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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汉康陵地宫哀册文碑释文校正吕蒙（西南大学 文献所，重庆北碚 400715）提要 南汉康陵地宫哀册文碑释文用现代简化字写定。本文列举了其中13处释读错误，主要分三类：一，文字误释；二，字序颠倒；三，字为异体而未改正。关键词 南汉，哀册文碑，卯，宇等文物2006年第7期发表了广州南汉德陵、康陵发掘简报一文，后附康陵地宫哀册文碑的释文。笔者细阅此文，发现有13处释读仍值得商榷，列于此，以待方家指正。一 文字误释一，“符卬金而叶运，绍斩蛇之开基。”按“卬”应为“卯”。碑拓片作“夘”，此字为“卯”之异体。古今韵会举要巧韵：“卯，俗作夘。”敦煌卷子笺注本切韵廿九巧（斯2071）：“夘，古作卯，莫饱反。”字鉴巧韵：“卯，莫饱反，辰名。俗作夘。” 六朝碑刻多见“夘”字，如梁萧融太妃王慕韶墓志、北魏元侔墓志、北齐常文贵墓志、北齐徐之才墓志、北齐张思伯造浮图记等。这些碑中，“辛夘”成词，可证“夘”为“卯”之异体。文献中，“卯金”为“卯金刀”之省。“卯金刀”即“劉（刘）”字拆分。汉书王莽传：“夫刘之为字，卯、金、刀也。”后汉书孔融传：“我大圣之后，而见灭于宋。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即刘裕）。”后汉书光武帝纪上：“谶记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李贤注：“卯金，刘字也。”东魏李挺妻刘幼妃墓志：“赢氏失政，卯金受命。”此指刘邦建汉代秦。清陈康祺郎潜纪闻卷一：“古来帝王姓氏上应图谶，如汉号卯金，晋称典午。”碑文“斩蛇”之典，指刘邦，可见史记高祖本纪、汉书高帝纪。此碑为南汉高祖刘岩的哀册文。刘岩于后梁贞明三年（917年）在广州番禺称帝，国号大越。次年改国号为汉。故碑文用“卯金”、“斩蛇”二典赞刘岩家世。二，“痛深茹慕，启引神皋，衔恤颁诏，命臣摛毫，伏维：”按“维”应为“惟”。 碑拓片作“惟”。虽“维”可通“惟”，如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履部：“维，假借为惟。”史记秦楚之际月表：“秦既称帝堕坏名城，销锋镝，鉏豪桀，维万世之安。”司马贞索隐：“维训度，谓计度令万代安。”但“维、惟”二字本义不同，不应改之。“维”本义为系物之绳。说文糸部：“维，车盖维也。”桂馥义证：“维，谓系盖之绳也。”朱骏声通训定声：“维，车盖系也。”仪礼大射：“中离维纲。”贾公彦疏：“纲与维皆用绳为之。”而“惟”本义为思考、想。尔雅释诂下：“惟，思也。”说文心部：“惟，凡思也。”诗大雅生民：“载谋载惟，取萧祭脂。”郑笺：“惟，思也。”汉书邹阳传：“愿大王留意详惟之。”颜师古注：“惟，思也。” 作者简介吕蒙（1980），男，山东费县人，西南大学汉语言文献研究所05级硕士研究生，专业方向为中国古典文献学。碑文“伏惟”一词文献多见，为下对上的敬词，谓念及、想到。如：东汉景君碑：“伏惟明府，受质自天。”后汉书梁统传：“伏惟陛下包元履德，权时拨乱，功踰文武，德侔高皇，诚不宜因循季末衰微之轨。”北魏宇文恪造龙华浮图铭：“伏惟先王，舍此秽土，昇游净界。”北周二圣庙碑：“伏惟当今皇帝，七星坠绪，光曜流辉。”三，“光宅寓县，司牧蒸民。”按“寓”应为“宇”。碑拓片作“”，此为“宇”字异体。，说文宀部：“，籀文宇从禹。”广韵麌韵：“宇，宇宙也。，同上。”荀子赋篇：“精微乎毫毛，而大盈乎大。”杨倞注：“，与宇同。”敦煌卷子正名要录（斯388）：“、宇，右字形虽别，音义是同。”东汉和六朝碑中多见“”字，如东汉张迁碑、梁萧融太妃王慕韶墓志、北魏杨播墓志元仙墓志崔鸿墓志元融墓志元悌墓志元昉墓志、东魏元悰墓志、北齐房周陁墓志、北周若干云墓志等。“”多组成“器、神、风、区、疆”等词，可知“”为“宇”之异体。“寓县”一词无义，且不见于典籍。而“宇县”文献中常见，指天下。如史记秦始皇本纪：“大矣哉，宇县之中，承顺圣意。”裴骃集解：“宇，宇宙；县，赤县。”北魏元昭墓志：“京野称仁，宇县歌德。”东魏高湛墓志：“虬顾帝乡，威流宇县。”东魏高湛妻如茹公主闾氏墓志：“皇魏道映寰中，霸君威棱宇县。”唐韩愈贺册尊号表：“除铲寇盗，宇县清夷，可谓戡定祸乱矣。”碑文“光宅宇县，司牧蒸民”可译为“广有天下，统治万民”。四，“命鸿儒以临莅，选硕生而雔校，鄙束皙之补亡，陋郑玄之成学。”按“学”应为“敩”。碑拓片作“敩”。此碑全篇押韵，但“校、学”不为韵。校、敩，广韵均为效韵，符合碑文用韵特点。“敩”字有二义：一训“教导，使觉悟”。如说文教部：“敩，觉悟也。”集韵效韵：“敩，教也。”书说命下：“惟敩学半。”孔传：“敩，教也。”一训“学习”。如说文教部：“学，篆文敩省。”广韵效韵：“敩，学也。”类篇教部：“敩，或作学。”碑文此处训“教”还是“学”呢？我们先看一下碑文的用典。“补亡”指晋束皙因诗小雅笙诗六篇“有其声而亡其辞”，乃补作南陔、白华等篇，称补亡诗。碑文记高祖刘岩命儒士校补典籍，故郑玄“成敩”也应与典籍的校补有关。后汉书郑玄传论：“自秦焚六经，圣文埃灭。汉兴，诸儒颇修艺文。及东京，学者亦各名家。而守文之徒，滞固所稟，异端纷纭，互相诡激，遂令经有数家，家有数说，章句多者或乃百万言，学徒劳而少功，后生疑而莫正。郑玄囊括大典，网罗众家，删裁繁诬，刊改漏失，自是学者略知所归。”此段讲郑玄校定群书，碑文“成敩”一词应与此有关。故此处“敩”我们认为非训“教”或“学”，而是“校”的通假字。从内容上讲，“成校”即校成、校正典籍，与碑文相合。而且传世文献中有“敩”通“校”的例证。大戴礼记虞戴德：“时以敩伎。”清王聘珍解诂：“敩，读曰校，谓考校也。”高明译：“这样来考校他们的技艺。”故碑“敩”通“校”，训“考校”。五，“名医拱手，稽顤神妙。”按“顤”应为“颡”。顤，说文页部：“高长头。”玉篇页部：“高长头貌。”广韵萧韵：“头高长貌。”集韵萧韵：“高长头貌。”碑拓片作“”。左边构件“桒”为“桑”字异体。桑，睡虎地秦简作 ，东汉礼器碑作，故“”应为“颡”字异体。碑刻中“”字多见，如东汉鲜于璜碑、东魏程哲碑、北齐吴迁碑、北齐裴良墓志、北周尉迟运墓志等。颡，说文页部：“额也。”方言卷十：“额，颡也。中夏谓之额，东齐谓之颡。”易说卦：“巽为木。其于人也，为寡发，为广颡。”孔颖达疏：“额阔为广颡。”庄子人间世：“故解之以牛之白颡者。”成玄英疏：“颡，额也。”“稽顤”无义。“稽颡”成词，指古代一种跪拜礼，屈膝下拜，以额角触地，表示极度虔诚。文献中多见此词，如：仪礼士丧礼：“吊者致命，主人哭拜，稽颡成踊。”汉书李广传：“若乃免冠徒跣，稽颡请罪，岂朕之指哉。”东汉鲜于璜碑：“单于怖畏，四夷稽颡。”北齐吴迁墓志：“叱咤则三军稽颡。”北周尉迟运墓志：“秩满言归，华戎恋德，诣阙稽颡。”六，“鹤立松颠，穿花坞。”按“”应为“莺”。碑拓片作“鸎”，此字为“莺”之异体。集韵耕韵：“莺，或作鸎。”南史陈伯之传：“杂花生树，群鸎乱飞。”宋陆游初夏行平水道中：“傍水风林鸎语语，满原烟草蝶飞飞。”碑文中的“莺”即黄莺。又名仓庚、黄鸟、搏黍。字汇鸟部：“莺，黄鹂。”禽经：“仓鶊、黧黑，黄鸟也。”张华注：“今谓之黄莺、黄鹂是也。”诗周南葛覃：“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毛传：“黄鸟，搏黍也。”郑笺：“葛延蔓之时，则搏黍飞鸣，亦因以兴焉。”陆玑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幽州人谓之黄莺齐人谓之搏黍，关西谓之黄鸟。”七，“太史胆折，和缓色沮，宣召敷敡，拱默无语。”按“敡”应为“扬”。敡，或训“傲慢、轻视”，如说文攴部：“侮也。”徐锴系传：“敡，轻易之也。”广韵寘韵：“敡，轻易为敡。”；或训“转变、改变”，如广雅释诂四：“敡，转也。”郭忠恕佩觿卷中：“敡，改也。”用在此处均不通，且无“敷敡”一词。碑拓片作“敭”，与“敡”形似。“敭”即“扬”字异体。说文手部：“扬，飞举也。敭，古文。”集韵阳韵：“扬，古作敭。”“敷扬”一词，文献中常见，义为传播宣扬。如：后汉书张纲传：“不能敷扬五教，翼讚日月。”北魏孙辽浮图铭记：“敷扬恩泽，化均鲁恭。”北齐义慈惠石柱颂：“敷扬秘教，流通大乘。”北齐郭显邕造经记：“敷扬四谛，悟果亿兆。”唐柳宗元礼部贺立皇太子表：“陛下表率前规，敷扬盛典，顾兹宇器之重，爰正承华之位。”八，“逸致高情，风流韫籍。”按“籍”应为“藉”。“籍”可通“藉”。清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豫部：“籍，假借为藉。” 墨子鲁问“籍设而亲在百里之外”孙诒让间诂：“籍，亦藉之假字。”史通杂说中“必籍多闻以成博识”浦起龙通释：“籍通藉。”但碑拓片作“藉”，且“韫藉”成词，指含蓄、不显露。如：元李治敬斋古今黈卷二：“韫藉乃涵养重厚，不露圭角之意。”明王九思醉花荫寿康太史尊人长洲公套曲：“风流韫藉，举瑶觞趋走迭。”“韫藉”亦作“蕴藉、蕰藉、温藉、醖藉”，义均为含蓄。史记酷吏列传：“（义纵）治敢行，少蕴藉，县无逋事，举第一。”北魏元伯阳墓志：“蕴藉礼容，抑扬文史。”北魏元彝墓志：“升降详雅，蕰藉可观。”汉书酷吏传义纵：“（义纵）治敢往，少温藉，县无逋事，举第一。”读书杂志汉书连语：“温藉者，含蓄有余之意。或作醖藉，又作蕰藉。”别雅卷四：“醖藉，蕴藉也。”汉书薛广德传：“广德为人温雅有醖藉。”北周李纶墓志：“醖藉闲雅，磊落英奇。”九，“齐武藏名，魏文减价。不世英才，挺生王霸。青史已编，浅词曷写？”按“词”应为“辞”。“词”可通“辞”，如汉刘向九叹思古：“乘白水而高鹜兮，因徒弛而长词。”敦煌曲子词捣练子：“堂前里，拜词娘，不角眼中泪千行。”但碑拓片作“”，此字为“辤”的增笔异体字。二字均为“辞”的异体字。辤，说文辛部：“辤，不受也。从受辛。受辛宜辤之也。辝，籀文辞从台。”广韵支韵：“辤，同辞。”六朝碑刻中多见“”字，如：北魏元弼墓志元贿墓志李璧墓志元昭墓志、东魏嵩阳寺碑张满墓志萧正表墓志、北周二圣庙碑等。“辞”训“言词，文词”。直音篇辛部：“辞，言也。”易乾文言：“修辞立其诚。”焦循章句：“辞，言也。”礼记曲礼上：“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孔颖达疏：“辞，言语也。”此几句力赞刘岩，谦称其文治武功非自己浅显言词所能写尽。二 字序颠倒十，“天纵聪明，凝情老释，悉簉渕微，咸臻壸奥。”按“老释”应为“释老”。碑文作“释老”。老、奥为韵。老，广韵皓韵；奥，广韵号韵。皓、号通押。作“老释”应是作者笔误。三 字为异体，而未改定碑全文用简化字写定，为使体例统一，故下面3处应写作现代简化字。十一，“天纵聪明，凝情老释，悉簉渕微，咸臻壸奥。”按“渕”应写作“渊”。“渕”为“渊”字异体。六朝碑刻多见“渕”字，如：北魏孙辽浮图铭记：“伊我君公，秉心渕默。”北魏王真保墓志：“君气品渕澄，资含玉质。”北魏元弼墓志：“机同君祠，气等文渕。”东魏程哲碑：“惟君渕雅，器识融通。”北齐宋敬业等造塔颂：“洞识善空，渕知八解。”敦煌卷子亦见“渕”字。礼记音中庸：“渕，乌玄反。”洞渊神咒经斩鬼品尾题：“洞渕神咒经斩鬼品第七”。文献中“渊微”成词，指“深沉精微”。如后汉书张衡传论：“故知思引渊微，人之上术。”东魏高归彦造像记：“寂相渊微，理非可测。”宋秦观贺吏部傅侍郎启：“某官道术渊微，器猷宏博，更险夷而不测其操，践中外而不易其心。”等。十二，“将圣多能，视民如伤，朝野抃蹈，亿兆懽康。”按“懽”应写作“欢”。“懽”为“欢”字异体。说文心部：“懽，喜也。”段玉裁注：“欠部曰：欢者，喜乐也。懽与欢音义皆略同。”正字通心部：“懽，同欢。”文选陆机君子行“人益犹可懽”旧校：“五臣作欢。”文选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时为懽益”旧校：“五臣本作欢。” 碑刻中多见“懽”字，如东汉李禹通阁道摩崖、东汉西狭颂、东汉三公山碑、北魏韩显祖等造塔像记、东魏房悦墓志等，且组成词“懽康、懽心、懽诵、懽舞”，可证“懽”为“欢”字异体。文献典籍中“欢康”成词，义为“欢乐”。汉张衡东京赋：“君臣欢康，具醉熏熏。”三国魏曹植大魏篇：“陛下临轩笑，左右咸欢康。”宋刘筠大酺赋序：“臣今所赋者，但述海内丰盛，兆庶欢康，为负暄献芹之比尔。”十三，“损益三代，商较百王，重轻黍累，剖扸毫芒。”按“扸”应写作“析”。碑拓片作“扸”，此字为“析”字异体。玉篇手部：“扸，俗析字。”敦煌卷子正名要录（斯388）：“析，正。扸，相承，思迪反。”即“析”为正字，而“扸”为异体。碑刻中多见“扸”字，如：东汉张迁碑、北魏元英墓志元纂墓志染华墓志、北齐司马遵业墓志、北周若干云墓志等。附注：“顤”、“讚”二字打成繁体，见谅。参考文献：1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广州南汉德陵、康陵发掘简报J.文物，2006年(7).2毛远明.汉魏六朝碑刻校注M，线装书局，即出.3十三经注疏M北京：中华书局影印，19824 段玉裁说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经韵楼藏版，20045汉语大字典K成都：四川辞书出版社，武汉：湖北辞书出版社，19956汉语大词典K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67宗福邦等故训汇纂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8黄征.敦煌俗字典K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The Rectification about the Explanation of Nanhan Kangling Underground Palace Lament-tabletLv Meng(the institute of Documents of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Beibei 400715,China)Abstract The explanation of lament-tablet in Nanhan Kangling Underground Palace is w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