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论文）晓雪论.pdf

引言 “我是从我的故乡美丽的苍山洱海之间，走到省城，走成 全国的，我熟悉和热爱我的故乡，熟悉和热爱故乡的神话传说，历 史文化，人民生活我将永远深情地抒写和歌唱这一切。但同时 我也担心并常常告诫自己：决不能停留在出发点上，不能原地踏步 而必须不断前进，不断地突破传统框架，不断地充实、丰富和提高 自己，不断地开拓创新，以适应我们时代各族人民的新的审美要 求。我决心沿着自己的路往前走，不断地往前走。” 作为当代少数民族诗人，晓雪自1 9 52 年从苍山下洱海边的一个 小镇，独自走入象牙之塔，又带着奔涌的情思登上诗坛，开始从事 文学创作，迄今已有近5 0 个年头。这位白族血统的少数民族作家， 是在共和国的早晨走上人生道路的，是那个明丽的时代和时代激情 激发了他的政治热情，并且雕铸了他的人生观和艺术观的雏型；是 苍山洱海独特的人文景观和文化环境陶冶了他的诗人性灵；又是他 天才般的诗人禀赋同文化修养、生活阅历相互融合、促进，完成了 一个独具审美个性而又血肉丰满的诗家形象。 他的诗中既有对祖国的山川人文和社会进步的讴歌，又有对稍 纵即逝的生活浪花的捕捉和感悟，但更多的是他时时关注着他的民 族和故乡的历史和命运，他为云南边疆的浓郁古朴的民族风情所陶 醉，故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民族的一个传说，一首歌谣，一 段历史，一个人物都会引发他无穷的遐思和涌动的诗情。他总是满 怀激情地述说着他的家乡各民族源远流长的发展历史和文化传说， l 多姿多彩的生活方武和风俗习惯，极其丰富而又各具风格的民陌文 学遗产，描绘着各民族生活于其中的那富饶美丽神奇的自然环境和 山川i 风貌。正如谢冕所说：“白族以及西南各民族世代相传的民闻传 说和民歌是晓雪诗歌创作的深厚土壤，他由此出发并使之融入中国 新诗的宏阔背景，从而造成他的诗歌创作既是中国的又是民族的二 者完好契合的独特性。”n 1 从这个意义上讲，晓雪的诗歌不仅属于白 族，属于中国，而且属于世界。 他是学人，有研究艾青的学术专著生活的牧歌以及后来的 诗的美学、诗美断想为证。他有洋溢着热情和不乏真知灼见 的批评特色，在诗的本质，诗与哲学的关系等问题上有其独到的见 解。他把诗人的悟性和理论家的哲思交融在一起，他关于诗的蕊质 诗与哲学的关系的见解是晓雪作为生命个体对整体生命意义的探 索，是对这个世界的存在与虚无的思考。他更是诗人，他在诗歌语 言的色彩美方面有着极富创见的探索；在爱情诗中则把千古颂扬的 主题表现得至真至美。作为学人，他好求知，穷真理；作为诗讦家 他思路敏捷，观照着文学的潮流；作为诗人，他敏锐而富于才情。 这些因素在晓雪身上得以综合，使他在创作中涉理路，觅新声，重 真情，浇灌着那些在诗的土壤上生发的自觉意识的花朵。 从某种意义上讲，晓雪代表着苍山洱海和大理石，代表着白族 人民美好的梦想。以史的角度而言，晓雪代表着一种文化，代表了 一种传统。晓雪的名字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符号。 如果将晓雪的人生履历及其创作活动作全景式的观照，我们不 难发现作为诗人同时又是诗论家的晓雪的人生轨迹和创作历程有三 个明显阶段。1 93 5 年至1 9 5 5 年是晓雪在故乡全方位接受文学熏陶 2 并立志文学创作的阶段。1 9 5 5 年至1 9 7 6 年是晓雪创作的探索裳， 诗人的艺术风格，创作个性虽然还未完全定型，但他作品中鲜明的 民族特色，独有的地域色彩以及诗歌中所反映的时代精神和对生活 的赞美已十分鲜明。1 9 7 6 年到现在，是晓雪创作的成熟期和丰产期。 中国文学创作环境的进一步宽松和谐和诗人对艺术个性的自觉追 求，使得晓雪诗歌风格的多样化的实现有了可能，诗人的艺术观念 和艺术方法，呈现多元的发展状态，其成果不但包括爱情诗、长篇 叙事诗，而且还有大量的诗评诗论。晓雪的才情在这一时期得以充 分发挥，其创作个性，艺术风格亦在这一时期表现得淋漓尽致，由 此更奠定了晓雪在当代中国诗坛独特的地位。 从苍山洱海走向世界 公元】6 3 8 年，明代徐霞客去到云南大理时，这位遍游大江商北， 名山大川的骚人墨客面对眼前那片明山秀水和远源流长的人文历史 不禁发出了“地灵人杰”之感慨。晓雪这位当代诗坛上著名的少数 民族诗人19 3 5 年1 月1 日就降生在这块山清水秀富有深厚文化历史 背景的土地上。 童年的晓雪是幸运的。母亲、外祖母的童谣和白族的神话故事 启开了他童贞的心智；外祖父吟哦的唐诗宋词使他从小耳濡目染蓍 中国丰厚的古典文学精髓；而在云南大学就读文史系的舅舅赵橹则 给晓雪以现代文学的熏陶，十来岁的晓雪贪婪地阅读着( ( 八月的乡 村生死场大堰河，我的保姆。 学生时代的晓雪同样是幸运的。抗战时期，武汉华中师范大学 3 内迁到了晓雪的故乡喜洲五台镇，这使得晓雪从小学到初中接受了 当时中国优秀的老师的教导。晓雪在他的一篇文章中写道：“我的文 学功底得益于我的外祖父和我小学初中时那些充满朝气的华中师范 大学的学生。”c3 1 高中时的晓雪已经对文学到了痴迷的程度， 在丽 江中学，他几乎翻看了学校图书馆所有的文学书籍。此时的晓雪对 文学充满着希冀和憧憬；初冬的一个拂晓，他倚窗西望但见海拨5 0 0 0 米的玉龙雪山的皑皑白雪，一刹那陶醉入神的诗意感觉，欣喜向上 的美好心境，使他给自己取了颇富诗意的笔名晓雪。这个笔名 从他无名时开始使用，直用到现在成为著名诗人，而绝大多数读者 还不知道他原来的名子杨文翰。 晓雪生正逢时。1 9 5 2 年，新中国第一次大学统一招考，晓雪便 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武汉大学中文系。大学时他最大的收益便是在 文学理论_ 三丰富了自己。马克思、黑格尔的哲学，俄国别林斯基， 车尔尼雪夫斯基和杜勃留波夫的文艺理论使晓雪一开始见诸于报端 的文字主要是“三评”( 书评、诗评、影评) 。此间年轻的晓雪也徜 徉于新诗的海洋，他特别迷恋艾青、海涅的诗歌。晓雪发表的第一 首诗歌是一首校园题材的朗诵诗( 我们爱珞珈山。 1 9 5 6 年佥风送爽的时节，对于晓雪来讲是一生中最难忘的e 子。给他带寒成功，也为他带来厄运的评论艾青诗歌的专著生活 的牧歌得到了首肯，并于次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此后，由 于中国政治形势的逆转，五万多字的生活的牧歌) ) 使年轻的晓雪 备尝生活的磨砺。 诗人并没有因此而消沉。事实上，晓雪手中的笔更加勤奋。因 为他深爱着自己的祖国，深爱着自己的故乡，深爱着故乡的各民族 4 人民。诗人的一系列诗作在六十年代的中国诗坛引起了较大的反响， 秋色赞、苍洱组诗、花甸坝组诗等一时间广为传诵，神活 叙事诗望夫云、( ( 播歌女、蝴蝶泉等更是脍炙入口。 19 7 6 年同样是一个金风送爽的时节，中国历史揭开了崭新的一 页。晓雪的艺术生命重新焕发出青春的光彩。这一阶段晓雪作品之 多，涉猎的题材之广泛，着实让诗坛众家刮目相看。1 9 8 2 年晓雪 诗选获全国优秀诗集奖；神话长篇叙事诗大黑天神获全国少 数民族文学奖诗歌一等奖。他还先后出版了诗集( ( 祖国的春天、采 花节、梦绕苍山洱海、情到深处、绿叶之歌、诗论集浅谈 集、新诗的春天、( ( 诗的美学、诗美断想等著作。晓雪的诗 文被收入海内外出版的10 0 多种诗文选集，一些作品被翻译成英、 法、日、西班牙、菲、缅、泰等多种外国文字。诗人先后多次率( 随) 中国作家代表团出国访问。 晓雪从苍山脚下，洱海之滨站立起来，带着扑面而来的大理山 水向我们走来，带着浓郁的民族特色走向了全国，走向了世界。 二、民族特色的诗化 晓雪是在共和国“热烘烘的胸脯上”成长起来的，其创作必然 留下时代与历史的痕迹，也必然与当时中国新诗的大环境相伴相生。 共和国的成立，预示着一个颂歌时代的到来。经历过漫长的黑 暗岁月和风雨沧桑的一代诗人，从解放区和国统区汇集在一起，改 天换地的感觉以及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的祈盼，使他们的诗情全部 化为一种天真纯净的热情去讴歌那个时代，云赞美年轻的共和国。 e 从新中国成立到五七年上半年，诗坛上充满了天真的颂歌。 晓雪正是在这个历史的早晨上走创作之路的。“空气，是歌声， 是蜜大地，生长粮食和爱情”这首写于l 9 5 6 年8 月的 诗作正好反映了当时诗人的心境。那时候，新生的共和国正处在上 升时期，年轻的诗人作为新中国第一代少数民族大学生， 在祖国明 媚的阳光照耀下，面对清澈的蓝天，丰饶的大地，从内心溢出蜜一 般的感情和歌声是十分自然的。在诗人眼里，祖国犹如空气，土地 和太阳，是须臾不能离开的。诗人的成长是和祖国的新生紧紧连在 一起的。因此，他才发出由衷的赞叹：“我们在你的怀抱里，生活 比传说更美丽。”诗人对祖国的炽热的赤子之情构成了他诗歌的 底蕴。 然而，正当中国新诗开始走向成熟，正当年轻的晓雪振翅欲飞 之时，文坛降临了一场突难，不少诗人被打成右派，刚刚2 0 岁出头 的晓雪也被内定为中右。更为严重的是诗歌被当时的一种从形式到 内容都加以垄断和束缚的“理论”所控制，它要求诗歌必须迅速地 反映现实中的重大政治事件，及时地发挥战斗作用；诗人对于现在 应该是个歌颂者，对于未来，应该是个预言家，强调诗人的形象应 当是诗中唯一的正面人物的典型形象，他只能是群众的楷模，共产 主义战士，一个纯粹的人。这种诗歌观念和审美理想为当时的诗歌 规划出了一个大体的轮廓，也规定了诗歌发展的大体趋势。那就是 诗歌只能追求单纯，天真的美学风格。当政治学对于诗学的渗透力 过于强大，当艺术批评的标准规定某种理论是不可怀疑之时，对于 艺术的美学价值的维护往往就难以实现，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艺术 的弱化乃至部分地异化是不可避免的。而片面追求与社会生活的同 6 步，实际二造成了与现实太过切近的尾随。从思想内容的平庸化到 为6 0 年代后期那种变态的社会生活唱颂歌，整个诗坛流于“假、大 空”便成为了一种必然。 对此，才华初露的晓雪感到困惑与迷茫。这一方面使他无可奈 何地去写出一些内容单一，浅露直白的诗歌；另一方面又促使他积 极地去探索与追求。他最终将自己的艺术触角深入到了他深爱着的 故乡，把自己的创作之根植于少数民族文学的本土当中，从而创作 出了独具民族特色的诗篇。 作为白族诗人，晓雪深爱着自己的故乡，深爱着故乡的父老乡 亲，深爱着故乡的山山水水以及故乡丰厚的人文历史。秀美的洱海 雄奇的苍山在晓雪心中结下了难以割舍的故乡情结。他把这一切都 凝定为诗篇，正如诗人周良沛所说：“在写新诗的少数民族诗人中， 晓雪同志的笔墨是倾注热情给故乡的苍山洱海最多的一位。”【4 1 的确 如此，诗人热爱家乡诗一般美丽的自然风光，他从故乡的大自然美 景中汲取诗情，用他那明朗清丽的笔触，描绘家乡一幅幅锦山绣力： 的美丽图画，寄托自己的情思： 苍山上飘飘的白云， 象少女挥动的长袖； 洱海边绿绿的垂柳， 象婆娑起舞的鱼姑。 弯弯曲曲的十八溪， 象十八条飘舞的白绸 碧蓝碧蓝的洱海上， 每一个浪头都在起舞 树摇花笑都伴随舞的旋律， 风鸣水吟都符合舞的节奏； 是善舞的民族造就了明山秀水? 是明山秀水哺育了善舞的民族? 舞 诗人是在写诗，还是在作画? 在这里，诗情和画意融为一体了。大 自然的“旋律”和“节奏”与诗人内心情感的旋律和节奏合二为一， 诗人把明山秀水与善舞的民族自然地联系在一起，构成了优美的意 境和斑斓明朗的色彩，从而深化了诗的主题，在更高的层次上激发 了人们热爱家乡的感情。再看思念一诗： 如果我的思念是土， 它一定堆得很高很高， 早已把苍山十九峰掩埋 如果我的思念是水， 它一定积得很深很深， 积成比洱海更大的海。 我的思念是云彩， 它缠绕在苍山的腰间， 它飘落在十九峰的峰巅。 我的思念是清风， 它翻动着洱海的浪花， 它轻掠过海面的田野。 不论到哪里，每天每夜， 我都能听到家乡的声音， 苍山洱海的每一丝变化， 都使我梦绕魂牵； 我的思念如今不再是乡愁， 它变成阳光下欢乐的喷泉。 诗人把对故乡的爱，对故乡深切的思念，深深地注入到诗行间，一 颗火热滚烫的赤子之心在诗中跳动。 晓雪热爱故乡美丽如画的自然风光，更热爱家乡勤劳善良的各族 人民。他以悠扬婉转的歌声纵情歌唱家乡的自然美，更以饱含激情 的诗句热烈赞颂获得新生活的家乡人民的生活美、心灵美。在( ( 她 中，诗人写道： 她的眼睛那么明亮， 因为每天映着洱海水； 她的脸儿那么美丽， 因为每天沐浴在霞光里一 摩登小姐，宫廷美女， 要靠绸锻，珠贝来打扮， 她呀却不用任何装饰， 象一朵芙蓉刚出水 诗中写的“她”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在诗人心中也是白族人民 的化身。“她”本身就是一首美丽的诗，是诗人在自己的创作中不断 追求着的理想美，生活美和心灵美熔铸成的一首诗。叶笛和她 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意境却比她更开阔、深邃。诗的前三节， 通过几组鲜活而生动的形象，极力铺张，把读者带入到了一个笼罩 着浓郁的美感的世界：“象传说中的仙女，飘落在静静的湖滨； 象悠悠的歌声，轻拂过甜密的梦境象淙淙的小溪，流过飘 香的树林；象溶溶的月光下，有人拨响了三弦琴象青青的 草坪上，起舞的少女脚系银铃；又象蒙蒙的晨雾中，画眉鸟在 歌唱黎明”接着，诗人顺应读者感情脉络的发展，通过设问， 笔锋陡转，诗意凝聚在了一个镜头上：洱海边的垂柳下出现了一位 白族少女的身影，“只见她正把一片嫩绿的柳叶贴拢在自己轻轻颤 动的嘴唇”原来是一位白族少女用一片嫩绿的柳叶演奏出了这 般美妙的曲音。( ( 叶笛和姑娘美好的心灵一样美，它饱满的感情， 鲜明的形象，柔美的语音，和谐的音韵，象一股小溪潺潺流进了读 者的心里。 通过对云南边疆各兄弟民族生活情趣的生动描写，展示各族人 民的心灵世界和西南边疆各民族的民族精神，民族心理，民族气质， 晓雪的诗歌充盈着生命的活力，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凸现出鲜 f n 明的民族特色。在三月街、( ( 火把节、泼水节、( ( 采花节等 诗篇中，诗人倾注热情将白族，傣族、纳西族、独龙族等各族人民 的奇风弄俗、民族精神和民族性格活灵活现地展示在读者面前，构 成了一幅幅色调独特的艺术画卷。在大理三月的赛马会上，各族骑 手们的形象英俊潇洒： 马蹄不着地，人手着地， 一路的小旗都被拨去， 眨眨眼骑手们又回来了， 站在马背上， 苍山也显得很低。 傣历新年泼水节，人们“不用菠萝不用蜜”，而是t 用水一 一祖国边疆的水”来欢迎客人： 阳光下，泼你一脸一身， 这水呀，是祝福，是尊敬。 它从我们心底飞涌而采， 是欢乐喷泉，奔放的友情。 清明节瑞丽一带的独龙族和傣族男女老幼载歌载舞到附近的花 林花海里去采花，一路阳光，一路春风，一路歌声： 采不尽的花朵呀唱不完的歌， 歌唱多彩的生活， 绚烂的春天! 云南边疆兄弟民族是多情的民族，他们表达爱情的方式十分奇 特：傣族青年在泼水节互相“丢包”，“她把包丢去，他把心接住”； 撒尼人和阿细人在火把节的夜晚，青年男女双双对对离开舞场到树 林里去约会，“眼睛望着眼睛，火把照亮火把，弦音溶化在幸福 中，甜蜜的夜啊，金亮金亮”。独龙族人特别喜欢晒干后仍 留清香的丁香花，在采花节“姑娘采一支丁香，送给心爱的人”，“是 香，是蜜，是爱，深深地注入心底”。这一幅幅充满乡土气息 和民族特色的生活画面衔接在一起，构成了晓雪诗歌中特有的色彩 和情调。 值得注意的是，在表现少数民族生活的时候，诗人没有把他的 艺术触角停留在对画面和场景的描写上，而是深入到生活于这些场 景中的各族人民的灵魂中，深入挖掘获得新生后的各族人民心理状 态的变化，给人物形象注入各兄弟民族人民特定的精神素质，从而 生动地反映了云南边疆各族人民精神风貌，体现出浓郁的乡土气患 和鲜明的民族特色。我们在这些诗篇中所受到的感染，使我们不但 了解这些民族的性格和心理状态，而且往往能寻求到心灵的共鸣。 无论是大理三月街上的赛马，或者是采花节中的丁香花都是为了表 现一种民族性格，民族气质，民族心理。而对民族的性格、气质、 心理以及各民族人民向上向善的愿望的表达和描绘，正是晓雪的创 作之根深深植于民族风俗文化土壤之中的必然结果，也是晓雪的诗 ” 美追求。 民族特色是一个民族在历史传统、社会形态、经济生活、风俗 民情和心理素质等方面所形成和表现出来的民族性的基本特征。斯 大林说过：“民族是人们在历史上形成的一个有共同语言、共同地 域、共同经济生活以及表现于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的稳定的 共同体。”3 这五个“共同”，恰好就是文艺特色和民族风格所赖以 形成的五个基本因素或重要方面。因此，一个民族的艺术往往要受 到历史和风土的制约。生活是艺术的母体，制约生活的历史、风土 等因素当然会对艺术产生影响。俄国现实主义画家列宾笔下那呼号 着风景的天空，占据着画面的三分之一以上，不能不说这样的艺术 作品来源于无山多林的平坦低洼的俄罗斯大自然。敦煌石窟的三层 石佛像，如果没有砾石的断崖是不可思议的；绵绵大青山的爬山 歌，没有天苍苍，野茫茫的空旷和多难而漫远的岁月，就不会采用 长调的形式。美的艺术总有历史的风云和泥土的原色在深层积淀。 晓雪长期生活在苍山洱海之间，生活在古老的白族人民中间，他的 诗，有苍山的彩釉，有洱海的水色，有历史的回声，因而能够动人 地传达出一个民族心灵深处的声音。只要细细地去品味晓雪那红( ( 大 理传说) ) 里的沧海月明，桑田日暖与白族人民世代的离合悲欢，我 们就能看到白族历史文化的史海风涛卷起的飞沫，看到民族甘苦炎 凉的留痕，还能嗅到把儿女哺育的水土的馨香。晓雪写采花节人们 过往的那座竹桥，昔日最香的花在桥上被土司的人马抢走了，那一 晃一摇的桥“载不起太多的苦难”；而今桥上又印上比云丝更密的新 的足迹，这仍是一晃一摇的桥，却已“载不起太重的爱情”，装不 下太多的欢乐。”历史因素的渗入，对立意象的交织，使诗产生一种 1 1 t c 张力”。在织里，我们又听到另- 4 、强烈的旋律：那状如织女 的岛边碓石，正是白族人民意志和力量的象征 多少回凶猛的洪水， 吞没了你织出的雕梁画栋； 多少次战争的烽火， 烧掉了你身边的亭台楼阁。 而你呀，总是坚守岗位， 不停地顽强地织着， 惊雷中你依然手握金梭， 风景里你仍旧含着微笑 今天呵。我终于看见你， 伴着洱海上欢乐的渔歌， 正织着最新最美的画图， 正织着最甜最好的生活。 在“一面五光十色的宝镜”的洱海中，看到金梭屹立的形象，不能 不使诗人以造化为师，以美为神，以民族精神为怀，为此倾注不绝 如缕的情思。一个诗人要真正地理解和表现本民族的、传统的粤物， 在艺术范畴内提倡“民族形式”是非常必要的，但更重要是，还应 当强调“民族精神”，即是族心理、气质、愿望等。晓雪的诗里既有 民族形式的美，又有民族精神的美，而后者正是诗人的着力之处和 1 4 得意之处。 勿庸讳言，由于“颂歌”大环境的影响，他往往未能摆脱表现 “大好形势”的模式，如三月街、爷孙俩、变了) ) 等诗几乎 都体现出“新气象”的表面堆积，内容显得比较浮浅。同样，由于 诗人受到当时中国诗歌大环境的规约，他在自己的创作中不能随心 所欲地发挥个人的才情，而不得不违心地去接触政治性较强的题材， 这样便导致了他某些诗歌的内容单一，表现土也浅露直白，缺乏艺 术性。这是晓雪那一代人在文艺创作上的共同悲剧。 三、从追求走向成熟 19 7 6 年的天安门诗歌运动，作为一种文学现象，从开始到结束， 它的存在时间未免过于短暂。但这是一个壮丽、辉煌的短暂。它是 中国诗歌复兴的庄严、神圣、悲壮而富有打击力的前奏。它的精神 在受到暂时的扼迫后，重又澎湃激荡，体现于后来的诗歌探索二。 新时期的中国诗歌，在题材、主题、形象和表现方法上，都有 许多重要变化。新时期诗歌精神复归重要标志，是真诚与真实开始 成为诗的品质。诗歌不再愿意溜须拍马，看人眼色行事，一味唱颂 歌；诗歌也不再愿意矫揉造作，涂脂抹粉，顶礼膜拜，投人所好， 露一副两面三刀的脸相。诗歌是自然之子，生活之鉴，人民之声， 个人灵魂之写照。新时期诗歌关注着更广阔的领域，虽然重大的社 会事件、社会问题、生活变革的情状仍为许多诗人所关注，而人的 自身生存状态和内心世界也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新诗逐步朝着表 现外部世界和内心世界( 尤其是后者) 的全部丰富性这一目标发展， 1s 与五、六十年代诗歌中呈现的热烈、真诚但天真、单纯的倾向歹 - j 俗、神话 传说中的民族性格、精神的思考和发掘，为一部分诗人所注意。晓 雪的创作同样受到了新时期时代精神和艺术气氛的影响，诗人对艺 术个性的自觉追求，使他的诗歌创作风格的多样化的实现成为可能。 正如谢冕所说：“晓雪是一位能从大的方面认同于当日诗风，而又能 以自有的创造而显示个人特点的诗人”。【6 】 晓雪新时期的诗歌和他五，六十年代的作品相比，仍保持着鲜 明的地方色彩与民族特色，仍然是晓雪自己的声音，但是诗的题材 和路数更丰富更宽广了。诗人早期创作中的邓种对现实生活过于切 近、尾随的现象在这一时期的创作中显得不那么突出了。他的诗具 有更多的主观色彩，同时，对诗歌艺术自身规律的尊重也使他的诗 与早期作品判若二致。试看雪的欢乐，) ： 在苍山上， 她无声地积蓄着， 积蓄了整整一个冬天， 就为了在春天的阳光下， 把自己慢慢融化 洁白的形象不见了， 耀眼的光芒消失了， 可是他青春的活力， 注入了遍地的青苗，绿秧。 她生命的精华， 催开了满山的金花，银花； 她欢乐的心灵， 在洱海的浪花里跳荡 这首诗给人一种“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的含蓄之美。诗人从 大自然中获得灵感的时候，常常把自然和人类社会乃至作者自身统 一起来进行哲理思考，寓思想于形象之中，让读者展开自己的想象 去体会诗的内蕴。这首诗体现了一种属于诗的“气韵”，这种“气韵” 就是诗人主观精神世界渗透到客观事物中而获得的诗情的升华，它 虽然来源于现实生活，但在深入把握和表现客观事物时，却带有强 烈的主观色彩，这正是诗人在新时期诗歌创作的一大特色。 诗歌创作是客观景物与主观感受的契合，即实境与心境的妙合。 诗界中所谓“言外之意”，“象外之象”，“味外之味”，“言有尽而意 无穷”等等正是这种情景。所以严羽说：“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沧 浪诗话) ) ) 。王夫之又说：“情、景各为二，而实不可离。神于诗者， 妙合无垠。”( 姜斋诗话) 。晓雪深知其中奥妙，他将此种客观与主 1 7 观，景与情的互相融合渗透赋予一个崭新的名字“化境”。这 是新时期晓雪诗歌创作一直追求的并为之努力的一个方向，十九 峰) ) 便反映了晓雪是如何追求诗歌创作中的“化境”的。 苍山十九峰， 并肩换臂，坚强巍峨。 结成绿色的屏障， 挡住西来的寒潮。 使蓝蓝的洱海， 水暖风和： 使长长的坝子， 稻香花好 大风一吹， 云跑，树摇； 大雪一落， 乌藏，兽躲。 唯有苍山十九峰， 顶风冒雪，气势磅簿， 千秋万代，万代千秋， 高高地站着。 这不仅仅是苍山巍峨形象的生动写照，也可以看作是白族人民坚强 性格的诗化。诗人通过联想，巧妙地把主观感情溶入客观景物，使 1 8 客观景物处于活动状态，带上强烈的主观色彩，成了诗人思想感情 的象征。化景物为情思就是晓雪传达感情的主要方式。要达到这一 步，诗人必须具备真情实感，丰富的想象和深厚的生活积累。这样 才能使客观景物与主观感情水乳交融。写出抒人胸臆，启人心智的 诗篇。 晓雪的诗歌在这一时期走向了成熟，形成了明朗欢快，清丽流 畅的艺术风格，其诗充满着一种蓬勃向上的乐观情绪。读他的诗， 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幅幅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的图画，诉诸我们 听觉的是清泉叮咚、珠圆玉润的欢悦曲调。 晓雪力图透过对生活画面的艺术再现来传达出他诗意的感受。 其语言清秀奇丽，自然流畅，雨后青青的柳叶，山间流淌的清泉， 未作任何雕饰，却自有天然的神韵。例如那首描写桂林风光的桂 林山水，似乎信手拈来，没有一点斧凿刀刻的痕迹，却独具艺术魅 力： 山叠彩， 花含笑， 树滴翠， 水透明 湖铺玉，路铺云， 桂如海，碑如林 江中倒影，令人沉醉， 洞中奇景，引人入神 桂林山水，绮丽迷人，诗人触景生情，寓情子景，淡淡几笔，天然 1 9 道出，语言流畅，音韵和谐。 晓雪的诗歌语言具有一种简朴中的俏隽之美，在传达方式上， 体现着舒缓轻柔的特点。这种语言特点即是苍山洱海的绮丽风光培 育的，也是作者一方面深受民歌的影响，而另一方面较多地吸取了 书面文学语言的精华的结果。从历史上看，白族文化和汉文化互相 渗透，互为影响已有相当长的历史。早在公元，- 至十三世纪，南诏 大理地方政权的统治者就已经开始努力学习和推广汉文化。不少白 族上层人物用汉语写作的诗歌还被收入全唐诗) ) 。从唐代开始：历 代白族文人都喜爱汉族诗歌和用汉语文进行写作。相辅相成的是白 族文化在大理对汉文化也有深远的影响，南诏清官杨奇鲲的“风里 浪花吹又白，雨中岚影洗还清”等名句，早已成为汉族古典诗歌中 咏叹苍洱景色的绝唱。晓雪正是在这种互相融：仁、交合的文化环境 中成长起来的，民间流传盛广的白族大本曲是诗人借鉴得最多的一 种民歌体裁，它是白族人民最喜爱的一种用白话创作的民间抒情诗， 它每首八句，分上下两联。每联句子都是按“七七七五”或“三七 七五”的固定格式排例，讲究一定的韵脚。在每节诗中又大体遵循 “起承转合”的规律。如： 脚出栅门看东方，( 起) 看见东坝前比江，( 承) 看见东坝意中人，( 转) 黑发也变苍。( 合) 愿变你手上的金镯，( 起) 愿变你园中的鲜花，( 承) 2 0 愿变十五三更月，( 转) 照进你的家。( 合) 再看晓雪的贝壳一诗 每一个早晨， 都是清新的， 每一道朝霞， 都是鲜艳的， 每一回我来到洱海边， 所捡到的彩色的贝壳， 都是美丽的。 我们可以从中看出诗人对于大本曲这种民间诗歌体式的汲取和 创新。此外，晓雪把白族民歌在句式上经常采用的重复、递进的手 法也借鉴到了自己的诗歌创作中。如白族民歌： 多少路程到远方， 多少路程赶来到， 相约把歌唱。 不唱不唱你约我， 唱了唱了有闲话， 心想唱唱就回转。 情意丢不下。 再看看晓雪的诗歌 白鹭和洱海夏天相会， 大雁和苍山秋天相会， 哥哥呀，三月街几天就散了， 什么永远在你心上留。 燕子和柳树春天相会， 梅花和白雪冬天相会， 妹妹呀，年年都有个三月街， 今年的三月街不相同。 月下听歌 这种独具魅力的诗歌语言和节奏，十分切贴的表述了云南边疆 少数民族的生活，构成了晓雪诗诗歌表现形式的一大特色。这种典 型的晓雪式的诗句，是诗人经过长期诗歌创作的探索之后，形成的 颇具民族特色和艺术个性的语言风格。 四、晓雪诗歌中的色彩美 论及晓雪诗歌中的色彩美，我们不能不概略地追溯中国新诗色 彩理论的勃兴与发展，也必须指出艾青诗歌中的色彩美对晓雪诗歌 创作的影响。 中国新诗把语言形象的色彩与诗歌美学意境的开掘直接联系起 2 2 来，创造和发展诗歌的“色彩美”，主要得益于新诗对西方绘画理论 中的色彩学理论的成功借鉴。中国第一个在欧洲获得美术史博士学 位的滕固，以及在西画方面很有建树的倪贻德、许聿之都曾为诗与 绘画之间架起了相互交融的桥梁。现代西方绘画理论的艺术营养通 过这些“交合”渗入新诗，与诗的语言形象化合，构成了诗歌中的 色彩美。同时，西方近现代飞速发展的科学技术对艺术领域的渗透， 使物理学、心理学理论得以进入色彩学的研究视野。色彩的性质、 构成、表情意义，色彩弓l 起的心理反应，都初步得到了科学的说明。 二十年代是中国新诗迅速成长的年代，也是现代绘画色彩学理 论影响中国新诗的年代。闻一多、艾青等都把自己的色彩感受带入 新诗的艺术探索，要求诗人“给声音以廖色，给颜色以声音，以准 确而调和的色彩描写生活。”伯1 对西方绘画的关注和色彩学知识的 准备，是促成诗人笔下五光十色，丰富多彩的语言形态的一个重要 原因。 色彩学原理的逐渐成熟为新诗创作“引进”的例证是相当多的。 郭沫若的春之胎动中以“玉蓝色的天空”下的“远远一带海水 呈着雌虹般的彩色，俄而带紫，俄而深蓝，俄而嫩绿。”来预示早 春的到来。春天的天宇不是“蔚蓝”，而“玉蓝”的，更见早春时 节天空的晶莹澄澈。大海是天空与大陆的镜子，正是天地间万象更 新的勃勃生气给蓝色的海洋带来了五光十色。诗行的色彩使金诗充 满了欢快、跃动的色调，这不只是刻画了自然界的“春之胎动”，同 时也表现了我们这个文明古国的春天以“五四”运动为先导的 一个伟大新时代的不可遏止的剧烈的“胎动”。 诗歌中的色彩运用，总是与诗人一定的感情趋向和审美情趣相 ，1 一致的。诗歌色彩与感情的“化合”，强化了诗情，使诗人的感情表 达更充分，更鲜明生动。色彩学理论认为：从一定意义上讲，色彩 是有生气、可以寄托、表达感情的，不同的色彩可以引起不同的心 理反应。蔡元培先生就曾躬亲过这一色彩学原理的普及工作，他在 湖南的一次讲演中说：“色彩的不同在光学上，也不过是光线颤动迟 速的分别。但是用美术的感情试验起来，红黄等色，叫人兴奋，蓝 绿等色，叫人宁静。把各种饱和或不饱和的颜色配置起来，竟可以 唤起种种美的感情”【9 1 。以后，倪贻德曾探索过色彩与民族心理， 民族精神的联系。他认为“色彩在心理上的效果，是有很强的力量” 的。 接受过严格绘画训练的闻一多，则更多地把自己对于色彩的切 身感受带入诗歌创作。比起他同时代的诗人，他更注重诗中画面的 色彩选择和配置，以及色彩的感情象征意义。他以画家的敏感，诗 人的热情，理论家的严密去探索，界定色彩的表情意义，在一首迳 题为色彩) ) 的诗中，他写道：“生命是张没有价值的白纸，自从 绿给了我发展，红给了我热情，黄教给以忠义，蓝教我以高洁， 粉红赐我以希望，灰白赠我以悲哀；再完成这帧彩图，黑还要 加我以死。从此以后，我便溺爱于我们的生命，因为我爱他的色 彩”。 三十年代初，艾青带着“我的”颜色与线条以及构图( 诗论) h i 走上诗坛。他是农民的儿子，土地的儿子，泥土的颜色最单纯 也是最丰富的颜色，是他诗中的基本色彩。泥土可以滋养万物，可 以孕育花果，可以是单色，也可以是五光十色乃至万紫千红。他的 很多优秀诗篇写的都是土地，土地渗透了他的深厚感情。从最初“大 2 4 堰河，流过的土地，到抗战前夕复活的土地，再到雪落在中国 的土地上和北方的土地，直到太阳照耀，黎明通知的土地一一沉 郁和明朗，冷峻和温暖的色彩变化，反映了他的思想感情的巨大起 伏。诗人在土地上辛勤耕耘，收获了丰饶的色彩和诗意，垦植了广 阔的诗的田野。 ( ( 大堰河，我的褓姆是艾青用真挚的思亲之情灌溉的一片土 地。但他思念的不是故乡“红漆雕花的家具”和“睡床上金色的花 纹”。这里表现的色彩喜好，显然包含着他的爱憎。他要把自已的赞 美诗呈给“黄土下紫色的灵魂”黄土的色彩是实在的。 土地和人民的命运牵引着艾青的情思，感情的起伏带来了相应 的色彩变化。他曾在复活的土地) ) 撷取“繁花与茂草”和“金色 的颗粒”，来点缀自己的欢欣与希望。当战争的阴雾弥天，雪落在 中国的土地上时，他也披上了( ( 北方的“土色的忧郁”，可以说， “土色”是艾青诗歌的“底色”。 晓雪诗歌语言色彩的感情容量和美学内涵的丰富和拓展，显然 得益于艾青注重色彩处理的现实主义与象征主义相结合的手法；晓 雪在谈及艾青对他的诗歌创作所产生的影响时，曾对笔者说过：“在 我的诗歌创作中，给我影响最大的人奠过于艾专，无论是他的诗歌 意境，诗歌语言中独有的彩色，都是我喜欢，并进而试图追求的一 种风格。”“2 3 晓雪作于六十年代初的秋色赞借鉴和运用了这种 “色彩美”。 高远的天空， 深沉的大海， 一片碧蓝： 碧蓝一片。 清清的山泉象蓝色的水晶； 静静的湖水象蓝色的绸绢。 远山，远树，远方的道路， 仿佛都溶入淡蓝色的轻烟。 呵，秋天，我爱秋天， 碧蓝，碧蓝的秋天。 八月的稻田，一片金黄； 九月的果园，金黄一片。 哪个村子没有几座黄金山? 哪个公社没有几个黄金海? 大地铺满了金色的阳光， 祖国处处是黄金的季节! 呵，秋天，我爱秋天 金黄，金黄的秋天 北方的高梁，一片大红： 南方的桔子，火红一片。 二月桃花红不过九月苹果； 三月牡丹比不上十月红叶。 地上的红旗映得更鲜艳! 天上的红霞映得更鲜艳! 呵，秋天，我爱秋天， 火红，火红的秋天一 2 6 从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深受艾青现实主义和象征主义 语言色彩相结合的表现手法影响的痕迹。作者由田野丰收、果实累 累而带来的各种色彩，联想到了成熟的季节的金黄和红艳也许比春 天的色彩更丰富多彩。这首诗是晓雪第一首以色彩为主调来表达情 感的诗，为晓雪以后的诗歌创作的语言色彩定下了基调。 晓雪是白族人的儿子，生在洱海边，长在苍山下，他沉醉于汪 海的碧蓝，挚爱苍山的葱郁；晓雪是农民的儿子，他对田野收获季 节所呈现的火红与金黄有着特殊的感情。他将对家乡的无限情思化 为湛蓝湛蓝的渺渺轻烟，他把对自己民族和祖国的热恋外化为他诗 中语言色彩的红火与金黄。蓝、红、黄是晓雪诗歌语言色彩的三大 基本原色，而这三种基本原色也正好代表着晓雪诗作中欢乐、昂扬 明快、热情的诗歌风格。 我们只要捧起晓雪咏唱故乡的诗章，就可以看到湛蓝，碧蓝的 色彩光波。从苍洱新曲中的( ( 风、花、雪、月到水 那么蓝、( ( 碧蓝碧兰、洱海之歌，诗人都用蓝来表现自己对家乡 的炽爱和依恋，用蓝作装饰、点缀、渲染，使之成为一种深沉情思 的载体。试看： 水那么蓝，那么亮， 金帆远去，白鸥飞翔， 阳光在水波上流淌， 春风在海上翻动浪花 ( ( 水那么蓝 2 7 当我第一次睁开眼睛， 我就看见你的浪花， 你的沙滩，你碧蓝碧蓝， 一片广阔的胸怀 我躺在沙滩上， 望着静静的洱海， 洱海在阳光下， 是一片美丽的纯净的， 无限深情的碧蓝 ( ( 洱海 ( ( 碧蓝碧蓝 碧蓝代表着宁静、深情，是诗人将自己对故乡及人民深沉的情思外 化的一种载体。晓雪诗中这种色彩表现，是感情与思想的完美结合， 通过与诗歌中抒情形象的坚实联系，晕染了诗的整体构思，增富了 诗的艺术美感，以象征表现手法强亿了诗的现实主义力量。 火红与金黄是晓雪诗歌中色彩的另外两种基本原色。带着明快， 乐观，欢乐与丰润的情绪走上诗坛的晓雪，在找到了与自己奔涌的 诗情相适应的艺术形式的同时，也把自己对火红与金黄色彩的追求 带入了诗歌创作。晓雪曾对笔者说过：“我比较喜欢明快、欢乐、丰 润的色彩。”i l 朝而明快的色彩是能给我们清新喜悦之情的。晓雪的 作品大都具有明快的色彩，而最能体现明快、欢乐、成熟之情的颜 色莫过于红火与金黄。 红色吸收了最多的光和热，凝结了强烈的情感，象征着诗人激 r 情似火的心怀。当红色作为晓雪诗歌的主色调出现的时候，常常伴 随出现的抒情形象有太阳，云雾、红霞。这些以红色为主调的作品 传达了一种热烈、辉煌的“色彩美”，表现了诗人对未来火热生活的 憧憬，对时代的热情赞颂，对祖国的炽热真诚的感情以及对美好爱 情的讴歌。例如香山红叶： 比二月的桃花更红， 比三月的牡丹更艳， 秋色更比春光好， 你看那香山红叶 终生承受红e l 的光辉， 一夜秋风她放异彩! 火红的青春火红的心， 呈献给祖国的十月 这首写于六十年代的小诗十分贴切地表现了作者对祖国、对时代的 无限热恋，诗人以香山红叶象征新中国的一代专年，沐浴着时代和 祖国的春光秋色，决心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伟大的祖国。 诗人赤烈的感情，奔涌的情思，都化作火红充盈在诗里。再看 晓雪的另一首小诗湖畔： 姑娘举着一只火把， 来到静幽幽的湖畔， 火把映在水里， 是一朵燃烧的花。 花呀，多么灿烂! 火呀，烧得正旺! 姑娘把口弦轻轻弹响， 弦音引来了另一只火把。 眼睛望着眼睛， 火把照亮火把， 弦音溶化在幸福中， 甜蜜的夜呵，金亮金亮 红火代表热烈，代表激情，代表着最真挚的情感。诗人将火把 作为一对年轻人传情达意的媒体，也将真挚热烈的爱情溶入在火把 中。 红火在诗中传达了一种具有穿透力的、激动人心的美感，使人 感到红火具有溶化天地的热情，红火即是欢乐、幸福和甜蜜。 晓雪喜欢金黄，喜欢用金黄象征成熟，寓意灿烂，体现辉煌。 这与他的质朴热情的性格，明快而又热烈的诗歌风格是一致的。请 看( ( 早晨： 渔船，向东，向东， 渐去渐远， 歌声，荡漾，荡漾， 3 0 溶在霞光里面。 几个渔女， 在沙滩上补鱼网， 双双巧手， 牵动着金丝，银线。 太阳，升起来了， 洱海，闪亮，闪亮， 象渔女的心， 溢满幸福，喜悦。 这是一幅风俗画，又是一首优美的抒情诗。诗从洱海的金色晨光写 到姑娘的心事，无论是外在的自然美，还是内在的心灵美，都达到 了呼之欲出的艺术境界。诗的色彩以金黄为主调，始终是那么明朗 乐观。对光明幸福的未来以金黄色来表现，传达出渔家姑娘对美好 生活的憧憬。 在这里中，诗人同样是将金黄作为诗歌的主调，把欢乐、 成熟、灿烂溶在诗的金黄里，与早晨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里有北方飞来的密峰， 这里有南方飞来的蝴蝶， 美丽的凤凰也采到这里， 这里居住着春天。 一座座花山象起伏的彩云， 一块块坝子象一片片的黄金， 这里的风好，水好，阳光好， 这里到处是春景。 这两首诗，正象前文所提到的秋色赞那样，淳4 1 、，真诚， 没有丝毫矫揉造作，却又有那么激动人心的完整画面，融汇着成熟 和希望。诗人手中握着一支真正的“彩笔”，既是在书写又是在涂绘 着优美的诗篇，在给我们一酋首诗的同时叉给了我们一幅幅色彩亮 丽的画金黄的色彩，明媚的阳光和灿烂的眷天，正和讴歌它们 的诗篇一起，凸现在我们的眼前。 除了上述蓝、红、黄三原色外，白色亦是诗人在诗歌中喜欢追 求的一种底色。请看： 再看 苍山睡了，洱海睡了， 风儿也不再游荡； 多么好啊，一轮明月， 在海上铺一片银光。 姑娘跳上秋千架， 心儿向蓝天飞荡： 拉大网 雪白的头巾系着春风， 漂白的围腰是采朵白云 阳光灿烂，春风阵阵， 苍山洱海间飞着一朵白云， 呵，呵，那不是白云， 是春天，是欢乐的青春 荡秋千) ) 在描绘玉洱银苍的诗篇中，晓雪对白色更是情有独钟。白色代 表纯洁、高尚，白色反射了最强的光，不掩瑕疵，不容污秽，象征 着诗人坦荡开阔的胸襟，同时也象征白族人民吾良质朴的心地。当 白色作为主导色调出现的时候，常伴随着诗人的某种沉思，或者象 欢乐的精灵在诗人的诗行中欢快地跳跃。常用的抒情形象有曰、月 帆、雪等等，它们代表着诗人对自己民族的挚爱。在联荡秋千中， 雪白的头巾，漂白的围腰以及将姑娘幻化为一朵飘荡的白云都寄托 着诗人的无限情思，那是热爱自己故乡，热爱自己民族的缕缕冥情。 在晓雪故乡历来用“风、花、雪、月”来形容大理的地理特点 及人文风貌，即上关风，下关花，苍山雪，洱海月。白族姑娘所穿 的一身洁白素雅的民族服饰便非常巧妙地表现出白族对白色的偏 爱。白色即是白族儿女的一种民族风貌，民族精神。晓雪将白色作 为对上述“蓝、红、黄”三原色的补充，除了用白色寄托自己对敌 乡人民的深情，象征白族儿女的质朴善良外，更值得注意的是，白 色在绘画上可以与其它任何颜色相融，从而造成全新奇妙的视觉效 1 果。从语言角度上看，白色和蓝色在诗行中相交织，便形成一种“玉 蓝色，使诗的画面更加丰润。而白色与红色的“交响”则构成一。 种强烈激昂而又明净率真的情绪，传达了一种具有冲击力量的、激 动人心的诗的“色彩美”。而当白色与金黄相交织时，诗的画面便显 得辉煌壮观。试读帆中一节： 我从小爱帆， 故乡蓝蓝洱海上的帆， 它每天在晨雾中出发， 向着东方， 渐去渐远， 直到溶入灿烂的朝霞。 红、黄、蓝、自在这首诗中交错有致地出现，而诗人又将几种 颜色放在诗的调色板上混合起来，使其色彩有着无穷的变化，由单 一到丰富，又从纯静到五彩斑烂。从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到，诗 人以诗的画面，表现了一条色彩学原理绘画应表现物象的“条 件色”( 即对比中的颜色) 而不是“固有色”。白帆溶进蓝色的洱海， 渐后又溶进天边的红灿，最后化入辉煌灿烂的金黄。白色就是神奇 无比的颜料，将原来画面单一的“固有色”蓝，红、黄顷闻变成为 生动无比，鲜活异常的富有动感的一幅洱海之晨的烂漫画卷。全诗 充满了欢快、明亮、生机勃勃的色调。 对色彩的重视是晓雪的诗歌中非常灿烂光艳的一笔。诗歌中的 色彩美，与一个民族的心理、民族精神、民族气质乃至民族愿望是 弘 有着密切关系的。晓雪正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将民族感情、民族的 气质、民族的精神与诗人本身对色彩的喜好有机地融汇统一起来， 将诗歌中的色彩应用朝前推进了一步。 五、晓雪情诗中的爱情观 朱自清说过：“中国缺少情诗，有的只是忆内寄内，或曲喻 隐指之作；坦白地告白恋爱者极少，为爱情而歌咏爱情的更是没有”。 “们此种情形同中国长期以来的封建统治和礼教更缚是分不开的。 新中国成立之后到文革十年，单一呆板的创作模式以及令人窒 息的创作氛围，直接导致了“情诗”成为一块不能开垦的禁区。当 时，整个中国文苑花残树枯，诗坛在情诗领地一片荒芜。新诗由于 受到社会功利目的的驱使，导致了自身异化：放逐了“人”和“人 的感情”。驱逐人的结果就是崇尚神。“神”占领了诗的领地。诗质 受到了侵犯，人失去了位置。诗歌背叛了它的本质抒情性。 中国新诗在经历了最艰难的挣扎之后，终子在七十年代末开始 实现了人文精神的修复，诗人叶文福率先写下了我是飞蛾： 我终于看见了光! 我终于看见了火! 这诗象利剑刺破了长期束缚中国诗坛的罗网这是诗人冲破了创作 的僵化的模式，摒弃了诗歌的虚假，为恢复诗歌的真实生命发出的 惊喜。这惊喜是在对历史的深刻反思之后发出的。在深刻的历史性 3 5 反思的基础二产生了对于诗质异化的否定意识，它以诗的新观念震 憾着凝固僵化的模式。同时，人格的觉醒强化了诗人的主体意识， 肯定人的价值与人的情感。此时的新诗从“工；娶”真正开始回归了 “自我”，从外部世界转向了内心世界，而确认了诗人的内心即是一 个世界，这一美学追求，是“五四”新诗精神的延伸，在延伸的历 史回顾中，诗人重新找到了“人”的位置。人们体验到了诗人的“自 我表现”理所应当是一种神圣的权利，诗对于世界的责任主要不是 它对生活的复述，而是通过抒写心灵的方式对整个世器的拥抱。在 这里，诗找回了被放逐的“自我”，纠正了诗的；人化的神化，实现 了诗对无视人的自身存在的批判，实现了“自我”的复归，这是诗 的“人”的主题的崛起。在这一主题上，在诗歌中的表现之一，即 是追求美好爱情、赞美真诚爱情的情诗的出现。 随着晓雪对自身艺术个性的自觉追求，其诗歌创作的题材及风 格的多样化的实现有了可能。笔者曾经问过晓蓥这样一个问题：“八 十年代，您已经年过半百，还能创作出如此火热的情诗，是一种什 么样的力量征驱使着您不倦的追求和创新呢? ”晓雪略为沉思了一 下说：“就我自身而言，除了八十年代，诗坛随着大的形势而呈现更 加宽松和谐的创作氛围外，还有另外几个原由。其一，五十年代中 后期，我便写过一些爱情诗，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从不敢将那些 诗作做任何招摇，这一直是我感到遗憾的。爱情是人类感情中最美 好的东西，它本身是很值得诗人去讴歌去赞美的。我历来主张诗应 该是真、善、美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