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景》看人生

从风景中看人生 摘要：当代新写实女作家方方的创作始终以人的生命和生存为 中心。代表作风景通过对社会底层窄的生存空间和传统理论崩 溃的展示，绘制了一副艰难的生存图景。方方通过作品中人性、亲 情的瓦解，呈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荒谬世界。本文主要从风景 中人物的生存环境、个人的命运看人类的生存。 关键词：方方 风景 环境 人生 海德格尔把“畏”和“烦” ，萨特把” “厌恶” “焦虑”作为人存 在的根本状态。海德格尔认为人被无缘无故地抛掷在世，因此人感 到无家可归的孤独和悲凉。在风景中方方从亡灵的角度，用冷 静客观的笔调，剥离出底层人群的实际生存状况，不由得让人对海 德格尔的话又多一份思考。 （1）生存环境的艰辛 方方为我们展开一幕“浩漫的生存布景” ，一幅下层市民无比艰 辛的生存场景。 “汉口河南棚子一个十三平米的板壁屋子”1 “小屋里有一张大床和一张矮矮的小饭桌，装衣物的木箱和纸盒 堆在屋角，父亲为两个女儿搭了个极小的阁楼，其余的七个儿子排 一溜的睡在夜晚临时搭的地铺上。 ”2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家庭缺少亲情温暖。 “父亲每天睡觉前点点 数，知道儿女们都活着就行了。 ”3父亲解放前是一个码头工人， 以善打码头闻名、他粗暴、勇敢、重义气， “认朋友而不认是非” 。这 样的性格在家庭生活中就表现为蛮横不讲理，打骂老婆孩子对于父 亲是家常便饭。而母亲，同样愚昧，又加之天性风骚，好搬弄是非， 也不可能给子女多少深沉、温情的母爱。 随着孩子的成长，原本狭窄的空间更加无法同时容下所有的家 庭成员。因此，大哥成年累月地上夜班，七哥则在阴暗潮湿的床下 度过每一个夜晚。他们吃的是捡来的菜叶，烧的是偷来的煤渣。 在这样的环境中，人的生存是极其艰难的，死的威胁也是无处 不在，仿佛上演着一场无声无息的生命屠戮：打码头负伤而死的祖 父，出车祸的枝姐，被火车辗死的够够，文革中投江自尽的杨氏父 母，沉船死去的船长以及割腕自杀的二哥匆匆而过的几十年间， 一个又一个生命骤然消逝，无声无息，轻巧地仿佛留不下什么印迹。 风景中方描绘的就是这样一幅触目惊心的苦苦挣扎的生存 图景。 （2） “不是死，是爱” 方方曾说“我总觉得，过程在有些人的生活中是美丽和幸丽的， 但在更多人生活中却放射着残酷的光芒。 ”4而这在小说中的二哥 身上得到了验证。 活着有两层含义，一是生存，二是生活。如果说，如果说其他 人只是在生存，希求最低等的物质满足；那么二哥却是在艰难的生 存条件下倔强地要求生活，过一种有尊严的真正的人的生活。 二哥，他从精神上彻底背离了自己的家庭，直接原因是他接触 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家庭，看到了一中全新的活法： “这个家庭对二哥来说仿佛是外星来客。二哥是在河南棚子长大 的。他几乎都认定夫妻打架，父子斗殴，兄妹吵闹是每个家庭中最 正常的现象。而杨家一家人这般地相亲相爱，这般地民主 平等，这般地文质彬彬，这般地温情脉脉。他觉得只有到了这 儿他的心才感觉到它是为一个真正的人在跳动。 ”5 由此，他作为人的意识开始觉醒： “那一句一句的诗将他的心一层一层缠绕得紧紧。最外一层显赫 地裸露着不是死，是爱五个字。二哥从心底涌出无限无限的 忧伤。这忧伤之泉直到他死都不曾停止过喷涌。 ” 于是，二哥开始发奋学习，渴求知识。 “他的派头和说话的口气 同家里人越来越不一样了。他对父亲说他要上大学。他想当一个建 筑师，他要让父亲和母亲住进他亲手设计的世界上最美丽的房子里。 他说这话时，深奥的眼睛里放射的光芒能照进所有人的心。 ”6 当他的求学梦因“文革” 破灭，他的人生导师杨氏父母自杀后， 他产发了对人生的痛苦思考： “生似蛾蚁，死如尘埃，这是包括他在内的多少生灵的写照呢？ 一个活人和一个死者之间又有多大的差异呢？二哥产生了一中他原 先从未产生过的痛苦。这便是对生命的困惑和迷茫而导致的无法解 脱的痛苦。 ”7 与此同时，爱情拯救了他。为了爱情，他一次次放弃回城的机 会，可这一切换来的竟然是爱情的背叛。 “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 的追求，对人类苦难痛彻肺腑的怜悯”是二哥自觉的活着的动力。他 的生命正是在对这三者的失去中一步步走向了尽头。在理想和爱情 双双遭遇毁灭后，他决然抛弃了丧失自我，泯灭良知的人世。 “不是死，是爱” 他短暂的生命中一语成谶。他宁愿为爱而死， 也不愿无爱而活。没有爱的人生之于他等于死。 （三）从不断超越到屈从堕落 “七哥说，当你把这个世界的一切连同这个世界本身都看得一钱 不值时，你才会觉得自己活到这会儿才活出点滋味来，你才能天马 行空般在人生路上洒脱地走个来回。“8 “七哥说，生命如同树叶，来去匆匆。春日里的萌芽就是为了秋 天里的飘落。殊路却同归，又何必在乎是不是抢了别人的营养而让 自己肥绿肥绿的呢?“9 小时受尽种种非人的折磨，七哥顽强地活了下来。在他的记忆 里，家庭充斥的是暴力，父亲、母亲、大香、小香是他的亲人，更 是他的“地狱” 。这里“几乎没有任何现代文明的光照，有的只是野 蛮愚昧、弱肉强食、原始的竞争和利益的交换，血缘、亲情、人伦、 道德荡然无存” 。10七哥最受父亲忌恨，父亲会狠狠地揍七哥然后 一脚把他踹到床底下，七哥的伤口发烂他也不闻不问。他的大香姐 姐把指甲留得尖尖的，总是用指甲拼命地掐他；小香则说七哥是狗 投生的，让他必须爬行。亲情在最艰难的生存中相互折磨，家庭对 于七哥就是梦魇的所在。经历了那些环境给予的痛苦残酷的成长， 健全的人性难以形成；够够死去，七哥性情中可能存在的美好一面 被埋葬了；下乡上学，继续受人歧视，使得人性中的不良因素更加 深深植根、膨胀；受苏北佬启示，七哥心中渐渐建立起一套足以翻 身的生存哲学 “干那些能够改变你的命运的事情，不要选择手段和方式每 天晚上去想你曾有过的一切痛苦，去想人们对你的低微地位而投出 的鄙视目光。去想你的子孙后代还将沿着你走过的路在社会的低层 艰难跋涉。 ” 工作之后，七哥抛弃了即将结婚的恋人，选择了一个不能生育 且比他大七八岁的女人，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的高官父亲可以为他 实现野心提供捷径。方方说：“他要改变命运只能这样做，只能靠 手腕，碰运气才能出头。 ”11最终，他是“成功”了，青云直上，衣 冠楚楚，不再是蜷缩在十三平米棚屋里板床下那只低贱的“丧家之 狗” 。而他的“奋斗历程”却又之能是人生的一种无奈之举，他的选 择也又不由得令人扼腕叹息。 （4）生存？毁灭？ 在风景底层社会中除了二哥那样坚守内心的爱和纯洁，真 正渴望像个有尊严的人一样活着的，还有一个与世无争的四哥， 又 聋又哑， “平和安宁地过自给自足的日子” ，因为 “嘈杂繁乱的世界之 声完全进入不了它的心境”。其余的人更是被环境的贫困剥离了人性 中的美好、真实、善良。在现实面前，人性被扭曲，精神变异，丧 失了人之所以为人的意识，只是麻木地活着。 “我对他们那个世界由衷感到不寒而栗。我是一个懦弱的人， 为此，我常在心里请求我所有的亲人原谅我的这种懦弱，原谅我独 自享受着本该属于全家人的安宁和温馨，原谅我以十分冷静的目光 一滴不漏地看着他们劳碌奔波，看着他们的艰辛和凄惶。 ”12 这是小八内心的最真切的表白，是死者对生者的同情，小八的 独白很令人深思。死亡，应该是人生最大的不幸，但是在小八目睹 了他的兄长们为了生存而不折手段，受尽折磨之后，他认为死亡对 自己的来说是幸运的，死亡让他逃脱了这苟延残喘的命运，他可以 独自拥有一个空间。 “七哥对小弟弟能永远安宁地躺在那下面羡慕至 极。 ”这又是生者对死者的羡慕，七哥“羡慕”死去的弟弟， “羡慕” 他能拥有一方安宁， “羡慕”他能摆脱生活的折磨。 在风景中，作者向我们展示了生的艰难和死的残酷，也借 二哥之口问出了“一个活人和一个死者之间又有多大的差异呢？” 着 其实又何尝不是在叩问着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生活的真谛究竟是 什么？我们为什么活着？究竟是像二哥一样死去，还是如七哥一般 活着？ 作者并没有给出答案，答案也许只是存在于山下那浩漫的生 存 的变幻无穷的风景里。 对比于当今社会，在乌托邦破灭的年代，生活愈加物质化的今 天， 在大部分底层人民流血流汗拼命想过上好的生活而不能的时候，而 有的人却能够轻轻松松地一生锦衣玉食？方方的风景具有强烈 的写实意义。 人不只是动物，生活也不等于生存。人生是需要温情的，人心 也是需要保持一份灵魂的高贵的。纵然生活可能是繁琐凌乱的，但 道德和灵魂却不应当在尘世中被磨灭被扭曲。 风景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