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专业论文）叶燮《原诗》美学思想研究.pdf

i 摘摘 要要 清初美学家叶燮在 原诗 中力图探求诗歌的本原， 建立了一个以 “理”“事” “情”“才” “胆” “识” “力”为基本框架的诗歌理论体系。对于叶燮及其 原诗 ，现当代学者都给予了高度评价，但也有学者认为原诗只是对中国 古典美学的一种总结的形态，作者的创见不多。我们认为， 原诗虽然有对前 人理论成果批判性总结的部分，但其一扫前人众多诗论中道家和禅宗虚无缥缈 的神秘气息及改变那种点悟式的评说方式，代之以理性的逻辑思维方式和史、 论、评相结合的评说方式，具有较强的理论性和系统性，显示出作者较高的理 论思维能力。这个特点，在浩如烟海的中国古典美学著作中，是非常难能可贵 的。 本文共分为六大部分： 第一部分第一部分 审美客体论审美客体论 叶燮用“理” “事” “情”来解释他对 客观世界的认识，在他那里， “理” 、 “事” 、 “情”是可概括宇宙间一切事物及现 象的普遍性范畴。 叶燮认为任何艺术作品都是 “理” “事” “情” 的反映， 而 “气” 则是“理” “事” “情”得以产生、存在、发展的内在动因。 “气”的流动就是美， 现实美与客观“理” “事” “情”是统一的。 第二部分第二部分 审美主体论审美主体论 叶燮认为， “理、事、情”是诗歌艺术 的现实基础和表现的客体对象，但其本身并不就是诗歌艺术作品。 “理、事、情” 表现在诗歌艺术作品中，必须凭借作家的主观条件才能实现，因此叶燮又提出 了反映创作主体能动性和创造性的“才、胆、识、力”说。 “才、胆、识、力” 四个方面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它们存在着内在深层的逻辑关系： “才” 是整个审美创作活动得以实现的首要条件， “胆”是联系“才”和“识”必不可 少的中介因素， “力”是“才”的载体，而处于核心地位的是“识” ， “识”是艺 术家世界观和艺术观最直接的体现，是创作主体进行独创的主观条件的核心。 第三部分第三部分 艺术创作论艺术创作论 叶燮的艺术创作论主要包括创作法则、 艺术思维诸方面的理论。既然艺术是对客观世界的“理、事、情”的反映，那 么所谓的创作法则，从根本上说乃是自然之法，是“虚名”与“定位”的统一， ii “活法”与“死法”的统一。关于艺术创作思维，叶燮以一个“衡”字精妙地 把艺术创作的主客体联系起来，创作主体之“衡”客体，准确生动地体现了主 体对客体有意识、有目的的选择与熔铸过程，即艺术的构思与表现过程，所以 艺术作品中的客观事物即“理、事、情”不同于现实世界中的“理、事、情” ， 诗所表现的就是“不可名言之理，不可施见之事，不可径达之情” ，表现方式则 是“幽渺以为理，想象以为事，惝恍以为情” 。 第四部分第四部分 艺术发展论艺术发展论 反对复古，主张创新，是叶燮艺术发 展观的核心。叶燮从宇宙论出发，看到其中的“古今递变” ，确认“天道十年一 变”之理势，认为变是一切事物发展的内在规律和必然趋势，再由此而推及到 艺术，认为艺术创作也必然遵循这一规律，因为无论是艺术的客体还是艺术的 本体都在不断的变化发展之中，所以艺术创作也必然遵循这一规律。 “变”的目 的是为了“启盛” ，重新振兴艺术；而“变”的途径就是继承和创新。 第五部分第五部分 诗品与人品诗品与人品 叶燮对诗品与人品相统一这个中国古 典美学传统命题作了重要的补充和发挥，他认为艺术作品的审美价值与作家本 人的真情实感（ “情” ） 、道德品质（ “志” ）和思想修养（ “胸襟” ）之间应该是相 互统一的，而“情” 、 “志” 、 “胸襟”在叶燮那里却有着内在的相关性。 “情”是 普遍意义上的； “志”是主体具备丰富的社会和人生经历后而生发的“情” ； 而三者之中， “胸襟”处于最核心地位，它是主体在经历了世界观和人生观的涤 荡之后而升华的“大情感” 。 第六部分第六部分 原诗的体系特征探微原诗的体系特征探微 原诗不是局限 在对作家、作品枝枝节节的评论，而是始终把艺术问题提到哲学高度来进行研 究和探讨，显示出作者高超的理论水平；其次，叶燮力图以理性来为艺术立法， 以理性思维来把握艺术；第三， 原诗摒弃了前人惯用的点悟式的评诗之体， 而采用了史、论、评相结合的言说方式，极富论辩色彩。 关键词关键词: :叶燮； 原诗 ；审美客体；审美主体；艺术创作；艺术发展 iii abstract ye xie, a chinese esthetician of qing dynasty, who tried to probe into the origin of poetry in the book origin of poetry and constructed a theory system of poetry with a frame of “reason”,“matter” and “form” “talent”,“courage”,“knowledge”,“force”. comtemprary reserchers appraised him and his book highly, but some of them consider its just a kind of summary of ancient chinese aesthetics. in my opinion, origin of poetry indeed summarized the theory by people of past selectively, but it got rid of mysterious atmosphere of taoist and buddhism. it turned the method of comment from enlightening into logical thinking mixed by history, criticism and discussion. the book demonstrated the great ideation of theory.so that is the special characteristic making itself prominent in a great deal of ancient chinese aesthetics masterpieces. this essay consists of six parts: part1: the theory of aesthetic origination. ye xie explained his view of the world by “reason”,“matter” and “form”. he considered “reason”,“matter” and “form” as the law of nature, and all arts were the reflection of “reason”,“matter” and “form”. “qi” is the essential reason of producing existing and evolving. the action of “qi” is beauty. the realistic beauty is accordance with the objective “reason”,“matter” and “form”. part2: the theory of aesthetic subject. in ye xies view, “reason”,“matter” and “form” are basis and object of poetry, but they themselves are not poetry. “reason”,“matter” and “form” in poems e true by way of poets subjective creation.therefore,ye xie put forward the theory of “talent”,“courage”,“knowledge” and “force” which can reflected poets activity and creativity. “talent”,“courage”,“knowledge” and “force”are an organic unity,and there are deep logical relationships among them: “talent” is the first condition of aesthetic activity ,“courage” is a bridge of “knowledge” and ” force”. “force” is the carrier of “talent”, and the core is “knowledge” which is the most direct demonstration of the world view and the art view of poets, and is the core of the producers subjective condition. iv part3: the theory of art creation. ye xies theory of art creation include method, thought and so on. art is the reflection of “principle”,“matter” and “form”. basically, the method of art creation is the law of nature. the word “contrastion” combines the interaction of the subject and object. it demonstrates the choosing and melting between subject and object are the process of conceiving and representing. therefore, the “reason”,“matter” and “form” in art are different from them in the realistic world. the things of poem should represent is “the reason implied, the matter hided, and the form obscured”, so the way of representing is “implying the principle, imagining the matter, and obscuring the form” part 4:the theory of art evolution. opposing returning to the ancients but advocating innovating is the core of ye xies theory of art evolution. ye xie saw the evolvement from the theory of universe. he affirmed “the law of nature changing every ten year”, and “changing” is the internal law and inevitable trend of all things. therefore art production necessarily follows this law, because no matter the subject or the object, they are both in changing and evolution. the target of “changing” is renaissance and reconstruction art, but the way of “change” is inheriting and innovating. part 5: the characters of poem and poet ye xie made a great chinese traditional aesthetic concept of the characters of poem and poet. he considered the aesthetic value should bland with the emotion, morality and culture of the poet which are interrelated. in ye xies opinion,emotion was common, the morality was the emotion when the poet got the experience from society and life, among which the culture is the core, the great emotion of the poet when their viewpoints of world and life sublimed. part 6: the character of origin of poetry firstly, origin of poetry was not just some comments on poem or poet, but the research on art from philosophy,so, it demonstrated his theory ability. secondly, ye xie tried to make a rule for art by logos and research art by rational thought. thirdly, origin of poetry turned the method of comment from enlightening into logical thinking mixed by history, criticism and discussion. the book demonstrated the great ideation of theory. key words: ye xie; origin of poetry; aesthetic; object; aesthetic; subject; art creation; art evolution v 目目 录录 摘摘 要要 . i abstract . iii 前前 言言 . 1 一、审美客体论一、审美客体论 . 5 （一）审美客体论的基石： “理、事、情”说 . 5 （二）审美客体论的价值和意义 . 9 二、审美主体论二、审美主体论 . 10 （一）审美主体论的基石： “才、胆、识、力”说 . 10 （二）审美主体论的价值和意义 . 14 三、艺术创作论三、艺术创作论 . 16 （一） 创作过程 . 16 （二） 创作法则 . 16 （三） 艺术思维 . 18 四、艺术发展论四、艺术发展论 . 21 （一）变，理也，亦势也 . 21 （二）诗歌的源流与正变 . 22 五、诗品与人品五、诗品与人品 . 28 （一） “作诗者在抒写性情” . 28 （二） “为能造极乎其诗，实其能造极乎其志” . 30 （三） “诗之基，其人之胸襟是也” . 31 六、 原诗的体系特征探微六、 原诗的体系特征探微 . 34 （一）严整的理论体系 . 34 （二）理性的思维方式 . 35 （三）独特的评说形式 . 37 注注 释释 . 39 参考文献参考文献 . 40 后后 记记 . 42 攻读硕士学位期间发表的论文攻读硕士学位期间发表的论文 . 44 前 言 1 前前 言言 叶燮（1627-1703） ，字星期，号己畦，浙江嘉兴人。康熙九年进士，十四 年任江苏宝应县知县，在任期间，敢于运用自己的职权，为当地老百姓办了几 件好事，从而和封建集团发生了尖锐的冲突。当地封建官僚和地主豪绅对叶燮 恨之入骨，所以不到两年他即被罢官。后来叶燮归居吴县的横山讲学，故被人 称之为横山。主要著作有已畦文集十卷、诗集十卷、 原诗四卷、残余一 卷 1 。 明代以李梦阳、李攀龙、王世贞为代表的前后七子提出了“文必秦汉，诗 必盛唐” 、 “不读唐以后书”等文学创作与欣赏的主张 2 ，扯起了“复古主义” 的旗帜，貌似要求所谓的“文艺复兴” ，但实则未看到当时诗歌或文学的创作正 在发生着变化，却要死守窠臼，不愿“别立新宗”以适应发展的社会潮流，因 此他们所提出来的“复古”口号，实际上是要求停滞或倒退，不仅使诗歌创作 脱离了当时的社会现实，而且还置诗人的主观情感、创作个性和艺术风格于不 顾，显然是一次严重的文学回流。此后，有公安派和竟陵派先后起来，以矫正 前后七子的复古流弊为己任，主张“独抒性灵，不拘格套，非从自己胸臆流出， 不肯下笔。 ”但公安、竟陵派所主张的“性灵”与“胸臆”的独抒和流出仍然远 离了现实生活，因此不免矫枉过正、失之偏颇而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针对当时 诗文创作所出现的种种积弊，叶燮创作了一部以反对复古主义为主要内容、推 究诗歌创作本原的诗歌理论批评著作原诗 。 原诗见解新颖独到，一 扫前人众多诗论中道家和禅宗虚无缥缈的神秘气息及改变那种点悟式的评说方 式，代之以理性的逻辑思维方式和史、论、评相结合的评说方式，具有较强的 理论性和系统性，显示出作者较高的理论思维能力，这些特点，在浩如烟海的 中国古典美学著作中，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另外作者能站在一定的历史高度， 用文学史发展流变的眼光来看待诗歌创作，并能用辩证的态度论诗，这是他的 超越前人之处。 原诗还具有强烈的批判性和战斗性，通体贯穿着对于教条主 义、复古主义美学和形而上学思想方法的批判精神，因而它富于尖锐的论辩色 彩。所以， 原诗被誉为继刘勰的文心雕龙之后最成体系的一部理论专著， 叶燮原诗美学思想研究 2 是中国古代文论的第二座高峰，可谓是得其所归。 原诗共四卷，分内外两篇，每篇又分上下两卷。内篇论述“数千年诗 之正变盛衰之所以然” 3 ，外篇杂论诗歌创作诸方面的问题。 内篇分上下两 卷， 上卷“推究诗歌源流及盛衰正变之理” ，认为“诗有源必有流，有本必有末” ， “非在前者之必居于盛，后者必居于衰也” 。叶燮主张创新，反对“剿袭、依傍、 摹拟、窥伺” ，反对“生割活剥” 。下卷推究“数千年诗之正变盛衰之所以然” ， 涉及文学创作反映的对象、文学创作的方法等深层次问题，而“非以诗言诗” 3。 作者认为诗歌创作应反映客观的“理” 、 “事” 、 “情” ， “三者藉气而行” ，即三者 要通过气即客观事物的本体来反映，而要做到这一点，须有相应的创造能力， 即才、胆、识、力，这样， “以在我之四，衡在物之三，合而为作者之文章” 。 此外，作者还论述了诗人的胸襟与艺术创作的关系： “诗之基，其人之胸襟是也。 有胸襟，然后能载其性情、智慧、聪明、才辨以出，随遇发生，随生即盛。 ”在 此基础上，作者进一步肯定了艺术的时代风格和作家的个人风格，主张艺术风 格多样化，反对“千人一面” 。概览内篇 ，以论说雄辩见长，理论性很强。 四 库全书总目提要批评原诗 ： “是作论之体，非评诗之体也” ，而这正是它的 独创之处，超载前人之处。 外篇是杂论诗歌，涉及人品、诗品、诗论等诸多 方面，其中不乏真知灼见，如对诗歌理论的重视就很有见地。 关于原诗的研究，大致经历了以下几个阶段： 原诗成书约在 1686 年，正值叶燮被罢官，人微言轻，当时并不怎么流 传。后因其学生沈德潜为当时文坛“格调派”之领袖，人们在探讨沈之“格调” 说回过头来看这师徒二人传承关系时，才提到叶燮。 此后至建国前关于原诗的研究一直不多。所见资料中，日本著名汉学 家青木正儿在 清代文学评论史 4以 “诗坛上自成一家思想之抬头” 首推叶燮， 以为他是当时清朝文坛宗唐宗宋诸说纷纭的混乱状态下，主张一切按照个人所 好、形成各自风格、以吟咏个人性情为宜的第一人。叶燮以“时有变而诗因之” 为据为唐诗宋诗辩护，叙述尊重自成一家。青木正儿对其创作的基本条件“胸 襟”以及“以在我之四，衡在物之三，合而为作者之文章”进行了详细分析， 对其具体的文学批评过激之个别言辞也提出了“令人有乱发脾气之感”的微词。 此后二十年， 原诗研究一直处于默默无闻状态。1979 年，是原诗研 前 言 3 究中极其重要的一年。这一年，人民文学出版社了由郭绍虞主编原诗校注 、 原诗一瓢诗话说诗晬语 ，也是这一年，上海古藉出版社出版了中国文 学批评史 、 中国历代文论选等，为原诗研究提供了文本和素材。郭绍 虞先生是建国后重视原诗的第一人。他在中国文学批评史中列专节介 绍了原诗的轮廓，称其为“在精心结构，可以当得起称能建立一种体系的 书” ，且能“以文学史家的眼光与方法批评文学，能穷流溯源独探风雅之本，以 成为一家之言。 ” 5此中对原诗 “因流而溯源，循末而返本”的探源思想， “时 有变而诗因之” 、 “诗有变而时随之”的因创关系、 “以在我之四，衡在物之三” 的创作主客体关系等都作了比较详尽的探讨。 中国文学批评史是建国后最早 关注原诗的，但因其内容博大丰富，故对原诗总体上只作了粗略勾勒 和精彩部分的占评。但正因为郭先生的提倡，为原诗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 研究开了先河，定了基调。 上个世纪 80 年代，随着我国文艺理论批评的逐渐发展，理论建构的日趋完 善，学术空气的浓厚活跃，研究领域的拓展和研究课题的深入以及研究方法的 多样化， 原诗亦倍受重视，研究者异军突起，出现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热潮， 最值得注意的是敏泽在其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对叶燮与原诗给予了 相当高的评价。他指出“ （叶燮）是我国十七世纪的一位重要的唯物主义思想家， 我国美学和文学理论批评史上一位杰出而重要的理论家，也是我国文学理论批 评史在刘勰之后的最重要的一位大家” 、 “ 原诗以富有辩证因素的朴素唯物论 和美学观点和以势 、 理为特点的历史进化论对形式主义和复古主义的批 判，对客观之理事情论述和对于诗文独创性的倡导，对艺术形象思维的特 点及与理性关系的论述，关于生活的真美与艺术的真美的剖析，都是有很大创 造性的。是他那个时代和我国古代文学理论批评在这方面的一个高峰，也是文 心雕龙之后，我国文学理论批评史最重要的一部著作。 ” 7这个评价言前人所 未言，发前人所未发，从此奠定了原诗在新时期中国文学批评史的地位。 蒋凡是新时期致力于原诗研究又一人。他在发表了一系列有关原诗的 论文后，于 1985 年 4 月出版了叶燮与原诗这一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的中国 古典文学基本知识丛书系列之一，详尽地介绍了叶燮之生平、思想与学术渊源、 著作情况，尤其是对原诗的理论特色、理论构成作了深入精当地分析和适 叶燮原诗美学思想研究 4 当的评价。可以说，它为原诗的流传、推广和研究起了相当大的普及作用。 一些文艺理论工作者亦纷纷以此为契合点，作了大量的关于原诗文本内部 的理论研究。其状况尤以 1984 年前后为高峰，90 年代又逐渐升温。 因为原诗是一部诗学批评著作，本文将回到文本自身，以其理论框架 为中心，试图从现代美学的视角，用逻辑与历史相结合的方法，探求原诗 中论及的审美客体、审美主体、艺术创作、艺术发展、诗品与人品、 原诗的 体系特征等方面。全文分为六个部分，第一至第五部分审美主客体关系的视角 对叶燮主要的美学思想进行解读和分析，第六部分则从体系特征角度，论述原 诗在美学史上的地位。 一、审美客体论 5 一、审美客体论一、审美客体论 （一）审美客体论的基（一）审美客体论的基石： “理、事、情”说石： “理、事、情”说 1 1、审美观照的客体： “理” “事” “情”、审美观照的客体： “理” “事” “情” 叶燮的美学体系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关于审美客体的学说。他认为： 自开辟以来，天地之大，古今之变，万汇之颐，日星河岳，赋物象形，兵 刑礼乐，饮食男女，于以发为文章，形为诗赋，其道万千。余得以三语蔽之： 曰理、曰事、曰情，不出乎此而已。 曰理、曰事、曰情三语，大而乾坤以之为定位，日月以之为运行，以至一 草一木一飞一 走，三者缺一则不成物。文章者，所以表天地万物之情状也。 从这两段话里，我们可以看出，叶燮认为审美观照的客体是客观事物，艺 术是对客观世界万事万物情状的表现。但客观事物是纷繁复杂的，多种多样的， 大到乾坤日月，小至草木禽兽，无不是客观事物的范畴，叶燮把客观的万事万 物归结为“理” “事” “情”三大范畴，在叶燮这里， “理” “事” “情”是可概括 宇宙间一切事物及现象的普遍性范畴。关于这三个范畴的含义，叶燮也作了分 析，所谓“理” ，是事物发生的可能性和趋向性，也就是决定客观事物发生发展 的内在规律；所谓“事” ，是事物的现实性，也就是客观事物本身；所谓“情” ， 是事物的具体性，也就是客观事物按其所特有的内在规律发生发展起来的外在 表现形式。叶燮把自然与社会的客观存在、存在形态以及创作主体与创作对象 的关系，极其简练地用“理” “事” “情”加以总结。由此，叶燮进一步明确提 出： “曰理、曰事、曰情，此三言者，足以穷万有之变态” ， “理、事、情三语无 处不然” ， “理、事、情无之而不在” 。 2 2、 “理” “事” “情”三者关系、 “理” “事” “情”三者关系 那么， “理” “事” “情”这三个基本范畴之间的关系如何呢？对此，叶燮也 作了分析： 理一而已矣，而天地之事与物有万，持一理以行乎其中，宜若有格而不通 者，而实无可通，则事与物之情状不能外乎理。 可见，关于“理” “事” “情”三者，叶燮并不是等量齐观的，而是以理为 叶燮原诗美学思想研究 6 根本。宇宙间的事物及其外在表现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丰富多彩的，但理只有 一个，事物及其情状都不能脱离理而存在。可以说， “理” 与“事” “情”是本 与末、体与用的关系，也就是说， “理”是本、是体，而“事” “情”是末、是 用。 3 3“理” “事” “情”存在和发展的动因： “气”“理” “事” “情”存在和发展的动因： “气” 那么，客观世界中的“理” “事” “情”又是如何产生、存在及发展的呢？ 叶燮的回答是一个字： “气” 。他认为： 然具是三者，又有总而持之，条而贯之者，曰气。事、理、情之所为用， 气为之用也。譬之一木一草，其能发生者，理也；其既发生者，则事也；既发 生之后，夭乔滋植，情状万千，咸有自得之趣，则情也。苟无气以行之，能若 是乎？吾故曰，三者藉气而行者也。 叶燮认为，能对“理” “事” “情”这三者“总而持之，条而贯之者，曰 气” ， “三者藉气而行也” ，这就是说，客观世界的万事万物的存在和发展，既不 在于主观的“心” ，也不在于客观的“神” ，而在于具有物质性质的“自然流行 之气” ， “气”赋予“理” “事” “情”存在与发展所必需的生命动力。但叶燮又 进一步指出，客观事物的生命力有时会枯萎，也就是说“气”有时会衰竭，但 其“理” “事” “情”依然存在，他这样说道： 气断则气无矣，而理事情依然在也。何也，草木气断则衰，是理也； 萎则成枯木，其事也；枯木岂无形状，向背高低上下，则其情也。由是言之， 气有时而或离，理事情无之而不在。 叶燮认为，草木的生命力由于气断而由盛至衰，这是其发生发展的内在规 律（ “理” ） ，但草木即使枯萎了，它仍然是客观存在(“事”)即“枯木” ，有其 新的表现形态（ “情” ）即“向背高低上下”等。从以上论述可以看出，叶燮的 关于艺术的客体论，是建立在关于宇宙的生存和发展的朴素的唯物主义基础上 的。 “气”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范畴，老子、 管子四篇、孟 子、庄子、荀子、王充都有很多有关“气”的论述，但“气”这个概念在中国 传统文化中有两种不同的解释。一种认为世界万物统一于“气” ， “气”构成万 物的本体和生命，如老子认为“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8 ，认为万物就 一、审美客体论 7 从阴阳二气交通和合中产生出来的； 管子四篇中多处提到“气”是宇宙万物 的根源和本体 9；王充认为天地万物都是由“元气”构成的， “元气”是原始的 物质元素 10 ，这种观点下的“气”多是带有物质性质的“自然流行之气” 。另一 种观点认为“气”是一种主观力量，是一种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主观心理状 态，如曹刿论战中变谈到“一鼓作气” ，孟子也曾经说过： “我善养吾浩然 之气” 11 。而叶燮的有关“气”的思想，显然受到王充元气自然论的影响，他认 为“自然流行之气”就是客观事物存在与发展的内在动力（当然这其中也包括 艺术创作主体的存在与发展及艺术作品的存在与发展，因为艺术创作主体与艺 术作品都属于客观事物） ，所以“气”在叶燮那里是带有物质性质的。 4 4、现实美与、现实美与 “理” 、 “事” 、 “情”的关系“理” 、 “事” 、 “情”的关系 叶燮认为， 审美观照的客体是存在于客观事物中的 “理” “事” “情” ， 而 “理” “事” “情”得以存在与发展的动因是“气” ，美的本质就是气的运动。他说： 得是三者，而气鼓行于其间，氤氲磅礴，随其自然所至即为法，此天地万 象之至文也。 根据美的本质就是气的运动的观点，叶燮又提出了他对现实美的看法。首 先，既然美的本质是气的运动，而气是客观的，所以美也是客观的、自然的。 他说： 凡物之生而美者，美本乎天者也，本乎天自有之美也。 （ 已畦文集卷六 滋园记 ） 这是对美的客观性的明确肯定。 其次，叶燮认为万事万物皆以对待之义存在，气也是按对待之义运动的， 因此美也是存在于与丑的对立统一之中，在一定条件下相互对立，又在一定条 件下相互转化。叶燮说： 对待之义，自太极生两仪以后，无事无物不然：日月、寒暑、昼夜，以及 人事之万有：生死、贵贱、贫富、高卑、上下、长短、远近、新旧、大小、香 臭、深浅、明暗，种种两端，不可枚举。大约对待之两端，各有美有恶，非恶 有所偏于一也。其间惟生死、贵贱、贫富、香臭，人皆美生而恶死，美香而恶 臭，美富贵而恶贫贱。然逢、比之尽忠，死何尝不美；江总之白首，生何尝不 恶；幽兰得粪而肥，臭以成美；海木生香则萎，香反为恶。富贵有时而可恶， 叶燮原诗美学思想研究 8 贫贱有时而见美，尤易以明。即庄生所云其成也毁，其毁也成之义。对待 之美恶，果有常主乎？ 叶燮根据“对待之义”的辩证法，提出不能抽象地而是要联系一定的具体 条件来看待事物的美恶，美是具体的，有条件的，而不是抽象的、绝对的。强 调美与恶对立统一及其在一定条件下的相互转化，这种认识并非叶燮独创，在 叶燮之前就有人不止一次论述过。老子以为宇宙间事物之变化，于其中可发现 通则。凡通则皆可谓之为“常” 。而事物变化之一最大通则，则是一事物若发展 到于极点，就会向其反向发展。在老子的物性观中，把善恶、美丑、祸福、强 弱等对待范畴，看成是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的显现；庄子哲学是一种强调变的 哲学，即物之形体，非一成不变者。根据庄子的观点，天地万物，无是不在变 化中。庄子把休与为、生与死、成与毁、善与恶、美与丑、完与残等对待范畴， 看成是共寄于一体的不同存在方面。这些思想或多或少地影响到叶燮的“对待” 观点，但对美的对待之义提得这样鲜明，并对其作出详尽而又精辟阐述的，在 叶燮之前很多难找到。 第三，既然美的本质是气的运动，而气的运动是变化万象的，是没有一个 固定的模式的，因而现实美也就必然具有无限多样性和丰富性。叶燮说： 天地之大文，风云雨雷是也。变化不测，不可端倪，天地之至神也，即至 文也。吾尝居泰山之下者半载，熟悉云之情状：或起于肤寸， 沦六合； 或诸峰竞出，升顶即灭；或连阴数月；或食时即散；或黑如漆；或白如雪；或 大如鹏翼；又忽而黑云兴，土人以法占之曰将雨 ，竟不雨；又晴云出， 法之占曰将晴 ，乃竟雨。云之态以万计，无一同也。以至云之色相、云之性 情，无一同也。云或有时归；或有时竟一去不归；或有时全归；或有时半归： 无一同也。此天地自然之文，至工也。 现实美是自然的，因而是变化多端、丰富多彩的，是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 的，具有无限多样性和丰富性。 第四，既然美的本质的是气的运动，而气的运动必有“理” “事” “情” ，因 此现实美也就不能脱离“理” “事” “情” ，现实美与“理” 、 “事” 、 “情”是统一 的。 一、审美客体论 9 （二）审美客体论的价值和意义（二）审美客体论的价值和意义 叶燮的“理” “事” “情”说的重要意义与历史贡献在于，他清醒地认识到 了客观事物存在的客观性，并有它内在的生存规律，以及具有特殊的具体表现 形式。叶燮强调突出了艺术本源的客观性。艺术的表现之源是客观的自然世界 和社会生活，离开了客观的自然世界和社会生活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文艺作品。 更为可贵的是，叶燮不仅把握了艺术的客观属性，要求艺术家应当到去表现客 观事物的不同情状，而且还批评指责以那些离开自然和社会，一味从前人诗歌 中寻找意境与手法的诗人。因为客观世界总是处在不断的变化发展之中，所以 “时有变而诗因之” 、 “诗有变而时随之” ，每个时代的诗人都应当从自己所处的 客观生活中孕育情思，创造意境，而明代前后七子的“复古”主张和公安、竟 陵派的“独抒性灵”主张显然是违背了艺术创作要表现不断变化的客观事物这 一创作规律的。 值得重视的是，叶燮并非形而上学地去探讨诗歌艺术的客体问题。因为艺 术掌握世界的方式不同于科学掌握世界的方式。艺术是通过形象、意境和情感 来表现生活，以审美的方式掌握世界，艺术的表现，其实就是对人的行为与心 灵的整体观照，所以，艺术虽然以客观事物为表现的对象，但它又要超越客观 事物的本身。自然形态的客观事物，只有经过艺术家的审美创造才能转化为艺 术作品的内容。因此，艺术作品中必然渗透着艺术家的情感和对客观事物的评 价。正是由于艺术家的主体之情，才可能使艺术作品达到主体与客体、现象与 本质、有限与无限的高度统一。叶燮在原诗中是从诗歌艺术的“理” “事” “情”不同于一般事物的“理” “事” “情”的角度来研究诗歌艺术表现对象的 特殊性的。叶燮指出，诗歌应当表现“不可名言之理，不可施见之事，不可径 达之情” 。他要求艺术家应有独特的审美眼光，善于从日常生活中发现和挖掘诗 意的创作对象，要在平凡中见出伟大，要在他人司空见惯的现象中，探索和把 握到新颖的思想与哲理。诗歌不仅是客观生活的反映，还是表现艺术家主体情 感的载体，离开了主体之情，那些客观事物就将失去艺术生命的依托。 总之，叶燮的“理事情”说，在审美领域内坚持了唯物主义反映论的原则， 是叶燮美学的基石。 叶燮原诗美学思想研究 10 二、审美主体论二、审美主体论 （一）审美主体论的基石： “才、胆、识、力”说（一）审美主体论的基石： “才、胆、识、力”说 1 1、审美主客体之间的关系、审美主客体之间的关系 叶燮十分重视诗歌创作主客体之间的关系，他从诗人与客观世界系统活动 中考察二者双向同构的辩证运动。他一方面注意到客体对主体的规定与制约， 另一方面也注意到作为主体的诗人凭借自己的能动性和创造性超越客体的制 约。叶燮的“才、胆、识、力”说，在中国古代文艺批评史上，较全面地探讨 了诗歌创作中主体活动的特性，并以此构成其完整的诗人创作主体论。 叶燮认为， “理、事、情”是诗歌艺术的现实基础和表现的客体对象，但其 本身并不就是诗歌艺术作品。 “理、事、情”表现在诗歌艺术作品中，必须凭借 作家的主观条件才能实现，因此叶燮又提出了反映创作主体能动性和创造性的 “才、胆、识、力”说。他说： “以在我之四，衡在物之三，合而为作者之文章。 ” 诗歌艺术作品的诞生，必须兼备主客体两方面的条件，两者缺一不可。叶燮以 一个“衡”字精妙地把艺术创作的主客体联系起来。创作主体之“衡”客体， 准确生动地体现了主体对客体有意识、有目的的选择与熔铸过程，即艺术的构 思与表现过程。 2 2、 “才”的重要意义、 “才”的重要意义 对于“才” ，叶燮有着详细的论述，他说： 吾见世有称人之才，而归美之曰： 能敛才就法。 斯言也，非能知才之所 由然者也。夫才者，诸法之蕴藉发见处也夫于人之所不能知，而唯我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