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论文）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法哲学批判.pdf

1 内容摘要 在马克思法哲学思想发展的进程中，他主要进行了两次法哲学批判，所针对的是两 个在 19 世纪占据支配地位的西方法哲学流派：首先是以胡果、萨维尼为代表的德国历 史法学派，然后是以黑格尔为代表的德国哲理法学派。德国历史法学派在 19 世纪占据 主流地位的时间最长，而马克思又曾经师承萨维尼学习罗马法，对该学派十分了解，这 使得马克思率先对德国历史法学派展开批判。 马克思在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历次批判中采取了不同的立场： 在 1837 年和 1842 年 他主要是站在古典自然法学派和哲理法学派的立场上进行批判，而在 1843 年的批判中 他呈现出一种带有费尔巴哈人本主义和一定法社会学色彩的 “过渡时期立场” 。 到了 1845 年对德国历史法学派进行批判时， 马克思已经确立了历史唯物主义和实践唯物主义的法 哲学立场。 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进行批判的主要内容可以分为两个层面：第一，马克思从 私法中的占有、 婚姻法和立法这三个角度对胡果和萨维尼的基本观点进行了批判。 第二， 马克思批判了德国历史法学派的哲学基础，与胡果和萨维尼所主张的怀疑主义、实证主 义、历史主义、浪漫主义和保守主义这五种哲学思潮划清了界限。 从马克思法哲学发展的脉络来看， 他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法哲学批判经历了一个从 反思到理论批判、再到对现实批判、最终到达“改变世界”的过程。通过 1845 年对德 国历史法学派的批判，马克思唤醒了普通民众的革命意识，体现出马克思实践哲学的精 髓，即“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 。 而在马克思的法哲学与西方法哲学的关系问题上， 西方一些学者否认马克思法哲学 的存在，国内一些学者也往往将马克思法哲学排除在西方法哲学史之外，因此我们有必 要以客观的态度厘清它们之间的关系，并将马克思法哲学还原到西方法哲学史中去。 对于为马克思所批判的德国历史法学派，我们既要看到其观点中消极的一面，也要 认识到该学派在西方法哲学史上所起的积极作用。 关键词：马克思；法哲学；德国历史法学派；批判 2 abstract in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legal philosophy of marx, his main criticism of legal philosophy twice against the two dominant genre of western philosophy in the 19th century: the first is based on the hugo, savigny as the representative of the german historical school of law, and then based on the hegelian german philosophical school of law. german historical school of law is the longest time occupy the mainstream in the 19th century. marx was formerly under the tutelage of savigny learning roman law, the school is very understanding, which makes marx expand the criticism of the first german historical school of law. taken a different stance: marxs previous criticism of the german historical school of law in 1837 and 1842, he was standing on the position of the classical school of natural law and philosophy of law school criticism, and criticism in 1843, he showing one with the feuerbach humanism and some law sociology color transitional period stand. to criticize the german historical school of law in 1845, marx has established a philosophical standpoint of historical materialism and practical materialism law. marx critical of the german historical school of law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levels: first, marx from three angles of the possession of the private law, marriage law and legislation the basic viewpoints of hugo and savigny critical. second, marxs critique of the philosophical foundation of the german historical school of law, drawn a line with hugo and savigny advocate skepticism, positivism, historicism, romanticism and conservatism five philosophical thoughts. look at from the context of development of the legal philosophy of marx, legal philosophy of the german historical school of law critical experienced from reflection to theoretical critique to the critique of reality, and ultimately reach the change the world. by criticism of the german historical school of law in 1845, marx awakened revolutionary consciousness of ordinary people, reflect the essence of the marx philosophy of practice, and that all the problems that the existing world revolutionizing actually oppose and change existing things. legal philosophy of marx and west legal philosophy relations, some western scholars deny the existence of legal philosophy of marx, some domestic scholars are often excluded from the legal philosophy of marx outside the history of western philosophy, so we need to 3 take an objective attitude to clarify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m, and legal philosophy of marx be restored to the history of western legal philosophy. marxs criticized the german historical school of law, we should not only see the negative side of their views, but also recognize the positive role played by the school in the history of western philosophy. key words： marx; legal philosophy; the german historical school of law; critique 4 目 录 引言引言1 一、一、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法哲学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法哲学进行批判的缘由和立场进行批判的缘由和立场7 （一）德国历史法学派在当时的主流地位促使马克思率先对其批判7 （二）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充分了解是其开展批判的前提9 （三）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法哲学开展批判的立场11 二、二、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展开法哲学批判的主要内容展开法哲学批判的主要内容14 （一）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胡果和萨维尼基本观点的批判14 （二）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哲学基础的批判23 三、三、对马克思批判德国历史法学派法哲学的反思和评价对马克思批判德国历史法学派法哲学的反思和评价39 （一）从批判德国历史法学派厘清马克思法哲学思想的发展脉络39 （二）从批判德国历史法学派看马克思法哲学与西方法哲学的关系41 （三）从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批判中重新认识和评价该学派43 参考文献参考文献46 致致 谢谢52 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法哲学批判 1 引言 （一）选题来源及研究的目的 从马克思法哲学的思想发展进程来看，马克思在进行法哲学批判时，将矛头对准了 两个近代的法哲学流派： 在大学期间马克思就开始对自己老师萨维尼的占有观点进行了 批判，继而在 1842 年到 1845 年间集中批判了以胡果、萨维尼为主要代表的整个德国历 史法学派； 而在 莱茵报 期间马克思便已经迸发出与黑格尔法哲学思想作斗争的想法， 并在 1843 年写下著名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 ，批判了以黑格尔为代表的德国哲理法学 派。从国内外研究状况来看，研究马克思批判黑格尔法哲学的成果较多，而关注马克思 批判德国历史法学派这一问题的较少。 历史法学派的法哲学观点与黑格尔法哲学的观点 针锋相对，其哲学基础是怀疑主义、实证主义、历史主义、浪漫主义和保守主义，而黑 格尔法哲学的哲学基础主要是理性主义。在马克思法哲学思想的形成过程中，他对德国 历史法学派的批判具有重要的意义， 如果我们不了解马克思如何批判德国历史法学派的 法哲学， 就不能更加深入地了解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对立面黑格尔法哲学的 批判，那么我们对于马克思法哲学思想的把握就是不完整的。同时，马克思的法哲学思 想发端于西方法哲学的广阔土壤之中， 我们应认识到马克思的法哲学理所应当属于西方 法哲学史的一个组成部分，为了还原马克思法哲学在西方法哲学史上的位置，我们也要 重视研究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批判这一在马克思法哲学形成过程中的重要阶段。 （二）国内外研究综述 1.国内研究状况： 公丕祥教授在其参与编写的马克思、恩格斯法律思想史一书中认为：首先，胡 果曲解了康德关于现象界与物自体关系的学说，把康德的观点归结为怀疑论的实证主 义，从而论证自己的反理性主义思想，而马克思无情地揭露了胡果这一拙劣的手法。马 克思指出胡果是十足的怀疑论者， 胡果继承休谟实证主义怀疑论的精神， 否认理性存在， 否定 18 世纪以理性为标志的启蒙运动，其原则方法就是反理性主义的，因此胡果不过 西南政法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 是用一个旧制度的观点来判断事物的“启蒙运动者” 。其次，马克思认为，胡果关于“人 在法律上的特征是动物本性”的观点实际上是把法看作“动物法” ，它为“专横的暴力 的法”提供了理论基础。最后，公丕祥教授还认为马克思在各个历史阶段批判胡果、萨 维尼等人的立场不一样，青年时期马克思所依据的是历史的、辩证的新理性批判主义观 点，并以此抨击历史法学派的反理性主义性质，到后来马克思试图以一种新的理论武器 来解剖历史法学派， 他认为需要强调的是马克思在对其进行法哲学批判时始终牢牢把握 住了该学派的保守、反动本质。1 倪正茂教授在法哲学经纬一书中也提到过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批判，他 认为，马克思对历史法学派的批判表明，该学派无视正在发展、并已经发展了的历史事 实，反对跟着历史前进，表明历史法学派与社会发展规律的格格不入，与历史行程的前 进步伐背道而驰。2 杜万华教授在其所著的马克思法哲学与法律社会学理论研究中，对马克思和德 国历史法学派的关系表达了下列观点：大学时代的马克思曾受教于萨维尼，虽然他不同 意萨维尼的某些观点，但对萨维尼的研究方法有浓厚的兴趣，他们都是通过历史地研究 罗马法，去发现隐藏在罗马法背后的决定性因素。而他们之间不同的是萨维尼想要找到 罗马法所体现的罗马民族精神，马克思则要证实罗马法的形式是应有之法的必要结构， 罗马法的实体是应有之法的性质（即理性的性质） 。3 后来，马克思从理性自然法角度 对德国历史法学派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他首先以理性自然法理论为标准，批判胡果的非 理性主义，认为胡果自然法的要害是对理性存在的怀疑论，胡果的观点是对革命的 18 世纪启蒙思想的反动和对旧制度的辩护。4 在批判胡果自然法之后，马克思还认为，继 承了胡果思想的萨维尼没有资格成为当时德国的立法者；同时，历史法学派的其他代表 人物哈勒、施塔尔等人的理论也是一种反理性的理论，应当抛弃。 5 杜万华教授还认为， 马克思在历史法学派的哲学宣言中对当时欧洲流行的自然法论者的自然状态理论给 予了嘲笑，但由于对史前史研究的缺乏，马克思还不足以建立完整的原始社会形态的理 1 李光灿、吕世伦主编，公丕祥副主编： 马克思、恩格斯法律思想史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1 年版，第 70-72 页。 2 倪正茂： 法哲学经纬 ，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6 年版，第 154 页。 3 杜万华： 马克思法哲学与法律社会学理论研究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 年版，第 6-7 页。 4 同上注，第 15 页。 5 同上注，第 17 页。 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法哲学批判 3 论，同时对法律起源的历史必然性的论述还缺乏感性的历史材料的佐证。6 程琥博士在其所著的历史法学中对马克思批判在萨维尼领导下制定的离婚法 草案予以关注，他认为从中可以看出马克思对以萨维尼为代表的历史法学派所强调的 “民族精神”持批判态度，认为立法必须以客观必然性为基础，强调把人民立法作为制 定反映客观事实的法律的基础。程琥博士还认为，马克思一方面揭露了历史法学派为封 建地主阶级利益服务的反动、保守本质，另一方面马克思认为历史法学并没有真正揭示 德意志的历史，而是杜撰了德国的历史。7 张文喜教授在两篇关于马克思批判德国历史法学派的论文中，都认为马克思对胡 果、萨维尼等历史法学派代表人物进行批判的实质是为了反对虚无主义，并且不同意学 术界多数学者所持的马克思从事这一批判是从理性出发的观点。8 吉林大学的陈兵博士和华东政法大学的蔡迪博士在他们合作的论德国历史法学 派一文中，认为马克思是从阶级斗争的角度对历史法学派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而历史 法学派的观点与实践脱节使得他们过分执着于法源问题，这也是马克思不赞成的。9 赵仲英教授在青年马克思与法的历史学派一文中主张，青年时期的马克思主要 是以理性为出发点，对胡果的非理性主义观点展开批判，而德国古典哲学的批判性在马 克思身上得到了传承。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批判的实质是对现实社会的批判，在他 从理性国家的观点出发，批判历史法学派在国家和政治制度问题上的非理性主义学说 时，他实际上就已经把象征着时代精华的那种理想中的国家，视为一种理性的国家。10 孟庆友博士提出，马克思主张萨维尼的观点是在为当时的普鲁士国家站脚助威；对 于法律渊源，马克思认为习惯法仅有推测新法的用途，仅仅是无产者们对抗欺压者的严 刑峻法的手段。11 严存生教授主编的西方法律思想史认为，历史法学派过分夸大了习惯的作用， 并使自己的研究仅仅局限于法律的起源问题，从而引起马克思对这一学派的批判。12 6 杜万华： 马克思法哲学与法律社会学理论研究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3 年版，第 100 页。 7 程琥： 历史法学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5 年版，第 202 页。 8 张文喜： “论虚无主义的克服与马克思对法的历史学派的哲学批判” ， 山东社会科学 ，2008 年第 7 期，第 56-60 页。另见张文喜： “论马克思对历史学派本质探问的视角读马克思的历史法学派的哲学宣言 ” ， 理论探讨 ， 2009 年第 3 期，第 36-40 页。 9 陈兵、蔡迪： “论德国历史法学派” ， 兰州学刊 ，2010 年第 3 期，第 135-138 页。 10 赵仲英： “青年马克思与法的历史学派” ， 学术探索 ，1999 年第 5 期，第 22-25 页。 11 孟庆友： “萨维尼民族精神说的政治智慧” ， 武汉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9 年第 6 期，第 42-47 页。 12 严存生主编： 西方法律思想史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 年版，第 226 页。 西南政法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4 此外，徐爱国、王振东等教授主编的西方法律思想史或西方法学流派的教科书中， 也提到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所进行的批判， 但只简要地谈到马克思是从政治上做出 的批判，或者仅仅引述马克思著作中批判历史法学派的原文，而没有做过多的阐释。 2.国外研究状况： 奥地利的汉斯凯尔森（hans kelsen）在其著作共产主义的法律理论 （the communist theory of law）一书中认为，马克思对历史法学派的批判，体现了马克思的 国家和法律理论中道德主义和超道德主义之间的矛盾。对国家和资产阶级法律的否定， 马克思的社会哲学方面的无政府主义趋向，构成了马克思对社会批判的要点。这个批判 带有充分的道德色彩，它以对社会现实做出道德评价为根基，以实现自由平等这个道德 要求为最高点。马克思对现存的社会现实的批判的道德色彩，表现于他在谴责资本主义 的剥削为奴隶制和谴责替这种剥削辩护的资产阶级思想时所带有的强烈的义愤情绪。13 法国的奥古斯特科尔纽的马克思恩格斯传 （第 1 卷）认为，马克思在历史 法学派的哲学宣言中，想引用历史法学派鼻祖胡果的说法来证明，萨维尼所计划的那 种修订法律的打算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能实现的幻想， 科尔纽的这一观点也成为我国学 术界的通说。科尔纽认为，当时还站在唯心主义立场上的马克思用理性国家这样一个概 念来和历史法学派为之辩护的反动普鲁士国家相对立， 他同时指出马克思的这个概念是 来自黑格尔，因为黑格尔把国家理想化，认为国家是理性的化身。科尔纽还写道，马克 思这种尖锐的、一针见血的批评使政府越来越恼怒，因此下令进一步加强书报检查。14 英国的戴维麦克莱伦（david mclellan）在其所著的卡尔马克思传中提出， 马克思在批判历史法学派时间接抨击了普鲁士的“基督教国家”制度，胡果认为历史存 在是法律合理性的最重要的证明， 而马克思认为这种立场迫使胡果采取了绝对的怀疑主 义，这使其失掉了判断的标准。马克思运用建立在斯宾诺莎和康德基础之上的理性主义 反驳这种立场，拒绝把实证的东西与理性的东西等同起来。15 德国的约阿希姆吕克特（joachim rckert）在弗里德里希卡尔冯萨维尼： 法律方法与法律现代性一文中，也曾提及马克思主义者对萨维尼的批判，他主张摈弃 13 奥凯尔森： 共产主义的法律理论 ，王名扬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4 年版，第 52 页。 14 法奥古斯特科尔纽： 马克思恩格斯传 （第 1 卷） ，刘丕坤、王以铸、杨静远译，北京：三联书店，1963 年 版，第 337-339 页。 15 英戴维麦克莱伦： 卡尔马克思传 ，王珍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5 年版，第 37 页。 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法哲学批判 5 “马克思主义认为萨维尼不过是法律上的反动派”的观点，但没有展开具体的论述。16 德国的古斯塔夫拉德布鲁赫（gustav radbruch）在他的代表作法哲学 （rechtsphilosohpie）一书中认为，历史法学派曾经对卡尔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恩 格斯创立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历史唯物主义坚持了将应然和实然 合而为一，但对马克思如何批判历史法学派他没有作具体的论述。17 德国的弗朗茨维亚克尔（franz wieacker）在近代私法史以德意志的发展 为观察重点 （privatrechysgeschichte der neuzeit：unter besonderer ber ksichtigung der deutschen entwicklung）一书中认为，卡尔马克思是历史法学派的“专注观察者”以 及“对后封建市民社会中法之阶级功能的无情揭发者”18。在该书中，他还提到了马克 思讥讽萨维尼好像要“船员追溯源头，而非顺流而行”19。 3.国内外研究状况评述： 纵观国内外学者对于马克思批判德国历史法学派这一问题的研究成果，笔者发现： 第一，我国学者受到法国学者科尔纽所撰的马克思恩格斯传影响较深，普遍认为马 克思引用德国历史法学派创始人胡果的观点， 是为了批判在萨维尼领导下的普鲁士法律 修订工作。第二，多数学者都认为，马克思是从理性的角度出发对德国历史法学派进行 批判，抨击了历史法学派的反理性主义观点。第三，部分学者只是简要提及马克思对德 国历史法学派做出了批判，认为马克思是从政治、阶级斗争或其他角度进行了批判，而 没有具体阐述马克思是如何进行批判的。第四，部分学者认为，马克思批判德国历史法 学派，揭露了历史法学派维护封建专制制度的保守、反动的本质。第五，有学者认为， 马克思对历史法学派批判的实质应为对虚无主义的批判。第六，也有学者认为，马克思 对历史法学派的批判，体现了他对现存社会现实批判的道德色彩，表现在谴责资本主义 的剥削为奴隶制和谴责替这种剥削辩护的资产阶级思想时所带有的强烈的义愤情绪。 从总体来看，国内外学者对这一问题关注的力度不够。对这一现状，笔者认为可能 存在的一个原因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曾提到历史法学派是一 16 德约阿希姆吕克特： “弗里德里希卡尔冯萨维尼：法律方法与法律现代性” ，盛桥译， 清华法学第九 辑，2006 年第 3 期，第 4 页。 17 德拉德布鲁赫： 法哲学 ，王朴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05 年版，第 21 页。 18 德弗朗茨维亚克尔： 近代私法史以德意志的发展为观察重点 ，陈爱娥、黄建辉译，上海：上海三联书 店，2006 年版，第 436 页。 19 同上注，第 378 页。 西南政法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6 个“反动”的学派。对于“反动派”和“反动学术权威” ，国内一些学者可能觉得继续 研究的意义不大。而在已有的研究中，我们可以看到多数学者对马克思批判德国历史法 学派的文本研究不够，在解读马克思的文本时通常只是简要做出解释，没有详尽阐述， 也未指出马克思在批判历史法学派时所采取的立场。 一些学者只是提及马克思从理性角 度进行了批判，却并未从哲学上划清马克思的法哲学与德国历史法学派法哲学的界限。 部分学者仅采取传统阶级观点来分析问题，只强调历史法学派维护封建统治阶级利益。 （三）研究意义 研究马克思对历史法学派这一在 19 世纪占据重要地位的法哲学流派的批判，对于 深刻把握马克思法哲学发展的脉络，正确认识马克思法哲学的革命变革，还原马克思法 哲学在西方法哲学史中应有的地位，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德国历史法学派在近代法哲学 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通过研究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所进行的批判，对于我 们重新认识和理解整个西方法哲学的发展脉络，也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四）研究方法 1.文献综合研究法 通过研究马克思在不同时期对德国历史法学派批判的文献， 力图全面了解和掌握马 克思在历次批判时的立场和观点。 2.反思批判的方法 哲学上的“批判” ，就是“澄清前提”和“划定界限” ，通过划定马克思法哲学与德 国历史法学派法哲学的界限，进一步认识马克思批判历史法学派法哲学的目的。 （五）研究创新 本文划定了马克思法哲学与德国历史法学派法哲学的五条哲学界限， 并尝试对马克 思批判德国历史法学派做出一定的反思和评价。 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法哲学批判 7 一、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法哲学进行批判的缘由和立场 （一） 德国历史法学派在当时的主流地位促使马克思率先对其批判 法哲学（rechtsphilosophie）是“哲学的一个分支”20 或“哲学的一部分”21，诚如 阿图尔考夫曼（arthur kaufmann，19232001）教授所言，一名“训练有素的法哲学 家必须兼通法学和哲学两门学问”22，而卡尔海因里希马克思（karl heinrich marx， 18181883） 无疑是一位杰出的法哲学家， 曾在波恩大学和柏林大学研习法学的马克思， 后来在耶拿大学获得哲学博士学位，在哲学上有极其精深的造诣。从马克思的法哲学思 想发展进程来看，他主要进行了两次法哲学批判，所针对的是两个在 19 世纪占据支配 地位的西方法哲学流派：首先是以古斯塔夫胡果（gustav hugo，17641844） 、弗里 德里希卡尔冯萨维尼（friedrich carl von savigny，17791861）为代表的德国历 史法学派， 然后是以格尔奥格 弗里德里希 威廉 黑格尔 （georg friedrich wilhelm hegel， 17701831）为代表的德国哲理法学派。 马克思所进行的这两次法哲学批判在时间上是有先后顺序的，早在 1837 年就读于 柏林大学之时， 马克思便在罗马法课程学习中对德国历史法学派代表人物萨维尼关于占 有权的观点进行了反思，并对其开展批判。而从马克思在 1842 年写给阿尔诺德卢格 （arnold ruge，18021880）的两封信来看，在 1842 年 3 月 5 日的信中马克思提到他 将完成一篇有关 “在内部的国家制度问题上对黑格尔自然法的批判” 23 的文章， 在 1842 年 4 月 27 日马克思又说他将给卢格寄去“在内容上都是相互联系的”24 四篇文章，其 中包括历史法学派的哲学宣言 。但在实际写作的过程中，马克思还是率先在 1842 年 7 月以一篇历史法学派的哲学宣言拉开了对整个德国历史法学派法哲学进行批判的 序幕，而直到 1843 年 3 月他才正式开始对黑格尔的法哲学展开批判。尽管根据现有的 文献资料，我们发现马克思率先对德国历史法学派法哲学进行整体批判的直接原因，是 20 德阿图尔考夫曼、温弗里德哈斯默尔主编： 当代法哲学和法律理论导论 ，郑永流译，北京：法律出版社， 2002 年版，第 3 页。 21 德古斯塔夫拉德布鲁赫： 法哲学 ，王朴译，北京：法律出版社，2005 年版，第 1 页。 22 德阿图尔考夫曼、温弗里德哈斯默尔主编： 当代法哲学和法律理论导论 ，郑永流译，北京：法律出版社， 2002 年版，第 3 页。 23 德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 47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年第 2 版，第 23 页。 24 同上注，第 29 页。 西南政法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8 历史法学派的代表人物萨维尼在 1842 年 2 月 28 日被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 威廉四世 （friedrich wilhelm iv，18401861 年在位）任命为“国务兼司法大臣” ，负责立法审 核的工作，并主持修订了一系列法律，马克思正是参与到对这些修订法律的讨论中，于 1842 年 8 月 9 日在莱茵报上发表了历史法学派的哲学宣言一文，而展开对德国 历史法学派的法哲学批判的。但一个更关键的事实就是：德国历史法学派在整个 19 世 纪所处的主流地位和对欧洲大陆的巨大影响力， 是试图对近代西方法哲学进行批判的青 年马克思所不能回避的。 在马克思所生活的 19 世纪，历史法学派的地位之高、声誉之隆、门徒之众，其学 说播散之远、影响之宽泛、占据主流地位时间之长，在当时的法哲学流派中首屈一指。 美国社会学法学派的创始人罗斯科庞德（roscoe pound，18701964）就曾详细描述 过历史法学派的这种统治地位， “在 19 世纪，历史法学派基本上代表了法学思想发展的 主流”25、 “法律领域与其他一切领域一样，19 世纪乃是历史观支配的世纪（the century of history） ” 、 “在 19 世纪，人们关于历史和历史解释的观念影响了所有的法律和所有的 法律文献。 ” 26 德国著名法哲学家古斯塔夫 拉德布鲁赫 （gustav radbruch， 18781949） 也写道， “在浪漫主义时期，历史法学派采纳了一种科学取向的形态，并因此差不多完 全主宰了 19 世纪。 ”27 比利时学者劳尔查尔斯范卡内冈（raoul charles van caenegem，1927）在谈到德国历史法学派的影响力时说， “在中世纪对罗马法的贡献 几乎为太仓之一粟的德国，却异军突起，甚至在 19 世纪时成为领军人物，所以，现在 全欧洲都不得不学德语，以拜读德国历史学家与学说汇纂派学者们的大作。 ”28 卡内冈 教授在这里提到的“学说汇纂派”正是德国历史法学派的一个分支，其代表人物是萨维 尼的学生伯恩哈德温德沙伊德（bernhard windscheid，18171892） 。葡萄牙的安东尼 奥曼努埃尔叶士朋（ant nio manuel hespanha，1945）教授则认为，德国历史法 学派“在 19 世纪上半叶一直主导德国法律学说的全局，并且在学说汇纂现代应用派的 发展中一直对其有影响，直到 20 世纪初。 ”29 即便是认为历史法学派在 19 世纪并非完 全占据统治地位、而由黑格尔的国家哲学和法哲学与历史法学派分享支配地位的弗朗 25 美罗斯科庞德： 法律史解释 ，邓正来译，北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2 年版，第 2 页。 26 同上注，第 10 页。 27 德古斯塔夫拉德布鲁赫： 法学导论 ，米健、朱林译，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7 年版，第 27 页。 28 比rc范卡内冈： 法官、立法者与法学教授欧洲法律史篇 ，薛张敏敏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6 年版，第 70 页。 29 葡叶士朋： 欧洲法学史导论 ，吕平义、苏健译，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8 年版，第 192 页。 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法哲学批判 9 茨维亚克尔（franz wieacker，19081994）教授也承认，虽然在刑法的哲学解释中 黑格尔法哲学占据了上风， 但黑格尔派的学者们发现自己在私法领域中面对历史法学派 的强大势力， “无法取得主流地位” 30。 而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 从罗马法的时代开始， 一直到近现代， 德国乃至整个欧洲大陆的法哲学传统历来就属于一个以私法为主导的体 系，故而以私法研究为核心内容的历史法学派在 19 世纪德国及欧洲的主流地位是毋庸 置疑的。面对历史法学派这样一个在 19 世纪占据统治地位的法哲学流派，马克思在开 始进行法哲学批判时不可能视而不见， 因此该学派成为被马克思批判的第一个对象也就 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二）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充分了解是其开展批判的前提 要对一种法哲学观点进行批判，首先应当对其有充分的了解，而马克思在大学时代 曾受教于德国历史法学派的最重要代表人物萨维尼教授， 系统学习了在该学派学术思想 体系中居于核心地位的罗马法课程。因此我们可以说，马克思正是在把握了德国历史法 学派主要学说的基础上，逐渐开始对其进行反思，继而展开批判的。 德国历史法学派的创始人是古斯塔夫 胡果 （gustav hugo， 17641844） ， 他于 1788 年获得哈勒大学博士学位， 并从 1792 年起到去世时的 1844 年担任德国哥廷根大学的教 授。胡果的法哲学思想，主要体现在他的代表作将自然法学作为一种实证法哲学的教 科书 （lehrbuch des nafurrechts alseiner philosophie des postiven rechts）中，马克思 在 1842 年撰写的历史法学派的哲学宣言一文中，曾多次引用了胡果这部著作的原 文，并对此展开批判。 弗里德里希卡尔冯萨维尼（friedrich carl von savigny，17791861）是一名 法兰克贵族的后裔，这一点从他姓氏之前的“von”也可以看出。31 而马克思本人与这 位德国历史法学派集大成者及最重要代表人物的渊源，早在其大学阶段就已经开始。 1835 年 10 月，17 岁的卡尔马克思进入波恩大学，开始他的大学生涯，出于“最大限 度实现人生价值”的目的，他选择了法学专业。在为期一年的时间里，马克思满怀热情、 专心致志地学习了六门法学课程，一年后，他在父亲的要求下转学到了柏林大学。柏林 30 德弗朗茨维亚克尔： 近代私法史以德意志的发展为观察重点 ，陈爱娥、黄建辉译，上海：上海三联书 店，2006 年版，第 398 页。 31 德国人姓名中有“von”的表示贵族头衔。 西南政法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10 大学在当时的普鲁士是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 在柏林大学担任校长的学者基本都是该国 各个学科的带头人，通常也是普鲁士政府的官方学者，其学说往往会成为当时的主流观 点，而曾于 1812 年至 1813 年出任柏林大学校长的萨维尼，正是这样一位学术界的领军 人物。早在 1803 年，24 岁的萨维尼就以一部论占有 （das recht des besitzes）轰 动德国的学术界， 并被安东 弗里德里希 尤斯图斯 蒂博 （anton friedrich justus thibaut， 17721840） 称为 “我们的第一民法学家” 。 当 1814 年萨维尼发表了他著名的代表作 论 立 法 与 法 学 的 当 代 使 命 （vom beruf unsrer zeit fur gesetzgebung und rechswissenschaft） ，与卡尔弗里德里希艾希霍恩（karl friedrich eichhorn， 17811854 ） 一 起 创 办 了 历 史 法 学 杂 志 （zeitschrift f r geschichtliche rechtswissenschaft）后，将历史法学派变为普鲁士乃至全欧洲首屈一指的法哲学流派， 萨维尼个人在学术界的地位也是如日中天，并使柏林大学成为德国法学研究的中心，得 到了普鲁士政府的认可，德国历史法学派的观点也成为了官方学说。 当马克思来到柏林大学求学时，面对萨维尼这样一位鼎鼎大名的学术权威，他自然 是怀着虚心求教的态度，在第一个学期里就听了萨维尼有关罗马法的课程查士丁尼法 典 ，萨维尼给他的评语则是“勤勉”。应该说，在柏林大学时期，马克思对法学的兴 趣很高，他广泛阅读了大量的法学著作，并希望通过对法学的研习进行哲学的思考，他 认为法学和哲学“这两门学科紧密地交织在一起” 32。为了学好罗马法这门重要的课程， 年轻的马克思首先“不加任何批判地”阅读了两部与罗马法有关的著作约哥海 奈克齐乌斯（jgheineccius）的按照次序叙述的民法原理便览和安 东弗里德里希尤斯图斯蒂博（anton friedrich justus thibaut，17721840）的著 作的体系 ，并将学说汇纂的前两卷翻译为德文。马克思还试图建立 一个新的法哲学体系，他将这一体系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一个被他称作“法的形 而上学”的导言，在这部分里他试图运用先验理性，来规定与法有关的原则、思维、概 念等。第二部分是“法哲学” ，分为“关于程序法的学说”和“关于实体法的学说” 。在 这一部分里，马克思试图将法的先验原则贯彻到罗马法中去，这不能不说是受过萨维尼 罗马法课程的影响， 而萨维尼正是当时德国在罗马法研究领域两位声誉最高的教授之一 （另一位则是德国历史法学派的开创者、哥廷根大学的胡果教授） 。 32 德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 47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年第 2 版，第 7 页。 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的法哲学批判 11 （三）马克思对德国历史法学派法哲学开展批判的立场 从 1837 年马克思在写给父亲的信中反思并批判德国历史法学派代表人物萨维尼的 占有观点，萌发出对历史法学派展开批判的意愿开始，一直到 1845 年与恩格斯合写的 德意志意识形态 ，马克思在其著作中多次对德国历史法学派展开批判，那么他在历 次批判中所采取的是何种立场？这是个值得进一步研究的问题。 卡尔马克思的父亲亨利希马克思（heinrich mark，17821838）对于法国启蒙 思想家们的观点推崇备至， 正如马克思的女儿爱琳娜 马克思所言， 她的祖父是一个 “真 正的 18 世纪的法国人， 对伏尔泰、 卢梭熟稔于心” 33。 在父亲的熏陶下， 年轻的卡尔 马 克思也对卢梭等古典自然法学派的观点持赞赏的态度。而在柏林大学期间，马克思的法 哲学思想明显受到哲理法学派康德和费希特等人的影响，在 1837 年他给父亲所写的信 中，他提到曾试图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法哲学体系，并撰写了 300 张纸的一份文稿，但 很快他就意识到其中存在着“现有之物和应有之物的对立”34，以至于他发现自己搞的 这一套与法哲学有关的东西与费希特在 1796 到 1797 年所著的 以知识学为原则的自然 法权基础 （grundlage des naturrechts nach principien der wissenschaftslehre）没 有太大的区别，自己的东西只不过比费希特“更现代，内容更空洞而已”35。 而他也看 到了自己所试图建构的整个法哲学体系的“基本纲目接近于康德的纲目” ，尤其是在契 约分类方面与伊曼努尔康德（immanuel kant，17241804）在法的形而上学原理 （metaphysische anfangsgr nde der rechtslehre）中的阐述非常接近。在给父亲的 这封信里，马克思曾提到在他撰写这一法哲学体系后，曾认真研究了萨维尼关于占有权 的著作，并发现他与萨维尼先生都“犯了同样的错误”，此时他对黑格尔的学说还不感 兴趣，仅仅是“读过黑格尔哲学的一些片断”、并且对“那种离奇古怪的调子”36 表示 出反感。因此，我们可以认为，当马克思在柏林大学期间开始对德国历史法学派萨维尼 的观点产生反思并展开批判时，他还没有正式转向黑格尔法哲学，其法哲学思想中既留 存着古典自然法学派的代表人物卢梭等人的影响， 也带有德国哲理法学派开创者康德学 说的痕迹。 33 eleanor marx to wilhelm liebknecht, in reminiscences of marx and engles （moscow, n.d.） p.130. 转引自英戴维 麦 克莱伦： 卡尔马克思传 ，王珍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5 年版，第 6 页。 34 德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 47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年第 2 版，第 7 页。 35 同上注，第 8 页。 36 同上注，第 13 页。 西南政法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12 1837 年秋天，由于用功过度，马克思的身体被累垮了，医生让他离开柏林，去郊区 的一个小村庄施特拉劳休养一个时期，他的刑法老师、青年黑格尔派的主要成员之一爱 德华甘斯（eduard gans，17971839）教授也住在那里。应该说，甘斯对于马克思转 向黑格尔法哲学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马克思在施特拉劳养病期间从头至尾阅读了黑格 尔的全部著作和其弟子们的大部分作品，还参加了一个“博士俱乐部” ，从此成为“青 年黑格尔派”的一员。1841 年在耶拿大学拿到哲学博士学位后，马克思曾试图成为一名 大学教师，在这一希望破灭后，他开始为德意志年鉴和莱茵报撰稿并成为后者 的一名编辑。而当马克思在 1842 年 8 月在莱茵报上发表历史法学派的哲学宣言 时，他仍为青年黑格尔派的一名成员，这时马克思对历史法学派的批判应属于德国哲理 法学派的立场。就如同我们承认马克思哲学源于德国古典哲学这棵大树、并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