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规则下知识产权与自主创新研究

WTO 规则下知识产权与自主创新研究 以广西壮族自治区为实例分析 作者：陈朝晖 朱雪忠 文章来源： 知识产权2007 年第四期 点击数：547 更新时间： 2008-12-3 【摘要】WTO 相关规则不仅为市场竞争提供了依据，也为一个国家或地区的自主创新 提供了相应的指导。在 WTO 规则下知识产权与自主创新关系密切，本文以广西作为一个研 究实例，指出其在人力资源、科技投入、科技产出和科技意识四个方面存在一些问题，解 决这些问题需要密切“官产学研”互动协同、调整财政科技投入结构、强化大中型工业企 业的创新地位。 20 世纪 30 年代，英国李约瑟博士提出了著名的“李约瑟之谜”：为什么在前现代社 会中国科技遥遥领先于其他文明？为什么在现代中国不再领先？一般认为，根本原因在于 中国经济土壤没有产生自由竞争的市场，缺少使科技与经济紧密联系并相互促进的纽带， 也就是知识产权制度。1毫无疑问，科技进步是现代经济社会发展的首要推动力，自主创 新能力已成为一个国家和地区竞争力的决定性因素，世界各国政府无一不在努力调动经济、 科技、教育等要素来支持形成国家创新体制。对此，TRIPS 等 WTO 相关协议提供了规则指 导。所以，理解和运用 WTO 相关规则，将有助于我国实现以跟踪模仿为主向以自主创新为 主的战略转变，形成基于知识产权为基础的国家竞争优势。 一、增强自主创新能力的 WTO 视角 1991 年 TRIPS 被纳入 WTO 一揽子协议，TRIPS 协议的目的在于“有助于促进技术革新 和技术转让与传播，使技术知识的创造者和使用者互相受益，并有助于社会和经济福利的 增长及权利和义务的平衡”。2由此，TRIPS 规则体系可以概括为自我保护规则和自主创 新规则两部分，前者借助 WTO 的争端解决机制，形成对知识产权的强有力保护；后者鼓励 知识产权创新，力争形成技术知识的创造者、使用者及社会的多赢格局。毫无疑问，知识 产权本身就是自主创新成果的体现。创新成果需要知识产权的保护，知识产权保护的完善 则反过来激励和推动自主创新，成为推动科技进步的关键，而科技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 也主要是通过知识产权及其他相关法律的保护得以实现的。自主创新的过程就是不断完善 和发展知识产权制度的过程。从自我保护而言，知识产权中重要的并不是自主创新含量的 多少，而是这些创新所蕴含的市场前景及潜在利益。正因如此，相比自主创新的艰难，3 对创新成果的模仿却容易得多。这意味着，自主创新的利益并不必然完全归创新者所拥有， 仿制者有时可能获得比创新者更多的利益，这显然不利于自主创新。知识产权制度对特定 创新成果赋予“私有权利”的目的，不仅在于确认和保护特定创新成果的私权，更在于制 止仿制者的不正当竞争与侵权行为，保障权利人应有利益，从而促进和保护以知识产权为 核心的自主创新。 补贴与反补贴措施协议（以下简称 SCM 协议）对 WTO 允许补贴的范围、水平和合 法成本项目进行了严格规定，同时明确指出对特定科研活动的金融支持不属于协议约束的 范畴，为政府制定和修改科技投入政策、支持自主创新活动提供了依据。该协议规定： （1）政府资助企业、教育或研究机构从事基础研究的补贴不受协议限制。（2）协议规定 政府对产业研究的补贴不得超过其合法成本的 75。（3）对于预先竞争开发活动（pre competitive development activity），政府补贴不得超过合法成本的 50，或者不超过 产业研究和预先竞争开发活动两项之和的 625。（4）将预先竞争开发活动取得的成果 转化为商业目的应用研究，政府不可给予补贴。作为自主创新基础的基础研究，因其研究 周期长、结果的不确定性和市场化程度低等特征，造成了资本市场的介入空白，这应完全 由政府给予财政支持，起到弥补市场缺陷的作用。产业研究和预先竞争开发活动是形成自 主创新成果最主要的研究活动，政府对此类研究仍应给予大部分的支持，而不应由企业独 自承担全部研究风险。对于应用研究，由于研究风险的降低和市场前景的明晰，政府应由 财政扶持转为金融支持，企业理应成为该研究领域的主角。当前，我国多数政府科技支出 大量集中在应用研究领域，将不同程度地面临着该协议的约束。 就反倾销协议而言，反倾销并不是简单限制企业低价竞争，更在于引导企业摆脱低价 竞争的恶性循环和追求短期利益的功利性。然而，人们往往关注其对企业价格行为的强力 约束，忽视其对企业创新行为的隐含导向。这个导向体现为：理性放弃以低价策略为核心 的价格竞争，转而实施非价格竞争，4将有助于企业走向与非价格竞争策略相应的基于知 识产权战略的创新发展道路。发达国家早期发展阶段企业倾销行为的普遍存在，5并不意 味着企业发展是低价竞争的必然结果；恰恰是反倾销相关协议的出现，有力遏制了恶性价 格竞争，引导企业走上非价格竞争的道路。倾销与反倾销的博弈演变历史同样证明：没有 对低价竞争行为的约束和市场秩序的维护，就无法促进产业革命的深入进行，也就无法从 根本上推动企业的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6促使企业走上依靠自主创新实现良性成长的正 确轨道。反倾销协议对价格竞争的约束必然促使企业（尤其是发展中国家企业）审视和扬 弃基于自然资源与廉价劳动力的价格竞争行为，以此表明 WTO 对企业在自由贸易中基于自 主创新的成长道路的隐性期待。 此外，根据 WTO 农业协议要求，政府必须加大“绿箱”政策力度，逐步削减“黄箱” 支持政策。这已清楚地表明农业协议对自主创新与农业发展之间内在关联的深刻认识。我 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在实施国家创新战略过程中，尤其不能忽视科技创新对农业持续发展 的关键作用，7不能忽视农业科技后发优势的有效激活对我国经济稳定发展的战略价值。 二、我国自主创新现状分析：以广西壮族自治区为例 据科技部“全国科技进步统计监测报告”，19992004 年全国科技进步综合排名中， 广西处于中下游水平。通过对广西人力资源、科技投入、科技产出和科技意识的分析，可 以折射我国自主创新中存在的主要问题： （一）科技人力资源的短缺与流失对自主创新产生较大影响。科技人员是自主创新的 主要行为者，如何培养、吸引较高质量和足够数量的科技人员，直接决定了自主创新的速 度和质量。表 1 显示，1998 年到 2005 年，广西专业技术人员数仅增加了 2515，高校 毕业生人数增长了 367（其中，2001 年到 2003 年专业技术人员减少了 26 万人，而同 期高校毕业生净增 25 万人）。排除统计口径等原因，表明近年来广西高校毕业生总体处 于外流状态。从 2000 到 2005 年，广西专利授权数量基本徘徊在 1200 项/年左右，同期省 部级以上科技成果仅仅增加了 1145。可以认为，高素质人力资源的不足和持续外流已 经并正对广西自主创新发展产生着严重影响。 表 1 19982005 年广西科技及教育发展 专利授权省部级以上科技成果（项）专业技术人区内高校招生（人） 年份 量（项）总计应用技术成果基础理论成果员（万人）研究生本专科 生 1988293755850325455 1999323776061032956 2000118335890047200 200110993017960154758500 2002105429126607813180068500 2003133130628707701260082500 2004127233231179390360099400 200512253993811194594600116700 增长率355 361843232515814358 注：（1）增长率主要指 1998 年到 2005 年的增长情况。其中“专利授权量”指 2000 年到 2005 年的增长率，“应用技术成果”指 2002 年到 2005 年的增长率。（2）2000 年到 2005 年，全国专利授权量增长率为 8025。 数据来源：专利数据取自广西知识产权局网站，其余数据取自广西壮族自治区国民经 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二）政府投入资源不足以支持以知识产权为重要标志的创新事业的持续发展。除了 人力资源投入不足以外，从“地方财政科技投入”（图 1，见下页）和“R&D 支出”来看 （图 2，见下页）：从 1998 年至 2005 年，广西地方财政科技拨款占地方财政的比例呈总 体下降的趋势，2005 年该比例就比 1998 年下降了 1466。从 R&D 而言，尽管 2005 年 R&D 投入比 1998 年增长了 2336 倍，但在全国的排名并没有显著提高。从 R&D 占 GDP 的 比例来看（图 3，见下页），我国从 1998 年到 2005 年，该项比例增加了 065，广西仅 仅增加了 029。由此可以看出，广西在人力、财力、物力等科技资源投入不足，可能 是导致科技创新水平增长缓慢的重要原因。另外，现行政策体系基本上以支持 GDP 增长为 主的，有些政府部门把有限的资源用于规模扩张和增长速度，加上政府资金投入使用效率 普遍不高，浪费严重，降低了科技创新的投人效应，一个典型表现就是专利授权数量的徘 徊不前。 注：图 1 中“广西”指广西历年地方财政科技拨款数；“比重”指地方财政科技拨款 与地方财政收入之比，“全国排名”指广西地方财政科技拨款与地方财政收入之比在全国 该项比重中的排名。 数据来源：广西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图 119982005 年广西地方财政科技拨款示意图（略） 注：图 2 中的“广西 R&D”支出单位为亿元，“在全国排名”指“广西 RD”支出量 在全国的排名。 数据来源：广西壮族自治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图 219982005 年广西 R&D 支出及 在全国排名示意图（略） 注：图 3 中，“广西”指广西 R&D 投入占全区 GDP 的比例，“国家”指我国 R&D 投入 占国家 GDP 的比例。 数据来源：广西壮族自治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图 319982005 年全国及广西 R&D 占 GDP 比例示意图（略） （三）应用知识产权制度保护自身权益的意识依然薄弱。截至 2006 年 10 月，广西累 计专利申请 28239 件，累计专利授权 15508 件，累计专利申请和授权在西部 12 省区中排第 4 位。8从广西获授权专利占全国比重来看（见图 4），2000 年该项比例为 124，2006 年为 054，下降了 5645。2000 年至 2005 年，广西专利授权增长率 为 355（同期全国增长 8025），同期间取得省部级以上科技成果增长率为 1145。广西 注：图 4 的“专利授予量”指广西历年专利授予数量，“占全国比重”指广西每年获 授权的专利数量在全国总授权量中的比例，虚线为历年该项比例的趋势线。 数据来源：广西知识产权局网站和国家知识产权局网站。 图 4 广西专利授权量及在全国比重（略）高校和科研院所知识产权意识依然淡薄，忽 视科技成果的专利转化，从而使大量自主创新成果进入了科技知识的公知领域，有可能丧 失创新成果的知识产权，丧失对科技成果的合法保护。知识产权意识淡薄，不仅有可能使 广西企业失去应有的知识产权资源（包括专利、商标、地理标志等），也意味着广西为数 不多的 R&D 投入得不到应有回报，对低廉自然资源和劳动力资源过分依赖的发展道路也难 以改变。 （四）财政投入结构不尽合理，政府对优势产业基础研究的资助力度不够，直接影响 到知识产权创新源的培育。从科技成果产出来看，表 1 显示，从 1998 年至 2005 年，广西 取得省部级以上科技成果数量的增长了 3618。然而从 2002 到 2005 年，省部级以上科 技成果数量累计 1328 项，其中应用技术成果比例高达 9375，基础理论成果仅占 135。这表明广西基础研究力量非常薄弱，探索与发现新知识的基础研究较少。值得注 意的是：在广西区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部署的 11 个重大专 项，基本属于技术攻关范畴，没有基础研究重大专项。调查发现，广西各地市一般都把科 技三项经费中的 70用于支持企业的技术创新活动，重点支持技术创新项目和支柱产业、 大中型企业有前瞻性的重大技术、产品、装备的自主或联合研发。如果只强调应用研究， 忽视基础研究，缺乏具有知识产权的基础创新成果的支持，将难以维持广西现有优势产业 竞争优势的持续。 （五）科技进步基础薄弱，科技创新体系尚未健全，是知识产权投入/产出率低下的重 要原因。科技进步基础要素由人力要素、财物要素（即科技投入）和科技意识三个方面组 成。根据全国科技进步统计监测报告，广西 2002 年和 2003 年的科技意识指数9分别 为 1615 和 1715，在 2001 年至 2003 年该指标的国内排名分别为第 27、29 和 28 位 （2003 年全国科技意识指数为 3524）。广西不仅排名靠后，科技意识指数与全国平均水 平相比也有很大的差距，广西科技进步综合评价全国排名由 1999 年的第 21 位跌落到 2004 年的第 26 位（见图 5）。当前，广西“官产学研”四大主体的协同不够，资源配置不尽合 理，以企业为主体的技术创新体系、以科技中介为纽带的科技创新服务体系、以高校和科 研院所为主体的科学研究体系以及政府服务体系均有待加强。 注：图 5 虚线为广西排名趋势线。 数据来源：广西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图 5 19992004年全国科技进步综合评价广西排名（略） 三、对推进我国知识产权战略的若干建议 （一）密切“官产学研”互动协同，完善区域创新体系，营造知识产权“生长环境”。 应该注意到，SCM 协议蕴含着“官产学研”在构造创新体系和创建科技基础条件平台的过 程中加强协同与互动的内在机理。研究指出：研究界、企业和政府的“交迭”是创新体系 的核心单元，在新的技术经济范式下，要推动知识的生产、转化、应用、产业化，必须实 现多方的有效互动。在把知识转化为生产力的过程中，各参与者的互相作用推动创新的螺 旋上升。国外实践证明，作为现代高科技制高点的原始创新，研究主体只能是高校和研究 机构。当前，我国还有很多企业基本不具备从事自主创新及应用知识产权资源的能力与意 识。政府必须遵循市场规律，大力发展市场化的中介机构，积极鼓励企业与高等院校、科 研院所联合组建技术创新实体（或虚拟）组织，构建科研院所和高校围绕企业技术创新需 求服务、产学研多种形式结合的新机制，推进专利的申请和应用。 （二）适应 WTO 规则要求。调整财政科技投入结构。适当加大“基础研究”和“预先 竞争开发活动”投入，增强知识产权“创新源”。需要指出，目前各地政府对以产品为导 向的科技创新资助计划，可能不完全符合 WTO 补贴与反补贴规则。国家重点支持的科技攻 关计划、863 计划、技术创新计划等都是以科技成果商业化为目的的。随着我国 WTO 过渡 期结束，对这些计划如果不作适当调整，政府财政资助将处于“黄灯”甚至“红灯”区。 因此，现行的以产品为导向的科技创新体系需要尽快调整。“基础研究”不可能直接产生 商品化成果，但并不意味着不具有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可能性；“预先竞争开发活动”就 是为了探讨这种可能性及其实现途径，如果研究成功，不仅意味着知识产权的获得，还可 能促使新产业的形成或推进特定企业的发展。“商业化研究”亦即产品创新与产品竞争力 的提高，应当是企业行为，政府有必要从这一领域逐步退出。 （三）强化大中型工业企业的创新主体地位，建设创新联合体。大中型工业企业在我 国自主创新中仍将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因此，各地政府应引导和充分发挥大中型企业在 自主创新中的骨干作用：（1）利用财税、金融等政策合理资助大中型企业的“产业研究” 和“预先竞争开发活动”，引导企业增加研究开发投入，推进形成支持企业科技创新的多 元化投融资机制，创建和完善企业技术创新激励机制。（2）推进完善公司治理结构，加快 现代企业制度建设，把自主创新规划纳入企业发展战略，把技术创新能力作为国有企业考 核的重要指标，把技术要素参与分配作为高新技术企业产权制度改革的重要内容，建立有 效的创新激励机制，形成有利于企业自主创新的体制机制。（3）推动大企业建立企业技术 中心，组建企业技术中心及工程技术研究中心，鼓励企业与高校、科研院所联合组建各类 技术创新组织，引导和鼓励中小企业的参与，构建以大中型企业为核心、中小企业为外围 的创新联合体。 （四）依托地方特色资源和优势产业。加强专利的申请和应用。对处于创新战略初期 的诸多省份来说，可凭借其独特资源和优势产业，以商标、地理标志等为突破口，加强自 主创新的力度，促进专利申请和应用。同时，依托具有一定市场竞争力的优势产业和特色 产业，加大特色产业基地（包括特色农产品）的发展，以自有品牌的发展为核心，提升产 业创新能力，推动产业基地加快从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的转变。 （五）加快创新型人才的培养和科技人才队伍的建设。近几年来，我国高校招生人数 不断增加，但为什么没有对自主创新的发展起到明显的促进作用？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高校 毕业生的创新意识、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有待加强，在培养人才的过程中，调动学生学习 的主动性与创造性还是不够，对学生动手实践能力的培养与科技创新的需求之间还存在较 大差距。因此，高校必须拓展拓宽教学空间，搭建素质教育的多维平台，运用多种途径和 手段来培养主动学习和自主创新能力。在科技人才培养方面，要以重点产业、重点学科、 科研基地、重大科研和工程项目为依托，造就一支门类齐全、梯次合理、素质优良的科技 创新队伍。在人才引进方面，要尽快形成基于知识产权的激励机制，推进优秀科技人才的 合理流动。 【注释】*本文得到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项目批准号 70633003）资助。 *陈朝晖系广西工学院管理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朱雪忠系华中科技大学知识产权战略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王瑛系广西梧州学院经济系副教授。 1“（18 世纪）欧洲保护私有财产权和商业利益的制度可能确有利于实验型的技术 创新活动”，参见林毅夫：李约瑟之谜、韦伯疑问和中国的奇迹：自宋以来的长期经济 发展，北京大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