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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高等教育的文化反思 摘要中国高等教育近些年来取得了显著成绩，为国家现代化建设提供了人才支持，但是也存在一些值得反思的问题，如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化、知识权力的教材体系化、表述方式的西方殖民化等。虽然这些问题在今天看来，似乎有些危言耸听，但是它却是制约中国高等教育乃至国家建设未来发展的主要问题，应该引起全社会尤其高等教育界的高度重视。关键词中国；高等教育；文化反思高等教育是中国教育体系的主导因素，不仅影响着基础教育的发展方向和研究生教育的发展基础，制约着中国的整个教育体系，甚至对中国各个领域的和谐发展也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完善和进步的高等教育能够为国家建设提供强有力的人才支持，但是存在失误的高等教育却可能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所以立足现代文化语境对中国现代高等教育进行深刻反思就显得尤为重要。 一、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化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化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是人类走向进步和文明的标志。高等教育作为承传人类文明成果、推动人类进步的有生力量，在促使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化方面起着尤其持久而且广泛的影响。一个没有一流科学技术的民族和国家是落后的，一个不相信科学技术、不发展科学技术的民族和国家甚至是愚昧的，在知识经济时代和经济全球化时代尤其如此。所以大力普及和提高科学技术意识始终应该是高等教育首先必须面对的任务。科学技术诚然是第一生产力，但是科学技术也具有使政治权力合法化的功能。这一趋势在发达国家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因为权力只有将自己主要的部分伪装起来，才能够让人容忍它，未经伪装的权力常常是赤裸裸的，甚至是厚颜无耻的。权力的成功甚至与其是否能够成功掩盖自己的手段成正比。在科学技术并不发达的时代，伪装权力的方式常常是某种自造的天赋权力的意识形态，声称和标榜他们代表着上帝、神灵或者人民的意志，并依赖这种似乎天经地义的理由行使和享受着政治权力，如古代教皇、皇帝和斯大林主义者。这种使政治权力合法化的意识形态虽然在历史上曾经产生过巨大力量，但是随着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生产力的相对发展不再自然而然地表现为一种旨在超越现存结构的解放性力量，其意识形态的欺骗性日益暴露，现存权力结构的合法性变得脆弱不堪。于是从不再令人信服的传统意识形态领域之外寻求能够为其提供合法性的新意识形态就成为一种当务之急，日渐受到人们信服甚至较少具有令人讨厌的意识形态性，而且被视为第一生产力的科学技术如今理所当然就被视为使政治权力合法化的最为有力的新基础，在这种合法性基础形成的同时还抛弃了旧的意识形态形式。 科学技术乃至以承传科学技术为主要目的的高等教育虽然在传统意识形态赋予政治权力的合法性日渐受到怀疑、反对乃至最终削弱方面曾经发挥过关键性甚至决定性作用，但是随着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化，其赋予政治权力合法性方面的功能所存在的严重弊端同样应该受到关注。如哈贝马斯指出：“当今那种占统治地位的、相当呆滞的、在幕后起作用的、把科学变成偶像的意识形态，较之旧式的意识形态更加不可抗拒和无孔不入，因为随着对实际问题的掩盖，它不仅仅为一种占统治地位的特殊的阶级利益作辩护和压抑另一个阶级的局部的解放需要，而且又侵袭了人类的要求解放的旨趣本身。”伪科学与科学的鱼龙混杂的确破坏了科学技术的声誉，但是它之所以受到人们的信服，就在于它是以科学技术作为意识形态的。科学技术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具有使人们抵制各种非科学技术意识形态的能力，但是在当前的中国，仍然有许多人并不相信和真正重视科学技术，大力普及和提高科学技术意识仍然显得十分重要。一个没有先进科学技术的民族和国家是危险的，但是没有先进科学技术的民族和国家更容易导致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化，更容易受到意识形态化的负面影响的制约。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化常常在一定程度上为少数腐败官员、不法分子和邪教组织提供了政治权力合法化的功能。所以警惕和关注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化本身可能带来的或者已经带来的负面影响同样重要。中国高等教育必须大力普及和提高科学技术，使其成为指导人们生存的意识形态，但是也必须警惕意识形态化的负面效应。人文社会科学较之科学技术虽然确实是一种无用之学，但是在抵制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化的负面效应方面具有科学技术永远无法替代的作用。遗憾的是中国高等教育仅仅强调科学技术作为第一生产力的性质，却忽略了它同样可能使政治权力甚至不法行为合法化的功能，甚至片面强调经济效益，将发展科学技术视为教育的中心环节，使人文社会科学成为一种可有可无的装饰品，这只能更加严重地导致科学技术意识形态化甚至迷信化。科学技术的意识形态化的负面效应的最为突出的表现就是所谓管理的科学化。管理的科学化本来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但是人永远不是机器，把人的工作看成制造一个机器或者兴建一个工程的做法，只能导致种种以意识形态化的所谓科学技术为形式的现代迷信的愈加蔓延，导致各种腐败分子、不法分子和邪教组织的有恃无恐。人的复杂性决定了任何将鲜活的变化的人当作机器来管理的极端化倾向都是极其有害的，而且这些将人作为机器纳入一种一成不变的数字化管理程序和模式的做法正在以所谓科学技术的权威名义发挥着越来越极端的作用。这种所谓极大依赖科学技术或者纯粹以科学技术的名义所实施的数字化、程序化和模式化的管理只能导致人的机器化。这种机器化的突出表现就是计算机的广泛应用和作为一种压倒一切的所谓现代科学技术受到人们的普遍重视。以计算机作为标志的科学技术正在为人类提供方便的同时，行使着科学技术意识形态化的职能，使比电脑更具复杂性和创造性的头脑在适应电脑程序和操作规则的过程中被机器化。计算机应用水平作为高等院校教师和学生所谓综合技能的一种标志，对教师晋升职称和学生就业所行使的一票否决权，使高等院校的教师和学生首当其冲面临被机器化的危险。二、知识权力的教材体系化权力并不仅仅表现为国家主权和阶级特权，而且表现为解释世界所形成的知识。知识至少是知识分子解释世界、实现权力意志的体现形式。尼采指出：“对世界的解释乃是统治欲的标志。” 知识在极权社会常常从属于政治权力，甚至是政治权力的一种附庸，但是这并不能证明其永远只是一种附庸或者工具。其实即使在集权社会，也总是存在一定独立性，只是这种独立性没有民主社会显得那么突出。虽然不能说知识即权力，权力即知识，但是知识与权力的相辅相成和密不可分在民主社会尤其民主社会的高等教育中表现得相当突出和普遍。虽然教学管理的真正权力并不一定与其所拥有的知识成正比，拥有权力的管理者所依赖的主要是掌握在他手中的权力，但是他所行使的权力如果要真正获得权威性和震慑力，就必须依赖知识，以知识作为其增强权力行使的合理性和权威性的有力工具，否则就不可能真正卓有成效地行使其权力。虽然在集权社会，没有以知识作为支撑的权力也可能达到行使的目的，但是这种权力往往带有极大强制性，只能暂时收到某种管理效果，不能让人心悦诚服和永远发挥力量，而且随着强制性权力的结束，可能导致更加强烈的反抗。没有以知识作为支撑的权力往往缺乏深刻的说服力乃至震慑力，这种现象在民主社会尤其民主社会的高等教育中尤其明显。大量具有独立精神的高级知识分子的云集常常形成一种无形的强而有力的知识权力场。在这个知识权力场中任何不渴求、敬仰和崇拜知识的心理和行为都会被视为知识的异己力量。如果他不是出于解构现有知识秩序的需要，而仅仅是因为他敌视一切知识甚至作为知识的运动、变化和发展的自然和社会规律的时候，这种情形就更加突出。但是这种对知识的渴求、敬仰和崇拜如果与以知识作为支撑甚至伪装的权力珠联璧合就相当危险。它不仅导致管理和决策的专制化和知识权力的集权化。福柯指出：“权力的行使不断地创造知识，而反过来，知识也带来了权力。大学里的学历录用制度只不过是这个事实的最明显、最僵化、也最无危险性的一种形式。只有最天真的人才会认为大学官职是与知识相联的权力所能达到最高结果。这种结果与老教授的角色相比，范围更广，更加顽固，也更具危险性。” 人们历来强调政治集权的恶劣后果，却没有充分认识到知识集权可能导致更加可怕的后果。因为它所导致的并不仅仅是学术的严重腐败和霸权，高等教育应有的民主、平等和自由精神的缺失，乃至高等教育本身的萎缩和衰弱，而且是人类原创思想的缺失和人类本身的退化和堕落。因为人类的文明史甚至发展史其实就是原创思想的发展史，没有原创思想就是停滞不前和行将衰亡的标志。知识的力量在于引导人们不满并且竭尽全力突破和解构现有知识秩序，重构具有原创性的新型知识秩序。然而知识的权力化却往往无一幸免地成为束缚和禁锢人们思想的僵死教条，使人们放弃对运动、变化和发展的自然和社会及其规律的深刻洞察和重新阐释，而将权力化的知识视为衡量自然和社会运动、变化和发展的至高无上的标准，以知识之所是为是，以知识之所非为非。如果这种权力化的知识受到集权社会的赏识和重用，成为某种政治或者宗教的主要支持力量，成为政治家或者宗教家达到自己目的的一种舆论工具和统治思想时，就可能并不仅仅表现为一种权力，甚至是一种霸权，其束缚和禁锢常常会达到异常残酷的地步。这当然仅仅是知识权力的极端化的体现。如果知识仅仅是一种有记载的权力形式，其影响力和震慑力还是相对有限的。但是，即使知识并没有作为政治或者宗教的理论基础而霸权化，只要为某种政治权力所宽容和许可，作为高等教育的主要指定教材甚至统编教材体系化，尤其成为学历制度、科举制度或文官制度的考试教材，要求人们必须死记硬背并且将其视为衡量是非的标准或者解决问题的标准答案时，就同样具有一定权力化乃至霸权化倾向，同样具有一定禁锢性质和震慑力。虽然这些知识也许并不是真正的真理，但是当这些并不关乎真理的所谓知识如果受到人们接受乃至信服，就可能束缚和禁锢人们的思想。一些被人们誉为人类导师的思想家和教育家本来富有原创性的思想却牢牢控制着其他人，使其他人的大脑自觉或者不自觉成为其思想的跑马场。只有其中某些真正有所觉悟并不愿使自己的大脑成为所谓导师思想的跑马场的人才能真正成为又被人们誉为人类导师的思想家和教育家。所以几乎真正有所成就的思想家和教育家是永远不会将某一思想家的某一著作作为固定不变的教材的，但是对于更多的教师和学生来说，当他们将其视为至高无上的绝对真理和不可改变的权威教条时，就会使人类导师因束缚他人而显得罪孽深重。他们原本富有原创性的思想在被人们尊奉为至高无上的绝对真理的同时，也就堕落为荒谬绝伦的僵死教条。这种现象在高等教育中却极其普遍地存在着，而且愈来愈突出。许多教师敏锐的感觉和深刻的思维被可悲地拘禁于某些思想家的狭隘天地之中，他们既不知道自然情态，也不懂得社会变迁，只知道思想家无意之中所编制的知识网络，只知道用这相同的网络套住与他一样缺乏觉悟和创新的思想的奴隶。他们的使命天生就是做这种知识的搬运工。正如培根所说：“心智如果闭门造车，则如蜘蛛之织网，能抽出绵绵不断的知识，有着精美无比的职工，和美仑美奂的细丝，但是既缺乏实质，也没有用处。” 虽然民主社会的高等教育同样存在一定束缚性，但是这种禁锢和束缚仅仅对那些缺乏原创思想、只知道忠实传授现有知识的平庸教师和学生起作用，对于那些具有独立思维的教师和学生是无能为力的。许多教师本身就是具有原创性思想的卓有成就的思想家，他们讲授的内容就是他们自己的思想，所使用的教材就是他们自己的著作。如果他们是同样卓有成就的教育家，其所培养的学生就必定不是按部就班地引用和阐释其老师思想的接受者和重复者，而是在老师思想的基础上同样有所创造的思想家。这里所有的只是知识权力的反抗和解构，而不是简单的承传和沿袭。只是这种反抗和解构只有在真正民主、平等和自由的高等教育中才能充分实现。所以具有原创性思想的思想家和教育家其使命就是倡导人们突破束缚和禁锢，解构现有知识秩序，重构新型知识秩序。福柯认为：“权力不仅存在于上级法院的审查中，而且深深地巧妙地渗透在整个社会网络中。知识分子本身是权力制度的一部分。知识分子不再为了道出大众沉默的真理而向前站或靠边站了；而更多的是同那种把他们既当作控制对象又当作工具的权力形式作斗争，即反对知识、真理、话语的秩序。” 其实中国的老庄哲学和禅宗哲学也是主张反对和解构现有知识秩序的。许多人以为他们是在一般意义上否定知识的价值和意义，其实他们所否定和解构的仅仅是具有狭隘偏袒的是非标准和取舍态度的儒墨思想和教条化的佛教思想这些并不关乎真理的伪知识的。无论老子所谓“绝圣弃智” ，还是禅宗之呵佛骂祖，都是如此。庄子甚至明确反对那种偏袒狭隘、有是有非，是其所是，非其所非，有取有舍的“小知”，提倡豁达宽绰，无是无非，无所取舍，甚至为了解构这种知识秩序而故意是其所非，非其所是的“大知”。庄子云：“大知闲闲，小知间间。” 知识权力教材体系化的最大缺憾是使本来并不具有绝对真理地位的所谓知识权威化为绝对真理，但是中国高等教育的主要精力几乎全部放在这种教材体系化方面。虽然这种精心编制知识网络的行为也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往往耗尽许多知识分子的毕生精力，但是这种建构得愈加完善甚至达到天衣无缝的知识网络，只能使原本并非绝对真理的知识往往以绝对真理的姿态出现，使人们在更具有欺骗性和禁锢性的知识网络面前丧失迷信、盲从的警惕和颠覆、解构的勇气，乃至自觉不自觉成为其心悦诚服的不折不扣的奴隶。知识权力的教材体系化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举措，然而这个举措却不仅普遍地存在于中国高等教育之中，而且几乎影响着整个教育乃至与技能和水平测试有着某种联系的各个领域。不仅成为衡量高等教育办学水平的一个主要依据，而且成为衡量人才素质的唯一标准。几乎全国所有高等教育乃至各种水平测试和技能考试都采用千篇一律的所谓知识秩序和教材体系作为教育和考试内容，并要求所有师生和考生都必须不折不扣地以其作为标准答案，甚至任何一点细微改动和可怜创造都会被不假思索地判定为错误。这种扼杀创造才能的考试制度甚至在所谓以培养创造性研究人才为目的的研究生教育之中仍然广泛存在。知识权力的教材体系化乃至标准答案化常常使人们误以为某种知识已经发展到至善至美的地步，虽然不能说是终极真理，但是已经接近终极真理，至少人们的其它努力都是徒劳人力和多此一举。高等教育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堕落成了大批量机械复制各种狭隘和偏袒知识的收容器或者杂货铺的教育，其所教育的学生充其量只能是狭隘偏袒、按部就班的“小知”，而不是豁达开放、无所取舍的“大知”。三、表述方式的西方殖民化在赛义德看来，西方文化殖民主义者常常以西方文化为中心，用西方文化的眼光弃除、抽离、剥光东方文化，虚构甚至妖魔化东方。其实这仅仅言中了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更重要的方面则被明显忽视了，这就是东方自身存在的文化投降主义思想。许多东方文化投降主义者常常将经济的落后简单地归咎于自身的文化。虽然任何历史和社会现象的形成决不是一种原因导致的，常常是无数原因共同作用的结果，没有任何一种以本身自明的特征和标志存在于历史和社会之中等待着人们去寻找，但是人们在自以为是的归因中常常忽略十分重要的内容，而将本身并不是原因的原因作为唯一原因大加宣扬。如果人们不愿意由于简单归因而导致挂一漏万，就必须抱定穷尽一切原因的勇气，但是从任何一个具体现象的整个实在出发的一种详尽无遗的归因在实践上是不可能的，也是荒谬的。遗憾的是中国从“五四”以来就被这种全盘否定民族文化和全盘接受西方文化的文化投降主义者所主宰。期间，虽然毛泽东等领导人一再强调了民族文化虚无主义的严重危害，但是并没有在人们的心目中彻底根除，至少某些特定历史时期仍然表现出十分强劲的势头。对于今天的中国而言，并不仅仅是西方企图推行文化殖民主义甚至文化霸权主义，而是中国的知识界乃至教育界一定程度上存在自甘西方文化殖民主义甚至西方文化霸权主义的侵略和奴役的文化投降主义思想，其突出表现就是表述方式的西方殖民化，就是以西方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言说方式作为我们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言说方式。事实上赛义德所引用过的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中所说的“他们无法表述自己；他们必须被别人表述” ， 应该改为：我们无法表述自己，只有让西方人表述或者运用西方人的表述方式才能表述我们自己。具体来说就是：我们无法认识自己，只有让西方人认识或者运用西方人的思维模式才能认识我们自己；我们无法评价自己，只有让西方人评价或者运用西方人的价值观念才能评价我们自己；我们无法表达自己，只有让西方人表达或者运用西方人的言说方式才能表达我们自己。在思维方式方面，中国文化向来推崇一元论，或者主张合二为一。道家、儒家和法家虽然在许多方面存在分歧，但是在思维方式方面却没有多大差异。无论老子“万物得一以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庄子“道通为一” ，还是孔子“吾道一以贯之”（朱熹释“浑然一理，而泛应曲当，用各不同”），韩非“道无双，故曰一” ，都主张一元论或者合二为一论；崇尚二元论或者一分为二论的倒是西方文化，如黑格尔甚至将一分为二的辩证法视为“现实世界中一切运动、一切生命、一切事业的推动原则”和“知识范围内一切真正科学认识的灵魂” 。其实无论一元论还是二元论，合二为一还是一分为二都是认识事物的思维方式，这里没有真理与谬论之别，所不同的只是强调的重点略有不同：中国文化更加强调统一性，西方文化更加重视对立性。无论强调任何一者都并不比另外一说更具有科学性。但是中国文化却在后来的发展中很大程度上舍弃了一元论或者合二为一，而屈从二元论或者一分为二。其实，如黑格尔将整一的现实事物分析为内容与形式、本质与现象、原因与结果等两面性的二元论或者一分为二的思维方式并不比佛教将现象界如声境、味境与香境分别分析为顺从耳根和舌根的可意、不顺从耳根和舌根的不可意，以及既非可意又非不可意的俱相违，对身体有益的好香、对身体不利的恶香，以及既非有益也非不利的平等香的做法所表现出来的三元论或者一分为三的思维方式更加科学。二元论或者一分为二常常从矛盾的观点出发看待事物，任何事物都成了矛盾的统一体。其实构成事物的各个因素并不永远处于矛盾状态，矛盾仅仅是事物的非常状态，不是其经常状态；况且即使用矛盾的观点来审视，构成事物的各个因素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彼此并不矛盾的。遗憾的中国高等教育普遍将代表西方思维方式的二元论或者一分为二作为科学思维方法大加介绍，而对代表中国思维方式的一元论或者合二为一乃至三元论或者一分为三却很少介绍，甚至只字未提。在价值观念方面，中国文化向来强调天人合一，虽然也有以人为万物至尊的，但是很少有理论声称人可以凌驾于天地万物乃至整个自然界之上的，许多情况下甚至表现出了对天地万物的格外尊重，中国道家文化在此表现出特别的理论魅力。如老子提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至于后来庄子所谓“齐物论”的提出也是将人与天地万物并称，而且彼此不分贵贱尊卑。至于儒家文化同样表现出了天地人合而为一的宇宙观，如董仲舒明确地指出：“天地人，万物之本。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天生之以孝悌，地养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礼乐。三者相为手足，合以成体，不可一无。” 佛教文化甚至将尊重自然通过严格的宗教戒律真正落实在一切观念和行为之中。西方文化则重视天人对立，其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都以人作为核心，似乎其它事物的存在仅仅是为了为人类提供生存所必须依赖甚至掠夺和享用的材料和工具，如亚里士多德则认为：“自然就为动物生长着丰美的植物，为众人繁育着许多动物，以分别供应他们的生计”，“天生的一切动物应该都可以供给人类的服用” 。虽然随着科学文化的不断发展，人类自尊不断受到挑战，尤其哥白尼地球中心说、达尔文进化论和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相继提出，使人类自尊受到挫折，但是发达的人本意识却不是一天或者两天就能从人们的观念中彻底根除的。其实无论天人合一还是天人对立的价值观念都有其合理性，也有其不合理性。天人合一的价值观念在重视宇宙秩序和一切生物的生命存在的同时，也强调社会秩序，而社会秩序的过分强调则容易导致严格的社会秩序观念，甚至在许多情况下常常以藐视甚至扼杀人的价值作为代价，这就是中国封建社会的专制统治和极权政治比西方社会更加持久和顽固的原因之一。西方文化天人对立的价值观念使西方国家普遍重视人自身的价值，乃至导致了更加张扬人的个性和自由的民主政治，这种民主政治的长期存在更有利于充分发掘人类自身的潜能，更有利于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但是许多情况下也导致对自然乃至人类的过分掠夺和占有，容易形成人类生存环境的极大破坏。对于这个本身并不都是十全十美的价值观念的厚此薄彼也长时间存在于中国高等教育之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国教育乃至高等教育广泛张扬了天人对立的思想，而对天人合一采取了相对低调的态度。当然在生态问题越来越显得突出的今天，这个现象已经有所改变，至少已经引起了知识界和教育界的关注，但是所造成的影响依然存在。在言说方式方面，代表中国最高智慧和知识的明显具有重视感性领悟和直指人心特征的学术言说方式，自五四以来几乎被更加重视严密逻辑推理和精确命题阐述的西方学术言说方式完全取代。无论儒家的“辞达而已” 、道家的“得意而忘言” 和禅宗的“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其实都在很大程度上表现出超越逻辑推理、直达思维结果，甚至并不依赖言说而力求感性领悟乃至直指人心的特征。虽然有王国维、钱钟书等学者不同程度仍然采用过随感式、批点式言说方式，但是其他人甚至博士生和博士生导师都不敢仿效，现在几乎已经很难看到这种学术言说方式，即使有人采用，恐怕连自己也并不认为就是学术言说方式，更不用说要与被奉为正宗的西方学术言说方式分庭抗礼或者平分秋色了，充其量也只能是随笔。其实受到西方言说方式冲击的不仅学术言说方式，甚至还有普通言说方式，而且大有愈来愈猛烈之势。首先是汉语的拉丁文化也就是白话化，其次是拼音化，再次是双语化，所有这些或者在事实上或者在意识上使传统汉语乃至现代汉语越来越受到外来语尤其英语的冲击。如果说白话化仅仅是成熟凝练的古代汉语被并不成熟有待完善的现代汉语所代替，只是将单音节扩充为双音节词，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汉语形、音、义方面的固有特征，而拼音化却必然导致汉语象形文字和表意文字的根本特征的丧失，但是拼音化的汉语毕竟仍然是汉语，然而双语制的实行虽然没有以改变汉语本身特征作为代价，但是从一统天下到平分秋色的变化本身就体现了汉语本身的退化和萎缩，而且诸如“wto”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