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学专业论文）论宗白华的“艺术人生观”.pdf

内容提要 受过传统入世思想和西方科学思想教育的宗白华先生，“修身、 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其思想中的一个根本理念。而作为从传统 迷雾中走出的新一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宗白华先生，其人生观体现出 他致力于东西方文化融合的努力。 宗白华先生的“艺术人生观”以他自己的自然观、艺术审美观 和文化观为基础，他主张“自然的生命化”，“艺术的自然化”和“文 化的人生观化”，试图以高洁的艺术来改造人生，塑造人格。他的“艺 术人生观”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一、同情的艺术人生观：人 生应当具有同情的意识，以他人之痛苦为自己的痛苦，从而体味他 人的处境；二、创造的艺术人生观：一个人的理性能积极地保证他 对自己和社会都负有责任，并在生活中尽量去实现它。三、追求自 由的艺术人生观：当一个人保持“超然入世”的生活方式时，他就 会享受生活的自由和轻松，这是一种最有价值的人生。他的艺术人 生观又呈现出艺术与生活同一、科学与艺术并举的鲜明特色。 关键词：艺术人生观；同情；创造；自由 a b s t r a e t a c c e p t e dt h et h o u g h t so fc h i n e s et r a d i t i o na n d w e s t e r ns c i e n t i f i ce d u c a t i o n ， m r z o n gb a i h u ah a dt h eb a s i cc h i n e s ei d e ao f m o r a l sp r a c t i c i n g , h o u s e h o l d s u p p o r t i n g , n a t i o no r d e r i n g a n dw o r l d e q u a l i n g b u ta st h e n l a nw a l k e do u to f t h e i n d i s t i n c tf o go fc h i n e s et r a d i t i o n ，m r z o n gb a i h a a si d e ao fl i f ee m b o d i e dh i s e f f o r tt ob l e n dt h ew e s t e r na n de a s t e r nc u l t u r e s t h ei d e ao f a r t i s t i cl i f eo f m r z o n gb a i h a a sb a s e do nh i so w nn a t u r a lv i e w 、 a r t i s t i ca n da e s t h e t i cv i e w 、a n dc u l t u r a lv i e w h eh e l dt h ei d e a o f v i t a l i z i n go f n a t u r e ”， t h er e a l i s t i ca r t ，c u l t u r a lp e r s o n i f i c a t i o n a n da t t e m p t e dt or e f o r mt h e l i f ea n dm o u l dt h ep e r s o n a l i t y 、v i t ht h ea r t i s t i cm e a s t l r e $ h i s i d e ao fa r t i s t i cl i f e ” m a i n l yw a s i l l u s t r a t e da tt h r e ea s p e c t s ；1 s y m p a t h e t i cl i f ea t t i t u d e ：o n es h o u l db e s y m p a t h e t i c t o w a r d sl i f e ，r e g a r d i n gt h e p a i na n ds u f f e r i n g so f o t h e r sa sh i so w l ，s o h ec o u l de x p e r i e n c eo t h e r s s i t u a t i o n 2 t h ec r e a t i n gl i f e e n g i n e ：o n e sr e a s o n p o s i t i v e l yg u a r a n t e e dh i sd u t yt oh i so w na n dt oo t h e r so rs o c i e t y , a n ds h o u l d m a k ei tr e a l i t ya sf a ra sp o s s i b l e 3 t h el i f ep u r s u i t so ff r e e d o m ：w h e n s o m e b o d y h e l dt h el i f es t y l eo f “o r d i n a r ym e n t a ls t a t ea n d s o l e m n i t y ”, h ew o u l dg e tt h ef r e e a n d e a s y g o i n gl i f e , a n d s ot h i si st h em o s tv a l u a b l el i f e h i si d e ao fa r t i s t i cl i f e p r e s e n tt h ed i s t i n c tc h a r a c t e ro fa s s i m i l a t i n ga r ta n dl i f e ，a l l i n c l u s i v es c i e n c ea n d a r t k e y w o r d ：t h ei d e ao f a r t i s t i cl i f e ；s y m p a t h y ；c r e a t i n g ；f r e e d o m 3 论文独创性声明 本论文是我在导师指导下所做研究工作的成果。论文中除了特 别加以标注和蹲谢的地方外，不包含其他人或其他机构已经发表或 撰写过的研究成果 作者签名：吕丈寿 日期：哕年歹月脏日 浙江师范大学颈士学位论文 论宗白华的“艺术人生观 吕文涛 前言 宗白华先生是现代著名的诗人、美学家和哲学家，他以自己的 美学建构和人格魅力为美学爱好者所叹服。宗白华先生美学思想的 特点是把生活和艺术结合起来，孜孜不倦地终生情笃于艺境的追求， 也就是对艺术化人生境界的追求。宗白华先生终其一生追求一种诗 意化的生活，并把这种生活当作自己的人生目标和人生态度。他一 生耕耘于艺术阐释和教书育人的文化事业当中，深得中国现代哲学 之三昧。他还以哲学家的眼光去研究美学，从中国传统艺术素材中 发掘出十分珍贵的宝藏，从而为中国现代美学的建立做出了贡献。 然而宗白华先生的贡献还不止于此，宗白华先生接受过科学、艺术、 美学、哲学等各方面的系统教育，因此，在他的思想中也体现了一 个新式知识分子渊博的知识和深邃的思想内涵。在时代激浪中，投 身生活洪流，宗自华先生明确地提出艺术与人生融合的观点。本文 从艺术人生观的角度讨论宗白华先生的美学思想。 第一章艺术人生观的定位 所谓人生观，简单说来，就是人们对于人生目的与意义的根本 看法和态度。它表现为这个人的人生理想和人生追求，即追求一种 什么样的生活。人生有不同的需要，概括起来有物质需要、精神需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要和交流的需要。在人的一生中，三种需要都是存在的，不可缺少 的。而人生目的就是指以何种需要为人生最大追求，有以物质追求 为人生目标的人生，也有以精神需要为人生第一要素的人生，而后 者可以形象地称之为“艺术化人生”追求。宗自华先生的艺术人生 观就很有特色。 宗白华先生艺术人生观，在其大量的谈论人生社会、艺术和美 学的言语中有充分的体现，那就是：他的艺术人生观与他对自然、 艺术和美的看法密切相关的。可是以前对宗白华先生的研究更多地 侧重于他的古代美学研究成果和关于自然美的论述，对宗自华先生 的人生的评价也大多是从中国古典美学的立场出发的，而忽略了他 的致力于艺术和人生的视野融合的美学建构。仅仅凭借个别学者的 一般性的研究和评价就对宗白华先生的人生和美学整体做出草率的 论断，脱离了宗自华先生进行学术研究的出发立场和思想原点，做 出的任何评价都不免失之于武断。 本文则认为：在理解宗白华先生的艺术人生观时，“生命”是个 十分重要的概念，无论对自然、艺术、社会，宗白华先生都用生命 的眼光去审视，宗白华先生自身的生命与之交织，他自己是一首生 命与艺术的交响曲。他与艺术相交忘情，艺术也与他忘情相交。这是 他一生的自白，也是他的艺术人生观的一个重要表征。 一、自然的生命化 宗白华先生的自然观和他对人的看法是统一的。人具有自然属 性和社会属性，人的自然属性是大自然的产物，也就是说，人是大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自然的一部分。但人之所以为人区别于其他动物，是因为他有社会 性。人的社会性是在自然属性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此，我们 要首先承认人具有动物性，也就是自然属性。 自然是一切生命之源，因此我们的人格的养成要从观察自然开 始。自然是人化的自然，是人借以发展自我发展人的社会性的源泉 和场所：“自然界的现象本是一切科学的基础，我们常常观察水陆 的动植物的神奇变化，山川云雨的自然势力，心中渐渐得了一个根 据实际的宇宙观，自然界的美丽庄严是人人知道的，日间的花草虫 鱼，山川云日，可以增长我们的神思幽意，夜间的星天森严，寥廓 无迹，可以阔大我们的心胸气节，置于观察生物界生活战争的剧烈， 又使我们触目惊心启发我们大悲救世的意志，我们身体在自然界中 活动工作，呼吸新鲜空气，领略花香草色，自然心旷神怡活泼强健 了，所以，我向来主张我们青年须向大宇宙自然界真创造我们高尚 健全的人格。”【l j “自然的生命化”是理解宗白华先生自然观的关键。宗白华 先生认为自然是有生命的存在，人以何样的目光去看待，它就呈现 出什么样的面貌。大自然中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活力，推动世界从无 生界入于有机界，从有机界进至最高的生命。为什么要强调“动” 呢? 宗白华先生认为有两条理由：一、物即是动，动即物，不能分 离。这种动象，积微成著，瞬息万变，不可捉摸。这是自然的真相。 二、动是生命的表示。生命的本质就在于动。他在看了罗丹雕刻 以后一文中说：“我自己自幼的人生观和自然观是相信创造的活 力是我们生命的根源，也是自然的内在的真实。你看那自然何等调 和，何等完满，何等神秘不可思议! 你看那自然何处不是生命，何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处不是活动，何处不是优美光明! ”【2 l 他从小就和自然结下了不解 之缘，发乎真心地酷爱山水风景。他说，“我喜欢一个人坐在水边 石上看天上白云的变幻，心里浮着幼稚的幻想。云的许多不同的形 象动态，早晚风色中各式各样的风格，是我童心里独自玩耍的对 象。”【3 】 二、艺术的自然化 艺术和美是人通过劳动产生的结果，劳动产生了人的社会性， 同样也产生了理想和追求，正因为人具有理想和追求，他才发展了 抽象思维能力，两艺术和美是人的抽象思维和具象思维的结合，是 人观察自然和心灵能力的共同作用，但宗白华先生认为，艺术和美 应当以自然为摹本，追求更高的心灵展现。 宗自华先生是具有哲学的头脑和诗人的灵感的美学家，他对美 的本质做出了自己的解释。一方面人的精神参与美的形成，“心的 陶冶一心的修养和锻炼是替美的发现与体验作准备的。”f 4 】“一切 美的光是来自心灵的源泉：没有心灵的映射，是无所谓美的。瑞士 思想家阿米尔( a m i e l ) 说：一片自然风景是一个心灵的境界。”1 5 1 同时美的事物离不开自然的力量，“专在内心搜寻是达不到美的踪 迹的。美的踪迹要到自然、人生、社会的具体形象里去找”【6 】，宗 白华先生对荚的本质的观点，可以说是主观与客观的融合与统一， 自然、人生、社会是前提，主观的心境在美的创造中又起决定作用， 美的源泉乃是人类最深心灵与他的环境世界接触相感时的波动。 艺术是情感的创造，在艺术创造中，创造主体，以造化为师， 新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观照万物，临摹自然和人生，从而色u 造出一个活生生的“意境”。 宗白华先生认为艺术创作分为“诗人人格”与“诗的艺术创造”两 方面，诗人要创作出好诗，一方面要做诗人人格的涵养，养成高尚 的思想、情绪、精深的学识，另一方面要作诗的艺术的训练，从形 式方面写出自然优美的音节、协和适当的词句：“这能表写的、适 当的文字就是诗的形，那所表写的意境，就是诗的质。” 【7 】“意境”是“情景交融”的表现，是主客体双方共同作用的结果。 对于艺术，宗白华先生主张“艺术自然化”。他的一个基本原 则是内容和形式的有机统一，主观与客观的统。新文化运动中， 他曾对郭沫若说，“你在东岛海滨，常同大宇宙的自然呼吸接近， 你又在解剖室中，常同小宇宙的微虫生命接近，宇宙意志底真相都 被你窥着了。你诗神的前途有无限的希望啊! ” 8 1 宗白华先生十分 重视诗的内容，但也不偏废表达的形式，他认为好的诗歌当是内容 与形式的完美结合，情感的自然流露。所以白话诗的创造尤其重在 思想意境及真实的情绪的表达。 三、文化的人生观化 宗白华先生的文化观是一种现实的、创造的文化观。文化的目 的是为了现实中人生活地更幸福，文化的创造应当为这个目标搭建 平台，每个人追求自我完善的过程也就是文化进化和创造的过程， 而不许外力的作用，因此，文化应当是追求人的人格完善的一个建 构过程。从这里看出，宗自华先生的文化观是和他的人生观紧密相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连的。以此为皓地，宗自华先生把创造新中国文化作为自己的责任 和使命。 从这个角度上说，宗白华先生把自己的人生和现实联系了起来。 在给少年中国同事康白情等人的一封书信中，宗白华先生说：“我 们青年的生活，就是奋斗的生活，天不奋斗，就是过一天无生机的生 活。现在上海一班少年，终日放荡佚乐，我看他都是一班行尸走肉， 没有生机的人。我们的生活是创造的。每天总要创造一点东西来， 才算过了一天，否则就违抗大宇宙的仓口造力，我们就要归于天演淘 汰了。所以，我请你们天天创造，先替我们月刊创造几篇文字，再替北 京创造点光明，最后，奋力创造少年中国。我们的将来是创造出来 的，不是静候来的。现在若不着手创造，还要等到几时呢? ” 9 1 宗白华 先生把创造一种新的人格作为我们为人的第一责任，他认为人生是 为了创造，丽非仅仅是为了研究或审美。 由此宗白华先生提倡一种艺术的人生观，“什么叫艺术的人生 观? 艺术人生观就是从艺术的观察上推察人生生活是什么，人生行 为当怎样? ”，“艺术创造的过程，是拿一件物质的对象，使它理想 化，美化。我们生命创造的过程，也仿佛是由一种有机的构造的生 命的原动力，贯注到物质中间，使他进成一个有系统的有组织的合 理想的生物。”【l o 】艺术创造的过程和我们生命创造的过程相仿，都 是物质的“精神化”。宗自华先生认为，科学的方法不能完全用于指 导人生，科学是客观的，用客观的方法对待其对象，而我们人生是 主观的，我们研究人生者本身就是在人生的过程当中，因此，我们 不可能完全跳出世界，客观对待身边的一切，这就需要一种主观的 态度，一种了解和参与的态度，而不仅仅是“研究”，因为“我们生 浙江师范大学硬士学位论文 命创造的现象与艺术创造的现象，颇有相似的地方”。 h i 宗自华先生在谈到青年人生修养的时候，便强调要养成一种“研 究的态度”：“怎样叫做研究的态度? 当我们遇到一个困难或烦闷的 事情的时候，我们不要就计较他对于切己的利害，以致引起感情的 刺激，神经的混乱，而平心静气，用研究的眼光，分析这事的原委、 因果和真相，知这事有他的远因，近因，才会产生这不得不然的结 果，我们对于这切己重大的事，就会同科学家对于一个自然对象一 样，只有支配处置的手续，没有烦闷喜怒的感情了。” 1 2 l 宗白华先 生强调，由于人类生活现象在今天已成了科学的对象，因而一种人生 观要想解答人生究竟是什么和人生究竟要怎样，只能先从科学方匾 去了解生活现象的原则，然后由此决定生活的标准。与此同时，不单 是科学的内容可以做我们人生观的内容，就是科学的方法，也很可以 做我们“人生的方法”( 生活的方法) ；科学的方法是实验的、主动 的、创造的、有组织的及“理想与事实联络的”，即客观的；把这种科 学方法用到社会生活、人生之上。就可以形成一种有条理、有意义和 活动发展的人生。中国人的人格太过于趋于现实物质，而不能发扬 精神的活力，宗白华先生力图用新的科学与艺术思想铸造中国人的 人生观。 但宗白华先生意识到，中国地大物博，天产宏富，物质文化的 材料已经有了，所缺少的就是利用这天赋资材，以创造物质文化的 学术与效力，这是缺少一种新文化的缘故。近代中国在学习西方以 自救、图强方面做过很多努力，但收效甚微，“中国现在的精神文化， 比较欧美，实在不如，学术上没有他们的精确真实幽深玄远，直造 形上至微之域”，“我们中国虽称民主政体，本是极合世界政治潮流，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但是有名无实，国民的言论自由都不能发展，真是中国民族的大耻 辱，贻笑世界。”【1 3 】因此，宗白华先生认为，人生观的建设是中国 所必须的，人生观的建设是个体的行为，从个体的人格形成来看， 文化是具有完善人格的每个个体的结合。而人类的教育和研究都是 为这个服务的，“人生观化”是宗自华先生文化观的核心。中国传统 儒家要做的是为中国社会确立一种规范。宗自华先生在中国哲学 史提纲中解释得明白：“孔子哲学的基本精神是着重在人与人的社 会关系( 而不重视人对自然界的关系) ，人与人的关系，只有尽己 ( 忠) ，与推己的原则( 恕) ，学问只有在生活上讲求，而不是求那 些离开人与人关系的一类知识。”【1 4 】孔子“志于道，据于德，依于 仁，游予艺，”其“仁表现于礼，即人与人共同生活之规律、法 则、习惯”。f 15 】孔子主张通过强调文化教育、生活规则的训练，达 到“克己复礼”的目的。而西方则注重从自然和社会双方角度进行 文化建设，这是东西方的最大不同。宗白华先生从中国传统教育思 想中和新时代知识系统中吸取营养，建构起他的新文化观。 第二章同情的艺术人生观 宗先生的美学精神发端于二十世纪初叶中国社会旧体制衰落 而萌发新体制的革命时代。大变动的时代，使宗白华先生的人生观、 世界观建立在对现实人生的深刻体验基础之上。他不仅作为名艺 术的关照欣赏者，而且是一个现实的生存者与这时代和世界发生深 刻的契合。十分幸运的是，宗白华先生的学术方向从一开始就没有 发生大的偏离。他也是在不断地选择，但他的选择是与他的人生目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标是一致的。从文学、而哲学、美学，每一次选择他都增加了对人 生的认识和生活的信念，当然，他在其人生中也不时产生苦恼，并 且由于他对人生体察的深，这种苦对他来说，感受更深。但他最终 没有陶醉在学术建构当中，而是从学术走向了现实，从现实从回了 学术。他把两者比较好地结合了起来，正如他在歌德之人生启示 中所说的一句话：“人在迷途中努力，终会寻到他的正道。” j 6 1 宗自华先生寻到了他的“正道”，成就了他的艺术人生。那么，宗 白华先生的艺术人生观是什么呢? 从以上宗白华先生对自然和社 会和个人人格的追求努力当中，我们可以看出宗白华先生的艺术人 生观是一种“艺术( 同情) 的眼光”、“研究( 创造) 的态度”和“积 极的工作”的人生境界的实现。 “同情人生”是宗白华先生对人生的一贯看法，对自然、社会、 人生，宗白华先生始终保持同情的态度。人生是怎样的，人生的真 相如何，人生的意义何在? 宗白华先生在他的文化教育和美学探究 生涯中，从没有放弃对这些人生重大问题的思考，“世界上第一流的 大诗人凝神冥想，探入灵魂的幽遥，或纵身大化中，于一朵花中窥 见天国，一滴露水参悟生命，然后用他们生花之笔，幻现层层世界， 幕幕人生，归根也不外乎启示这生命的真相与意义。”【i7 】歌德的文 艺和人生给了他无限的启示。从小诗创造到诗意人生，哲学探究， 甚至美学建构，无不体现他的这种求真、求美、追求至善的人生理 想。同情自然、同情人生、同情社会，宗白华先生认为持有这样的 态度才能对现实对人生有深刻的理解，从而为我们发挥意志进行创 造条件。 宗白华先生有鉴于近代人“感性和理性的分裂”，而提出自然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和社会对完善人格塑造的双重作用，他希望通过“同情”把自然和 社会，人的自然性和社会性统一起来。 一、同情与艺术 自然是社会的存在根据和完善，人是自然性和社会性的结合， 离了自然，人的社会性就缺少了存在依据，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 说，自然性在人类当中的存在要更深远一些，而艺术就是人类情感 的自然表达，“不但是艺术的目的，是谋社会同情心的发展与巩固。 本来，艺术的起源，就是由人类社会同情心的向外扩张到大宇 宙自然里去。”【l8 】“我们拿社会同情的眼光，运用到全宇宙里，觉 得全宇宙就是一个大同情的社会组织，什么星呀，月呀，云呀，水 呀，禽兽呀，草木呀，都是一个同情社会中间的眷属。”【1 9 】“艺术 的目的是融社会的感觉情绪于一致，譬如一段人生，一幅自然，各 人遇之，因地位关系之差别，感觉情绪，毫不相同。但是，这一段 人生，若是描写于小说之中，弹奏于音乐之里，这一幅自然，若是 绘画于图册之上，歌咏于情词之中，则必引起全社会的注意与同感， 而最能使全社会情感荡漾于一波之上者，尤莫如音乐。” 2 0 l 音乐能 调和社会的情感，坚固社会的组织。因此，同情是社会交流和团结 的结合剂，离了同情，社会就是一盘散沙，不能成为群体，类。因 此，同情是社会的结合剂。而艺术是同情表达的载体。 宗白华先生十分重视艺术的社会功能，他认为离了对社会的反 映，艺术就不成其为艺术，从这个角度出发，他批判了中国旧的形 式主义倾向：“中国人旧式的文学脑筋，因积习于旧文学底思想形式， 浙江师范大学顼士学位沧文 流于笼统，空泛，因袭等等底流弊。没有分析的眼光，以解剖社会 与生活实际。没有缜密的情想以描写自然与人生底真相。”“一般诗 家文人，徒矜字句的工整，不求意境的高新。观其词句，虽有些清 词丽藻，按其实质，每发见无病的呻吟。文艺的底面，缺乏真实底 精神，生命底活气，形存质亡，势将破产。”f 2 1 j 因而他认为改造中 国人的旧文学内容为新文学精神方面，比他的艺术形式的改变，更 为重要，更是先决的问题。宗白华先生以为，自然和社会是同情意 识萌发的源泉所在，艺术的创造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结果。艺术创 造要贴紧人生，发挥艺术家充分的想象和灵性，以同情一切的眼光 从现实人生中捕捉素材，只有这样，才能创造出有价值的艺术品， 艺术家在艺术创造中的这种感情移入就是“同情”：“艺术的生活就 是同情的生活呀! 无限的同情对于自然，无限的同情对于人生，无 限的同情对于星天云月，鸟语泉鸣，无限的同情对于死生离合，喜 笑悲啼。这就是艺术感觉的发生，这也是艺术创造的目的! ”【2 2 】正 因为如此，宗自华先生强调艺术中同情的基础作用，离了同情，艺 术、人生都不能成立。 二、同情与生命 然而文学艺术并非仅仅是一种创造物，它还是人的生命历史过 程中的一部分，宗白华先生赋予了文学艺术以生命表现的重大使命， 所以。文学艺术不仅仅是作者主观情感的表达，而且还深深地折射 出这世界的真。宗白华先生认为这种生命的境界就是艺境，他在自 己的从事艺术阐释和美学思考的过程中，把这种文学观突出地表现 浙江师范大学i 黄士学位论文 了出来，他说：“艺术家要模仿自然，并不是真去刻划那自然的表面 形式，乃是直接去体会自然的精神，感觉那自然凭借物质以表现万 相的过程，然后以自己的精神、理想情绪、感觉意志，贯注到物质 里面制作万形，使物质而精神化。自然本是个大艺术家，艺术 也是个小自然。艺术创造的过程，是物质的精神化；自然创造的 过程，是精神的物质化；首尾不同，而其结局同为一极真、极美、 极善的灵魂和肉体的协调，心物一致的艺术品。”1 2 3 】他认为艺术创 造的日的在于表现宇宙生命，因为“艺术家是一个小造物主，艺术 品是一个小宇宙，它的内部的真理，就同宇宙内部的真理一样”。【2 4 】 他写的流云小诗开新诗之气象，预示着新的生命与活力。题 歌德像一首表现了诗人对人生的渴望和感动：“( 一) 你的一双大 眼，笼罩了全世界。但也隐隐的透出了你婴孩的心。( 二) 诗中的 境仿佛似镜中的花，镜花被戴了玻璃的清影，诗镜涵映了诗人的灵 心。( 三) 高楼外月照海上的层云，仿佛是一盏孤灯临着地球的浓 梦。啊，自然底大梦呀! 我羽衣飘飘，愿乘着你浮入无尽空间的海。” 2 5 1 诗中浸蕴着诗人对于自然生命的感悟，对宇宙万象的“同情”。宇 宙的灵魂一首，只有寥寥四行，可是纳宇宙于眼底，空廓灵致， 包含无穷意味：“宇宙的灵魂我知道你了，昨夜蓝空的星梦，今朝 眼底的万花。” 2 6 1 同时在诗中他表达了对宇宙人生的无限深情和哲 思。像这样的诗还有很多，都是宗自华先生内心深处深情的表达。 在诗中，宗白华先生把自己对生命的热爱，对宇宙人生的深刻观照， 都渗透了细腻深刻的情感，浸润在一个个具体而微的意象当中，心 物的交融互渗，富有活泼灵动和个人生命情调的艺术感染力。朱自 清在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导言中称：“流云出版后，小诗渐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渐完事，新诗跟着也中衰。”f 2 7 】 三、同情与人生 宗自华先生的一生就是同情的一生，他对民生疾苦的体察，他 对青年的呼吁和新人生观的鼓吹，无不体现出他对人生的基本看法 和态度。正如他对叔本华的哲学的深刻理解，同情成为了他的人生 道德准则：“萧彭浩言，人生行为之动因有三：一、自利；二、害他： 三、同情。此同情之感，为道德之根源。具此感者，视他人之痛苦， 如在己身。无限之同情，悲悯一切众生，为道德极则。此其意志中 已觉宇宙为一体。无空间中之分别。物我之分，皆以我有空间观念。 此空间，唯心所造，故我心意志与万物意志，本是一体，此时将不 伤一生，不害一物，其行为无非公正仁爱，意志虽未消灭，已同消 灭。”1 2 s 人以富有诗意的同情心态看待世间万物，于是感到情趣盎 然，不会感到无聊和生之无奈，人“以他人之喜为喜，以他人之悲 为悲。看见他人的痛苦，如同身受。这时候，小我的范围解放，入 于社会大我之圈，和全人类的情绪感觉一致颤动，古来的宗教家如 释迦、耶苏，一生都在这个境界中”。 2 9 1 宗白华先生认为可以通过对宇宙人生的深刻同情把两者统一起 来，生命的可贵与尊严是我们每个人要植根于心底的。与西方艺术 精神不同，宗白华先生认为，中国哲学是就“生命本身”体悟“道 “的节奏。“道”是生命的真谛，而艺术表现出形象内部的生命，达 到“气韵生动”，就体现出“道”；西方则“天象地理，皆由几何学 数理，一以贯之，以逻辑组成一个理论底体系，以解释此一世界”。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1 3 田中华民族很早发现了宇宙与生命的秘密，以和平的音乐的心境爱 护现实，美化现实，但却在现代竞争中趋于没落；另一方面近代西 方人把握了科学权力的秘密，用之征服自然，同时也征服了科学落 后的民族，但却不肯体会人类共同生活的旋律美，以撕杀之声暴露 出人性的丑恶，。宗白华先生就从中国天人合一文化开始他的艺术的 创造。 但是宗白华先生具有的深刻的人文主义关怀和情思。他对宇宙 的哲思便夹杂着他对人生无奈的慨叹，“宇宙的诗：宇宙的诗，他歌 了千百年，只是自己听着。” 3 1 1 “郊游：墙外的水轮，依然转着。 磨坊里的主人，已从流水声中老了! ，【3 2 】当然宗白华先生在他的诗中 表达的并非全是对人生的乐观向往，而更多的是对人生深切的了解 和深切同情。宗白华先生虽然对生命抱有乐观的态度，可是他具有 冷静的哲学的头脑，他看到世界多憾，所以生命的同情应该是同情 全人类的苦难和伤痛，而不仅仅是以世界的进步为怀。 第三章创造的艺术人生观 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人生，宗白华先生从自己的文化实践和 美学建构中总结经验，又通过现实不断加以印证。他始终认为，人 是历史生成的产物，没有创造就没有艺术、没有创造就没有人类社 会，而文化是创造的产物。宗白华先生投身文化教育和美学理论研 究，他把种创造的、积极的人生态度作为新人格创造所应该具备 的基本条件之一。 人生其实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因此， 浙江师范大学硬士学位论文 人格的创造与完善也须从两方面进行。在宗白华先生看来，自然既 是目的，也是根源，而人和人之间不过是一个中间过渡阶段，人类 社会最终是要达到和平美满，消除人与人之间的战争，使人性恢复 到自然发展的状态。当然，宗白华先生的自然不是老庄的原始守旧 状态，而是消除了人类身上所有束缚，达到人类的充分自由发展， 从这一点上来说，宗自华先生的这种人生理想与共产主义对人的发 展的预言又是不谋而合的。 那么如何着手去进行这种创造呢? 宗自华先生以为个人人格是 十分重要的，当然，宗白华先生不反对社会对人格塑造的重大作用， 只不过他认为社会上的考验重大，没有大自然的陶养，在社会中， 人格很容易“根基不固”，所以大自然才识塑造人格、完善人格的最 终根源。而社会则是人格的历练之地：“有人说，我们创造人格的方 法是在社会中奋斗，这话也有理由，但是我们还是要先在自然界中 养成了强健坚固的人格，然后才能进社会中去奋斗，否则，我们自 己人格上根基不固，社会上黑暗势重，我们就容易堕落于不知不觉 间了，并且就是在社会上奋斗的时候，也还须常常返到自然境界中 宁息身心，储蓄能力，得点静的修养，才能挟着新鲜的空气，清新 的精神，重进社会，继续这猛勇的奋斗与创造。”1 3 3 人格的健全首先是在大自然中活动。宗自华先生认为，自然是一 切科学的基础和起源，我们常常观察自然，心中就会得着一个根据 实际的宇宙观，首先是，自然界的鬼斧神工可以让我们领略自然的 美丽庄严，投身自然，改造自然。其次，自然界中生物之间的竞争 规律可以为我们提供生活的参照，并激发我们的意志，正因为自然 界是我们强身健体的场所，宗白华先生又把身体的强健作为人格形 浙江师范大学硬士学位论文 成的基础，所以，他对自然的爱好就不是没有理由的了，“我们身体 在自然界中活动工作，呼吸新鲜空气，领略花香草色，自然心旷神 怡活泼强健了，所以，我向来主张我们青年须向大宇宙自然界真创 造我们高尚健全的人格。” 3 4 1 一、 创造与意境 宗白华先生把自然看作构成生命的一部分，因此，反映自然的 艺术也是一种自然感情的流露。他十分欣赏发自自然感情的古人的 诗作。王摩诘的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是此派诗人之冠，他在 诗中体现的艺境富有韵味，虚境实境相互衬和，从而传达出诗中的 “言外之意”：“以宇宙人生的具体对象，赏玩它的色相、秩序、节 奏、和谐，借以窥见自我最深心灵的反映；化实境而为虚境，创形 象以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身化，”f 3 5 1 宗白华先生 认为，这就是“意境”。宗白华先生对诗的这种偏好是与他的性情一 贯的。宗白华先生对自然的喜爱与他对文学艺术的看法是相通的。 可以说宗自华先生对诗中意境的醉心是与他的哲学头脑有关 的，在康德、叔本华等人的哲学中，宗白华先生发现其与中国佛理 境界十分切近，因此，他一接触西方康德、叔本华等人的著作就爱 不释手，他说“拿叔本华的眼睛看世界，拿歌德的精神做人，是 我那时的口号”。【3 6 】而意境的产生源自人对自然生命奥秘的探索和 追求。哲理境界是意境的最高启示。宗自华先生十分喜欢他们诗中 的诗境，“唐人的绝句，像王、孟、韦、柳等人的，境界闲和静穆， 态度天真自然，寓浓丽于冲淡之中，我顶欢喜。”【3 7 】他尤其喜欢王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维诗的“清丽淡远”：“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常常挂在我 的口边，尤在我独自一人散步于同济附近田野的时候。”【3 8 】他认为 “平淡冲和”的唐人绝句与王、孟等人的诗一样都表达出一种生命 的静穆和自然意味。 宗自华先生认为，文艺的创造重在诗人人格的养成。他提倡， 我们可以不做诗，但心中不能无诗意。因此，宗自华先生没有投身 于科学建国或文艺创作的洪流，而是成为了拥有“诗意人生”的现 代诗人。可以说，这与他的性情有关，他小时候虽然好玩耍，但喜 爱自然，很早就和诗意结下了不解之缘，“天空的白员和覆成桥畔的 垂柳，是我孩心最亲密的伴侣。我喜欢一个人坐在水边石上看天上 白云的变幻，心里浮着幼稚的幻想。云的许多不同的形象动态，早 晚风色中各式各样的风格，是我童心里独自玩耍的对象。风烟清 寂的郊外，清凉山、扫叶楼、雨花台、莫愁湖是我同几个小伴每星 期日步行游玩的目标。我记得当时的小文里有拾石雨花，寻诗扫 叶的句子。湖山的情景在我的童心里有着莫大的势力。一种罗曼 蒂克的遥远的情思引着我在森林里，落日的晚霞里，远寺的钟声里 有所追寻，一种无名的隔世的相思，鼓荡着一股心神不安的情调： 尤其是在夜里，独自睡在床上，项爱听那远远的萧笛声，那时心中 有一缕说不出的深切的凄凉的感觉，和说不出的幸福的感觉结合在 一起：我仿佛和那窗外的月光雾光溶化为一，漂浮在树杪林间，随 着萧声、笛声孤寂而远引这时我的心最快乐。” 3 9 1 那时的他还 很小，还不能体会诗中的感情，他只是凭直觉来判断诗的好坏。有 一次，他听到祖父读剑南诗钞，“声调沉郁苍凉”，受其感染，买 来一本读，可是没读多久就丢开了。因此，可以说他的选择是凭着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他所接受的中国传统的文人头脑和家教影响，而没有多少的功利目 的。他接触王、孟的诗，也是偶然，出于同样原因，买来翻阅，他 觉得他们诗中体现的境界很切合他当时的心境，因此就喜欢上了。 所以宗白华先生读诗写诗关注的是诗中体现出来的境界，而非诗艺 本身。 宗白华先生对艺术使命的考虑是与他对其本质的界定紧密联系 在一起的，他把对现实的反映作为艺术创造的最高使命：“真正的艺 术生活是要与大自然的造化默契，又要与造化争强的生活。文艺复 兴的大艺术家也参加政治的斗争。现实生活的体验才是艺术灵感的 源泉。” 4 0 1 作为一名艺术工作者宗白华先生没有逃避现实，也不是 回避现实，而是勇敢地面对、参与现实，讴歌生活中美好向上的一 面，批判揭露现实中黑暗的存在，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与思考，宗 白华先生面临着时代的种种矛盾，以“静观”为本的东方意识和以 “进取”为本的西方意识是时代的最大矛盾。一方面中华民族很早 发现了宇宙旋律与生命节奏的秘密，以和平的音乐的心境爱护现实， 美化现实，却在现代世界竞争中趋于没落；另方面近代西方人把 握科学权力的秘密，征服了自然，征服了科学落后的民族却不肯体 会人类共同生活的旋律美，以撕杀之声暴露人性的丑恶。而揭露这 种矛盾和丑恶，他认为这就是艺术家的使命。 意境的本质在于创造，主观心灵对现实生活的感受和理解是需 要随着心境和时代环境的发展不断地更新的，否则艺术的生命力， 意境的生命力也不复存在了。宗自华先生意境创构的第一个层次是 “直观感相的模写”，这个层次虽然是对客观物象的再现，但仍需 要主体发挥其主动性主动探询对象的结果。第二层次“活跃生命的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传达”是表达一种抽象的审美境界。这是一种气胜，“气”是指生 命之气。其实，中国古代生命哲学对气就有初步概念，认为“气” 是“道”的实体形态，是一切生命形象的原质。庄子知北游认 为人的一生是气所聚集的，气聚则生，气散则死，从这个角度来说， 万物同一，皆为气化：“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 故万物一也，是其所美者为神奇，其所恶者为臭腐；臭腐复化为神奇， 神奇复化为臭腐。故日通天下气耳。”f 4 l 】宗自华先生所言的意 境的第二层其实是一个虚实交融的境界。在这一境层里，他尤其注 重虚境所具有的审美意义和价值。宗白华先生说：“化实景而为虚 境，创形象以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身化，这就是 艺术境界。1 4 2 第三个境界是“最高灵境的启示”，这就是一种 “禅”的境界，是静穆的观照和飞跃的生命的哲学启示：“艺术意 境不是一个单层的平面的自然的再现，而是一个境界层深创构，从直 观感相的模写，活跃生命的传达，到最高灵境的启示，可以有三层 次。”t 4 3 他从层次建构的角度讨论了意境，无论在那个层次中，宗 白华先生都强调一种主体的创造作用。宗白华先生谈美学最重意 境，认为这是现代美学的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意境的创造是艺术 创造的中心问题：“在一个艺术表现里，情和景交融互渗，因而发 掘出最深的情，一层比一层更深的情，同时也渗入最深的景，一层 比一层更晶莹的景；景中全是情，情具象而为景，因而涌现了一个 独特的宇宙，崭新的意象，为人类增加了丰富的想象，替世界开辟了 新境，正如恽南田所说皆灵想之所独辟，总非人间所有! 这是我的 所谓意境。”1 4 4 1 浙江师范太学硕士学位论文 二、创造与社会 当然我们说，宗白华先生的对人的内在世界的重视甚于对外在 世界的关注，但，在宗的心目中，国家的救亡是和个体的生存密切 相关的。他的文化观也是乐观积极的，他对世界民族的进化抱有十 分的希望和期待，当然，他也认识到问题的存在和严重性，但他所 具有的乐观态度使他战胜了对现实黑暗的恐惧和无奈，从而以充足 的信心走向了人类的未来大同：“大凡一国家的土地民族总有他特长 的优点，也有他遗传的弱点，将来世界人类全体的进化就是将各地 民族的优点充分发展，弱点调整和消灭，总汇成一个更幸福的世界， 更优秀的人类，这个大事业是世界各地民族的共同责任。”1 4 s 宗自 华先生曾参加“少年中国学会”，鼓吹以新人格的创造来做我们“少 年中国”创造的基础。他把人格创造作为新文化兴起的基础：“我看 见现在社会上一般的平民，几乎纯粹是过的一种机械的，物质的， 肉的生活，还不曾感觉到精神生活，理想生活，超现实生活的 需要。推其原因，大概是生活环境太困难，物质压迫太繁重的原故。 但是，长此以往，于中国文化运动上大有阻碍。因为般平民既觉 不到精神生活，理想生活的需要：那么，一切精神文化，如艺术， 学术，文学都不能由切实的平民的需要上发生伟大的发展了。 所以，我们现在的责任，是要替中国一般平民养成一种精神生活， 理想生活的需要，使他们在现实生活以外，还希求一种超现实的 生活，在物质生活以上还希求一种精神生活。然后我们的文化运动 才可以在这个平民的需要的基础上建立一个强有力的前途。”1 4 6 】 宗白华先生关注的救亡问题仍落实到“个体“存在层面，同时，他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也从人类进化的角度，为人生艺术化寻到一种立法的依据。也正是 因为这样，他毫无顾忌地对中国传统的东西加以了清理。 宗白华先生一生游艺于哲学、文学和美学当中，并不断接受中 西文化的滋养，宗白华先生认为，人生观问题的解决可以为现实人 生的教育提供有效途径，从而建造合理的道德体系，但道德问题的 解决却并非是一劳永逸的。一旦把科学与艺术摆到人类道德天平上， 那么，两者就可以达到协商一致。这好象与他所承受过的传统教育 观是抵触的，但宗白华先生并非如古人一样作的“沟通和调和”，而 是从现实出发的缜密考虑。因为现实的道德伦理的破坏已经一览无 余了，在传统和外侵的不断冲击下，如何能使人们的心理获得稳定， 从生活中看到希望是当时所必须考虑的。从歌德、康德、叔本华等 西方大哲那里，宗白华先生谙习了哲学的思辨，逻辑的严密，从而 认识了人类的崇高与尊严；从中国传统文化中，他获取了不尽的生 活动力和生命活力，艺术生命无涯是他的追求和理想。正如他在赞 美歌德人生时所说的，他既“表现了西方文明自强不息的精神，又 同时具有东方乐天知命宁静致远的智慧”。【4 7 1 从他求学、求知的经 历当中，他得出结论：求知，不断地从人类文化资源中寻求知识来 丰富自己，这才是我们学者，甚至一般人应该遵循的人生道路。 由此出发，宗白华先生对中国种种旧的人生观进行了批判，旧 的人生观已经不能适应我们现代社会的需要，而要建造新的人生观， 则要从科学和艺术上着手。中国人或者是现实人生主义或者是悲观 命定主义，从社会角度，宗白华先生对此作了揭露：“中国人向来只 晓得有个人与家庭，不晓得有社会，对于社会的责任心非常淡薄， 社会上的事漠不关心，好像另是一个世界。”“中国人最缺乏科学与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分析的眼光，凡事皆凭着笼统直觉的见解，还自以为玄妙高深，摆 脱名相，”“东方大陆的消极主义与无抵抗注意本来是世界著名的， 一班学者美其名日放任主义与自然主义。其实放任主义就是没有奋 斗的精神，自然主义就是没有创造的能力。”郴】中国人文化上的劣 根性使他们的视野狭小，眼光短浅，不能有公共事业的产生和发展。 因此，他又对中国人的种种阴暗心理作了揭露，这种心理导致的行 为不是高蹈原隐不相闻问，冷眼旁观妄斯讥评，就是怀挟野心，争 图权利，这样的心理就是“乡愿”，所谓“乡愿”就是一种个人狭小 思想的表现：“自孔子以降，中国多的是“乡愿”，“假借名义以便其 私，那就是乡愿，那就是小人之儒。这是孔子所深恶痛绝的。” 【4 9 l “中国平民旧式的人生观，其实，一般人大半还没有人生观可 言：因为中国向来盛行孔盂老庄的哲学，发生两种倾向：( 一) 现实 人生主义：这是大半由孔孟哲学不谈天道，不管形而上问题超现 实思想一的结果。( 二) 悲观命定主义：这是大半由老庄哲学 深入中国人心，认定凡是都有定数，人工不能为力，所以放任自然， 不加动作。没有创造的意志，没有积极的精神，没有主动的决心。 高尚的，趋于达观厌世。低等的，流于纵欲享乐。”f 5 0 】宗自华先生 发现中国缺少对自然人生严肃的态度，而只关注眼前的利益和幸福， 而中国的学者不求对社会人生的认真研究，只求“沟通- 调和”，所 谓“沟通调和”就是在人类已有的文明成果中寻找“新”的东西， 而不是研究现实中出现的新情况和接受世界文化。中国社会和人生 的不发达，是因为中国人缺乏一种为人生的严肃态度和求真理的追 求和信仰。总之，中国人的人生观是一种狭小的封闭的人生观，而 浙江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这是与开放的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作为接受过西方迸化论思想的 宗白华先生十分反对这样的人生态度。 宗白华先生始终对未来、对青年保持着希望，他的对人生美好 的追求和向往使他不断地投入到改造社会文化的激流中去。他始终 认为认识是人的精神功能是对现实的正确反映。从这一点看来，宗 白华先生的思想又达到了马克思主义的高度，马克思认为：“不是意 识决定生活，而是生活决定意识”，“思辨终止的地方，即在现实生 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