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学理论专业论文）在法律与诗歌之间.pdf

在法律与诗歌之问 中文提要 在法律与诗歌之间 中文提要 本文是一次关于寻找法律和诗歌之间联系的发现之旅。文章序言简单交代了写作 缘起。正式的旅程从法律和诗歌的本体性关联出发、寻找到法律和诗歌在词源、起源、 语言、追求上的相通之处，法律人和诗人之间的相似之处。然后文章论证了诗歌对法 律的作用，主要分为诗歌对法律的导向性作用和诗歌对法律的功能性作用两方面。前 一方面笔者提到诗歌是自然法的源泉，塑造人们心中的“上帝”最根本的善恶观 念，根本的善恶观既是良法的标准又是人们守法的心理前提；诗歌为法律指出了法律 应当具备的基本价值，对实在法有一定批判作用：情感对立法和司法实践具有重要影 响。文章以诗经和荷马史诗里的情感描写作比较，分析了“爱情”的观念与 法律的关系。随后讲到了中西方情感作用于法律的不同途径。后一方面笔者借助几部 经典包括圣经、诗经、荷马史诗和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来分析诗歌对于 法律的功能性作用。最后文章略论了法律对诗歌的意义，并为本次发现之旅做结。 关键词：法律、诗歌、价值、理想、情感 作者：王东篱 指导老师：周永坤 b e t w e e nl a wa n dp o e t r y a b s t r a c t b e t w e e nl a wa n dp o e t r y a b s t r a c t t h i se s s a yl e du st oaj o u r n e yt od i s c o v e rt h er e l a t i o n sb e t w e e nt h el a wa n dt h ep o e m i nt h ep r e l u d e ，t h ea u t h o ri n t r o d u c e dt h ep u r p o s eo ft h i sj o u m e y a n dt h er e a lj o u m e y s t a r t e df r o mt h ec o n n e c t i n gp o i n tb e t w e e nt h el a wa n dt h ep o e m ，t r y i n gt od i s c o v e rt h e c o m m o ng r o u n df o rt h e mi nt h ea r e ao fi d e a l i s m ，c u l t u r e ，h u m a n i t y , s e n s i b i l i t y , r e g u l a r i t y , e x p e r i e n c e ，e t c ，i nt h ep u r p o s eo fp r o v i n gt h ei n s p i r a t i o nu p o nt h el a wb yt h ep o e m w h a t n e e d st ob ee m p h a s i z e di st h a t ，t h i se s s a yt r i e dt od i s c u s so nh o w s e n s i b i l i t ym a n i p u l a t eo n t h el a wi nw e s t e r na n dc h i n e s el a ww o r l d a n di tl a b o r st h ep r o c e s so fp e n e t r a t i o no f s e n s i b i l i t yi n t op r a c t i c eo fl a w t h e r e a f t e r , t h ej o u r n e yc a m eb a c kt ot h ea n c i e n tt i m e so f c h i n a w i t hc o m p a r i s o nb e t w e e nt h et e x to f ”s h ij i n g ”a n d ”h o m e r si l i a da n do d y s s e y ”， t h ea u t h o rt r i e dt og e tt h ed i f f e r e n tp o l i t i c a li d e a sa n dc u l t u r es oa st os p e c u l a t eo nt h e i r w a yt oa f f e c tt h ed e v e l o p m e n to fw e s t e r na n dc h i n e s el a w i nt h el a s tp a r a g r a p h ，t h e a u t h o rd i dab r i e fs t a t e m e n to nt h ei m p a c to fl a wu p o np o e m ，a n ds u m m a r i z e dt h i s j o u m e yf o r t h er e a d e r s k e yw o r d s ：l a wp o e t r y v a l u ei d e a le m o t i o n n w r i t t e n b yw o n gd o n g l i s u p e r v i s e db y z h o u y o n g k u n 苏州大学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及使用授权的声明 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 本人郑重声明：所提交的学位论文是本人在导师的指导下，独立迸 行研究工作所取得的成果。除文中已经注明引用的内容外，本论文不含 其他个人或集体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也不含为获得苏州大学 或其它教育机构的学位证书而使用过的材料。对本文的研究作出重要贡 献的个人和集体，均已在文中以明确方式标明。本人承担本声明的法律 责任。 研究生签名：兰垫：函日期：2 鲤壁鑫坐叠 l l巾慨， 学位论文使用授权声明 苏州大学、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国家图书馆、清华大学论文 合作部、中国社科院文献信息情报中心有权保留本人所送交学位论文的 复印件和电子文档，可以采用影印、缩印或其他复制手段保存论文。本 人电子文档的内容和纸质论文的内容相一致。除在保密期内的保密论文 外，允许论文被查阅和借阅，可以公布( 包括刊登) 论文的全部或部分 内容。论文的公布( 包括刊登) 授权苏州大学学位办办理。 研究生签名： 导师签名： 日期： 日期： 在法律与诗歌之间 导言 导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 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唏。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 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 在水之涣。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浊。 诗经秦风蒹菱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 苏 轼题西林壁) 站在法律的视角就法律看法律，有时候会只见排列整体、规范严谨 的法条，而忘记了在法律背后的人生苦难与情感诉求；有时候会固守“法学帝国主义 的立场，对其他学科关于法律的理解不屑一顾，甚至在它们批评法律时，往往会觉着 那是“法盲”的观点，懒得理会。自然，学法的人有时候也会感觉迷惑，在法学理论 和法律实践似乎渐行渐远的今天，难免令人发出“法学理论究竟有什么用”的感叹。 然而，换个不同的视角看法律，思考的问题也许就会不一样：人进入法律的视野 之中，是人的自愿还是法律的强制? 一个发誓不与法律打交道的人，最后发现自己也 是法学中所称的“法律人”或“法律主体”时，这是一种无奈还是一种幸运? 人类是 法律的中心么? 男性和女性从来不可能真正变成对方( 即使做变性手术也不能真正成 为对方) 从而理解对方，他们又如何能够共用“人这个名词? 如果真有外星人到地 球，他们的权利义务是什么? 我们能假设他们也签订了“社会契约 让渡自己的权力 么? 自由的边界是什么? 站在宇宙的高度，法律又是什么? 有地球之前和地球毁灭之 后有无法律? 这些问题越往上，越远离了法律( 条文) ，似乎浪漫空漾起来，在雾里看花的境 界中，我们也往往因之而变得迷茫。年复一年的春花秋月，当它们添上了法律的印记 又会如何? 日复一日的平常生活，与法律之间又存在着何种关联? 无所不在的法律规 制着人民的生活，这是人性的正当诉求，还是人类挥之不去的梦魇? 正是因为这些无 穷尽的追问，法律的研究就不仅需要理性，也需要诗性。拉德布鲁赫曾云：“一叶障 在法律与诗歌之问导言 目，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这属于法学的不可抛弃的本性。 在法律的严谨与诗歌的浪 漫之间建立一座交流的通道，或许才能走出在法言法的团境，使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 看到更多的法的真实。 “如果我们的诗不能使人类更清醒，却也不应该使人类更糊涂。 “哲学抽象地思 考着世界；诗则是具体地表现着世界目的都是为了改造世界”。“一首诗不仅使人 从那里感触了它所包含的，同时还可以由它而想起一些更深更远的东西。 在诗人的 笔下，诗歌是人类生活的“高处”和“远处”。那么诗歌能不能为法律的思考带来一 个新的角度呢? 法律是人类理性地约束自身和适应世界的方式，诗歌是人类感性地理 解和思考世界的方式。这世界本不是“非此即彼 般的简单，作为正常的人所必然拥 有的两种情感，理性和感性之间并非无法沟通：理性无法解决所有问题，理性的尽头 定然需要感性的调和；感性可以展现人的真实，但感性的泛滥也必然要理性的制约。 正是源于对此问题的粗浅认识，笔者鼓起勇气写作了这样一个题目。但遗憾的是， 目前国内外资料中涉及法律和诗歌关系的系统论述并不多。罗杰威廉姆斯大学法学 院两位作者合著的法律和诗歌一文对我启发很大，但目前还未翻译成中文。另外 还有德国的雅各布格林( 写作格林童话的格林兄弟之一) 著有论法中的诗韵， 由于语言的原因，虽心向往之，无奈不通德文。这样细细数来，可借鉴的文献很少。 笔者内心隐隐感觉诗歌和法律的关系的探究就像“在水一方”的伊人，明艳不可方物， 如能一睹芳颜，实为平生幸事。但由于资料有限、行文仓促、能力不足等等问题，也 许“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道阻且跻”，始终追求不到。当然，结果本身 或许并不重要，唯愿追求的过程是有意义的。本文共分四大部分，第一部分，序言。 第二部分，诗歌和法律的本体性关联。第三部分，诗歌对法律的作用。其中包括诗歌 对法律的导向性作用和诗歌对法律的功能性作用。第四部分用很短的篇幅简括法律对 诗歌的作用然后为全文作结。 【德】古斯塔夫拉德布鲁赫：法律智慧警句集，舒国滢译，中国法制j j ；版社2 0 0 1 年版，第1 3 7 页。 艾青：诗论，复旦大学出版社2 0 0 5 年版，第l 页。 2 在法律与诗歌之间第一章法律和诗歌的本体性关联 第一章法律和诗歌的本体性关联 我们大概也要许可诗的拥护者一一他们自己不是诗人只是诗的爱好者一 一用无韵的散文申述理由，说明诗歌不仅是令人愉快的，而且是对秩序的管 理和人们的全部生活有益的。我们也要善意地倾听他们的辩护 柏拉图理想国 诗是一种文学体裁，其按照一定的音节、声调和韵律的要求，用凝练的语言、充 沛的情感以及丰富的现象来高度集中地表现社会生活和人的精神世界。诗是最古老也 是最具有文学特质的文学样式，来源于上古人类的原始宗教、神话及口传文学、劳动 号子和民歌。相对而言，法律大多由国家正式制定或社会普遍认可，承载规范人生、 确定标准的功能，是具有强制力的调整社会关系的规范，是理性和意志的复合体。 法律和诗歌，一个理性，一个感性；一个缜密、一个浪漫；一个立足现实，一个 充满理想。乍看之下两者仿佛完全无关，但其中又似乎存在着某种不可割舍的关联。 对于一个完整的人而言，应当既有冷静的理性，也有灼热的情感。 “冰 与“火 表面上看并不相容，但“冰”因“火”而存在，“火”也因“冰”而凸显。正因如此， 拉德布鲁赫专门提到，对于为权利而斗争的人来说，那种冷酷与灼热的特殊混合标志 着一般化的唯理智论和个人主义化的激情，“前者从具体情况中总结出一般原则，后 者将与之斗争的不公正烧得无比通红”。 所以，法律和诗歌有着许多的共同之处，例 如两者都是人类想象和天才的产物；都是通过语言来传达其精髓；都从日常生活的纷 纷现象中为人提供秩序、。形式和组织；都反映和重塑我们的文化。很多法律人同时也 是诗人，在法学著述中融入灼烈的情感与激情的想象；很多诗人也把法律作为主题写 进过他们的诗歌，从而为法律烙上诗性的印记。本文第一部分就将尝试寻找法律和诗 歌的几个共通之处。 此处从周永坤教授的观点。参见周永坤：法理学，法律出版社2 0 0 4 年第2 版，第3 3 0 页。 借用谢鸿飞先生的说法。“完整的人”既有冷静的、功利的理性，也有超越算计的、带点激情甚至冲动的感性、 情绪与想象和价值观。见谢鸿飞：“论法律行为概念的缘起与法学方法”。载易继明主编私法( 第2 辑第2 卷) ( 总 第4 卷) ，北京大学出版社2 0 0 3 年版，第7 3 页 f 德】g 拉德布鲁赫：法哲学，王朴译，法律出版社2 0 0 5 年版，第l l o 页。 在法律与诗歌之间第一章法律和诗歌的本体性关联 一、语源的辨析 可能在很多人看来，法律和诗歌之间存在联系是相当滑稽的事情，对此进行的论 述要么是无意义的类比，要么是考据癖作祟。然而问题并不如此简单。实际上，从许 多国家语言的词源上来看，法律和诗歌之问还确实有着神奇的关联。在古希腊文里， “法”和“歌 原是一个字( 1 l o m o s ) 。在德语中，法官被称为“发现者 ，因为他们 要发现法律而作出判决，这就像诗人也被称为发现者一样( t r o b a d o r e s ，t r o u v e u r s ) 。 两者具有相同的称谓：s c h a f f e r ( 创作者) ，s c h o e f f e n ( 陪审官) ，s c o f ( 或者用希 腊文p o i h t a i ) ，因为他们创造要在事物的本质上发现社会生活的准则，从而规定规 则，确定秩序。在汉语里“法律”的“律”字和“音律”的“律”完全相同。据说 文解字解释，“律，均布也”。“均布”是古代校正音律的工具，把“律”解释为 “均布”，说明法律有规范人们行为的作用，是普遍的、人人遵守的规范。 二、神秘的开始 如果说语源的相同还无法真正证实法律与诗歌的共性，那么，两者之间本体上的 关联，则揭示了它们之间内在的一致。“法与诗相互诞生于同一张温床。的确，两者 的起源都建立在两种本性之上：一种建立在惊奇之上，一种建立在信奉之上。这里的 惊奇我更愿意把它当作是任何一个民族法律和文字、语言、民歌的开始所以，诗 中蕴涵有法的因素，正像法中也蕴涵有诗的因素。证诸法律与诗歌的存在，可知此 言非虚。 一般人也许可以很明白地说出法律的渊源，比如他可以告诉你宪法和法律、行政 法规和规章都是广义法的范畴。可能他还知道英美法的一些情况，说判例也是。假如 他碰巧还学习过法律，他还会考虑习惯法、正义标准、社会的公共政策、道德等等。 但是关于法律是什么以及如何产生的问题就可能很难有确切标准的回答。毕竟法律的 定义问题牵涉了太多人的精力，许多人类最为优秀的脑袋都为如何定义一个完整的法 律概念而绞尽脑汁。无独有偶，“我们会惊叹某道风景充满诗情画意，会形容某段生 活诗般浪漫，有时还会说某个人很有诗意。”但若要说出诗的概念和清晰的发展脉络， 舒国滢：在法律的边缘，中国法制出版社2 0 0 0 年版，第5 3 页。 【法】达维德方丹：诗学文学形式通论。陈静译，天律人民出版社2 0 0 3 年版，第1 页。 4 在法律与诗歌之问第一章法律和诗歌的本体性关联 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例如德国学者诺瓦利斯对“诗”作了这样的定位：“诗，是生 活的外形。个体生活在整体之中，整体生活在个体之中。通过诗，最高的同情与活力， 即有限与无限的最紧密的统一，才得以形成”。然而这也只能算是对诗功能上的定位， 并没有确切地解释诗究竟是什么。 法律和诗歌确切的起源至今还难以作出精确的说明，这也给了人们无限想象的究 竟。就笔者而言，最相信或最愿意相信的种说法就像上文言及的那样：源自惊奇和 信仰。我们并不急着去论证这个说法，我首先关注到的是法律与诗歌的早期联系。 波格达诺夫说，“诗歌开始于人类语言开始之处”。无论诗歌的起源如何，猜想诗歌 可能是最早的语言或文字组织形式应当是合理的，这也是由诗本身的性质所决定的。因 为早期的语言文字的最大功能应该是表意( 这与今天的情况可能不尽相同，今天有许多 人为自己的语言文字不能让别人很好地困惑而遗憾) 。要使表意的功能得以实现，好的 诗歌就必须具备下面这些特性：( 1 ) 语言简洁朴素；( 2 ) 形式单纯统一；( 3 ) 富于韵律。 显然，具备这些特性的诗最能发挥表意的作用，让听者、读者知道诗人究竟要表达什么 意思。诗歌的这些特性同时决定了它具有作为传播载体的优良素质。不管是什么理念， 我想如果需要人们学习掌握，并得到广泛传播，生生不息，那最好让这种理念贯彻在诗 歌中。最早的法律理念应当也是如此，通过诗歌及诗意的语言，有利于浓缩法律原理的 精华，使其在一代代的口耳相传中成为规范人们行为的自觉力量。事实证明我的猜想还 不是太离谱，如学者所揭示的那样，“我们是通过荷马的史诗和海希奥德( h e s i o d ) 的 诗歌了解古希腊人的法律思想的。”固最早的法律理念是通过表述在诗歌中的公平诉求、 权利抗争体现出来的，法律与诗歌在人们所无法知道的神秘的最初就开始了密切的接 触，并且这种如影随形的关系，一直伴随着法律的发展与诗歌的变化过程之中。 回到对法律和诗歌起源的论证上来。人类为什么会有法律这样一种规则，我觉得 首先是对秩序的需要。秩序表明一种生活的常态，在秩序之下，人们才有安全感。那 么，人从可获得对秩序的认知以及提炼秩序的原型呢? 我猜想人类对自然的惊奇和信 仰起了很大作用。“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太阳的升起，月亮的盈亏， 潮汐的涨落，季节的更替，人的生老病死，物的时序更替一切一切，都体现着不 【德】诺瓦利斯：诗歌散文选，1 9 7 5 年德文版，第4 7 9 页。转引自刘小枫：诗化哲学，山东文艺出版社1 9 8 6 年版，第2 9 页。 【荚】e 博登海默：法理学：法律哲学与法律方法，邓正来译，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 9 9 9 年版，第3 页。 5 备：法律与诗歌之问第一章法律和诗歌的本体性关联 可更改、不可抗拒的规律，自然正是以其特有的法则强大而有序地运行着，对此人只 能高山仰止。人们惊奇地预测着即将发生的事并制定历法( 古埃及的太阳历，古巴比 伦和印度的太阴历等) ，农事、祭祀活动遵照历法进行。人类对规则的依赖开始了。 随着氏族的产生以及更大范围内的人的交往，人类对于秩序的需要使得规则全面地进 入了人类的生活。另一条线索则是原始的宗教观念。自然既有秩序又复杂多变，地震、 洪水、火山爆发等自然灾害导致人类对于力量的期待和崇拜，对神的信仰产生了。在 冥冥之中，人们感觉有一个不可名状的主宰，她掌控着人类的命运，支配着万物的生 长。这样一种对不可知事物的敬畏，使得祭祀、巫术大行其道，人们渴望通过对神的 顼礼膜拜，换来神对人类的眷顾与友善。正因如此，早期人们认为法律是由神颁布， 而人是通过神启才得知法律的想法就显得相当自然了。 同样的，关于诗歌起源的说法也很多。其中最主要者有：摹仿说( m i m e s i s 回) 、 神意说、祭词说。希腊哲人亚里士多德认为，人类天生就有认识和探知事物的愿望， 而把人类生活的过程记述下来并加以流传的最早方式就是诗。其中包括悲、喜剧及史 诗。 我想任何早期诗歌都离不开人们对生活的摹写。荷马史诗是对特洛伊战争的描 写，诗经是我国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大约五百多年社会生活的记录( 如“国风” 保留了不少民歌，是对世俗生活的反映，而“雅颂”多是祭祀的舞曲和宫廷乐章) 。 可以说，没有对于生活的惊奇和感叹就不会有诗。柏拉图则认为，诗与神意有着某种 密切的关联。在一篇名为伊安篇的小对话中描写说：“诗人们想要写出最美丽动 人的诗句却不依靠某种艺术，某些已经获得的知识或某一技术，而是在被神灵凭附后 受神力支配，在一种极度狂热的状态下写就。 这大概也可以用中国古诗“文章本天 成，妙手偶得之”来加以诠释。当然，不少东方学者认为诗歌的最早起源是祭词或者 巫师的口中念念有词的那个“词”。信仰的力量使人们相信灵感是神的赐予，而诗人 在做梦、幻想中得到的灵感更为神意说提供了依据。 从上述一大堆的资料、论据、猜测、想象中我们可以发现，法律和诗歌从人类所 正如拉德布鲁赫所指出的那样，即使在日耳曼时代，法也被认为是先民的智慧，民族良知的声音，神的意志， “因而它不是通过人类的立法制定的”。参见【德】古斯塔犬拉德布鲁赫：法律智慧警句集，舒国滢译，中国法制 出版社2 0 0 1 年版，第1 5 2 页 前引4 ，达维德方丹著 同上 同上 6 在法律与诗歌之间第一章法律和诗歌的本体性关联 无法知悉的神秘初期开始就有着密切的联系。这种联系在发展中显得若隐若现，直至 今天两者联系的线索已经模糊，但仍是有迹可循的。 法律语言与诗歌语言 法律和诗歌在很多重要表现形式上也有相似之处。最重要的，法律和诗歌都使用 语言，都通过语言传递它们的意义、愿望和期待。研究法律和诗歌，在很大程度上就 是研究语言。而我们都知道，研究语言并非易事。使用语言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一个 表达思想、感情、规则和其他特质的过程。对语言的研究，也就是寻求在其中所包含 的意义，解构语言使用者所力求展现的意境。 法律语言包括立法语言和司法语言。司法语言是诉讼中有关各方在诉讼全过程中 使用的语言，立法语言是指制定和修正法律的专门语言文字。为了便于比较，本文将 略过那些“渐渐消融在空气中 的话语，着重分析以文字形式存在的立法语言和诗歌 语言的关系。 在查阅资料、总结立法语言特点的过程中，我发现越是古老，效力越高，越是正 式的立法语言越是和诗歌语言靠的更近。对此维科指出：“古代法学全都是诗性 的，古罗马法是一篇严肃认真的诗，是由罗马人在罗马广场表演的，而古代法律 是一种严峻的诗创作。 法律之所以可以被视为是“诗创作”，正是通过其立法语言 的简朴、空灵、严谨来体现的。以下我们即对此进行分析。 立法语言特点一：简洁质朴。关于简洁，马歇尔大法官有很精彩的论述：“一部 宪法如果要包含其巨大权力所允许的所有细节以及这些权力可以运用的所有方式，那 么这部宪法就会像一部法典一样冗长，并且很难为人类的大脑所接受。它永远不会为 公众理解。 关于质朴，我觉得以“中人”也即普通人能正确理解为宜。我并不赞成 把法律制作成“奥义书 ，立法者可以使用专业术语，但必须是一定群体的人能够了 解并使用的术语，而不是没有生命或等待生命的语言。立法要避免使用修饰感很强的 形容词，如“美好”“丑陋”之类。立法语言的这一特点与好的诗歌的语言要求基本 相同。好的诗歌可以难懂，但决不罗嗦。好的诗歌可以抒情，但不能代替读者思考。 它可以在思想上挑战读者的理解力，在文字上却应该平易的像通俗读物。好的诗歌能 意】维柯：新科学( 下册) ，朱光潜译，商务印书馆1 9 8 9 年版，第5 6 3 页。 7 在法律与诗歌之间 第一章法律和诗歌的奉体性关联 在简单的形式中蕴涵着极为丰富的内容。如贾岛的寻隐者不遇：“松1 j 伺童子，言 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寥寥四句，却领人进入涛中意境，遥望山高 云深，人迹杳渺，感觉十分真切。 立法语言特点二：适当使用模糊语言，句式修辞要有限制。抽象概括性高的法律 会使用到模糊的语言，这与立法语言的准确性是有矛盾的。但是面对一个日新月异的 世界，要维护法律的稳定和尊严，特别是位阶较高的法律的稳定，立法语言就必须保 持一定的弹性。毕竟，语言越是抽象，其所涵摄事项的范围也就越加广泛。同时，立 法语言不同于一般文学作品，要避免使用诸如感叹、疑问、祈使等句式，避免使用比 喻、拟人、象征等修辞手法，避免掺杂主观的抒情议论。也许会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 好的诗歌也相类似( 尽管不完全如此) 。有诗歌评论家认为，好的诗歌要摒弃浪漫主 义的滥情和感伤主义的煽情；不用或少用感叹句和祈使句；不用语词而用结构进行抒 情( “中国古诗抒情，从不明说，全凭暗示，不激动，不狂热，很少词藻、形容词和 比喻 ) 。好的诗歌要摒弃修辞主义的滥套和形容词的滥调。不刻意营造语词的局部 优美，不用或少用修辞手法进行象征。圆 立法语言特点三：庄重严谨。很难想象会在法条中出现诸如“如有杀人越货，立 马拖出去生劈了之类的话。因为法律是神圣的，法律语言必须纯净、庄严、统一， 符合语法和逻辑规律。立法语言中不能出现俗话俚语、黑话粗口、时髦但不符合语法 规则的句式，比如：“不要太恶劣”，“那是相当的有碍公共秩序”。也要避免使用内涵 外延不清晰的词，比如“不健康”。我想，一首能够历久弥新的好诗也必然是代表着 它那个时代最纯净优美的文字和语言，因为口语和时髦用语是流变的，只有不朽的文 字能经受得起时间的打磨。 在文字的迷宫中我们似乎发现源自洪荒的诗歌与法律的关系并没有断然结束。它 们的交流仍在延续之中。 四、法律人和诗人 大众心目中的法律人都是思维严谨缜密、熟悉法律知识、穿着正式、不苟言笑的 人。而诗人则是思维感性跳跃、细腻敏感、充满浪漫气质、情绪变化起伏的一群。法 钱钟书：七缀集( 修订本) ，上海古籍出版社1 9 9 4 年版。第1 4 页 张远山： ，黄宝生主持，金克木、赵国华、席必庄等译，中国社会科学版社2 0 0 5 年版， 第1 1 2 页。 【古希腊】荷马：l 荷马史诗奥德赛，人民文学出版社1 9 9 7 年版，第4 0 5 页。 1 6 在法律与诗歌之间第二章诗歌对法律的导向性作用 候，恶人必站立不住；罪人在义人的会中也是如此。因为耶和华知道义人的道路，恶 人的道路却必灭亡。称颂耶和华之公义：我的仇敌转身退去的时候，他们一见你 的面就跌倒灭亡。因你已经为我伸冤，为我辨屈；你坐在宝座上，按公义审判。 惟耶和华坐着为王，直到永远，他已经为审判设摆他的宝座。他要按公义审判世界， 按正直判断万民。耶和华又要给受欺压的人作高台，在患难的时候作高台。耶和华啊， 认识你名的人要倚靠你，因你没有离弃寻求你的人，应当歌颂居锡安的耶和华，将他 所行的传扬在众民中。耶和华已将自己显明了，他已施行审判：恶人被自己手所 作的缠住了。诗经太雅板：天之方难，无然宪宪；天之方虐，无然谑谑。 天之方情，无为夸毗。敬天之怒，无敢戏豫。敬天之渝，无敢驰驱。摩诃婆罗多初 篇：她在那里愤怒地对镇群王说：“我的这个儿子并没有犯什么过错。为什么他挨 了打；既然没有过错挨了打，那么你必将遭到意外的灾祸。 也许“赏善罚恶 的观念太过简单，似乎理应如此，天经地义。但是细细追究下 去，可以联系到很多法律问题。比如法律规定刑讯逼供得到的证词不能作为判决依据， 也许因此“惩恶”的目的不能实现。因此而得到的反应可能有三种。第一种反应，由 于只看到表面的“恶”没有得到惩治，这样的法律很可能遭到反对；第二种反应，人 们看到刑讯逼供作为一种“恶”也需要被“罚”，但是认为刑讯逼供所得的证据应当 可以作为判决依据，这样所有的“恶”都得到了遏制。所以该法律应当受到质疑；第 三种反应，人们不仅看到刑讯逼供作为一种“恶”需要被“罚 ，同时看到刑讯逼供 得到的证据并不具有证明力：因为也许表面的“恶”其实不是“恶”，而任何合理的 存疑都将影响“赏善罚恶”的真正实现。只有当“赏善罚恶”的观念深入人心的时候， 对善和恶的深层探究才会变得尤为必要，法律也才有生长的可能。笔者的例子不过是 抛砖引玉，想表达的其实就是诗歌中的观点虽然直观朴素，但很多对法律确有重大意 义。否则人们也不会认为诗歌是自然法的重要源泉了。 二、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法律的价值 在前面已经讲过，诗歌包含着应然的要求，描述的是一种理想状态。因此诗歌可 以为法律提供一个真善美的理想图景，针砭时弊。法律能满足人的需求的特性即法律 【印】毗耶娑：摩诃婆罗多，黄宝生主持，金克木、赵国华、席必庄等译，中国社会科学 i 版社2 0 0 5 年版， 第1 6 5 页 1 7 在法律与诗歌之间第二章诗歌对法律的导向性作用 的价值。那么人们究竟想从法律中获得什么呢? 我们是怎么获知人们想从法律中获得 的东西的呢? 诗歌也许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 一) 自由 这是最重要的也是最复杂的一个方面。“自由”一词来源于拉丁文( l i b e r t a s ) ， 原意是从被束缚中被解放出来。孟德斯鸠说：“在一个国家里，也就是说，在一个有 法律的社会里，自由仅仅是：一个人能够做他应该做的事情，而不被强迫去做不应该 做的事情。”无论古今，诗歌最大的贡献就是一再强调人类对于自由的需要和渴望。 诗是自由的使者，。永远忠实地给人类以慰勉，在人类的心里，播撒对于自由的渴望与 坚信的种子。诗的声音，就是自由的声音。我们最熟悉的表达人类对自由需要的诗句 莫过于裴多菲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坦诚直白。 有很多诗人用自己的诗反对暴政、反对专制、反对苛法、反对社会的不合理，高唱公 民自由。比如俄国诗人普希金。1 8 2 0 年普希金因创作了大量的政治诗而引起沙皇的 惊恐，被沙皇政府放逐到南高加索。临别前夕，诗人登上高加索海边的岩石，面对波 涛汹涌的大海，想起与大海有关的英雄，不禁思绪起伏，写下致大海，表明了他 对自由不懈的追求；再比如英国诗人雪莱，读中学时就立誓“必正直、明慧、自由， 只要我具有此种力量。我誓不与自私者、权势者为伍共谋祸人之事，而且我必加以抨 击。我誓必将我整个生命贡献于美的崇拜。”雪莱的自由颂、西风颂同样追求 自由、富于反叛与斗争精神。 中国古代诗歌追求的自由往往是心灵上的。陶渊明有诗归园田居：少无适俗 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 守拙归园田。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暧暧远人村，依 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 返自然。李白有诗梦游天姥吟留别：“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君 主政治的专断、民众参政渠道的匮乏、权力的垄断导致诗人宁可放弃仕途、归去来兮。 而现代诗歌追求的内容自由是价值的中立，思想观念的多样化。现代政法理论也必须 解决民主社会如何能够包容形态各异的思想观念而又能维持自身存在的问题( 由于对 现代诗歌读的不多，此处不再展开) 。 盘法律与诗歌之间 第二章诗歌对法律的导向性作用 ( 二) 平等 平等是一种地位的相同。法律为什么要追求平等? 在法律体系内部很难讲清楚这 个问题。而诗歌对这个问题给出了“诗性”的回答。我上中学的时候非常喜欢舒婷的 诗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 也像戟， 1 9 拍：法律与诗歌之间第二章诗歌对法律的导向性作用 我有我的红硕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 诗人用生动形象的语言表现了平等对于爱情的重要性。爱情是诗歌永恒的主题。 真爱的精髓就在于平等，爱情的观念和男女平等有着莫大的联系，这在本文的第四部 分也会具体谈到。平等也是雪莱的诗中一个重要的主题，在阿斯特拉、麦布女王、 伊斯兰的起义和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中都有所涉及。比如“亲爱的茜丝娜， 你不能容忍这世界，你要使这个力量能深入人心。但除非自由平等的男女和睦相处， 在人们心中取得平静而神圣的宝座，和平与人性将永远各奔异途；那就得先把奴役制 度廓清”。“男人与女人，满怀着爱与信心，沿着血迹的路径，平等地、自由地、纯 洁地走上了道德的高峰 圆。“自由自在的每个人就是管理自己的皇帝，人类从此一律 平等。每个人都公平、温柔和聪明。没有阶级、氏族和国家的区别、也不再畏怕、崇 拜、分别高低 ( 三) 公正 公正是指社会上每个人都能得到平等的对待。“个人有贡献于社会的，社会也应 尽量地报酬他，决不可使他劳而无获。反面言之，凡是对社会生活没有什么功劳的人， 社会决不可使他无功受禄。在不公平的社会里，有一部分人毫不工作，既不用心，又 伊斯兰的起义第二歌3 7 节3 至8 行。 麦布女王第9 章8 9 至9 2 行。 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第三蒂4 场1 5 7 至1 6 2 行。 2 0 在法律与诗歌之间第二章 诗歌对法律的导向性作用 不用力，倒享尽世界的快乐；还有一部分人终日奔走忙碌，为社会做生产或其他有益 工作，倒不免于冻饿! 前者谓之侥幸，后者谓之委屈。”诗人总是比较敏感的，能敏 锐地发现民生疾苦、社会中的不公正。诗经哩就有很多控诉社会不公正的内容： ( 1 ) “吴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 ( 小 雅祈父之什雨无正) 这是周王朝一位近臣讽刺幽王任用小人，不听善言，天下 动乱，祸国殃民。意思是有罪恶徒你放过，包庇罪恶瞒真相。无罪之人被冤枉，相与 受苦遭祸殃。 ( 2 )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貊兮! 不稼不穑， 胡取禾三百亿兮! 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 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困兮! 不 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 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 国风魏风伐檀) 意思是 你又不劳动，怎么能吃白食呢。 ( 3 ) 悠悠昊天，日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慨。昊天已威，予慎无罪；吴天 大憔，予慎无辜。( 小雅小曼之什巧言) 意思是说远大无边老天爷啊，人民无 罪又无辜，降下大祸真残酷。老天实在太暴虐，我无罪过受屈辱。老天实在太傲慢， 我受屈辱本无辜。 ( 4 ) 民莫不谷，我独于罹。何辜于天? 我罪伊何? 心之忧矣，云如之何! 我 心忧伤，怒焉如捣。假寐永叹，维忧用老。心之忧矣，疚如疾首。( 小雅小曼之什小 弁) 意思人人都过得很好，只有我被忧伤撂倒。我对天有什么罪过? 我的错到底是 什么? 唐朝诗人白居易有一首观刈麦，描写了看田里人家割麦辛苦，相比自己做做公 务员，生活优越，暗下愧疚：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晌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吴经熊：法律哲学研究，清华大学j l ；版社2 0 0 5 年版，第2 1 - - 2 5 页。 本文所引用的版本为周振甫译注：诗经译注，中华书局2 0 0 2 年版。依照惯例不逐一标注具体页码，只注出 标题后文引用到诗经作同样处理，不再另行做注。 2 l 在法律与诗歌之间 第二章诗歌对法律的导向性作用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傍。 右手秉遗穗，左臂悬弊筐。 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 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 今我何功德，曾不食农桑。 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此外，r e i n h a r d t 大法官用著名的歌诃奇异的果实( “s t r a n g ef r u i t 这首 歌取材自1 8 世纪中期的美国历史。那时各个州的庄园主依然有权任意处置黑奴。他 们把黑奴吊在一棵老橡树上随意鞭打，当风吹过时，从远处看被鞭打者的造型就像风 中一颗颗神奇的果实) 去描绘绞刑，以按照证明宪法第八修正案的规定，绞刑是“残 忍和非正常的处罚。 南方的树 生出奇怪的果实 鲜血淌在叶子上 鲜血淌在树根上 黑色的身体摇摆 在南方的微风中 奇怪的果实悬挂着( h a n g ，绞刑的同义词) 这里有一种果实 奇怪而苦涩的果实。 这些诗歌对现实的不公正都起到了很好的批判作用。假如所有的政治家和法律人 都多读一些诗歌的话，也许满怀的自信就不足以过度膨胀，扬扬自得的心情也能减少 e d w 缸d j 一e b e r l e ，b e m h a r dg r o s s f e l d ：“l a wa n dp o e t r y ，r o g e rw i l l i a m su n i v e r s i t ys c h o o lo f l a wf a c u l t yp a p e r s ， y e a r2 0 0 5 ，p a p e r3 。原诗为：s o u t h e mt r e e s b e a ras t r a n g ef r u i t b l o o do nt h el e a v e s a n db l o o da tt h er o o t b l a c kb o d i e s s w i n g i n i nt h es o u t h e r nb r e e z e s t r a n g ef r u i th a n g i n g f r o mt h ep o p l a rt r e e s h e r ei saf r u v t f r o mt h et r e et od r o p h e r ei s as t r a n g e a n db i t t e rc r o p 2 2 机法律与诗歌之问 第二章诗歌对法律的导向性作用 几分。社会远远没有完美而且从来不会完美，法律远远没有完美也从来不会完美。公 正必须是法律永恒的追求，但是公正从来没有完全彻底实现过。 三、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一情感和法律 一般人对法律总是怀有敬畏之心，认为法律不可亲近。法律女神以布蒙眼，一手 持剑，一首执天平。意思是法律公平无偏私，对一切人都公正对待。法条不可更改、 先例不能打破、在法庭上一切只讲证据。“无情”，似乎成了法律的专属形容词。但是， 作为调整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规范，法律必须要对人性进行考察。人性论作为哲学主题， 在法律层面上的价值即体现在人性作为法律的基础而存在。人性是一个复杂的综合 体，它既有自然性的一面也有社会性的一面，人既是自然的个人也是社会的一员。法 律一方面强调公众幸福对于个人和社会发展的必要性，另一方面又保护个人的权利不 受到侵害。人不能也不应当充当任何违背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要求的社会制度、文化 传统、道德伦理的牺牲品。从这个意义上看，法律并非无情，相反，人情事理正是法 律的基础，东西方不同的“感情观”甚至会对法律发展造成不同的影响。不通人性的 法律是压制人的枷锁、不懂人情的法律人执法的刽子手，是无法将良法变成现实的。 自以为是的理解，往往导致荒谬，比如南京的彭宇案，法官的偏见就导致了判决的无 稽。 法律获知人性的途径无非是通过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而诗歌正是良好的间接经 验来源。以人性关照文学艺术，历来是古今中外诗歌的重要立场之一。“人性的诗话 阐释，在中国文学中形成了丰富的审美风格，既有沉重的悲剧美，也有优美清新的写 意格调。人性作为文学艺术发生和发展的动力，渗透到文学艺术的各个方面，使文学 艺术呈现出丰富多彩的光辉。这也使中国诗学具有了深厚的文化内涵。中国诗学注重 对人性的阐发，例如对人的情感、品性、才华、生命意义的艺术化阐发，都有着独到 的境界。 正是这种对理想人性持续不断的描绘，这种总是根据事物是否促进人类 至善至美的趋势来检验它们的坚持，使得阿诺德有关文学与艺术的思索具备了一种崇 高的道德风格。 所谓“七情六欲”的情感，是人性中最重要的部分，也是诗的灵魂 所在。那么，通过对诗歌所阐发的人性的探究，能不能为法律提供一些借鉴呢? 苏桂宁：宗法伦理精神与中国诗学，上海三联书店2 0 0 2 年版，第1 1 5 页。 【美】本杰明n 卡多佐： 演讲录法律与文学，董炯、彭冰译，中国法制出版社2 0 0 5 年版，第6 2 页。 2 3 在法律与诗歌之问第二章诗歌对法律的导向性作用 ( 一) 诗歌中的爱情、婚姻及其与政法的关系 在上文中笔者提到：爱情是诗歌永恒的主题。真爱的精髓就在于平等，爱情的观 念和男女平等有着莫大的联系。在这一节中，笔者就中国的诗经和古希腊的荷 马史诗内容作比较，谈谈爱情、婚姻和政法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很少看到法学论文谈到爱情( 许是本身看的少) 。笔者总觉得爱情 和法学里的很多观念都有联系。笔者看过波兰导演基耶斯洛夫斯基执导的“颜色三部 曲”。三部电影讲了三个爱情故事，分别名为蓝、白、红，对应法国国旗的三 个颜色，也正对应自由、平等、博爱三种精神。电影真个拍的像诗一样，一道光线， 一片落叶，一声口哨都意蕴绵绵。这三部电影对笔者的启发特别大，所以在此将占用 一定篇幅介绍一下，顺便说一下自己的感悟。 蓝对应的是自由。讲的是一家三口，丈夫是著名作曲家，妻子在作曲上也有 极大的天赋，但因为爱丈夫而甘愿放弃自己的发展帮助他。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小孩， 是幸福的一家。在一次开车出游时出了车祸，只有妻子活了下来。妻子历经了心灵上 的磨难，她尝试自杀，拒绝爱她的人，毁掉自己创作的音乐后来，在一次意外中 她得知自己的丈夫在很久以前就有外遇，是名女律师且已经怀孕。得知此事后妻子终 于慢慢从悲痛中找回了自己，重新开始生活。我想蓝要表达的是只有保持思想和 意志的独立自由才可能真正坦然地面对爱情。自由意味着不依赖他人而行动，不在他 人身上寻求意义。 白对应平等。写的是一对波兰夫妻，丈夫随妻子去法国发展，妻子早早学会 了法语，开了一家店，一切都比丈夫出色。丈夫很萎靡，于是两人就离婚了。丈夫念 念不忘妻子，回波兰后拼命赚钱，然后设计把妻子骗回来两人和好。白要表达意 思的很简单：真正的爱情是建立在平等的一t l , 理基础上的。 红对应博爱。讲述了一位老法官和一个年轻女模特的忘年交。年轻的模特用 她对他人、对生活甚至是对动物单纯的毫无偏见的看法和爱心，融化了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