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表意度的其它几个制约因素.DOC

第八章汉字表意度的其它几个制约因素讨论汉字的表意度时必须要有一个时间的概念。不同时间阶段的汉字，它所具有的表意度着不同程度的表现。从历史的发展来看，总体上会表现出一种表意度弱化的趋势。这里面除了上面说过的“简化”所起的作用外，还有以下几点不容人们忽视。第一节字体变化与字式变化在汉字内部，如果说对汉字表意度影响最大的因素是简化的话，那么次要因素就可以说是字体的变化了。“字体”是指文字的笔画姿态。传统将汉字的古今字体分为两类：刀笔类文字和毛笔类文字。刀笔类文字包括甲骨文字、金文、小篆等，毛笔类文字包括隶书、楷书、行书、草书等。汉字字体的划分实际上都是就汉字的书写形式的不同来作出的，而书写形式的不同又直接与书写工具有着直接的关系。在刀笔文字中，汉字的笔画是挺直、瘦长形的，没有什么弯笔、圆笔，在一笔中也没有什么粗细的变化。这种现象在甲骨文中表现得尤为突出，一个字的构成似乎成为笔画的横竖斜直的搭架，像是一个鸡爪形、竹叶形。到了金文，这种现象有了一些改观，由于是倒模浇铸而成，在具体的笔画上出现了粗细不一的变化，但从整个汉字的偏旁、结构来看，仍保留着横直相去、上下有疏的结构状态。在小篆中，字形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以往的字体，也可以有弯笔、曲笔，但在毛笔文字中最重要的特征肥笔、连笔，在小篆中是见不到的。由于刀笔文字受书写工具的限制，这样的文字显然是不便于交际的。可以说刀笔文字是文字的初级阶段，也是文字的贵族阶段，它的服务对象不是人们大众，甚至可以这样说，它还根本没有走向民众。这时的汉字书写还几乎是一次性的，人们不轻易写，但一旦写下来后，生命力也就特别的久长。在毛笔文字中，汉字的笔画可以是横有起伏、直有弯曲，一笔中可以有粗细的变化。最显著之处就是出现了肥笔，在一笔完成的笔势中，在末尾处或撇、或捺的地方会出现笔锋肥大宽厚、趋粗趋细的变化。由于毛笔的松软，墨计的浸润，使得笔锋的连转折曲也很容易，因此笔画的结写、合写、略写也就轻而易举。这种现象首先出现在隶书中。隶书的最主要特征是横笔末尾与斜笔弯处的那一顿，使得该处的笔形特别肥厚。而在以后的各种毛笔文字中，曲笔、折笔、连笔都成为最常见的笔画走势。毛笔文字是汉字大众化的产物，毛笔的运用本身就是源起于低层人们的使用之中，反过来，毛笔文字的形成又大大促进了汉字的普及。人们可以很轻松随便地进行书写，随时进行交际。只在到了毛笔时期，汉字才能说有了成为民众文化手中的工具。从上面的论述可以看到，字体变化的趋向主要体现在书写上的方便、汉字结构上的简化、笔画之间的连写与省略。随着书写工具的进步、日益丰厚的文化积累、文字日益走向大众，汉字就必须适应人民大众日常交际的要求，这就必然会在汉字结构上体现出来。这就是字体变化引起字式变化的内在原因。初起看来，字体的变化似乎是一种文字因素以外的因素，实际上由于汉字是一种动态的符号系统，它的生命在于能够为人们所运用，在于能够交际表达人们的思想内容，这样，在汉字的表达、传递、识别诸环节中所需借助的工具、环境、手段也就构成了汉字存在于其中的一个生活世界。这个生活世界的存在取决于汉字的活动，反过来，这个生活世界又给汉字以深深的影响。汉字字体形成的种种因素其实也就是汉字表达、传递、识别中的诸环节。汉字字体给汉字结构方式的影响主要是发生在小篆以后的汉字存在形式上。在小篆以前的汉字，可以说文字的定型程度还比较低，一字异形的情况多。文字还过多地强调一种直观性，象形的成分比较浓。而到了小篆，汉字已经完全成熟，结构完整，文字的数量也基本齐备。在以形表意的道路上向抽象化的会意方向大大跃进了一步。这时的汉字已经不是以象形指事为主，而是以多个字形合意的方式，或是以一个或两个字形表示意义的范畴类别的形式为主。小篆成为古代汉字向现代汉字进化的一个转折点，这是古汉字的最完善结晶，又是现代汉字的直接源起者。小篆是一个字形结构讲究完整、笔画组成完备、书写严谨的汉字发展阶段。这样的汉字字体显然是不适应手写运用的。严格的汉字结构特点与书写方便简捷形成了一个矛盾。最终汉字作为书写符号的交际工具性质取得了优势，人们在保留汉字基本性质的前提下，对字形结构上的严谨作了让步。这场根源于汉字交际功能，直接起因于汉字的书写工具、书写方式变化的汉字字体发展，最终是给汉字的结构方式以深深的影响。这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草书楷化字：汉字由小篆开始向便于书写的字体方向发展，达到顶峰的就是草书字。在草书中，汉字的横、直、弯、撇、捺都远不是那么讲究，只要能达到一个大致的一个轮廓就行了。而当草书字发展到一定时期，它又要走向规范。因为汉字作为一个社会共同使用的交际物，它必须能为全社会所共识。在讲究使用者个性的草书中，自由度的极度发展必然会影响到汉字的社会性。这时文字的规范性又会对汉字的定型起到很大的制约作用。这样许多汉字在草书中出现了的简化、略化、代笔等书写方式就会通过楷书的形式确定下来。这样原来结构完整、笔势清楚的汉字就会向线条化、抽象化的方向大大迈进一步。据汉字简化字与繁体字对照字典记载，这样的草化楷化字数量还不少。现代的简化字中有不少就是因草书楷化而造成的。如“当”、“导”、“东”、“断”、“归”、“过”、“还”、“会”、“监”、“见”、“将”、“尽”、“举”、“来”、“乐”、“联”、“陆”“娄”、“卖”、“门”、“齐”、“佥”、“庆”、“热”、“丧”、“扫”、“单”、“湿”、“师”、“时”、“势”、“寿”、“书”、“树”、“帅”、“苏”、“肃”、“孙”、“头”、“图”、“为”、“乌”、“显”、“写”、“兴”、“亚”、“养”、“页”、“隐”、“应”、“渊”、“长”、“执”、“质”、“昼”、“专”、“学”、“庄”、“发”、“堕”、“水”、“爱”、“鱼”、“报”、“车”、“马”、“层”、“鸟”、“断”、“夹”、“栈”、“呙”、“击”，都是草书楷化字。把这些简化字与原来的繁体字一对比，就能很清楚地发现，草书楷化字比起原字来，笔画都大为减少，结构也简单了许多。其中象形字的草书楷化更为突出。最早的象形字都尽量在字形的轮廓上做到形似神似，而在草书楷化中的象形字，象形力大为降低。象“鸟”下面原是一双脚爪，现在成了一横；“马”下面原是四条腿，现在也成了一横；“燕”和“鱼”下面原来都是一条尾巴，现在前者用“灬”来代替，后者用“一”来代替；“水”原来象是俯看下的水流状，现在的笔划构成已难以看出它是水的流行图。“鼠”字本来是一只老鼠的全貌缩写，上面是老鼠，下面圈曲着四条腿，右下方是一条尾巴。而在楷化后，头成为一个“臼”字，老鼠尾巴似乎成为与另两条腿并行的第三条腿。“牛”字本来象的是牛头，上面还朝两边伸出了两条又长又弯的牛角，楷化后偌大的一个牛头牛角变成了四条简单的线条。可以这样说，草书是造成汉字表意性质弱化最为明显的一种字体，而草书后的楷化则是将这种弱化固定下来，将汉字的“自由体”草书以线条的形式确定下来，大大加重了符号字的性质。结构的简化：结构的简化就是为了书写的方便，用笔划少的偏旁代替笔划多的偏旁。所谓的简化字是就字形变化的结果而言，而这里所谈的书写方便与字体的演变则是深入到汉字简化的原因之中。正是这一原因造成了大量简化字的出现。如“袄”用“夭”代替了原字的“奥”。“坝”用“贝”代替了原字的“霸”。“币”上面用一撇代替了原来的“敝”。“齿”下面用一个“人”来表示牙齿，而原字下面的方框中表示的是上下两排牙齿。“国”里面用“玉”代替了原来的表示国土的“或（域）”。还有的简化字所用以代替原来繁体字的并不是表示了声音或意义的偏旁，而纯粹是一个符号，如“观”、“欢”、“难”、“权”、“艰”、“树”、“邓”、“汉”、“戏”中都有一个“又”字。其实这些字中的“又”既不是表与“you ”有关的音，也不是表与手有关的义旁，而纯粹是一个符号。“刘”字的左半边也是符号体，还如“义”、“枣”、“赵”、“这”、“团”、“风”、“凤”、“冈”、“区”也都是如此。字形的方块化：所谓字形的方块化就是原字的结构与偏旁均未发生变化，只是由于字体的不同，笔画的走势有了区别，也会造成汉字结构的变迁，便得汉字的显意作用下降。如“堂”字本来是上下结构，上是“尚”字，表示声音的声旁，下面是“土”，表示意义的范畴，但字体方块化以后“尚”成了“党字头”。“及”本来是左边一个“人”，右边一只“手”，但字体方块化后，“人”与“手”均看不出了。汉字的字体影响到汉字的字式，这是符合汉字作为一种文字就必定会具有的交际性质、社会性质、符号性质的。汉字是作为象形文字起源的，但它在大规模地进入到人们的日常使用中以后，全民的普遍使用也就必定会对它提出一些其它的要求。这些要求使得汉字日益变得方便于书写、方便于交际。它先天的象形性慢慢让位于后在的规定性。对汉字的这种内在驱动力值得人们高度的重视。第二节检录法部首对汉字性质的冲击早期的汉字部首可以说文解字的部为代表。说文部首又叫作文字学部首，就是一个部首往往表示一个义类，同属一个部首的所有部内字也都具有这个部首的意义色彩。汉字的部首与汉字的偏旁都同属汉字组字的结构，只是前者是作为具有组字能力的结构，因此偏旁的概念是比部首来得宽泛。文字学性质的汉字部首是在保留汉字形音义三者统一情况下对汉字组字规律的划分。一个部首有着独立的音、义、形，在这个部首的构字中，它的音、义、形都进入了部内所有的所属字中。因此，通过文字学性质的汉字来了解汉字形的系统、义的系统，都比较方便。当然，在说文解字的部首中，为了保证这种性质、规律的实现，在条例、规则上作了一些特别的规定。这点在第一章第四节中已经谈到。而检录法部首划分的原则与前者完全不同，它不寻求形音义三者的统一。在对一个汉字的组成进行剖析时，可以不顾及这个汉字原有的结构规律，不保证一定要将组成汉字的构件以可以独立成字的方式分解出来。这样，在检录法部首中，划分出来的一个字形可以没有自己独立的义，而仅仅是一些笔划，出现了汉字形音义三者不统一于一个整体的现象。检录法部首对汉字表意性质的影响是多方面的：首先，它直接表现为对汉字“字根”的冲击。许多字根已经不成其为字根，或是分解成了笔划，或是与其它笔划、与其它偏旁进行了新的组合。如“及”字原是“人”与“又”两个字根合成，但在检录法部首中，它归入到左边的一撇这个部首中。“夹”字原字“大”和两个“人”，表示一个身高体壮的人两边的臂膀下夹着两个人，在检录法部首中，“夹”字已经不再从“大”入部，而是从“一”入部。这样“从大挟两人”的结构字理就也不复存在了。“恭”本是一个形声字，上面是“共”字，表声音，下面是“心”字，表示意义类属。“友”本为双手相交貌，以示两人相合。但“恭”“友”在检录法部首中，都根据最先写的是一横而归入“一”部。至于象形字就更不用说了。在检录法部首中，许多原来已有的象形字部首都取消了，它们都依照原字的某一笔画，根据与字形表义无关的其它原则进行了归部。如“燕”本是象一只完整轮廓的燕子，现在归入“灬”部，是依照“燕”的脚来归部。“永”本是象水流径貌，现在归入“丶”部，好似是依照水流的浪头来归部。“面”本是象人面之形，现在归入“一”部，依起笔来归部。“电”本是象雷电闪动貌，现在归入“丨”部，说它是按中间的一笔来归类，也不象，这中间一笔应是曲笔而不是直笔。但在检录法部首中它就是这样归部了。“兔”“龟”本也是象一只完整轮廓的兔子和龟，现在都归入“丿”部，据起笔归部。检录法部首中的许多部首也已经不成其为字，这样的部首也只能说是有其形而无其义，成为真正的笔划部首。如“春”字头，现在所属的字有“奉”“舂”“秦”“春”“泰”等字，而这些在文字学部首中是分别归入“手”旁、“禾”旁、“臼”旁、“日”旁、“水”旁。“奏”更是归入一类似“本”字的部首，在它的上面还有两只手、一个倒写的“巾”字，合起来表示“进”义。在成立“春”字头后，将原来毫不相关的字都拢到一起来了。检录法部首也处于一个变动的过程，尚未定形。如“春”字头在新华字典中就还未出现，“春”是归“日”，“奏”“奉”“秦”“泰”是归“一”部，“舂”是归“臼”部。显然，“春”和“舂”是根据义旁而归部，属于文字学部首。“奏”“奉”“秦”“泰”是根据笔画的起始而归类，属于检录法部首。而到了辞海（新版）中，就立了“春”字头，将这些字统统都收了进来。新华字典是部，汉字大字典汉字大词典是部，辞海（新版）是部，它们的部首数量相差这么大，而传统的部首大都是相同的，差别也就主要体现在一些新部首的分合上。这些新部首主要是依照检录法原则来制订的部首。其次，检录法部首对汉字性质的影响还表现在对部首的查检顺序上。它不太理睬汉字学部首中汉字形合义合的组字原则，也不顾及文字学性质部首中以主要表义部件归部的原则。它所根据的归部查字原则是方便、直观、统一、规则。如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外到里”这样的原则它是严格执行的。如“莫”“募”“墓”“慕”“暮”“幕”“摹”，在文字学部首中它们分别归入了“日”“力”“土”“心”“巾”“手”字旁。这些偏旁都处在构成字的下部，但由于它们在构成字中起着表意的作用，属义旁，因此仍按不同的义旁把这些字进行分别的归类。但在检录法部首中，它不顾及它们起的什么作用，而只着眼于它们的位置何在。它们都是上下结构，因此根据由上到下的原则，把它们都归入“艹”部。这样一来，就大大改变了许多汉字的归部位置。因此在会意字形声字中，表示意义的义旁处于什么位置完全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结果，可以说它的位置是不定的。但到了检录法部首中，义旁的这种不确定性却要受到查检原则的约束，要求所归入的部首是确定的。这样就势必使许多汉字重新归部。使许多原来有着相同义旁仅因位置的不同，而归入不同的部首中。也会使许多原来不同义旁的字，仅因位置的相同，而归入相同的部首。上面举的“莫”字一组例就属于后面一种情况。下面请看前面一种类型的例子。从“口”的偏旁，表示与“口”的形状、位置、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