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教师说的是她的同事的事情

聚 焦 一位老教师说的是她的同事的事情，一位心理医师说的是他接诊的教师。 他们却都说到了一起：现在教师压力太大了，他们的心理问题不容忽视 谁来抚慰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心灵？ 记者 慕容梦漪 打开心灵之窗，让阳光沐浴灵魂工程师（资料图片）。 应试教育，让年轻教师撑不下去 到今年 6 月，徐桂香（系化名）就当了整整三十年的教师，学生从 60 年代生人到 90 年代生人都有。 当了一辈子教师，去年女儿毕业，徐老师却坚持不让她涉足教师这一行。从教三十年， 徐老师说，老师是越来越不好当。去年，她就眼看着身边的年轻同事撑不下去了。 徐老师现在是台州某重点高中高级教师，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90%的学生住校。去年， 徐老师教的是高中语文，兼班主任，跟她搭班教数学的是刚毕业的小王老师。 年轻教师们面对的挑战从作息时间开始。班主任们的作息时间有点“可怕”：早上 6 点不到跟学生一起起床，早读后吃饭，从 7 点 45 分第一节课，一直要忙碌到晚上 21 点 10 分晚自习结束，21 点 40 分学生宿舍熄灯后，班主任还要去自己班的学生宿舍转一圈，回 到教师宿舍，还要备课，等睡下，最早也要 11 点半了。当班主任的老师们基本上都住在学 校，有家也回不了，“想想看，早上 6 点不到就要到校，住家里的话，你得几点起来？” 时间太紧了。 不是班主任的老师不需要早晚蹲点，其他在时间上没有什么区别。学校实行异常严格 的点到制度。早晚上班时间，大家都需要去学校行政楼大厅的指纹打卡机上按个手印，晚 上去学生宿舍也需要在点到本上签字。 不少年轻老师不习惯，几天下来，人就瘦得连眼窝都凹了进去。小王老师的圆脸也在 一个月内瘦成了瓜子脸，还多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小姑娘倒没喊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小王老师想培养起学生对数学的真正兴趣，课堂上不像老教师那样多讲题做试卷，而 是常会穿插些经典而简单的数学实践题，学生们动手又动脑，特别喜欢上她的数学课。 但到了第二个月月底，她有点坐不住了。两次月考，她教的班级数学成绩都落后于年 级段平均分。 为了保证升学率，学校每个月都要举行一次以年级段为单位的月度统考，原则上考试 成绩不做公开排名，但这只是针对学生。对教师而言，考试结果的排名细致而苛刻。 每次考试后，学校教务处都会做一张精细的成绩排名表。上面详细列着以下内容：平 均分、优秀率、及格率、不及格率，这四项分科目将各班级的数据与年级段平均数据对比； 班级 100 分以上人数、90 分以上人数、7080 分之间人数、70 分以下人数、各班级最高 分、各班级最低分开会时，这张详细记录了年级段各班各科成绩情况的表格就逐一发 到教师手中，人手一份。 两次月考失利，学校委婉提示小王老师要注意保证“教学质量”。学生家长的电话也 打到了班主任徐老师的手机上，“小孩数学成绩不好，听说是老师太年轻了，能不能让学 校换个老师？” 虽说学生还挺喜欢上小王老师的课，但成绩才是根本。 本来整天笑哈哈的小王老师，每天皱着眉头，一有空就往教室里钻，抓着学生辅导功 课，时间全放在了教学上。原本周末都要乘一个小时车去邻近县市的男朋友那里，现在也 不去了。 可是越是心里发急，耐心就越少，学生的成绩就越是上不去，有时候小王老师会忍不 住向学生吼：怎么那么笨，这都教不会！ 终于有一次，班里的一个男生跟小王老师顶撞了起来，夺门就跑了。家长闻讯跑到学 校指着小王老师鼻子骂：“你这老师怎么当的？我儿子来读书，人都被你骂不见了，出点 事情你负得了责吗？” 徐老师和校方一边出面周旋，一边多方寻找出走的学生。学生只是一时激动，不到半 天，自己回来了。 事情总算没酿成大祸，却成了小王老师的一桩心病。从此她再也不敢批评学生一句， 教学也再提不起一点兴趣。而小王老师远在外地的男朋友，也因为她总是没时间见面，偶 尔一通电话也因小王老师脾气不佳而以吵架收场，最终断了往来。 徐老师担心小王老师的精神状态，约她吃饭，小王老师吃了一半，眼泪就下来了： “徐老师，你不知道，我天天晚上睡不着，就怕成绩上不去。背着人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 最终，因为成绩不理想，以及学生家长接连不断地反对，小王老师落了聘。 教书而非育人，让教师没有成就感 现在面对的压力，不但年轻教师很难接受，连老教师都未必能吃得消。 教师因为应试教育而承受的压力要比学生大得多。围绕应试教育，对教师有一整套考 核制度。学校里的月考成绩排名不但与期中、期末的各类评奖有关，还与年度教师等级评 定有关。年度教师等级评定由市教育局举办，分优秀、及格、不及格三种，教师的述职、 升职、评职称等都与此挂钩，如果你是乡下学校的老师，想调动进城，这份评定结果更是 重要参考。 这样的排名，老教师也吃不消，不要说新进教师，还在职业摸索期，就要面临巨大压 力。 教育部门为了保证教师队伍的流动性，避免僵化，规定每个学校每年要有 5%的教职人 员流动率，但很多学校当年自愿流动的教职员工人数不满 5%，为了保证这个硬性指标，就 对老师们实行末位淘汰制，评定等级低、一年的平均成绩不理想的，学校将其落聘，不再 签约。 小王老师就是因为这 5%的末位淘汰出的局。 另外，对教师要求的一味提高，也造成了教师压力的骤增。 每年老师们都要参加各种证书的考试，有时一年多达 5 次。还有一年一次的继续教育 课程。连年翻新的课改、新课程、新教材，更是让老师们年年赶进度。 现在又提出要打造学者型教师，不同职称的教师每年需达到一定的指标要求，指标由 本地教育局自定。 最让教师痛苦的，并不是下岗威胁和排名压力，而是普遍没有职业成就感。 一些平时非常敬业的老师诉苦，说自己工作没有乐趣，每天仅仅为了工资在忙。 这位老师感叹，学校只求升学率，只求教书，而不重视育人，把学生当成考试机器， 而不是活生生的个体，家长也只看重成绩，而不看重学生的人格、精神等素质的提升。这 种填鸭式的教育机制注定让教师承担机械师的角色，只需要维护考试机器的良好运转，而 丝毫体会不到教书育人、培养人才的乐趣。 教师心理问题不容忽视 “从我们接诊的情况看，现在有心理问题的教师明显比以前多，尤其是小学和中学教 师。以前我们只重视学生的心理问题，很少关注教师这个群体，其实教师因为社会、学校 和家长给予的压力，以及自身的施压，造成的心理问题不容忽视。”杭州市第七医院的副 主任医师江长旺，从一个心理临床专家的角度希望社会能给教师减减压，给教师一个健康 的心理环境。 江医师的感叹不是应景式的。就在 9 月 7 日，他值班的星期天，一位丈夫陪着 40 多岁 的妻子找到了他。一看患者恍惚的眼神，江医师就知道了三分病情。原来女患者是位高中 教师，暑假里身体一直很好的，一开学就不对了，晚上睡不了觉，上课没精神，老出错。 去查了查，没什么病，指标都正常的。上半年，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只是觉得很累，每天 晚上睡眠都很好的，从来没有失眠过。学医的女儿说，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让她来看看 心理科。 这两年，江医师都记不清自己究竟接待了多少教师。在江医师接诊的患者中，多数是 女教师，但也开始出现男教师，几乎包括了各种类型的教师。有的怕课讲不好，有的担心 学生成绩排名上不去，有的整天担心小孩子出事情，有的一早起来，一想到有很多事情要 做，压力很大，心情就很烦躁 这些教师的心理表现，主要分为四种类型。心情焦虑型：心情很差，脾气暴躁。职业 疲劳型：上课没兴趣，没精神，又说不出有什么压力。恐惧型：看到家长就紧张，有条件 性反射。忧郁型：自我贬低，看不到自己的能力，对自己的评价过低。 导致这些心理问题的主要原因，是压力过大，这些患者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要强好胜， 不是过于追求完美，就是目标定得过高。长期处在这种压力下得不到缓解，从影响一个人 的睡眠和饮食开始，慢慢影响到身心健康，身心问题又会加重原来的心理压力，在这样的 恶性循环下，最终产生心理疾病。 很多患者缺乏对自身问题的正确认知，不知道及时给自己分解压力，给自己减压。 杭州市疾控中心研究精神卫生的专家汪永光医师透露，他们已注意到教师群体的心理 问题，将进行课题研究。 “市七”的江医师在治疗患者的过程中发现，只要把自己的压力一个个理清楚，来自 自己的压力，可以通过自我调整来分解，但是最关键的是来自外在的压力对患者的影响太 大，个人根本无能为力。 他分析，这些外在的压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