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赦汉”与刘项成败.doc

“鸿门赦汉”与刘项成败鸿门宴教学难点试析此文发在中学语文教学1995年3月号上。大学时教我们逻辑学的胡先生曾谓，国人治学，多无好的形式逻辑训练，故因个人感情好恶影响对事实的甄选与判断，因意识形态偏见而混淆事实判断与价值判断的情况所在多有。此文的写作，也是有感于此。惜乎人微言轻，发出后似乎既无人赞成，亦无人反对，我于是感到寂寞。 张少军鸿门宴节选自史记项羽本纪，文章围绕“杀不杀刘邦”这一主线，把刘项在推翻秦王朝后为争夺天下而展开的第一场斗争演绎得波澜起伏惊心动魄。鸿门宴上项羽该不该杀刘邦？项羽为什么把刘邦放跑了？项羽是因此而丢了天下吗？要讲好这篇课文，诸如此类的问题便很难绕过去。项羽该不该杀刘邦，历来众说纷纭。从刘项之争的角度为项王画策，似乎是该杀的。范增劝项羽杀刘邦说了两条理由：一是刘邦先入咸阳欲王关中，二是看出刘邦“有天子气”是与项王争夺天下的主要敌手。这对于一心要争王图霸的项羽来说，当然是相当于有力的理由。事实上只因为前一条理由，项羽已经下令“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然而开始时杀气腾腾的项羽，为什么到后来居然放下屠刀，演出了“俎上肯贻天下笑，座中惟觉沛公亲”（蒋士铨乌江项王庙）的一幕，眼睁睁让刘邦脱逃？从课文节选部分看，使项王一改初衷的因素有五：一是项伯泄密并为刘说情，二是刘邦冒险谢罪鸿门所表现的“诚意”和谦恭，三是樊哙闯帐痛下说辞，四是张良察言观色巧与周旋，五是项羽性格上诸如“为人不忍”“自矜功伐”一类弱点。其实更主要的原因却在于当时的政治军事形势使他不得不然。项羽矫王命杀宋义夺兵救赵，虽曰“将五诸侯灭秦”，但其统帅地位并不巩固。若在秦王朝刚刚灭亡之时就杀了曾是抗秦友军首瓴的刘邦，必然遭到其他诸侯的反对，使自己陷于孤立的境地。细读课文不难发现，使项羽打消发兵攻打刘邦念头的是项伯，使项羽决定不杀刘邦的是樊哙。项伯说：“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樊哙说：“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两人都是赳赳武夫，并无盖世辩才，寥寥数语，却令项王回心转意，何也？恐怕就在于两人都直截了当地指出，从政治谋略的角度看，刘邦是杀不得的。而这个道理当项羽从一时冲动中冷静下来，相信也是反复思量，深以为然的。也许有人会问：钜鹿之战时斩得宋义，此时为何杀不得刘邦？答曰，此一时彼一时也。钜鹿救赵时，项梁新败。明人王夫之曾这样评述当时形势：“怀王之立，非项氏之意也，范增之说，以为从民望而已。臣王之名立，而其心不相释，项氏成而怀王固不能有楚。怀王念此至悉，故一乘项粱败而夺上将军权以授宋义；义适逢其际而获怀王之心，故与计事而大悦，非悦其灭秦之计，悦其夺项之计也。”（读通鉴论二世四）可见当时项羽为次将于宋义麾下，已是动辄得咎，危如累卵，为了自保，为了项氏霸业，只能铤而走险，斩宋义于当阳。钜鹿之战破釜沉舟，人皆叹为神勇。其实项氏身家性命一生抱负均系此一役，焉能不拼死以战？至如鸿门一宴，放走刘邦，人又皆嗤为颟顸。其实项羽自有其精明之处：鸿门谢罪，刘邦王关中之约自破；沛公俯首，项羽霸主地位已立。虚声恫吓而收名实两利，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者也。当此秦朝初亡，霸业将成之时，项羽安肯轻杀刘邦而令诸侯震恐众叛亲离？自诩为咏古第一的清人严遂成未能参透此意，赋诗曰：“剑舞鸿门能赦汉，船沉钜鹿竟亡秦。”（乌江项王庙题壁）把“鸿门赦汉”仅仅看作霸王胸襟气概的证明。倒是郑燮看出项羽之举的不得已，留下“新安何苦坑秦卒，霸上岂能杀汉王”（项羽）的诗句。“项籍鹰扬六合晨，鸿门开宴贺亡秦。樽前若取谋臣计，岂作阴陵失路人？”唐人胡曾这首题为鸿门的小诗直截了当地把“鸿门赦汉”看作是决定刘项成败的关键，道出了相当一部分人对“鸿门赦汉”的看法。从表面上看，其推理是简单而无懈可击的鸿门若杀了刘邦，固然没有了楚汉之争，项羽又何至于兵败垓下乌江自刎？往深一层想则不然杀了刘邦，固然没有了楚汉之争，但谁能担保不冒出个田邦赵邦而有楚齐之争或楚赵之争？曾劝韩信另立山头的蒯通对欲杀他的刘邦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且天下锐精持锋,欲为陛下所为者甚众,顾力不能耳,又可尽烹之邪?”（史记淮阴侯列传）同理，“天下锐精持锋，欲为项王所为者甚众，又可尽杀之邪？根据项羽本纪，就在“鸿门宴”后不久，项羽“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可说是号令天下。如果项羽真有心要杀刘邦，后来也还有机会，并不是非鸿门不可。项羽是如何丢掉天下的？刘邦称帝后他的臣下分析说：“陛下慢而待人，项羽仁而爱人。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予之，与天下同利也。项羽妒贤嫉能，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战胜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此所以失天下也。”（史记高祖本纪）宋人苏洵则说：“方籍之渡河，沛公始整兵向关。籍于此若引军趋秦，及其锋而用之，可以据咸阳制天下。不知出此，而区区与秦将争一旦之命。”（权书项籍）其它如屠城池杀无辜失天下民心，疑亚父失股肱之臣,杀义帝贻诸侯口实，都彭城没有巩固的根据地等种种失策，也多有人论及。可以说凡是从楚汉之争的全局着眼的严肃的论者，以“鸿门赦汉”为失计者寥寥。即使是对项羽惺惺相惜的司马迁，在历数项王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欲以力征经营天下的种种失误时，也闭口不提“鸿门赦汉”。虽然，他在写“鸿门宴”一节时借范增之口对放走刘邦表示了那样深深的惋惜。如果以上所述能言之成理，那么在教学时以下几点是应该注意的。应引导学生正确认识必然性和偶然性这两个不同的范畴在历史事件中所起的不同作用，正确认识历史发展的规律。一方面，起我们要看到项刘张范樊等人鲜明的个性和独特的行事方式的确使“鸿门宴”的斗争充满了不可预测性即偶然性；另一方面，我们更要认识到当时的政治军事形势使“鸿门宴”的结局在某种意义上具有不可避免性即必然性。只有这样，我们才不至于过分夸大历史人物的性格特点在历史事件发展中所起的作用而迷失了历史发展的本身规律。应谨慎区分艺术真实与历史真实，避免简单地以历史作品中人物的意见或作者的意见为自己的意见。一般说来，任何历史作品，都包含作者的倾向性，素以信史著称的也不例外。身为汉家史官却惨遭宫刑，特殊的经历使司马迁对汉朝天子的刻薄寡恩有痛切的感受，体现在鸿门宴中，就是洋溢在字里行间的对项羽不杀刘邦的深深的惋惜。鸿门宴中诸多人物栩栩如生，音容笑貌宛在眼前，其中肯定有艺术想象与虚构成分。文中范增先有“急击勿失”的进谏，继之以项庄舞剑的安排，终之以“庶子不足与谋”的浩叹与“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的预言，这中间有多少是历史事实有多少是艺术虚构便颇费考量。而文中范增的浩叹与司马迁的遗憾未必符合历史的真实，理由已如前述。分析历史人物力求联系“全篇”顾及“全人”，避免就历史人物在某一历史事件中的行为作孤立的静止的分析。以项羽论，看他放走刘邦，多以为他仁爱、老实。通读，看他“事怀王而杀之，属宋义而戕之，汉高入关而抑之，田容之众来附而斩艾掠夺之”（王夫之，又安可谓不残忍不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