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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政体制形成与近代英国崛起 引言 1.研究近代英国宪政形成的意义 英国近代以来的崛起和强大,是多方面因素促成的,而其中适应市场经济发展需要的宪政体制的形成与完善,无疑是其最重要的结构性和制度性支撑。近代英国作为世界上第一个三权分立宪政体制国家,应该被看作是英国贡献给现代世界政治的最大制度创新。近代英国正是通过宪政体制创新引领时代潮流,并迅速崛起为欧洲强国、乃至世界强国的。从欧洲的历史来看,英国崛起时人口不过2000多万。英国先是在1588年消灭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接着又打败了“海上马车夫”荷兰,最终在18世纪后期的七年战争中打败法国,而成为世界霸主。并且,随着宪政体制的完善,市场经济体制在英国日渐成熟,工业革命首先在英国发生,新技术开始不断涌现。1765年瓦特改良了蒸汽机,1768年阿克莱特发明了水力纺织机,1779年克莱普顿发明了走锭纺织机,1784年卡特莱特发明了动力纺织机,等等。而代表经济自由放任和市场经济成熟理论的著作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也正是在1776年出版的。英国长达几百年的兴盛史,充分证明宪政对经济、社会发展的能动作用。可以说,英国所走过的宪政之路是成功的,经验是可贵的,对后世影响是巨大的。研究英国宪政体制的形成与发展,可以更好地认识近代英国的崛起,有助于提供线索,抓住根本。就其深远意义而言,近代英国宪政体制的形成与完善不仅是国家性的,更是世界性的。近代以来几乎所有的宪政国家都是效仿英国宪政体制而走上宪政道路的。 宪政与市场经济之间的关系问题无疑是当今中国理论界关注的一个重点问题,而二者之间确实存在一些规律性联系。中国百年来宪政进程受阻,其根本原因在于市场经济的缺乏、个人权利与国家权力之间缺乏有效的平衡和相互尊重。值得庆幸的是,经过二十几年的改革开放、市场经济的确立和推进,中国的社会利益结构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私人财产权利已经入宪,利益主体多元化格局已基本形成,从而为我国的宪政形成和发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结构基础和背景根基。当然,宪政在中国的实现,也离不开我们的理性自觉推动。这就需要对西方宪政的生成加强研究以丰富我们对宪政的认识。事实上,对宪政的认识和了解本身就是我们宪政建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近代英国宪政体制的形成和发展进行历史考察,可以为我们认识和把握社会变迁时期制度变革、演进的机理提供一些借鉴和参照。我们在强调各国现代化的多样性、各民族发展的独特性的同时,也不应忽略现代化所内涵的普遍性和一般性规律。尽管世界各国政治经济制度、历史文化传统各异,但只要采取民族国家的组织形式,奉行利益导向的市场经济,采用形式理性的非人格化官僚管理体制,那么社会治理就必然选择法治和宪政。在当下中国,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宪法、宪政问题日益成为政治领域,乃至整个社会关注的焦点问题,并且在日益推进的依法治国政治体制改革中得到了清晰体现。毋庸讳言,现代政治体制与宪法、宪政有着直接联系,因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说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问题就是宪政问题。为此,对宪政主义进行追根溯源,以便为我们的宪政发展提供一定的知识和理论储备,就显得极为必要。英国是宪政“母国”,当然也就成为宪政研究躲不开、绕不过的重要一环。对近代英国宪政形成、发展的动因、过程和特征给予历史性的考察与思索,并上升到规律性认识,对于正在大力发展市场经济和正在走向宪政的中国有着重要理论意义和现实价值。当然,我们更多地是要从近代英国宪政的形成和发展中寻求经验而非样板,寻求灵感而非模式。 2.近代英国宪政形成的特点 长期以来,英国宪政的形成与发展一直是中、西方学术界乐此不疲的研究领域。然而,由于英国宪政发展未曾中断的连续性,使得英国宪政的形成和发展烙有更多的传统痕迹。故而对英国中世纪宪政与近代宪政的联系和区别,存在一些模糊认识,将中世纪英国宪政与近代英国宪政等同。事实上,从17世纪开始,近代英国的宪政体制及其价值观念与中世纪的宪政体制及其价值观念存在着很大的不同。对此,霍布斯鲍姆强调:“这种对激烈对抗的回避,这种对新瓶贴上旧标签的偏爱,是不应与无所变革混为一谈的。”转引自美泰格、利维:法律与资本主义的兴起,纪琨译,学林出版社1996年版,第248页。中世纪至近代,英国的宪政发展分为前后两个不可分割的阶段:首先是中世纪等级制混合政体,然后通过近代宪政革命,建立起成熟稳固的资产阶级的三权分立政体。英国从中世纪的自由大宪章开始,由于封建地方贵族、城市与王权的对立、冲突,在封建制度下开创了英国宪政的传统,创立了封建制混合政体。随着近代资本主义商品货币经济的发展,市民阶级的强大,社会冲突逐渐转变为地方贵族与国王、市民阶级之间的冲突。封建制度不利于集权国家的发展,而商品货币经济的健康发展又离不开庞大集权国家的保护。由庞大中央集权国家保护,可以加快资源的交易速度,降低交易成本,提升交易效率。同时,国家的悖论也被提了出来,拥有一个强大而权力有限的政府成为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如果国家过于软弱,无法保证契约的实施与产权的安全,交换与商品货币经济的发展水平将非常有限。但是随着国家权力的增强就会产生一个问题:强大的政府虽然能够保护产权,但是也会因为国家权力的强大对契约与产权造成威胁。所以,自由市场制度的发展必须伴随制约政府行为的制度的建立。绝对主义国家只能从道德上尊重和保障产权,但在制度上却无法真正有效尊重和保障产权。17世纪英国率先建立了三权分立宪政体制,开始用分权的手段,来解决国家作用的“本质两难”。这时分权的社会等级色彩逐渐淡化,职能色彩逐渐增强。1688年英国“光荣革命”之后建立的议会主权和普通法院司法独立都限制了王权对私人财产的随意侵犯,确保国家制度内部存在制约与平衡,使国家在积极有效地发挥它应起的作用的同时,无法滥用权力。宪政对公共权力不是否定,而只是限制。通过三权分立宪政体制的建立与完善,近代英国形成了一个权力强大而又有限的政府,并为1780年工业革命的发生提供了产权保护这一关键性基础。可以说,近代英国是伴随着对私人财产权利保护而崛起的。 3.研究近代英国宪政形成的方法 目前,宪法学界,存在着形上论与实在论、先验论与经验论、自然法主义与法律实证主义、重主观与重客观等各方面的理论分野,从而导致了对宪政的不同定义。宪法学界对宪政的定义纷繁复杂、众说纷纭,其根源在于对宪政的认识缺乏一个同一的话语背景。以至于在不同的语境中宪政呈现出不同的含义,造成了宪政这一概念使用的混乱,甚至在同一篇文章中,在不同的语境中宪政有着不同的指向。事实上,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脱离宪政形成的历史语境研究宪政的产物:人们在研究宪政时,总习惯于把它的发展历史看成好像只有从属和次要的意义,甚至确信宪政可以离开它的历史来进行考察和理解。结果造成对宪政的研究,分析演绎性的方法多,而事实描述性的方法少。演绎分析性的方法大都将宪政的形成建立在逻辑推演的基础上,由于缺乏历史考据,其结论难免缺乏事实的生动与历史的厚重,甚至会出现断论失据之辞。事实上,宪政的形成、发展、变革是与社会生活、社会发展存在内在关联的,我们不应将其与它赖以产生的社会基础分离开来研究。对于宪政的发展及其价值观念的变化,如果离开它所赖以存在和发生变化的背景条件,是不可理解的。因为,以宪政之“定义”解说宪政,只是回答了“什么是宪政”的问题,却无法回答“宪政是什么”。搞清楚宪政是怎样产生的,事实上比弄清宪政的定义更重要。因而,研究近代英国宪政的形成离不开历史学方法,离不开历史视野和背景,这就需要引入历史学方法和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立场。对英国宪政研究,引入历史学与法学交叉学科研究也是具有可行性的。历史学,法学只是为了研究方便而进行的一种人为学科划分,二者的隔阂并不是绝对的。因为,无论是历史学、还是法学,它们所面对的都是同样一个人类社会的现实和历史,将它们区别开来的只不过是研究重点、研究方法和所用理论有所差别罢了。因而,在研究领域上出现交叉或者重叠是正常的。并且,多学科交叉的研究方法,有助于扩大我们的研究领域和研究视野。 通过历史发生学的逻辑梳理,可以引领我们超越浮面的表象,进入到更为深层的生成机制中去。作为过程描述的历史学,本身就是一种方法,它是法学家的一个基本理论素养。正如德国法学家萨维尼所强调的,“法学家必当具备两种不可或缺的素质,即历史素养,以确凿把握每一时代与每一法律形式的特性;系统眼光,在与事物整体的紧密联系与合作中,即是说,仅在其真实而自然的关系中,省察每一概念与规则”。德弗里德里希卡尔萨维尼:论立法与法学的当代使命,许章润译,中国法制出版社2001年版,第37页。由于缺失历史的背景和视野,长期以来对英国宪政的研究多是平面拓展,而缺乏深度挖掘;多囿于表层,总还是悬浮在波谷浪尖,而不知道宪政之河的深水处究竟涌动着什么力量,才形成了水面上那可见的波峰。通过历史深层描述可以还近代英国宪政形成以来的历史本来面目,可以帮助我们更加准确地理解近代英国宪政发展的真实历史过程,以便从中抽象出宪政形成与发展的内在规律。宪政形成与发展的内在规律不在历史之外,而在历史之中。没有宪政史研究的深入和发展,宪政理论的研究也就失去了依据和支撑。目前,关于英国的宪政理论之所以迟迟难以取得较大进展,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英国宪政史研究的滞后。可以说,没有一套符合历史发展真实的描述性宪政史著作,也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分析性宪政学说,更不可能谈高水平的宪政理论。因为,“知其所以然”是建立在“知其然”的基础上。所以要在宪政史与宪政理论之间建立一种良好的互动关系,只有将历史叙述与理论研究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才能做到观点的真实与深刻。有说服力的英国宪政理论,只能是建立在对英国宪政史进行直接而持续的思考基础上。 第一章近代英国宪政体制形成的封建制度根源 一谈到近代西方个人自由、权利及民主政治的形成,人们常常会与古希腊和罗马联系在一起,却很少与中世纪西欧相联系。事实上,近代西方的个人自由与权利与中世纪西欧存在密切联系,其合法性是从中世纪的等级和特权演变发展而来的。近代西方的民主政治模式,实际上也与古希腊和罗马存在很大的不同,它是代议制民主,而代议制民主也是从中世纪西欧的等级议会政治发展、改造而来的。事实上,西欧的封建制度与近代西方文明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封建制度“对于整体历史形态的重要性并不亚于向资本主义的转化”。人们习惯 把中世纪等同于封建制度,这事实上是一个常识性错误。中世纪是一个时间概念,而封建制度是一种 社会制度类型。史学家一般将476年西罗马帝国 英佩里安德森:从古代到封建主义的过渡,郭方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页。 的灭亡到16世纪这段时期称为千年的中世纪。在西欧,封建制度的形成和确立发生于中世纪中期(9世纪)。对于西欧封建制度,尽管存在不同认识和看法,但是在一些基本特征上,还是存在一致提法。普遍认为,该制度的重要特征是封君封臣关系的存在及封土的领有,即以采邑为纽带结成封君封臣关系和建立在契约基础上的权利与义务关系,承认多元权力共存,否定绝对权威。近代英国就是从西欧封建制度中孕育、发展而来的近代国家,故不了解西欧封建制度就不能了解近代英国制度的发展、变革,包括其宪政体制。剖析西欧封建制度的形成及其特点,对于理解近代英国宪政体制的形成和发展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本书并不想对西欧封建制度作全面考察,而将集中探究一下西欧封建制度的形成和特点(兼与古代中国比较),以加强对近代英国宪政起源的认识。 一、西欧封建制度的形成 西欧的封建制度是在9世纪法兰克帝国解体之后发展起来的,“欧洲的封建主义起源于早期的法兰克王国(8世纪)封建制度本身在9世纪期间有很大发展从12世纪起,封建主义受到各种敌对势力的攻击尽管封建主义到14世纪末已经不再是一种政治的和社会的力量,但它仍然在欧洲社会中留下了自己的烙印。它对现代形式的立宪政府的形成产生了极大影响。”见不列颠百科全书(国际中文版)第6卷,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9年版,第281页。是由于罗马帝国的崩溃和未能建立新的帝国组织而出现的。就生成机制来看,西欧封建制度,是随着中世纪中期封建主领地的世袭化进程而确立起来的。其主要特征是封建地方权力对国家公共权力最大限度的排斥,领主和附庸间的私人契约取代了国家的公共法律,私人权力取代了公共权力。支撑西欧封建制度形成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最直接的因素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1.土地贵族所有制的形成及农奴对领主的直接依附。西欧封建制度形成的重要条件之一,是土地的世袭与贵族土地所有制的形成。西欧封建制度的形成,渊源于9世纪法兰克王国的采邑制改革。当时的法兰克王国由于缺乏资金,难以维持自身官僚制度的正常运行,在这种情况下,采取的办法是将地产作为封臣为王国服务的报酬,使得国王从最开始就把土地分给了星罗棋布的大大小小的骑士和贵族,这就是著名的采邑制改革。“从理论上讲,在君主与封臣这样的政体之下,所有的土地都属于君主所有,其余人只能有条件地拥有土地。地产被封臣作为采邑而持有,但土地所有权仍属于君主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附带条件的土地保有权在不可抗拒的力量的推动下演化成为完全的所有权早在公元10世纪、11世纪,在法国、英国、意大利和德国,封臣将采邑传给后代就已经成为一种惯例尽管这些世袭采邑按规定不能进行让渡,实际上到了12世纪,让渡这些财产的做法已变成了十分普遍的现象。通过这种方式,采邑就无声无息地变成了私有财产。”美理查德派普斯:财产论,蒋琳琦译,经济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27128页。这样世袭化的领主把所属领地当作自己的私有财产,他们通过继承权,将采邑作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传给后代。随着采邑的世袭化,世袭和时效逐渐成为论证土地包括其他财产私有化的合法化的方式。在中世纪时期的欧洲,若财产权利尚未确定,那么,占有的时间将被当作所有权的证据来使用,而继承则成为显示所有权的最佳手段。“世袭观念是家族观念中所固有的,不过任何地方都没有发展得像在封建制度下那样强大。”见法基佐:欧洲文明史自罗马帝国败落到法国革命,程洪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第68页。在封建时期的欧洲,“这是我的财产因为它是我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这种说法成为使所有权合法化的主要方法。在中世纪西欧的财产发展史上,有关财产争论中主要强调的是,财产是“天然形成的”,是“习惯的产物”,“具有社会习俗特征”,财产的私有化是经过大家一致同意而形成的,而从不认为是国王授予的产物。这是一种以社会集体的记忆为基础的所有权合法性论证模式。争论的当事人通常会主张“因时效而取得的权利”(prescription)或者说依法占有(seizin,seisin),也就是说,“占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得到尊重”。在这些诉讼中,任何人只要能举证证明其占有并且耕种该土地的时间比其他人都长,或者更理想的是,证明他的先祖已经这么做了,那么他就会获得诉讼的胜利。“这是一种由于时间的流逝而变得神圣起来的所有权。”见法马克布洛赫:封建社会(上册),张绪山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204205页。故此,“采邑继承权的确立被孟德斯鸠视为与加洛林时代政治政府对立的封建政府的要素之一”。法马克布洛赫:封建社会(上册),张绪山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313页。实际上,采邑逐渐变成了世袭领地,事实上也就完成了土地由君主所有到土地由君主与封臣共同所有的转变。封臣将领地世袭化的同时,封臣也就转变为贵族,这也就标志着西欧贵族的产生。因为,对于贵族而言,拥有土地是其贵族地位的“标志”。事实上,贵族的存在是离不开私人土地的。“贵族制度的基础正是土地,贵族只有依靠土地才能生存土地一旦依靠继承制度相传,就会出现贵族。”美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上卷),董果良译,商务印书馆1988年版,第33页。实际上,西欧的贵族常常用他们的地产来说明其身份,代指其称号,方法是使用“of”、“de”或者“von”这样的称谓前缀并在其后加上自中世纪早期开始就已经成为其世袭领地的名称。领地世袭化的意义是领主把所属领地当作自己的私有财产,王权或政府权力连带地产一起分散给了贵族,再无王权能予回收。世袭领主在自己的世袭领地上可以独行其是,全权管理领地内的各类事务,排斥王权对领地内部事务的干预。基于这种信念,中世纪领主与领主之间、领主与附庸之间发生争执的事例是屡见不鲜的,而世袭化的封建领主们珍视他们的权利,坚持这些权利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项维护荣誉的神圣事业。与这项事业相比,对上级领主的忠诚在最高层次上即是对王权(即国家权力)的服从似乎只能处于次要的地位。1022年布卢瓦公爵厄德致其领主法国国王罗伯特的一封信清楚地表明了封建主的心态。布卢瓦公爵在得知国王将通过一次法庭审判来剥夺他的采邑时,拒绝出席受审而代以致信国王以示抗议。他在信中称:“任何人都会认为我配得上继承(财产)。至于我从你那里领得的采邑,很明显它不是你以国王身份而拥有的,而是我感谢你的恩宠通过从我的祖先那里继承而得到的真的,我为什么不能去捍卫我的自尊?我要求上帝证明我自己的灵魂,我宁可死得光荣而不愿生活得没有自尊。”美贾恩法兰科波齐:近代国家的发展社会学导论,沈汉译,商务印书馆1997年版,第3637页。 西欧封建制度形成的另一个重要条件,是贵族占有和使用土地而产生出人身依附关系。土地,是传统社会的权力基础,更是传统社会中人身依附关系的基础。“土地所有权的前提是,一些人垄断一定量的土地,把它作为排斥其他一切人的、只服从自己个人意志的领域。”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695页。西欧封建制度的土地所有制形态是贵族所有制,贵族通过垄断一定量的土地,把土地作为排斥其他一切人包括君主和其他贵族,只服从自己个人意志的领域。在自己的领地上,贵族统治其领地上的农奴。“早期类型的王权由于缺乏与其名义上的臣民的联系,已证明自身无力捍卫这种统一的因素。”法马克布洛赫:封建社会(下册),张绪山等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604页。这种中央政府权威被排挤出地方政治领域的事态,与欧洲社会经济结构的变化联系在一起。与911世纪西欧普遍的领地世袭化进程同时进行的一个事态是,伴随着内战和私战的绵延及外族的不断入侵,自由民得不到王权的有效保护,他们被迫依附于当地的强大领主以求在混乱时日得以生存。大批自由民的主动依附使得封建领主又进一步得到了更大数量的民户,壮大了自己的实力。这最终促成了农奴直接依附于领主而非国王的状况。时有谚云:“君有臣,臣有民,臣下之民,不属国君(themansmanisnotthelordsman)。”美孟罗斯密:欧陆法律发达史,姚梅镇译,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171页。即,在封建制度的西欧,佃农只是领主的“臣仆”,而非国王的“臣仆”。 2.西欧封建制度形成的经济基础是自给自足的领地经济。封建制度既是一种政治结构,也是一种经济结构。中世纪初期的欧洲,商业濒于绝境。基于领地经济基础之上的欧洲,更加封闭、孤立。正如杜比所言:“在世界历史上,没有哪个文明能比中世纪的欧洲更乡村化了。”duby,g.,ruraleconomyandcountrylifeinthemedievalwest,london,1968,p.xi.西欧封建制度的经济基础是一种封闭型的自然经济,西欧各地普遍修筑起来的庄园和城堡(castle),就是这种自然经济形态的生动象征。这种经济结构的典型单位就是庄园,每个农奴都依附于某一庄园的领主,每个庄园都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经济独立单位。与这种自给自足为特征的庄园式经济结构相对的,政治结构单位也必然是地方性的。君主实权被排挤出地方贵族政治领域之外的封建制度,是与此时欧洲贵族土地所有制和领地的自然经济相适应的。“由于封建制度,这些人各自孤立地生活在自己的住宅里,相隔很远。你们立刻会看出,这个变化对文明的性质和进程将发生多么大的影响。居社会优势的成分和社会的管理突然从城市转到乡间;私有财产逐渐变得比公共财产更为重要;私人生活比公众生活更为重要。这些便是封建社会胜利的最初的和纯粹是物质方面影响。”法基佐:欧洲文明史自罗马帝国败落到法国革命,程洪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第64页。封建社会的这种经济结构,决定人们效忠的权力单位是地方性的。就主导的政治观念来说,是地方性的而非全国性的。“君主是他封臣的一个封建宗主,他与他们以互惠的忠诚纽带约束在一起,而不是位居他臣属之上的最高君主。他的经济来源实际上来自他作为领主的个人领地,他对封臣的要求基本上是军事性质的。整体而言,他与人民没有直接的政治接触,因为对他们的司法是通过无数层的分封制而施行的。实际上他只在他自己的领地上是主人,在其他方面,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傀儡领袖。”英佩里安德森:从古代到封建主义的过渡,郭方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55页。在封建制度的西欧,君主和领主之间的关系,既是相互合作,又是彼此独立。所以,西欧封建制度的权力结构是领主们各自为政。每个领主在其领地内享有独立的经济、行政和司法特权,王室官吏包括国王也不能干预其领地,甚至国王本人未经允许也不能随便进入。“国王权力限于自己的领地,而且其他封建主在各自领地上也享有与国王相似的权力;私家豪强设置与管辖的政府与国王没有什么不同。”c.webberanda.wildavsky,ahistoryoftaxationandexpenditureinwesternworld,newyork,1986,p.149.“封地所有者在自己的领地上赋有统治其领地居民的一切权利,这些权利是领地所固有的,是他的私有财产的一部分。在今天是公众的权利的东西,在那时是私有财产。现在是公众权力的东西,在那时是私人权力。”法基佐:欧洲文明史自罗马帝国败落到法国革命,程洪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第73页。“事实上,这时期的大部分贵族都完全独立于国王,许多贵族不知何为国王,与国王几乎没有或根本没有任何联系。一切主权实体都是地方性的,独立的。国王的头衔,加在封建贵族中的某一人身上,只表示一种记忆,有名无实。”同上,第158159页。 二、西欧封建制度的特点 自近代以来,西方多数学者对西欧封建制度的研究,一般都在强调其政治、法律因素。据考证,封建(feudal)一词最初的使用是在16世纪、17世纪。16世纪、17世纪的学者们已开始对包括伦巴第、苏格兰、英格兰在内的一些地区的封建法律进行研究。他们所发现的封建制度只是一种政治、法律制度,该制度以严格的,至少是正式的封君封臣关系及封土的存在为特征。18世纪的学者仍然强调该制度的政治法律特征,如孟德斯鸠、亚当斯密等人的著作就反映了当时的研究倾向。20世纪的学术研究有突飞猛进的发展,对封建主义的讨论也相当深入,其中代表当属法国学者布洛赫。虽然布洛赫的封建社会将封建制度的研究范围扩大到包括封君封臣关系、封土制、封建国家政权、庄园制、农奴制等诸多方面的内容,但总的趋势仍然是坚持从政治、法律来认识封建制度特点的基本模式。但不管怎样,认知和理解西欧的封建制度,离不开考察其经济基础,但也离不开政治、法律这重要的一环。而综观西欧封建制度的特点,可以概括为以下几方面。 其一,封建制度,体现的是一种私人契约性政治联盟。西欧封建制度的形成,是与分散的地方自然经济和国家权力的分裂联系在一起的。整个社会只是通过私人契约结成封君和附庸关系来维系,社会缺乏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和公共权力。封建制度的西欧,不是一个紧密的政治实体,而只是一个松散的政治联合。封建制度以社会等级为单位,继承了古典混合政体的某些因素。封建制度是以契约关系为基础的,通过契约将不同等级的人团结成为一个松散的共同体。通过契约关系,构筑统治阶级内部秩序。西欧封建制度,在查理曼帝国崩溃后通过封建领地的世袭化成熟起来。由于封建主领地的世袭化,各级封建主所坚持的私人权利往往凌驾于公共权力之上,这使中世纪的西欧呈现出一种混乱不堪的无序状态。不过,封建制度并不是完全的无政府状态,作为政治和法律制度的封建制度,“它对于整合许多公爵国成为今日欧洲的国家状态有很大的帮助,它也建立了在这些国家中反对君主专制的传统”。大美百科全书第10卷,光复书局1990年版,第500页。西欧的封建制度feudalism译为“封建主制度”,也译为“封建主义”,是指“欧洲中古时期存在于上流社会间一个由契约关系所形成的制度。”同上,第498页。具体而言,是指通过契约关系来连接君主与贵族及贵族之间关系的一种政治法律形态。由于契约关系的存在,中世纪欧洲贵族内部建立起一定的社会义务关系,使得中世纪西欧实现了相对稳定的秩序与安宁。中国的春秋战国时期,也曾存在着类似的政治权力多元状态,但结果却没有形成妥协并由此产生契约性政治关系,而是以皇权专制官僚体制的建立,来结束多元权力状态实现安宁和秩序。应当指出的是,西欧封建制度,首先是一种名副其实的契约,而且是双向契约。这种关系不是一种单向的绝对的支配和服从关系,而是一种建立在相互依存、彼此独立基础上的双向性的契约关系。在这种关系中,领主和封臣分别享有某些确定无疑的权利,同时又分别负有某些确定无疑的义务。正是基于这种契约性,西欧的封建主义成为“一种以特殊性质的人类关系为标志的社会组织”。法马克布洛赫:封建社会(上册),张绪山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438页。换言之,“附庸关系契约将界定在不同社会等级上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不管双方存在的义务是怎样的不平等,这些义务却是相互依存的:附庸服从的条件是,领主认真履行契约规定的义务。这种不平等义务的相互依存关系,确实是欧洲附庸制的显著特征这个特点不仅使它区别于古代的奴隶制,而且也深刻地区别于其他文明。”同上,第365367页。 封建主义政治机制便是这样建立在各级领主与附庸个人之间很不稳固的契约规范基础之上的。这套契约规范,本质上是属于私法范畴内的东西,它们不能与现代国家的那种公共法律混为一谈,现代意义上的公法在中世纪的欧洲几乎是不存在的。故有学者称“在封建国家里,私法取代了公法的地位”。正如威尔斯所经典概括的:“更确切地说是公法沦丧并消失了,而私法则来填补了这个真空;公共责任变成了私下的义务。”h.g.wells.outlineofhistory,newyork,1931.p.640.在封建等级制度下,尽管这种契约是“一种义务不对称的互惠”,但是两者的互为义务的因素总是存在的,“这是一种真正的契约”。转引自美理查德派普斯:财产论,蒋琳琦译,经济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27页。如果领主不履行诺言,他便丧失其享有的权利。封建制度中的国王,尽管在理论上是绝对权力的代表,但在实际上他只是一个权力分散的国家内平等贵族的首席而已,由于国王也是一个封建领主,他就得和他的臣民一样,受到封建契约的约束。而且,封建法还提出了一种补救封建上级违反契约的方法,即撤回忠诚(diffidatio,又译“解除服从关系”),通过此种方式,一个附庸可以在此情况下否认他对其领主的契约性义务。如国王不履行义务,滥用权力,贵族有撤回对国王忠诚的权利。各种各样的欧洲封建法著作都详细地说明了当一个领主国王也不例外违背誓言时,其附庸用以寻求救济的程序。伯尔曼曾指出:“撤回忠诚是从11世纪开始的西方封建关系的法律特性的一个关键。”美伯尔曼:法律与革命,贺卫方等译,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374375页。显而易见,“西欧封建主义的独创性在于,它强调一种可以约束统治者的契约观念”。法马克布洛赫:封建社会(下册),张绪山等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714页。正如派普斯所指出的,西欧封建主义所强调的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都要受到“共同义务原则的制约,而该原则在东方专制主义政体中完全不存在实际上也无法理解”,这种相互义务的契约关系“为欧洲以及欧洲殖民地国家建立立宪政府创造了条件,因为,宪法也是一种规定了政府与公民双方权利和义务的契约”。美理查德派普斯:财产论,蒋琳琦译,经济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27页。所以说,“封建主义对早期的立宪政府和代议制政府形式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邓正来主编: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第259页。通过创造性转换和民族性改造,将封建制度中的国王与贵族之间契约关系转变为政府和人民之间的契约关系,是很容易发展出现代宪政体制的。因而,麦基文指出,现代宪法和宪政“只是更老、更悠久的阶段的延续,即宪法并不是创造,而是生长,不是国家法典,而是民族遗产”。美c.h.麦基文:宪政古今,翟小波译,贵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6页。安东尼阿巴拉斯特也认为:“在中世纪立宪主义与它的现代自由主义版本之间有一个彻底的中断的主张是错误的。相反,在荷兰、法国和英国等地发生的早期反对专制主义的斗争中,人们经常引证中世纪或据信是中世纪的先例。通过这种途径,宪政主义者能够在保守的框架内提出他们的理由,指出他们在寻找,不是在创新,而是在恢复传统的权利。”英安东尼阿巴拉斯特:西方自由主义的兴衰,曹海军等译,吉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25页。 其二,通过私人契约而结成政治关系的西欧封建制度,在治理形态上还表现为一种法治。西欧“封建社会是一个按法律定等级的社会”。“在封建社会,法律把社会结构高度程式化了。”俄古列维奇:中世纪文化范畴,庞玉洁等译,浙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197页。封建制度下的西欧,“法律被视为整个社会的根本的结构因素”,法律身份是每个社会成员的最重要因素。同上,第196页。并且,“法律不被认为是政治秩序的创造物法律被认为是外部的、客观有效的规范体系,所有的联系都存在这一体系之中,所有行为者的权利和责任都来自这一体系”。benn,s.l.,andpeters,r.s.,socialprinciplesanddemocraticstate,london,1959,p.256.即,法律可以由人来适用和解释,但不能由人来改变。就“立法”来说,他们实际上是在宣布法律,澄清这一法律究竟是什么,而不是创造法律,立法实际上是司法程序的组成部分。中世纪的法治秩序,主要表现为一种司法型法治。“司法是政治权力的核心形态其特点正如封建政治实体的真正性质那样。因为纯粹的封建等级制,正如我们已谈到的那样,完全排除了任何行政职能,即现代意义上的国家旨在执行法律的常设行政机构;主权的分散化使其成为不必要和不可能的。同时,封建等级制也没有后来那种类型的正统立法的地位,因为封建秩序不具有以创立新法律来进行政治革新的一般概念。君王统治者满足于他们保持传统法律的地位,而不是发明新的法律。因而,在一个时期,政治权力完全被看作是解释与运用现存法律的单一司法职能因而,必须经常牢记,中世纪的司法实际上包含比现代司法要广泛得多的活动领域,因为它在结构上,在整个政治体系内占据着更为重要得多的中枢地位。它就是权力的通用名称。”英佩里安德森:从古代到封建主义的过渡,郭方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56页。在西欧封建制度形成后,“在法的观念稳定、财产固定的时代,大部分是司法型国家,一种与国家分离的司法(justiz)作出最后的裁定,司法与国家不同,是先行于国家、高于国家的法权的守护者和保管者”。“司法型国家的惯例(ethos)是,法官直接以法和正义的名义作出判决,并不需要其他非法官的政治势力把这种正义的规范化介绍和托付给它。”德卡尔施米特:政治的观念,刘宗坤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252页。中古时候,法被视作神的意志,不可被人变更,故所谓“立法”,此时不过是公布亘古不变的成法。对法的执行成了具有实在意义的政府权威。政府只有一种职能,即司法职能。国王成为一个解释不变法律的法官。法律至上的信念是中世纪政治理论的主要特征,“中世纪提出的法律至上的观念,作为现代各方面发展的背景,有着极为深刻的重要意义这一观念明确指出,国家本身并不能创造或制定法律,当然也不能够废除法律或违反法律在当时的数个世纪中,人们所公认的一项原则乃是,君王或者任何其他的权力机构只能宣布或发现已经存在的法律或纠正其间所隐含的对既存法律的种种滥用情况,而绝不可能创制法律”。“国家本身并不能创造或制定法律,当然也不能够废除法律或违反法律,因为这种行为意味着对正义本身的否弃,而且这是一种荒谬之举,一种罪恶,一种对唯一能够创造法律的上帝的背叛。”英弗里德利希冯哈耶克:自由秩序原理(上册),邓正来译,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204页。只是在中世纪晚期,经由主观构设而制定新法律我们所知的立法才开始渐渐为人们所接受。现代法律由人制定,并因人的同意而合法。“实在说来,就法律是依据众人一致同意的一套行为规范性判断而作的规章这个意义而论,法律在西方社会中还是相当晚近的现象。”美泰格、利维:法律与资本主义的兴起,纪琨译,学林出版社1996年版,第267268页。 其三,近代西方自由和权利的合法性基础,通常起源于西欧封建制度下少数人的“特权”。研究欧洲自由史的著名学者拉吉罗就曾指出:“自由与现代君主制下的专制相比,确实更为古老,因为它根植于封建社会。正是在封建社会里,自由化整为零,并且(不妨说)分化为无数特殊的形态,而每一种都覆以同时起隐蔽和保护作用的外壳:我们知道,这外壳的名字就叫做特权当缺乏较高层次的公共防护力量的时候,个人就不得不试图以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彼此联合起来,以便提供最低限度的安全,这对发展我们的创造性来说是必不可少的。封建贵族、城乡社区、商业行会,都是特权团体;在每个团体内部,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意圭多德拉吉罗:欧洲自由主义史,杨军译,吉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1页。史实表明,中世纪西欧的自由是以特权的形式而非以权利的形式提出的。即“赋予某些等级或某些人以特权的意义上的自由”。英弗里德利希冯哈耶克:自由秩序原理(上册),邓正来译,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204页。中世纪西欧的自由来源于一种特权,这种特权是与王权相对应的,因而特权体现的是一种自由和权利(这与古代中国不同,古代中国的特权,是一种职权,是与民众相对应的)。“在中世纪,权利、自由和社会存在的每一种形式都表现为一种特权,一种脱离常规的例外。”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381页。贵族,是中世纪西欧第一个特权等级,中世纪封建制度赋予贵族以特权和自由,贵族拥有的财产非经司法判决,国王也不得随意剥夺。我们知道,作为英国自由制度基石的1215年大宪章,就是赋予贵族以自由和权利而没有惠及大多数人的封建宪章。事实上,大宪章强调自由是一种具体明确、珍贵稀少的特权而不是普遍的权利,具有排他性,只可贵族享用,而大部分人不能享用。中世纪西欧城市中,市民的自由和权利的取得也是如此,市民们是从国王或贵族那里争取到特许权和其他权利的,它们同样是作为一种特权、作为一种排他性的少数人的权利而出现的。贵族的或市民的,这些少数人的权利和自由构成了现代自由和权利的先河,他们所获取的特权的最重要内容就是对其财产权利的认可和保护。拥有私有财产的权利是一种解放的力量。这些极少数有幸获得特权的人为其他人提供了一个样板,这必然会激发社会其他阶层和集团保护自身利益的兴趣和要求,也就是说,一旦私人财产权利在社会中得以确立,那么这一权利扩展到绝大多数人身上也就仅仅是时间问题了。即,少数人的解放,必然要带动大多数人的解放。近代早期,反对国王专制特权的斗争所做的,无非是将这些封建贵族所享有的特权和自由进行更为宽泛的解释和向更多人的普及,将这种仅对少数人适用的权利许可变成社会中每个人的普遍自然权利,将特权变成一项基本人权,并由代表公共权力的国家来保障实施。近代英国自由和权利的发展确实是从少数人开始的,它有着一个普及、扩大的过程。 其四,公共权力的缺失。中世纪西欧封建社会是私人权力占绝对统治地位的时代,这里不存在事实上的公共权力。西欧封建制度赖以形成的契约性规范,本质上是属于私法范畴内的东西。“在这里,一切私人领域都有政治性质,或者都是政治领域;换句话说,政治也是私人领域的特性。在中世纪,政治制度就是私有财产的制度,但这只是因为私有财产的制度就是政治制度。”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284页。这种社会的特点通常表现为中央集权的软弱,政体四分五裂,地方和区域利益盛行。“封建贵族、教士和自治市镇各有其不同地位、法律和习俗,它们是三种社会,都受其本身的规则和权力所统治。它们之间有关系,有接触,可是没有真正的联合。它们组成不了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民族国家和政权统一的国家。”法基佐:欧洲文明史自罗马帝国败落到法国革命,程洪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第161页。“对这群人来说,是没有一个总的社会的,他们的存在纯粹是地区性的他们没有共同的命运,没有共同的国家,他们并不成为一个人民整体。当我们说到作为一个整体的封建联合体时,所涉及的仅仅是封地所有者。”同上,第70页。公权力,并没有在封建制度中产生和存在。“任何权力和行动的常设手段都没有:没有常设的军队,没有常设的赋税,也没有常设的法庭不得不为每一次诉讼设立一个法庭,每次战事建立一支军队,每次筹款设置一项税收。每一件事都是偶然的、临时的和特殊的事。没有一种属于中央的、常设的、独立的政府的手段。”同上,第72页。一些涉及公共事务的活动,国王与贵族通过议会的形式来协商和解决,但这些等级议会,“它们是历史上的偶然事件,从来不是一种制度、政治组织和政府的常设机构”。法基佐:欧洲文明史自罗马帝国败落到法国革命,程洪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第172页。“社会还没有发展到实行统一的时机,一切还是太地方性、太特殊性,生活和思想都太狭窄、太多样化,没有足以控制个别利益、个别意见的共同利益和舆论。那时候,才智出众的人也不懂行政管理,不懂真正的政治公正。”同上,第174页。 其五,多元权力都具有自身存在的正统性与合法性。封建制度下的西欧,社会成分是“相互重叠、犬牙交错的,不同的司法诉讼程序在地理上相互缠绕、分层,充斥着各种不同的誓忠、不对称的主权、不规则的飞地”。英佩里安德森:绝对主义国家的系谱,刘北成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2页。并且,每一种势力或原则都同样有自己认为的正统性和合法性,并习惯把存在时间的优先性作为其正统性的证据。“政治上的正统性显然是建立在源远流长这一概念上的一种权利,人们都喜欢把时间方面的优先作为这个权利的根源,作为权力的正统性的证据各种极不相同的社会形式和政府都同样有着它们的正统性把它们自称正统的权利建立在它们制度的古老性上,建立在他们政治制度的历史的优先和悠久上。”同注,第43页。换言之,每个权力主体正统性和合法性的确立,都是“借助于古老性和悠久性”。同注,第45页。同时,这些共存的多元权力实体之间,也彼此处于互相不断斗争的状态,但没有一个能强大到足以消灭其他势力而占有整个社会,也没有一个占主导地位而使社会冠以自己的形式和名称。西欧封建制度体现出一种混合政体特征,通过契约关系所规定的权利义务联系在一起,使各种社会力量处于一种合理的均衡状态,防止某一阶层力量过分膨胀损害其他阶层的利益。“十分明显,任何一个原则,任何一个组织、任何一个思想或任何一个特殊势力,从来都不允许独占世界、一劳永逸地塑造世界、消灭一切其他势力而在那里称王称霸各色各样势力、原则和制度总是互相混杂、限制和无休无止地斗争,依次操权或失势,但从未完全被征服或完全取得胜利。”法基佐:欧洲文明史自罗马帝国败落到法国革命,程洪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第25页。“欧洲文明的各种因素中没有一个曾在欧洲文明史中垄断过统治地位”。同上,第42页。事实上,“现代欧洲就是从社会各阶级的斗争中诞生的同样的斗争在世界其他地方导致极不同的后果。例如在亚洲,某一个阶级获得了全面胜利感谢上帝,这一切未曾在欧洲发生。斗争没有成为停滞的原因,却成了进步的起源。各主要阶级之间相互斗争和让步的交替进行的必要性、相异的利益和追求、有征服之心而无独霸之力等等因素交织在一起,产生了欧洲文明发展中最强劲和丰富的动力”。同上,第127页。“在其他文明中,单一原则、单一形式的独占性的、或者至少是过于占优势的控制一直是暴政的原因”,而中世纪的封建制度,“构成社会诸阶层的有各色各样的因素,同时他们又处于不能互相排斥的状态,这就产生了今天盛行的自由。既然谁也不能消灭谁,那就必须让各色各样的原则一起存在他们应该在他们之间订立某种协定。大家都同意各自去进行可以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发展。在别处,当某一个原则占优势产生了暴政时,在欧洲,自由已成为文明因素多样性的结果,已成为它们经常所处的斗争状态的结果。”同上,第24页。封建制度下的西欧文明,与其他地区的古代文明相比的独特面貌在于,“它是多样的、丰富和复杂的,它从未受一种排他性的原则所控制,而是多种多样的因素一直在相互影响、组合和斗争,经常不得不共处并存。这一事实,作为欧洲文明的特征,尤其适合英国。这一特征在英国的发展更有连续性,更明显”。同上,第217页。“整个英国历史过程都是这种情况。没有一种旧的因素彻底消亡,也没有一种新的因素彻底胜利,或者某一种原则取得了独霸的优势。各种力量总是在同时发展,各种利益和要求总是在折衷调和不同因素的同时发展,毫无疑问,促使英国比任何大陆国家都更早到达一切社会的最终目标建立一个既正规又自由的政府。政府的本质正是关心各种利益和力量,调和它们之间的关系,使它们生活在一起,共享繁荣给予它们各种应得的一份尊重。”法基佐:欧洲文明史自罗马帝国败落到法国革命,程洪逵等译,商务印书馆1998年版,第218219页。 三、西欧封建制度与古代中国君主官僚体制之间的差异 事实上,西方学术界一直强调封建制度(feudalism)只是中世纪西欧独特历史的产物。“封建制度一字只适用于欧洲十世纪至十三世纪所发展的组织系统。”大美百科全书第10卷,光复书局1990年版,第500页。孟德斯鸠在论述欧洲封建制度产生时就曾指出:“这件事曾经在世界上发生过,但是它也许永远不会再发生了。这些法律曾经突然在整个欧洲出现,但是和以前人们所知道的法律没有任何关联。”法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下册),张雁深译,商务印书馆1978年版,第303页。当代英国著名史学家安德森通过对西欧封建主义的起源和特征进行细致的分析和研究后,也一再强调,封建制度(feudalism)概念只适用于解释中世纪中期以后到资本主义兴起这段时间内西欧的社会状况,并不适合解释西欧之外的其他地区,并对封建主义(feudalism)概念的滥用表示了极大的忧虑。安德森指出:“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术语像封建主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普遍地推而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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