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律师法》中的会见制度

新《律师法》中的会见制度

律师会见权是指被告人和被告依法接受的会见。日本学者田口守一曾说,对受侦查机关强制、与外界失去联系的嫌疑人而言,律师会见权是最重要的权利。但长期以来,律师的会见权却无法落实,侵犯会见权的案件也屡见不鲜。所以法律界对修改后的律师法抱有很高的期望,认为它是吸收了司法改革的成果,对我国的司法建设具有很大意义的一部法律,并希冀其能够解决律师执业中的许多难题。但是新《律师法》实施一年多来,律师会见难的问题没有什么多大改善。中华全国律师协会会长于宁曾说:“新《律师法》自2008年6月1日实施以来,全国律师协会已经陆续接到一些反映,集中在会见难的问题上。而且情况也比我们预想的要糟糕。”一、新《律师法》没有得到有效的实施新《律师法》第33条规定:“犯罪嫌疑人被侦查机关第一次讯问或者采取强制措施之日起,受委托的律师凭律师执业证书、律师事务所证明和委托书或者法律援助公函,有权会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并了解有关案件情况。律师会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不被监听。”由此可见,新《律师法》规定律师会见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无须批准,凭律师执业证书、律师事务所证明、委托书或法律援助公函就可会见,规定律师在会见犯罪嫌疑人时案件不再区分涉密与否。上述规定为改善律师的执业环境,更好地发挥律师的职能作用,提供了有力的法律保障。但是,新《律师法》并没有得到有效的实施。2009年5月份,由法制日报、法制网与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共同举行的“律师会见状况网上调查”活动显示:从5月14日起至5月31日,共有1610人参与律师会见状况网上调查,其中律师1080人,公检法机关工作人员187人,其他行业343人。据统计分析,共有1182人(占73.4%)认为新律师法实施后,律师会见难与颁布之前一样,没有任何改观;299人(占18.6%)表示对律师会见难是否改观“说不清楚”;只有129人(占8%)认为律师会见已经完全按照新律师法确定的原则操作。从调研数据可以直观的反映出,长期困扰律师的会见难的问题并没有因为新《律师法》的实施而从根本上有所改善,大部分地区的公安机关和检察机关并不执行新的《律师法》,而执行《刑事诉讼法》有关律师会见的规定或者干脆执行其内部文件。二、对法院起诉的重新认识新《律师法》出台了强化会见权保障的新规定,然而这些新规定却遭到公检法机关的消极对待,甚至强烈抵制。很多学者认为,导致会见权难以落实的根本原因是《律师法》与《刑事诉讼法》有关会见权规定的冲突,造成会见权难以落实。但是《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对政协十一届全国委员会第一次会议第1524号(政治法律类137号)提案的答复》已经明确:《律师法》以新的法律规定修改了《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对此应按新《律师法》的规定执行。该答复已经解决了两法相冲突的问题。所以笔者认为,《律师法》与《刑事诉讼法》相冲突不是会见权难以落实的根本原因,会见权问题在我国司法实践中遇到的压力和阻碍是一种司法观念和司法体制问题,障碍的成因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律师诉讼地位的低下有学者就律师在刑事诉讼中的地位、权利或特权状况,对广州地区的警察、检察官、法官及律师进行了抽样问卷调查。下表是对“你认为律师在刑事诉讼中的地位、权利或特权在现实中是否得到了足够的尊重”这一问题统计而得到的结果:我们可以从上表看出律师地位的低下,这就不难理解律师会见难的现状。律师诉讼地位的低下概括起来有两方面的原因:从制度上来说,我国刑事诉讼法对律师在侦查阶段的诉讼地位没有予以明确。律师在侦查阶段被称为犯罪嫌疑人的法律顾问,或者法律帮助人或者是诉讼代理人,没有一个统一的定位;但是有一点可以明确,在侦查阶段,只有律师而没有辩护律师,也就是说律师在侦查阶段并没有辩护人的地位。法律对律师诉讼地位的界定不清,导致整个律师的社会地位不高,给律师在侦查阶段会见被追诉人无形中设置了障碍。从现实上来讲,律师诉讼地位低下与律师群体对自身形象的塑造有一定的关系。当前很大部分律师把自己的职业纯粹当做挣钱的工具,而没有当做崇高的事业。这些都使得社会无法给予律师应有的尊重,相反,公众对律师是持一种不信任、排斥的态度。所以即使律师的合法权益受到侵犯,也不会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关注和反响。总之,在既没有群众认同,也没有强有力的法律保障环境下,律师的合法权益遭受侵犯也就屡见不鲜,会见难问题始终难以解决也就不难理解。律师会见权是新《律师法》赋予的对路个体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由个体所组成的部门也有这种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的趋向。公安机关有破案率的要求,破案率是公安机关政绩的一个很重要的评估标准。所以侦查机关在部门利益的驱动下,办案人员在个人利益的驱动下,使用各种手段(包括合法和非法的手段)破获案件。但新《律师法》赋予律师的会见权,给侦查工作带来了困难。侦查机关长期以来实行的通过审讯犯罪嫌疑人,获得案件线索或者侦查突破口的做法将受到制约,所以公安机关会使用各种手段来阻止律师会见被追诉人。其中最普遍的做法是公安机关借口新《律师法》与《刑事诉讼法》有冲突,执行《刑事诉讼法》或者干脆自己制定有利于自己的内部文件,执行各自的内部文件,规避新《律师法》规定的律师会见权。在这种情况下,律师会见权被侵害是必然的。看守所职能定位不准确,有关机关职责的规定不明确,不能做到各个领域的利益平衡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看守所条例》第3条的规定,看守所的任务是依据国家法律对被羁押的人犯实行武装警戒看守,保障安全;对人犯进行教育;管理人犯的生活和卫生;保障侦查、起诉和审判工作的顺利进行。从上述条例可以看出,看守所的职能定位不准确,它把保障侦查、起诉作为看守所的主要任务,而没有将保障犯罪嫌疑人合法权益作为主要任务予以规定。再者,现行看守所隶属于公安机关,受公安机关领导,与公安机关有一致的利益追求,有些看守所甚至承担着部分破案的任务。有学者于2008年4月到华北某看守所调研,其所长介绍到,通过该看守所2007年“深挖余罪”破获的案件,占全市公安机关破获案件的22%。而据公安部2006年的一个统计,通过看守所“深挖余罪”破获的案件占12.5%。在这种情况下,看守所与公安机关有共同的利益和目标,他们和律师、犯罪嫌疑人是对抗关系,忽视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权益,阻碍和干扰律师会见犯罪嫌疑人是维护其利益的表现。三、律师会见权的完善虽然新《律师法》的实施并没有解决律师会见难的问题,但是我们应该看到律师法确立的立法价值和相关制度是合理的。我们不能把会见权无法落实完全归咎于新《律师法》的不够完善,我们也不能把解决会见难的问题完全寄希望于一部新《律师法》,律师会见权的真正落实需要整个法治环境的改善,包括进一步完善《律师法》的不足之处和看守所体制的改革等。针对上文对会见权难以落实的原因分析,笔者认为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完善:(一)强化律师对律师诉讼的参为了保障会见权的落实,首先,应当通过立法明确律师在侦查阶段帮助犯罪嫌疑人的法律地位,即辩护人的地位,增强与公诉机关抗衡的能力。我国已经参加并签署的1990年第8届联合国预防犯罪和罪犯待遇大会通过的《关于律师作用的基本原则》第1条规定:“所有的人都有权请求其选择的一名律师协助保护和确立其权利并在刑事诉讼的各个阶段为其辩护。”为了遵守国际条约,应在立法上界定侦查阶段律师的辩护人身份,这是保障律师独立参与诉讼活动的前提。其次,法律应规定律师权利受到侵犯时的救济途径。尽管新《律师法》赋予了律师会见权,但是并没有规定会见权利受到侵犯时的救济途径,这使得律师的会见权被侵犯无从得到救济,使得会见权形同虚设。笔者认为,可以在新的《刑事诉讼法》中规定律师会见权受侵害的救济措施,比如律师的会见权受到侵犯后,律师和被追诉人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或者律师和被追诉人可以申请法院事后审查公安机关禁止会见被追诉人的处分是否合法并作出裁判,也可以效仿“米兰达警告”,规定剥夺会见权所取得的口供不得作为指控和定案的根据。最后,应当加强律师的监督管理制度。笔者建议制定以下两项措施:(1)由律师协会完善律师执业信息披露制度,将律师收费、律师职业纪律等内容向社会公开,便于公众进行监督;(2)加大对律师投诉案件的处理力度,对于违反执业纪律的律师,由律师协会直接进行处理,对于需要给予行政处罚或者需要追究刑事责任的,移交相关部门进行处理。总之,要想落实会见权,不仅需要从立法上确定律师的诉讼地位和各项权利,也需要加强对律师的监管,让律师树立良好的社会形象。(二)对公安机关的考核一方面,应该改变以破案率作为公安机关的政绩考核的指标。在制度不健全的情况下,以破案率作为政绩考核的指标,容易导致公安机关刑讯逼供,弄虚作假,使得律师会见被追诉人雪上加霜。因此,考核公安机关的政绩,应该把当地社会治安状况和民众的安全感和满意程度作为重要指标。以美国为例,美国用公众调查的安全感、满意率等来评定警察机关。笔者认为,在考核方式上,可以推行网上考核,并且把律师、被追诉人对公安机关及其工作人员的评价作为一项考核指标。在考核标准上,应该把群众的安全感、满意度作为公安机关政绩的重要指标;通过这种方式,可以更加全面客观评价公安机关的工作,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律师会见难的现状。另一方面,废除、修改与新《律师法》相冲突的下位法。各司法机关在新《律师法》颁布之后,为了部门利益,仍旧执行内部文件,不允许律师在持有“三证”的情况下会见被追诉人。针对上述情况,笔者认为,中央可以下发文件要求各部门必须严格依法办事,废除违法的部门规章和内部文件,以保障新《律师法》的顺利实施,维护法律的权威;更为重要的是,要制定惩戒措施,对那些制定的规章、规定违法新《律师法》的规定,要追究有关领导和直接责任人的责任,涉嫌犯罪的,要及时移送司法机关追究其刑事责任。(三)完善看守所的执行制度,保障被羁押人在羁押期间享有的权利和义务为保障会见权的落实,需要改革看守所的体制和完善检察机关的监督职能。第一,看守所应在制度上保持中立。一方面,应正确定位看守所的职能。看守所主要是关押审前被羁押的犯罪嫌疑人,他们是涉嫌犯罪,而并非确定有罪,看守所应该把他们当做无罪的人来对待,保障其合法的权益,其职能应当定位于保障犯罪嫌疑人合法权益不受侵害,各项诉讼权利得到充分行使。另一方面,应修改《看守所条例》。在修改后的法律中明确规定看守所负有告知被羁押人在羁押期间享有的权利和义务;负有对侦查机关在看守所内实施的侦查行为进行纪录和监督的义务;应明确规定不按照法定程序提审被羁押人要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第二,机构上的设置上,看守所应与公安机关相分离,可以仿效监狱的设置,归司法行政部门管理,因为司法行政部门不承担公安机关追究犯罪、惩罚犯罪的职责,由中立的司法行政部门来管理看守所,使之在机构上独立于公检法机关。第三,为了真正落实律师的会见权,保障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权利,还需要完善检察机关对看守所的监督。一方面,应明确人民检察院发出的《纠正违法通知书》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书,看守所必须执行并应在法定期限内将执行情况书面报告检察机关;被监督的责任人员在接到《纠正违法通知书》后,无正当理由拒不改正的,可以建议其主管单位停止其职务活动,另派办案人员接替,有关单位应予执行。另一方面,应落实检察巡视制度。巡视人员可以与被羁押人自由交谈,询问其近况,确认其明确知悉在看守所羁押期间所享有的各种权利,如律师会见权。四、律师会见权是律师实现法律地位的必要前提哈佛法学院的德萧维奇教授说:“认真负责,积极热心的辩护律师是自由的最后堡垒——是抵抗气势汹汹的政府欺负它的子民的最后一道防线。辩护律师的任务正是对政府的行为进行监督和挑战,要这些权势在握的尊者对无权无势的小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