事控制。这样一个区域将使其占领合法化，并解除其最大的安全顾虑。对乌克兰而言，任何不以俄军完全撤出、将核电站交还乌方控制为前提的“安全区”都是不可接受的。因为这无异于在国际社会的默认下，承认俄罗斯对乌克兰领土和战略资产的永久占领。因此，“安全区”的谈判，表面上是关于技术安全，实际上却触及了战争最核心的领土主权和军事控制权问题。分析与讨论：技术官僚机构的内在脆弱性“安全区”提议的失败，深刻地揭示了像IAEA这样的国际技术官僚机构，在处理高度政治化的安全危机时所面临的内在脆弱性。IAEA的权威来源于其专业性、中立性和成员国的自愿合作。它可以在和平时期制定安全标准、进行核查。但在战时，当核安全问题本身被用作地缘政治斗争的工具时，IAEA的“技术中立”反而成为其最大的软肋。它没有任何强制执行的权力，其总干事只能扮演“说客”和“调解人”的角色。它无法解决冲突双方在主权和军事上的根本矛盾，而这些矛盾恰恰是导致核安全风险的根源。IAEA可以清晰地诊断出技术层面的风险（例如，外部电源丢失的危险），但它开出的“药方”（建立安全区）却需要政治手术才能实施，而这远远超出了它的能力范围。因此，IAEA的努力虽然在道义上值得称赞，并为外界提供了宝贵的信息，但其在阻止危机恶化方面的实际作用却微乎其微。5.3系统性困境：国际法的执行赤字与大国政治的否决扎波罗热的困境最终指向了国际法一个更为根本的问题——执行赤字，特别是在涉及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冲突中。分析与讨论：被否决的集体安全机制国际法，包括国际人道法，其最终的强制执行机制依赖于以联合国安理会为核心的集体安全体系。理论上，当一国的行为对国际和平与安全构成严重威胁时，安理会可以采取包括经济制裁乃至军事干预在内的强制措施。然而，在扎波罗热危机中，发动军事行动并占领核电站的一方恰恰是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之一。这意味着，任何试图在安理会层面通过具有约束力的决议来谴责、制裁或强制要求其撤军的努力，都将因其自身拥有的否决权而注定失败。这种结构性的执行赤字，使得国际人道法在面对大国违规时，几乎沦为一纸空文。法律的规范力量在这种情况下被彻底悬置，冲突的走向完全由战场上的实力对比和政治博弈决定。扎波罗热危机因此不仅是第一附加议定书第56条的失败，更是整个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在面对赤裸裸的强权政治时的系统性溃败。理论贡献与实践启示本研究通过对扎波罗热危机的深度剖析，为国际法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理论贡献。它以无可辩驳的现实证明，现有针对“危险力量”设施的保护规则，在面对蓄意利用这些设施作为战争工具的行为时是无效的。这种“将风险工具化”的战争新形态，对国际人道法的基本假设构成了挑战。实践启示是严峻而紧迫的。扎波罗热的经历表明，仅仅修补或重新解释第56条已远远不够。国际社会必须认识到，民用核设施在战争中的脆弱性远超预期，其构成的风险是不可接受的。未来的努力必须超越现有框架，寻求制定一项新的、更为强硬的国际法律文书。这份文书的核心目标应是确立一个绝对的、无例外的法律禁忌：任何针对民用核设施的军事行动，或将其用于任何军事目的的行为，都构成严重的国际罪行。只有将对核设施的保护从相对的、有条件的特殊保护，提升到类似于禁止使用化学武器那样的绝对禁止，才有可能在未来的冲突中，为人类避免一场潜在的核灾难提供最低限度的法律保障。六、结论与展望6.1研究总结本研究通过对2023年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扎波罗热核电站“安全区”提议失败案例的深入分析，系统性地揭示了国际人道法在保护战时核电站方面所面临的深刻适用困境。研究的核心结论是，扎波罗热危机并非简单的法律违规事件，而是现有国际法律与制度框架的一次系统性失灵。首先，作为核心法律依据的《第一附加议定书》第56条，其关于“停止受保护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