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技的人文价值看科学家的伦理责任.docx

价值多元与和谐社会从科技的人文价值看科学家的伦理责任吴剑飞(东华大学人文学院)一、科学家为什么要承担伦理责任 科学家应该承担社会伦理责任，这是由科技的本性和当今高科技发展的伦理挑战所决定的。(一)科技的人文价值属性决定了科学家不能回避社会伦理责任 我们这里所说的科技的人文价值，指的是科技自身所隐含的一种指向人类的价值属性。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无论是科学还是技术，从根本上说都含有这种人 文价值。不仅因为它们是能产生物质力量价值上的中性知识系统，而且还有着伦 理的向度和方面。1从科学技术所指向的对象分析。众所周知，科技指向的对象是自然。在马 克思的著作里，“自然”这一概念大致包括三方面的基本含义：作为一切存在 物总和的13然，其内容包括人化13然和自在自然。这是把人类包括在内的广义的 自然概念。作为人的环境的13然。它是指能给人类提供生存需要的生活资料和 生产资料的“感性外部世界”，1是人类社会“赖以生活的无机界”，是“人的 无机的身体”，即人类社会存在的自然条件的总和。作为人类活动要素的自然。 即进人人的实践活动视野的自然，首先是生产实践活动领域的、作为人类活动要 素的自然，它渗透在劳动对象、劳动资料、劳动者和整个劳动过程中，是人类社 会须臾离不开的东西。以上三种对13然的理解，都与人及其实践活动有着密不可 分的联系。第一种广义的自然概念，是把人包容于其中的自然界，对于这种作为 整个世界、宇宙和存在的13然界来说，“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第二、第三种关 于自然的概念，与人更是有着密切的联系。作为人的生存环境和人的生产要素的 自然，本身就是人类活动的一个有机构成部分。如马克思所说：“工业的历史和 工业已经产生的对象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2通过 工业所形成的自然界，“是真正的、人类学的自然界”o【3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 “被抽象地理解的，自为的，被确定为与人分隔开来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95页。 2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26页。 (3)马克思：0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27128页。从科技的人文价值看科学家的伦理责任无。”1】人与自然之间的相互作用，构成了真正的自然发展史和社会发展史，也 就是说，自然发展史和社会发展史本来就是合二为一的。既然如此，指向自然的 科学技术，必然染指人类社会，内含人文科学内容，内含人文价值。2从科技的客观内容分析。既然科技指向的对象是与人文有着密切联系的自 然，那么，人文价值就必然是科技内容的应有之义：科学是人类对客观世界的 认识，技术是人类对客观世界的改造。无论科学还是技术，都是人的活动的结 果。因而，科技是人的科技、历史中的科技，不是超人、超历史的；科技的内容 实际上就是人类活动的记录，势必映照出人类活动的价值取向。而且，作为连接 人与自然的科技活动，其本身就是指向主体(人)与客体(自然)之间的一种价 值关系的活动。科学作为一种知识体系、一种研究活动、一种社会建制，从科 学思想、科学方法和科学精神三方面体现着人类的价值取向；技术作为一种对科 学知识的运用，则突出体现出人类的追求、人类的利益。科技作为一个整体，突 出体现了人类的最高价值真善美的价值。诸如科学的普遍性、独创性与无私 利性，以实证精神和理性精神的珠联璧合为根基的科学怀疑精神和批判精神，集中体现了求真的人文价值取向；科学对专制、迷信的蔑视，对自由、民主、公正 的追求，突出体现了求美与求善的人文价值取向；而任何符合理性精神的合理的 技术，又无不是实现人类真善美价值取向的有效手段。科技是人类精神的成就 而非单纯物质技术的成品，是人类文化的独特成果。因而，在科技的知识体系及 其运用的过程中，充满着人类的价值判断，诸如在人类认知、探索、改造客观世 界中表现出来的科学信念价值判断、事实解释价值判断、科学预见价值判断以及 认识价值判断和审美价值判断等。而所有这些，都是人文价值的核心内容。正是这种科技的人文价值属性决定了科学家必然要承担一定的社会伦理责 任，必定要以造福人类为最高追求目标，关注科技的社会后果，为人类获取更具 价值合理性的生存方式导航。(二)当今高科技发展的伦理挑战决定凸显了科学家的伦理责任 2l世纪是科技革命和科技创新的时代，现代科技以其强劲的影响力和渗透力向我们原有的伦理道德提出了挑战。 1生命医学伦理的挑战。随着高科技的发展，生殖技术、克隆技术、基因技术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伦理问题。试管婴儿的诞生使得生殖过程与情爱、婚姻、 家庭分离的事实摆在我们面前，直接导致传统家庭伦理关系的变化，以至产生 “谁是对孩子在道德和法律上具有权利和义务的父母”、“捐赠精子、卵子者是否 该有匿名权”以及“如何避免近亲繁殖”等问题。克隆羊的面世，使克隆人成为 可能，从而意味着人类将从父母生育儿女的时代转向父母“制造”儿女的时代。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78页。价值多元与和谐社会由此引发的伦理问题接踵而至。首先，克隆人的诞生可能是对人类尊严的亵渎。 运用克隆技术“生产”出来的“人”实际上是一种机器。人退化为物，人的尊严 何在?其次，克隆人的诞生有可能失去自主和平等。德国著名哲学家优那思说， 人的一个特殊的优先权就在于，每个人都有其自身的不可重复的特性。那么，批 量“生产”的克隆人像商品一样按照某种意图或标准被成批复制，又何谈自主 性?一个被设计出来的“人”与设计者之间还有平等可言吗?人类基因草图的成 功绘制，使人们看到了一份“描述人类自身人体构造和运转情况的说明书”，人 类在技术上能够对自身进行重新设计，这预示着人类已经“走到了自身命运的底 线”，因而会带来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如基因缺陷可能导致基因歧视；基因优势 重组同样会破坏人类基因的多样性；基因武器比常规武器具有更强大的杀伤力； 基因研究蕴涵着巨大的商业价值，基因一旦商品化，任何误用和滥用都将会给人 类带来巨大的灾难；基因技术虽可挑战人类的生命极限，大大延缓衰老和死亡， 但这不仅可能会抑制人类的进化，而且会使人们对生命的价值和意义产生怀疑； 基因技术可以使人能够重新设计自己，如同机器一样被随意拆卸和组装，因此生 命的神秘、珍贵和尊严都将会受到严重削弱等等。2，环境伦理的新挑战。在高科技时代，除继续面临地球环境保护的伦理问题 外，又出现了高科技所带来的新的环境伦理挑战。航天技术的发展和应用，不仅 扩大了人类的活动空间，而且为人类开发和利用地球资源和外层空间资源提供了 强有力的工具。它把人类文明推向宇宙文明新境界，同时也把环境伦理从地球推 向宇宙，呼唤着新的宇宙伦理。发展航天技术的宗旨是造福人类还是军备竞赛， 如何分配宇航利益，如何处理太空垃圾等问题已经不容我们忽视。核科学和原子 核技术的发展在造福人类的同时，对人类及其生存环境的威胁也是严重的。核武 器具有摧毁地球数千次的威力；核武器的生产和销毁过程中所排放的有毒物质将 严重危害地球的生态环境；核电站的发展也不时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凡此种 种，都把核伦理问题提上议事日程。除此以外，高科技时代的大型工程技术活动 也提出了伦理挑战。对于一个大型工程技术活动，不仅要考虑到工程本身的合理 性、科学性，而且要考虑到该工程所涉及的生态环境问题：工程对环境的破坏、 污染程度以及生态环境的补偿和重建等。由此可见，高科技的发展所产生的伦理问题已经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 面，影响了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作为掌握高科技知识的科学家们对于科技进步可 能带来的某些危害比其他人认识得更清楚，他们有责任思考、预测、评估科学知 识的可能的社会后果，因此承担社会伦理责任也应当是义不容辞的。二、科学家应当承担什么样的社会伦理责任 当代科学家应从人类生命和尊严、人类生存环境以及人类利益三方面承担社从科技的人文价值看科学家的伦理责任会伦理责任。(一)尊重生命，维护人类尊严 过去，我们提倡科学家不受任何阻碍地探索一切自然规律，因为科学需要探索，需要自由讨论，探索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需要，科学自由是促进科学发展的 原则，自由探讨是人的本性，科学是唯一无禁区的人类活动。然而，当高科技的 发展，尤其是生命医学技术的发展，已经危及人类的尊严和人格时，科学家还应 当不顾一切的进行生命科学的研究吗?德国哲学家康德说过：人是目的，人在任何时候要被看成是目的，永远不能 只看成是手段。1这意味着人的生存、人的生命存在是第一位的。正如马克思所 说：“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2生命的存在 是人类生存的最基本目的。人类要生存，要发展，第一个前提是重视生命的存在 和生命的质量。因此，当一项正在进行的研究可能危及人类的生存和尊严、危及 生态平衡、物种和人类和平的时候，科学家就有责任停止研究，并向社会公开这 一项研究的潜在危机，从而维护人类的尊严。生态学家伯格就是这么做的。1974 年，当他发现重组dna研究的潜在危害时，自动暂停对该项科研课题的研究，并 发表公开信。1984年在瑞典乌普萨拉制定的“科学家伦理规范”中规定：当科学 家断定他们正在进行或参加的研究与这一伦理规范相冲突时，应该中断所进行的 研究，并公开声明作出判断时应该考虑不利结果的可能性和严重性。当今，世界 各国的科学家们纷纷表示反对克隆人，反对克隆技术的滥用。我国的一贯立场 是，反对生殖性克隆，支持治疗性克隆。这是因为人的生殖性克隆违反人类繁衍 的自然法则，损害人类作为自然人的尊严，引起严重的道德、伦理、社会和法律 问题：克隆人技术具有潜在的试验性危险，它可能伤害试验对象，一旦克隆人 出现由于基因缺损而导致畸形或缺陷，便无疑是对人类尊严的亵渎。克隆人是 对生物多样性的挑战，还会极大破坏人类基因的多样性，况且，由于克隆是无性 生殖技术，没有父母双方遗传基因混合，单靠体细胞元性繁殖，必然导致人类物 种退化。如果克隆技术与优生结合，为复制名人服务，它就等于承认人种的优 劣，导致基因歧视，与人格平等的伦理原则相违背。如把克隆人作为提供器官 的供体，或把克隆人用作役使工具，让克隆人去从事危险职业，这也与尊重生 命、维护尊严的原则背道而驰。其实，问题的实质在于克隆人是人还是物，如把 克隆人降格为物，则势必违背生命伦理学的首要原则。(二)保护人类环境，维护生态平衡1德康德：道德形而上学原理，苗力田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81页。(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67页。341价值多元与和谐社会20世纪工业化的进程中，科技的高速发展为世界很多民族创造了前所未有的 财富，世界许多地区的卫生、营养摄取以及医疗条件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但是 与此同时，我们却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对工业化造成的环境污染视而不见。环境 保护主义者声称，虽然人类如今在预防和控制疾病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是 这些年来工业所造成的污染，对臭氧层持续的破坏以及全球升温等问题对人类经 济、社会生活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响。20世纪60年代初期美国一位女海洋学家 雷切尔卡逊写了一本名为寂静的春天的书，猛烈地抨击了滥用杀虫剂的问 题。她严峻地指出，广泛使用ddt这样的杀虫剂会引起严重的生态破坏，其结果 是春天将不再是生机蓬勃、万物复苏，而是一片死寂。这本书发表后引起了强烈 的反响，许多农学家和营养学家攻击它不真实、偏执。但是，美国总统科学顾问 委员会很重视卡逊的意见，并成立了一个特别专家小组来调查这个问题。经过8 个月的听证，专家小组提出一份报告，基本上证实了卡逊的意见，并且得出结 论：大力依靠杀虫剂来消灭某些害虫的想法不仅不现实，而且还有害于生态，因 此，减少使用具有持久性毒性的杀虫剂应该是我们的目标。肯尼迪总统于1963年 5月签发了一份报告，并要求有关部门执行这些建议。这个例子说明，科学家能 够以其自己的方式影响公共政策，以其独特精神气质和人格魅力影响整个社会， 同时也说明保护环境、维护生态平衡是科学家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三)增进人类利益，维护社会公正 科学家还应当承担增进人类利益、维护社会公正的责任。科学家应当在为增进人类利益，促进生命发展，同时不损害他人利益，不对生命造成危害的前提下 发展生殖技术、克隆技术和基因技术，反对利用这些生物技术制造新的社会不平 等，甚至以此为武器制造新的人类灾难。对于核技术，科学家应当从科研的角度充分发挥核技术有益于人类、有益于 生命、有益于自然界的作用；科学家应当从专业的角度对核技术进行评估，影响 公共政策，从而禁止核军备竞赛；禁止一切核武器试验；禁止使用核武器；反对 用核武器称霸世界；反对核讹诈和核恫吓；禁止核废料越境转移，特别是从发达 国家向发展中国家转移。三、认识误区和需要解决的问题 在如何对待科学家的社会伦理责任这一问题上，存在着一些值得重视的认识误区，剖析这些认识误区，解决必要的思想问题，对于科学家伦理责任的探讨极 为重要。笔者认为，以下两个问题至关重要，必须引起重视。(一)正确剖析“科技价值中性论” 随着科技的发展，科学家承担社会伦理责任已经为大多数人赞同，然而在科技界却一直存在着所谓的“科技价值中性论”，并被当作拒绝考虑科学家伦理责从科技的人文价值看科学家的伦理责任任的挡箭牌。“科技价值中性论”是“科学价值中性论”和“技术价值中性论” 的简称，是指科学知识不反映人类的价值观；或者科学活动的动机、目的仅仅在 于科学本身，不参与个人的价值；或者科学理论不直接对社会产生影响，科学家 不对其成果的社会后果负责。表面看来，“科技价值中性论”在一定的范围内似乎成立，而且这种观点至 今在学术界还有着深刻的影响。但是，如果从认识的角度看，“科技价值中性论” 只能是一种理想主义的科学观；从其形成过程来看，它是对科技的过分夸张；从 其理论实质来看，它是对科技属性的片面理解。1从认识的角度来看，“科技价值中性论”将人的社会历史、文化、心理因 素统统排除在科学之外，这是不符合实际的。我们已经进入了大科学时代。时代 科学最显著的特征是其社会组织的程度越来越高。科学工作曾经是个人或少数人 的事业，游离于研究机构之外，然而现在却成为主要的甚至在某些方面是决定性 的社会活动的组成部分。科学研究活动以前只是出于个人兴趣和爱好的业余活 动，现在则和其他活动一样，已经成为一种社会职业。它受到许多外在因素的影 响和制约，尤其是经济的和政治的因素。在这种情形下，根本无从谈起科技的价 值中立，理想主义科学观真的只是一种“理想”。2从“中性论”的形成过程来看，随着近代自然科学的兴起和产业革命的高 潮，在一个世纪左右的历史时期内，科学技术几乎自我膨胀为一个“科学巨人”， 肆元忌惮地向社会各领域进行侵略和扩张，于是到处都冠之于“科学”的桂冠： 科学的哲学、科学的史学、科学的文艺、科学的管理、科学的体育、科学的思想 政治工作等等，不一而足。这本来无可非议，是人类理性化程度提高的具体表 现。然而，对科技的过分陶醉，反而使科技陷入自我尴尬的境地。科技的过分膨 胀带来了人们对科技的误解，科技的“辉煌”使人们对科技适用范围的理解达到 不恰当的地步，把科技当作是把握世界的唯一形式，从而使工具理性压倒了价值 理性，科技的维度压倒了人文的维度。最终导致科学理性中所蕴涵的人文价值原 则被剔除，科技与人文价值原则被分离。科技成了价值中立的理性原则。3从理论的实质作分析，“科学价值中性论”和“技术价值中性论”都对科 技的属性作了片面理解，是割裂科技与人文的价值论。爱因斯坦在谈到物理学时 指出：“科学并不就是一些定律的汇集，也不是许多各不相关的事实的目录。它 是人类头脑用其自由发明出来的观念和概念所作的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