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传统思维方式和传统园林设计理法以清代北京皇家园林为例.pdf

中国传统思维方式与传统园林设计理法 以清代北京皇家园林为例 夏宇 ( 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北京市1 0 0 0 8 3 ) s t u d yo n t h et h e o r ya n dm e m o do fc h i n e s eg a r d e n 仔o m t h ep e r s p e c t i v eo fc h i n e s et r a d i t i o n a lt h i n k i n gm o d e x i ay u s c h o o lo f l a n d s c a p ea r c h i t e c t u r e ，b e i j i n gf o r e s tu n i v e r s i t y ，b e i j i n g1 0 0 0 8 3 ，c h i n a 摘要：传统思维方式是传统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并深入文化的内核层，对文化发展的各个领域产生着潜移默化的影响， 思维模式的相对稳定性和可传承性也为园林历史与发展趋势的研究提供了可行的视角。从中国传统思维的3 种主要特征， 即整体性、意象性、辩证性为出发点，以清代北京皇家园林为例探讨中国传统思维方式对传统风景园林设计理法的影响。 a b s t r a c t ：c h i n e s e 仃a d i t i o n a l1 1 1 i n k i n gm o d e i sa ni m p o r t a n tp a no f 衄d i t i o n a lc u l t u r e ，a i l di ti st h ec o r eo ft h en a t i o n a lc u l t u r e w h i c hp l a ya ni m p o n a n tr o l emp r o m o t i n gn a t i o n a lc u l t u r ed e v e l o p m e n t t h et h i i l i 【i n gm o d eh a st h ec h 盯a c 倒s t i c so fi i l n a t e n e s sa n d r e l a t i v es t a b i n t yw h i c hp r o v i d e sap e r s p e c t i v ef b rt h es t u d yo fc h i r l e s e 仃a d i t i o n a lg a r d e n b ya n a l y s i sc a s eo fb e i j i l l gq i n gd y n a s 哆 i m p e d a lg a r d e n ，仔o mt h r e em a i nc h a r a c t e r i s t i c so fc h i l l e s e 订删t i o n a lt l l i m d n g m o d e ，i n t e 鲥哆也i i l k i n g ，i m a g e r yt h 蛐函d i a l e c t i c a l t h i l l l ( i n ga sas t a r t i n gp o i mt os 如d yt h ei l l n u e n c eo fc l l i n e s e 仃a d i t i o n a lw a yo f 也i n k i n go n 1 e 仃_ a d i t i o n a lg 删e n 关键词：风景园林；中国传统园林；思维方式；理法 k e y w o r d s ：l a n d s c 印ea r c h i t e c t u r e ，c h i n e s et m d i t i o n a lg a r d e n ，1 1 1 i n k i n gm o d e ，d e s i 印t h e o 巧a n dm e t h o d 中国独特的自然环境与文化造就了中国传统的以山水为审美主体，以追求“意境”为最高审美追求的文 人写意自然山水园，园林所承载的是人们对于自然的认知和体验方式以及对理想生活的追求，客观而真实的 反映了一定历史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的特征，当之无愧的成为文化的载体。对于传统园林设计理法的研 究也应深入了解传统文化的背景，以理解其内在的运作机制。 思维方式是传统文化重要组成部分，并且深入传统文化的内核层，成为具有普遍影响意义的社会性意识，潜 移默化的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具有相对的稳定性与可传承性。对于中国传统思维方式的研究有利于我们从文化本 质与内涵的深度来讨论中国园林的传承与发展。思维方式可视为思维的方式，表达了主体思维活动展开的路径， 包括思维的视角、规模、范围、方法、手段、习惯、定势等多重含义【1 】，在内容上包括认知结构、价值结构和思 维方式结构三个组成部分 2 】。不同的民族因为所处的地理环境、社会、经济与文化的差别，在长期的历史沉淀 过程中逐渐形成了特定且相对稳定的思维方式，从而形成了具有民族特色的认知方式，价值体系和心理定势。 1中国传统的思维方式及特点 中国传统的思维方式是人们在长期的生产、生活的具体实践中逐渐积累而形成的，就其基本模式与方法 中国传统思维方式与传统园林设计理法一以清代北京皇家园林为例3 7 3 而言，是经验综合型的主体意向性思维。就其基本程序和定势而言，则是直觉、意象思维和主体内向思维 3 】。 中国广阔的国土范围和相对优越的自然条件形成了以农业经济为主体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为了更好的适应农业 生产的需要，在长期的实践中人们逐渐通过观测天象摸索出了一套完整的天文历法体系，并以此为基础形成了 以“天人”关系为中心对于宇宙和人生问题的思考【4 】。上升至系统思维的层面，便产生了对于“象”之间联系 与变化规律的思考，使人们提出了更抽象和具有普遍意义的对于天地万物的解释，这种解释建立在对“象”的 把握基础之上通过象的关联与类推形成对于事物的认知的意象思维模式。而在古人的宇宙观中，“道”是天地万 物的本源“道生万物”，老子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万物是“道”所显现出的“象”， 所以“天”与“人”并非割裂与对立的，没有完全的主客体之分而是呈现相互感应与交融的关系，体现为“天 人合一”的思想，将天地万物视为和谐统一的整体，使人们善于用整体的眼光来看待事物。“一阴一阳之为道。” ( 周易系辞下) 、“万物负阴而抱阳”( 老子第四十二章)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 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老子第二章) 表明了世间万物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提供了事物发 展变化的规律。对立的两面构成了事物的整体，对立但并非割裂，而是强调两者依存与转化的关系。以下谨 以中国思维方式的意象性、整体性、辩证性的主要特点以北京为例讨论其对中国传统风景园林设计的影响。 2中国传统思维方式与园林文化 思维方式体现于民族文化的所有领域，包括物质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精神文化和交际文化 5 ，园 林作为文化的载体，也以更为具体的方式体现了中国传统的思维方式。中国传统的思维产生了“天人合一”的 宇宙观，拉近了人与自然之间的距离，使自然同时具有了人的属性，人也可由自然中而得到人生的启迪，“山水” 与“人文”产生了不解之缘，形成了以“人文山水”为核心的中国传统的山水文化思想。而另一方面，中国传 统的思维方式也影响人们对园林的审美认知与体验方式。园林将山水作为主要的表达对象，体现了人们对于 自然的认识与理解，也体现了人们对于自然独特的再现方式。山水在中国人的心目中已经不仅仅是物质的实 体，而具有了更加深刻的含义。贡布里希在艺术与错觉中曾提出这样的问题“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国家 再现可见世界时，为什么使用了一些不同的方式? ”【6 】所见之物并无本质的差别，但是不同的思维方式、文 化背景已经成为人们观看世界时一种潜移默化的心理定势，深刻的影响到人们的认知与体验方式，以及对于 自然的理解。第三，中国传统的思维方式也决定了传统园林的设计理法，中国传统园林营造的最高境界为“虽 为人做，宛白天开”，最高的审美标准是对“意境”的追求，园林的创造是经由“象”的经营而实现对更深层 次“意”的表达。中国传统的思维方式是传统园林文化产生与发展的基础，提供了传统园林审美认知与体验 的方式，也深刻的影响着传统园林的设计理论与方法。 3中国传统思维方式与风景园林设计理法 3 1中国传统思维的整体性与传统风景园林设计 “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认为天地万物拥有相同的本源与发展变化规律，赋予了事物之间普遍的联系， 有利于以整体的思维方式认识事物、把握事物的发展变化规律。这种整体性的思维贯穿于从城市的选址、园 3 7 4 “明日的风景园林学”国际学术会议论文集 林经营到构屋立基不同尺度的营造中，山、水、城市、园林、建筑都是环境整体中有机的一部分，部分与总 体协调统一，人造之物与自然之问和谐交融。同时这种整体的关系不仅存在与客观的物质空间中也以感知与 意象的形式存在于观赏者的意识中。 中国传统思维的整体性有利于从山水环境整体感知的角度把握园林的整体构架。传统的中国城市都有对 城市或周边区域具有特色的景观“题景”的雅好，较为著名的有“潇湘八景”、“西湖十景”以及北京的“燕 京八景”等。题景的内容主要是城市中具有景观价值或具有历史意义的景象，反映出城市自然条件、地理特 征及人文特征的概貌。如“燕京八景”的选择基本反映出了北京城市基本的景观构架，居庸叠翠、卢沟晓月 描绘了北京南北往来交通的要塞；西山晴雪、玉泉趵突反映出北京城山川形胜，西北部层山环绕，泉水丰盈； 太液秋风、琼岛春阴则反映出城市中心区域皇家宫苑的恢弘气势和作为政治中心的统摄；金台夕照、蓟门烟 树则将非物质与实物的景观相联系记录下了历史的变迁，留与人们对于历史事件的回忆。这些景象可以概括 出城市不同区域的环境特征，较为全面的反映出这一区域整体的景观风貌，而且不同城市八景的差异也可以 体现出地域性的山水特色。 园林的营造也同样有着整体性的考虑，园林的布局各尽地宜，巧于因借，使人造之物与自然之物完美的 契合；园中各景点间也有整体的布局，在统一的主题之下，共筑完整的景观意境。北京的三山五园选址于西 郊优越的自然山水环境之中，使园林的营造具有了良好的自然基底，而景点的营造也顺应自然的形胜，圆明 园、畅春园以平地起造集景式展开；静宜园依山而建；静明园以山景而兼小型水景之胜，颐和园则山水相映【丌。 以圆明园为例，园中各景点各尽地宜，“形”、“势”协调，借“林皋清淑”、“波淀淳泓”及西山之借景，形成 山水与建筑相融的完美视觉效果。其次园林的营造考虑园子与整体环境的协调。如同风水理论中所言“干尺 为势，百尺为形”，园林的营造也是由整体至局部的思维过程，园林的选址以山水形胜作为其出发点，关注人 工所为之物与自然之物的契合以及园林内部各要素之间的位置经营，以期值景而生，宛若天然。而园林的主 体也更加强化了景观意象的完整性，“圆明”二字道明园之主题：“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 人之睿智也。”来表明白己的政治理想，园中的“九洲清晏”、“正大光明”、“勤政亲贤”、“坦坦荡荡”等景点 也顺应园之主题，而集景式的布局以一园而喻天下“移天缩地在君怀”，使各景点间形成了相互联系的完整意 象。另一方面，“命名”本身也将人们的主观感受与客观的景物联系成为一个整体，内化成为人们对于城市总 体景观意象的记忆，而“命名”这一行为以及由此引发的对于“八景”的题咏以及诗词的传颂使最初的精英 的文化审美演变成为了更加具有普遍意义的集体意识，形成了对于城市整体景观意象广泛而相对稳定的感知， 有利于保持城市在发展变迁中的整体风貌与较为完整的历史的延续性。 3 2中国传统思维的意象性与传统风景园林设计 中国传统的思维方式善于观察事物之“象”以探寻“象”之间的内在联系，并通过“取象比类”的方法 形成对新事物的认识和感知。常见的“取象比类”方法将天地、人、万物之间的外部特征与内在属性进行类 比 8 1 。一方面“观天象知人事”，对于人与自然而言，人可由自然中获得人生的启迪，主观之“意”通过客观 之“物”来传达；另一方面，中国文字中存在代表客观景物的“山水”、“江山”、“五岳”等词汇同时具有人 文的含义，客观之“物”被赋予主观之“意”。这种“天人合一”的宇宙观模糊了主客体的界限，也搭建起客 观的“物”与主观的“意”的联系，形成了以“象”表“意”的意象性思维方式。 中国传统思维方式与传统园林设计理法以清代北京皇家园林为例3 7 5 一方面，意象性所导致的本体论的缺失，产生了中国独特的认识事物的角度，不会用一种相对客观化和 带有距离感的方式来观察事物，主客的交融更容易使人融入场景之中而获得全方位的身体体验，这种体验不 仅仅依赖于视觉，也同时强化了触觉，嗅觉，听觉、味觉对于人们感知的影响，使人自身与景共同构成了环 境的整体。这种着眼于细微之处的园林体验，从诸多的景点命名中也可窥视一二，燕京八景中，太液秋风、 琼岛春阴，不仅仅描绘了景点的视觉形象还用“风”带动了人们触觉的感受，用“阴”字描述了松桧葱郁所 带来的云雾氤氲之感。圆明园四十景中“映水兰香”以兰香喻稻香，是视觉与嗅觉的融合，“水木明瑟”如乾 隆在水木明瑟诗序里说“用泰西水法，引人室中，以转风扇，怜冷瑟瑟，非丝非竹，天籁遥闻，林光逾生净绿”将 触觉，听觉并置，“夹镜呜琴”如乾隆描述“架虹桥一道，上构杰阁，俯瞰澄乱，画栏倒影，旁崖瀑水，冲激石罐，踪 浮自鸣”将听觉与视觉互通。这些鲜活感受构成了人们的初始体验，园林成为一种媒介将人们引入“顿开尘 外想，拟入画中行”【9 的象外世界。 另一方面，意象性的思维方式，同样注重“象”所传达的“意”，由观象而获得人生的启迪与情感的升华， 这使得“园林作为一种沟通宇宙万物与人之内心的媒介，并非仅为娱人之耳目，其更重要的目的在于“宇宙 万物真相的阐明、人生意义的启示。证明它所表现的正是世界的真实的形象”【1 ，也使“意境”成为中国传 统自然山水园最高的审美追求。实现由“象”至“意”的升华，不仅仅在于身体的感受所触及的个人的记忆 与经历，还需要解读园林意境的“契合点”。而在中国传统园林中，这一契合点以匾额、楹联等文字性的形式， 规定了人们欣赏园子的内在视角，由“悦目悦耳”达到“外适内和、体宁心恬”的状态。而以园林为题的题 咏与绘画，如圆明园四十景图咏与实体的园林都是构成园林意境不可或缺部分，诗书画与造园的共同核 心都是对于意境的追求，相互参悟，触类旁通，以提炼的方式将园林的意境描绘更加的明晰。正所谓“景因 文而构，园赖文以传”。u 3 3中国传统思维的辩证性与传统风景园林设计 英国近代科学技术史专家李约瑟提到：“当希腊人和印度人很早就仔细地考虑形式逻辑的时候，中国人则 一直倾向于发展辩证逻辑” 1 2 】。思维的辩证性是中国传统思维方式的重要方面。周易系辞下说：“一阴 一阳之为道”是万物的本源，“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揭示万物发展与变化的规律。老子 的学说同样也体现了辩证的思想“有无相生，难易相成”、“万物负阴而抱阳”、“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对立 的双方相互矛盾又相互依存，在一定程度可以互为转化。中国文化在很多方面都展示了以“阴阳两极”为基 础的辩证性思维，在城市、园林、建筑的营造方面也更是如此，城市的选址以及“城”“池”相对的阴阳模式， 建筑榫卯结构的阴阳结合，园林的“因借体宜”“虚实相生”等。 园林经营的核心在于“巧于因借，精在体宜”。“因借体宜”不同于“美”与“丑”二元对立的评判标准， “美”与“丑”强调个体的彰显与相互割裂的对立，而“因借体宜”则隐藏着相互依存，以及不恒定的评判标 准，“因借”搭建时空的联系，不仅仅在于场地的选择与适应，也在于主动寻找场地的异宜，由人之异宜、地 之异宜而寻构园之“因”，“觅因成园”搭建园林实体与周遭环境、情感、追求、理想之间的联系，将有限的 园林融于无限的时空中。“体宜”，“巧而得体”、“精而合宜”强调辨证的评判标准，园林与周边环境，园林的 局部与整体，园林各要素间的联系在“体宜”的标准下成为一组相互牵制的平衡，而使“宛自天开”成为了 其最终的标准。 3 7 6 “明日的风景园林学”国际学术会议论文集 北京西郊园林的营造也同样有如此辨证性的考虑。从实体的空间而言，西郊有优越的自然环境，太行山 余脉蜿蜒至此，永定河所形成的冲积扇使地下水量丰盈，泉水湖泊众多，圆明园选址的“丹陵游”即大片相 邻的水体，山水相映形成了很好的山水骨架，也为园林的建造提供了很好的空间因借关系。建园之初首先对 地形进行了整理，颐和园和圆明园皆掘低池以为湖，堆高阜以为山，形成山嵌水抱 f3 j 山水相映，阴阳平衡的 格局，而西山与玉泉山的借景，也突破了围墙的限制，构建了与周边环境的联系，使部分与总体相互交融， 相得益彰。而空间的布局也讲究疏密、明暗、繁简、动静的结合，不胜枚举。而从意象的空间而言，遍布与 园林中的匾额，楹联则为人们提供了一个虚实转化的途径。 4 结语 固然，中国传统的思维模式在拥有其以上诸多优势的同时也具有相应的局限性，整体性所导致的主客不分 缺乏对象性的思考而失去了科学严谨的研究与分析，意象性关注于感官的体验与诗意的想象但也缺乏对于事物 逻辑的推理与归纳，所以对于西方思维方式的借鉴是不可避免的，但借鉴的方法不在于照搬与生硬的融合。以 中国传统文化自身完整的体系为基础，实现中西文化的交流，才能避免对于西方理论的不恰当使用。中国传统 的思维方式造就了独特的中国文化，这种文化的传统包含了传承已久的价值观、自然观、对理想生活的追求等 不可忽略的文化遗产，只用通过对中国传统思维方式的梳理，寻找本源与核心价值所在，才能更好的建立传统 文化与现实生活之间传承不断的关系，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