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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德里亚早期思想研究 专业文艺学 研究生张兴永指导教师钟华 摘要：随着中国大众消费文化的兴起，在国外学界影响较大的让波德里亚的 消费理论与也越来越受到中国学者的重视。波德里亚在消费理论领域的建树是 有目共睹的，他对于西方马克思主义及法兰克福学派学说的反思，他的消费理 论对中国消费实际的指导意义，他的“拟像”理论与后现代的种种联系，都是 值得深思的。本文旨在阐述波德里亚的思想理论来源；通过简要梳理他的消费 理论，来讨论中国实际的社会消费状况；通过符号学的角度来阐述他的“拟像” 理论与后现代特征的种种联系；对他的早期思想理论作出总体的思考与评价。 关键词：符号价值能指所指后现代拟像仿真 a s t u d yo ft h ee a r l yt h o u g h to hj e a nb a u d r i l l a r d m a j o r ：l i t e r a r yt h e o r y g r a d u a t e ：z h a n gx i n gy o n ga d v i s e r ：z h o n gh u a a b s t r a c t ：w i t ht h ep r o s p e ro fc o n s u m e r i s mi nc h i n a ，j e a nb a u d r i l l a r d s c o n s u m p t i o nt h e o r yw h i c hi n f l u e n c ew i d ea b r o a dm a k ec h i n ar e s e a r c h e ra t t a c h m o r ei m p o r t a n c et oi t t h ea r e ao fj e a nb a u d r i l l a r d sc o n s u m p t i o nr e s e a r c hi sw e l l k n o w n h i sr e s o n s i d e r a t i o na b o u tw e s tm a r x i s ma n dt h e o r yo ft h ef r a n k f u r ts c h o o l ， a n dt h ed e n o t a t i o no ft h ed i r e c t i o nt oc o n s u m p t i o nr e a l i t y , a sw e l la st h ec o n n e c t i o n o ft h e “s i m u l a c r u m ”t op o s t m o d e r na r ew o r t hr e s e a r c h i n g t h ei n t e n t t i o no ft h e t h e s i si st oe l a b o r a t et h eo r i g i no fj e a nb a u d r i l l a r d st h e o r y ；b ys t u d y i n gt h e c o n s u m p t i o nt h e o r y , d i s c u s st h ea c t u a lc o n s u m p t i o ns t a t ei nc h i n a ；e x p o u n d t h e c o n n e c t i o nb e t w e e n s i m u l a c r u m ”a n dp o s t m o d e mo nt h e p o i n t o fv i e wo f l i n g u i s t i c s ；m a k eat o t a la p p r a i s a lf o rh i sm a t u t i n a lt h o u g h ta n dt h e o r y k e yw o r d s ：s y m b o l i c v a l u e s i g n i f i e rs i g n i f i e d p o s t m o d e r ns i m u l a c r u m s i m u l a t i o n 2 四川师范大学学位论文独创性及使用授权声明 本人声明：所呈交学位论文，是本人在导师鲑堡教握指导下，独 立进行研究工作所取得的成果。除文中已经注明引用的内容外，本论文不含任 何其他个人或集体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作品或成果。对本文的研究做出重要贡 献的个人和集体，均已在文中以明确方式标明。 本人承诺：己提交的学位论文电子版与论文纸本的内容一致。如因不符而 引起的学术声誉上的损失由本人自负。 本人同意所撰写学位论文的使用授权遵照学校的管理规定： 学校作为申请学位的条件之一，学位论文著作权拥有者须授权所在大学拥 有学位论文的部分使用权，即：1 ) 已获学位的研究生必须按学校规定提交印刷 版和电子版学位论文，可以将学位论文的全部或部分内容编入有关数据库供检 索；2 ) 为教学、科研和学术交流目的，学校可以将公开的学位论文或解密后的 学位论文作为资料在图书馆、资料室等场所或在有关网络上供阅读、浏览。 敝作者酶张、砍1 礼uy 、 、。 口口g 年钟月2 - - j 日 引言 波德里亚( j e a nb a u d r i l l a r d ) 是与我们日常生活最切近的世界级社会思想 家。为什么这么说呢? 先来看二组镜头： 镜头一：2 0 0 4 年秋，中央电视台重点推介的“梦想中国”节目，宣称能在 短期内将“普通的你”打造成耀眼的明星。于是，在电视工业的商业运作下， 千千万万的观众每晚坐在电视机旁观看直播，并通过手机短信进行投票互动， 冠军的手机短信支持率高达3 8 6 7 1 5 人之众。 这种通过电视向千家万户复制传播的视觉影像，被波德里亚称为“拟象” ( s i m u l a c r e s ) ，电视大众就生活在“拟像化”( s i m u l a c r i z a t i o n ) 的文化境遇里。 镜头二：2 0 0 1 年夏，美国“9 1 1 ”事件爆发。世界各地数十亿计的人们 通过c n n 、f o x 的卫星转播，几乎共时性地观看了“世界贸易粗缀双塔”的倒塌。 然而，这种载入史册的真实事件，在波德里亚看来却可能是“并未发生” 的，因为它对大众而言只是呈现于媒体的“媒体事件”。 这些看似怪异思想的创造者波德里亚，不仅从法兰西到美利坚仍是位 “炙手可热”的人物，而且，在中国本土也逐渐引发了研究的热情。他在“消 费社会理论”领域的建树有目共睹，其影响横亘了欧美学界3 0 年，至今以波德 里亚为文本的研究还在继续。其中，“拟像理论”是波德里亚最著名的思想，足 以成为他的思想标志。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经过5 0 年代的战后恢复，进入6 0 年代以来，欧洲 迎来了战后发展的黄金时期。在这一阶段，由于现代化和高新技术的发展，高 速公路、高楼大厦、购物中心、电影、电视和报纸等大众传媒在战后欧洲迅速 出现，这些特征都标志着战后欧洲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消费社会。消费社会的 新特征正在深刻地改变欧洲的日常生活，急剧地推动着社会变化，促成新型的 社会秩序的形成。许多理论家把此种新型的社会转型称之为“消费社会”、“技 术社会”、“后工业社会”等等。 德国哲学家继续了他们理性思辨的风格，哲学大师海德格尔通过对“存在 遗忘”的追问来寻找人类诗意的栖居；法兰克福学派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的旨趣 和辨证论，他们以黑格尔和马克思以来的”异化”思路批判和解析大众文化，他 们将马克思的批判精神从生产领域延伸到了文化领域，试图通过美学来为人类 探求精神的家园。但当这种精英式的价值观念无法抵制大众文化的扩张时，走 向一种文化乌托邦往往会成为理论的选择。 】 与此相对应的是，战后法国的学术思想界也在经历着一个急剧变化的过程， 各种新的思潮不断涌现，如存在主义、结构主义和后结构主义，以及后来出现 的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等等。与德国式的思路相对应的，是法国人从大众内 在运行机制进行批判的思路，这个批判虽然在总体上受到了法兰克福学派的影 响，但与德国式思路相比，法国学者力图建构一种新的批判方法，批判的立足 点不再是法兰克福学派主张的真实个体虚假个体、真实需求错误需求等二元 划分，而是借助于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揭示大众文化中符号运行机制，并对 大众文化进行符号学解码。 在日渐纷呈所谓“新”的思潮中，关于大众消费文化的理论以及后现代主 义的理论在8 0 年代中后期逐渐为学术界所关注。虽然对“消费”问题的关注并 非始于鲍德里亚，但鲍德里亚却是第一个将“消费”问题作为社会转型的核心 问题加以深入探讨，并发展出一个相对完整的理论体系的学者。鲍德里亚在对 “消费社会”的批判中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批判理论。 在中国，某些地区的消费文化已经悄然兴起，对于消费社会的大众文化研 究也就成为现在和以后不可避免的主题。因此波德里亚的消费理论也将成为热 点。 很多国内的学者对于波德里亚的消费和后现代媒介理论已经进行过详细的 阐述和评价，但对于其理论的思想来源并未进行详尽总结，并且与中国实际的 结合缺乏深入的探讨；另外对于波德里亚的理论与后现代美学联系的梳理不够 清晰。对于其著作的缺陷和理论的困境阐发不足。本文试图去解决上述的问题。 2 第一章波德里亚其人与其思想发展轨迹 第一节走近波德里亚 让波德里亚( 1 9 2 9 - - 2 0 0 7 ) ( j e a nb a u d r i l l a r d ) ，著名法国哲学家，被认为 是法国旗帜最为鲜明、著作最为晦涩、创作力最为丰富的后现代理论家，是“现 时代最重要和最具煽动性的作者”。早在2 0 世纪8 0 年代，美国学者道格拉斯凯 尔纳就认为：“在某些圈子里让波德里亚正不知不觉地进入到文化场景的中心。 在许多后现代期刊和团体中，波德里亚正被看作是对马克思主义、精神分 析学、哲学、符号学、政治经济学、人类学、社会学和其他学科中正统理论和 传统智慧的挑战。”。但是同时，他的理论怪异、复杂、多变，因此也是倍受争 议和批评的。 1 9 2 9 年，波德里亚出生于法国东北部的兰斯，在祖父母是农民、父母是公 务员的法国传统家庭中长大。因此他并没有受到多少传统知识熏陶。从高中阶 段后，他便与父母决裂了。这种“决裂的模式”，平行位移式地深刻影响了他此 后的整个生活。波德里亚并没有选择这种乡村生活，而是成为了家庭中惟一一 位研究学术的人，一个后来反对符号的统治但又用符号进行写作的人。 波德里亚回顾说：“在2 0 世纪6 0 年代我进入大学，但那是从一条迂回进入 的路。总之，就正常的职业生涯来说，我总是没有命中目标，其中包括我从来 没有升到教授。”但是，他虽然在国内连教授职称都没有拿到，却成为了享誉世 界的大学者。这种疏离主流的姿态，反倒使他感到轻松和愉快，因为“这就是 我所要的。这是我自己的游戏，我想说，我要的是某种程度的自由! 曾 ，从1 9 7 1 年至2 0 0 0 年前后，波德里亚就为他的读者们奉献了2 0 多部专著和 2 0 0 多篇文章( 还有选集) ，以其“高产”和“高质”而在当代社会思想家中声 名显赫。他也是向英语圈输出知识最多的法语作者之一，几乎一有法文专著出 现就尾随有相应的英译本推出。 他的研究把新兴的“大众传媒”和“消费主义”包容进来，在当时，这些 问题还是“决不能成为学术”的问题。在这个意义上，波德里亚可以说是一位 在理论最前沿的人，这种先锋性的取向一直伴随他的学术生涯。纵观波德里亚 的一生，可以看到，他并没有像其他法国知识分子那样曾是社会运动的热情参 d a u g l a s k e l l n e r , j e a n b a u d r i l l a r d ：f r o m m a r x i s m t o p o s t m o r d e r n i s m a n db e y o n d , s t a n f o r d ，c a l i f o r n i a ， 1 9 8 9 。p i 克里斯托夫霍洛克斯：波德里亚与千禧年，王文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 0 0 5 年版，第1 6 页。 3 与者。但是，他的学术思想却一直与社会现实保持着最紧密的接触。他真可谓 是一位在书斋里革命的“决裂先锋”。而且，更为关键的是，他的生活中的这种 “决裂模式”是“虚拟”的，这决定了他的思想探索并不是践行的，而只是一 种在思想层面上需要成功的东西。 波德里亚的理论风格就是总是走向边缘化，总是与现有的东西决裂。先是 同马克思决裂，走向后马克思思潮，然后是与弗洛伊德主义、福柯决裂，接着 是同女性主义、生态主义、甚至是后现代主义决裂，在根本上是与“现实”本 身决裂。而这种决裂由于6 0 年代之后那种乌托邦精神的消失，走向了一种悲观 的境地。 总而言之，波德里亚在欧美界始终是一位“剑走偏锋”式的人物。虽然他 的思想已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但并不能说他对现代社会和文化的描述和深 究就完全准确。他只是提出了现代文化较为彰显的方面，在现代都市里，“拟像” 无疑具有蔓延之势，但是在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呢? 况且，中国与欧美文化还 处于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波德里亚的消费社会理论只是阐释现代欧美社会的 一种版本，并不具有绝对的普适性。由于他的思想较为庞杂、所触及的问题丰 富，其中难免还有自相矛盾之处。但这些都不能抹去他身上作为一位世界级的 社会思想家所闪现的光辉。 第二节波德里亚的思想发展轨迹 西方学术界一般认为，波德里亚的学术发展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处于西 方马克思主义批判理论的影响之下，较多地依据马克思主义和索绪尔的符号学 理论，试图把马克思主义和符号学结合起来，并结合精神分析理论展开对消费 社会的批判分析，这一阶段的主要作品有物体系、消费社会、符号政治 经济学批判；第二阶段从2 0 世纪7 0 年代到8 0 年代，他开始从西方马克思主 义转向后马克思思潮，通过政治经济学批判，转向后现代社会的模拟、仿像和 超现实问题研究，提出了一个系统的后现代理论，此时的波德里亚可以说是后 现代主义的先驱，这一阶段的作品有生产之镜与象征交换与死亡；第三 阶段也就是8 0 年代以来，他又进一步发展了自己的理论，同一切现有思潮决裂， 最后同现实本身决裂，进入一个“形而上学的转向”，走向了物体支配一切的阶 克里斯托夫霍洛克斯：波德里亚与千禧年，王文华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 0 0 5 年版，第1 8 页。 4 段，提出了“历史终结”的理论。固 自物体系发表以后，到消费社会、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波德里 亚总体上还是处于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构架的影响下。“虽然在写作过程中，他 已经超越了马克思的问题域，但他总认为自己是在发展马克思主义，这种发展 当然不是做正统马克思主义的门徒。”。 1 9 7 3 年生产之镜的出版，标志着波德里亚思想发展的一个转折点，即 从西方马克思主义转向后马克思思潮。在这本书中波德里亚认为，马克思的哲 学与经济学分析仍然停留在资本主义社会的与意识形态的框架中，马克思仍然 认为生产是走出资本主义社会的前提，而没有意识到生产正是资本主义社会最 大的意识形态。现代性是属于马克思和弗洛伊德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中，政治、 文化和社会生活都被解释成经济的附带现象，或者说，所有的东西都以愿望或 是潜意识的术语来解释。这些“环疑的解释学”运用了深度模式来揭开现实的 谜，来展示隐藏在表象后面的基本现实以及构成事实的因素。 波德里亚认为：“马克思的理论与资本主义生产论是一种同谋关系，马克思 主义和自由主义一样，在生产之镜中讲社会领域概念化，把资本主义自身形象 呈现为一种镜映的颠倒形式回到资本主义。”o 由此波德里亚宣布了与马克思主 义的决裂，他结合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和当时兴起的消费社会的思想认为，当 下的资本主义已经从生产时代走向了消费时代，走向了符号的再生产时代。马 克思的劳动理论、他关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分析都停留于镜像阶段，即在认为实 现了对资本主义科学分析的地方，实际上只是再现了自己的理论幻觉。因此当 下理论要走向后马克思思潮，对资本主义社会也不能通过革命的方式加以变 革，而必须通过象征交换的方式进行整体性的替代。从此之后，波德里亚的主 题就不再处于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框架下，而是由西方马克思主义转向了当 时法国的各种新思潮，将自己的理论问题域转向对现代性以及关于现代性论说 的理论解构上。在“拟像”理论中，他将诱惑的原则代替了马克思的权力原则 和弗洛伊德的快感原则。 在象征交换与死亡中，他以象征交换来反对现代性的生产体系，以及 这种生产体系相应的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波德里亚放弃了将自身束缚在基 b e s t sa n dk e l l n e r d ，p fm o d e r nt h e o r y , h o u n d n m i l l s ；m a c m i l l a n ，1 9 9 1 ，e1 11 仰海峰：走向后马克思：从生产之镜到符号之镜，中央编译出版社2 0 0 4 年版，第1 0 页。 马克波斯特著：第二媒体时代，范静哗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 0 0 0 年版，第1 4 8 页。 5 于历史、现实和解释之类概念之上的过时的现代主义框架中，他跳进了一个后 现代的轨道。他认为现代社会是一个生产终结的社会，我们走进的是一个符码 操控的世界，这是通过电子媒介的复制与模拟，创造的一个“超现实”的世界。 波德里亚认为，现代性理论是对模拟秩序中第二秩序的分析，即建立在大工业 系列生产秩序基础上的理论分析；而今天这个时代，已经是符号社会，是符号 控制一切的社会，现实正是符码复制的结果。这是比真实还要真实的社会，是 “后现代的社会”。在符号支配一切的社会中，原型没有了，起源失去了其合法 性地位，“真实”本质上是根据符号模拟出来的结果。因此，任何执着于对“真 实”加以分析的理论都被归于现代性的理论框架中。这是马克思无法面对的社 会。与马克思的生产镜像一样，弗洛伊德的力比多理论仍然建立在一种现代性 的“自然”信念上，以力量的释放与自由的获得作为“真实”的标准，这是一 种欲望之镜。利奥塔的利比多经济学、德鲁兹的反俄狄浦斯的理论指向 同样如此。福柯关于性与权力的叙述，也没有逃出这一理论陷阱。而在这种 理论基础的背后，则是对死亡的理性控制，正是对死亡权利的控制，才构成了 现代性支配权力的深层根据。因此，需要用象征交换来代替建立在符号控制中 的生产体系，用灾难性的死亡代替对死亡的理性控制。这是在身体、时尚都被 符号中介时代的一种“乌托邦”式的选择。 如果说早年的波德里亚还想以一种“乌托邦”的方案来替代现实，那么后 来的波德里亚却是以嘲讽的笑来面对人世万物。物体统治的来临，在波德里亚 看来，似乎是传统形而上学准备了的“劫数”。在波德里亚看来，在这片沙漠中， 只有物体孤独地跳着舞。在这个意义上，波德里亚确实是最危险的思想家。 j e a nb a u d r i l l a d ，f o r g e tf o u c a u l t ，t r 1 4 b e i t c h m a n na n dm p o l i z z o t j ，n e wy o r k ，1 9 8 7 6 第二章波德里亚理论的思想来源 虽然波德里亚的著作具有明显的同一性，但由于缺乏背景和从一本著作到 另一著作的变化语境，人们可能无法抽象地把握波德里亚的总体目标，这给阅 读波德里亚造成了困难。但从早期波德里亚思想发展的基本语境来看，罗兰巴 特、亨利勒斐伏尔、居伊德波对波德里亚从符号视角出发，发展马克思政 治经济学批判以及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理论，都具有重要的中介作用。仰海 峰在他的著作走向后马可思：从生产之镜到符号之镜中对此问题进行了较 为系统的阐述。另外拉康与麦克卢汉对其后现代媒介思想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 简要地对上述学者的思想进行梳理，对于我们理解波德里亚非常必要的。 第一节罗兰巴特与大众文化解码 波德里亚在有次访谈中指出：“罗兰巴特是一位我觉得非常亲近的人，我 们的立场是如此地接近，以至于他所做的许多事，也是我自己可能会去做的。” 。巴特不仅为波德里亚提供了分析问题的方法，而且波德里亚物体系中的 问题也来源于巴特。从神话大众文化诠释到流行体系一一符号学与 服饰符码、s z ) ) 等，巴特以符号学作为解码大众文化的方法，已经涉及到了 大众文化时代的物的分析。而这个分析，的确为波德里亚写作物体系提供 了重要的理论支撑点。下面让我们重点分析一下流行体系一书的基本逻辑。 一、物符号 ，从2 0 世纪4 0 年代开始，大众文化在西方逐渐显示出主导一切的趋势，这 日益引起了思想大师的关注。在当时的研究中，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的启蒙辩 证法无疑具有重大的理论开创性。“在他们看来，随着高雅文化屈从于生产过 程和市场逻辑，使大众文化成为生活中的主流文化，造成了社会生活的同质化。 大众文化的这种同质性被看作是商品生产逻辑的当代结果，所以他们称文化工 业是资本的新型控制方式，是启蒙辩证法的必然结果。霍克海默和阿多诺的批 判是非常深刻的，但从思辨而来的批判范式却忽视了大众文化本身的内在运行 方式。这可以说是法兰克福研究所成员的主要失误”。 在巴特的大众文化批判中，虽然资本主义的意识形态批判仍然是一个重要 b a u d r i l l a r d l i v e ：s e l e c t e d i n t e r v i e w ，e dm i k eg a n e p 2 0 3 2 0 4 仰海峰：走向后马克思；从生产之镜到符号之镜，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 0 0 4 年版，第2 0 页。 7 主题。但与法兰克福学派直接从意识支配的主体视角不同的是，巴特更关注意 识形态运行中物的存在方式问题，特别是由文化工业如娱乐、艺术、广告等所 产生的符号文化商品及体验问题。 巴特在神话学中所要揭示的是，在大众文化中，物何以成为一种物一一 符号。 在讨论这一点之前，我们先要对巴特所说的“神话”概念做一个必要的解 释。在巴特看来，神话是一种言谈，但这种言谈并不是按照言谈的内容来界定， 而是按照言谈的方式来界定。并不是任何言谈都可以成为神话，只有通过特殊 的意指作用过程，言谈才能成为神话，在这种意指作用过程中，内容被消解了， 变成了一种形式，而这种形式构成了神话创造的基础。由于这种言谈是在形式 的层面上运行，涉及到意指作用方式，这就必须运用符号学进行分析。这也是 巴特为什么从索绪尔出发的原因。 在索绪尔的语言学研究中，主要有两点对法国哲学的思路产生着巨大影响。 第一，他对语言与言语进行了区分。语言本身构成了一个系统，在言说者之间 进行沟通时，语言是他们必须遵循的整体规则。从这种见解中就可以得出这种 激进的结论：当个人言语时，并不是主体在言语，我们只是按照语言结构的规 则或语法进行新的结构组合。第二，语言是由符号构成的，符号由能指和所指 构成，两者构成一种意指关系，结构语言学所要讨论的符号，它的存在依赖于 语言结构本身，这是与现实无直接关系的封闭回路。沿着这个思路往下分析， 以古典哲学意义上的主体观念面对语言，就是非法的，因为按照古典哲学的观 念，语言是作为主体表达思想的工具。从这个角度分析大众文化，当然与德国 式主体观念不同。 巴特认为，在大众文化的言谈中，表达过程只是第一层级的，这个表达的 符号构成了第二层级意指过程的能指，而第一层级的符号只有从属于第二级的 意指过程时，才具有存在的意义。比如恋爱之间用玫瑰来代表爱情。在这个句 子中，玫瑰是能指，爱情是所指，这两者的结合构成符号，这个符号也是玫瑰， 因为送的就是玫瑰。第一个玫瑰当然是实体，但在这个所指的对应层面上，玫 瑰被抽空了具体的内容，变成了符号。因此，“在经验的层面上，我无法使玫瑰 和其所传递的讯息分隔，如同在分析的层面上，我也不能混淆玫瑰是能指及玫 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高名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 9 9 6 年版，第一编第一章。 8 瑰是符号，能指是空的，符号是完满的，那是一种意义”。o 当我们送给情人一 支玫瑰时，玫瑰不再是一个具体的物，而是变成了爱情符号的载体，在物背后， 我们看到的却是一个物符号。 把物虚化，抽象为一种形式符号，这是当代大众文化的重要运行方式，但 这种方式是大众文化的第一级运作层面，而在深层上，大众文化运作是将符号 变成物，使物成为符号的复制品。因此，从符号学来分析的话，必须将活生生 的历史实践之物转化为符号，然后从这种符号中分析大众文化的编码过程。在 巴特的思想中，主要体现在流行体系一书中。如果说神话学是在索绪 尔的符号学理想支配下的话，那么此时却是对索绪尔理论的翻转。神话学中 总是将物的分析指向符号层面。而到了流行体系时，巴特的符号学研究己 改变了方向，“或许，我们应该颠覆索绪尔的体系，宣布符号学是语言学的一部 分；这项研究的主要作用就是要阐明，在我们这样一个社会里，神话和仪式采 取理性的形式，即最终采取话语的形式，人类的语言不仅是意义的模式，更是 意义的基石”。 这种转变，巴特认为也是对资本主义社会变化的一种反映。在 现实的消费中，流行已经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正是通过对流行的夸大，从而创 造一种真实物体的虚像，使消费者纳入经济生活过程中。巴特的研究，首先就 在于揭示这个虚像的建构过程。 二、符号一一物 对于流行中虚像的建构，巴特选择的分析对象是书写服装。为了使自己的 分析能够较为顺畅，巴特区分了三种服装：即真实服装、意象服装和书写服装。 真实服装是技术制作的产物，它具有实用的功能：以摄影与绘图出现的意象服 装，仍然保留着一种形体特性：只有书写的服装没有实际的或审美的功能，它 完全是针对一种意指作用而构建起来的，它只表示流行，只是作为符号体现出 来。当词取代了物时，就取代了自身已经形成意指系统的衣服，词本身构建一 种虚像，这种虚像作为一种意义，得到了广泛传播。这时的分析就不像时装社 会学分析时停留于生活层面，而是走向流行的虚像本质。 在流行中存在着双重虚像：一是直接术语层面。流行倾向于直接表述服装， 罗兰巴特：神话学，许蔷蔷，许绮玲译，上海人民h 版社1 9 9 9 年版，第1 7 1 页。 罗兰- 巴特：流行体系，敌军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 0 0 0 年版第3 页。 9 在这种直接表述中，流行似乎获得了真实的功能，但在流行中这种功能只是一 种功能的展示，巴特称这是一种伪功能，是一种被意指的功能，因而组建的是 一种虚像。第二重虚像发生于修辞层面。书写服装的修辞使我们容易将服装与 特定的社会情境与意象联系起来，并将这种服装与流行中所界定的功能固定起 来，形成一种自然性的、理念性固定结构，比如“适于鸡尾会的一件黑裙”，这 里，就是通过将黑裙功能化，使符号本身具有了理性的、自然的功能，按照巴 特在神话学中的分析，这正是时装中的神话编码，它使服装变成了一种景 观性的法则，变成了现实的律令。这种律令以流行理性渗透到人们的社会心理 结构中，使一切东西都按照符号一一物的方式组建起来。可以说，流行是虚像 统治一切的时代。仰海峰认为，巴特的这一分析，构成了波德里亚物体系 的写作前提。在物体系中，波德里亚正是要揭示消费时代符号一一物的封 闭体系如何形成了吸引一切的黑洞的。 在巴特关于“流行体系”的分析中，虽然他运用了符号学的方法，但符号 学在这里已经具有了大众文化与意识形态批判的功能，而不是简单地作为一种 客观的分析工具出现在他的文本中。巴特将这种符号学的批判同马克思对资本 主义社会的批判联系起来，并开始将马克思的批判推进到了符号经济学的批判， 后来构成了波德里亚的一个重要主题。 按照阿尔都塞的看法，今天的意识形态体现这两个层面：一是在公共领域 层面的意识形态统治，一是私人领域层面的意识形态统治。公共领域层面的意 识形态统治就是马克思主要分析的对象，这是镇压性的意识形态：而私人领域 的意识形态不再是通过镇压方式完成自己的统治的，而是通过家庭、学校等机 构，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从私人领域来实现自己的意识形态功能，并 通过塑造主体的方式来完成。因此主体是由意识形态建构起来的，如果我们还 认为有一个独立的自我主体，正如巴特分析流行时所说的一样，说到底是一种 主体的幻觉。 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当我们认为通过主体自觉能够跳出意识 形态的地方，可能恰恰陷入到了意识形态的陷阱之中。 从更深的层面来看，流行又不是自成体系的，它是建立在这个社会的经济 法则基础上的。这种对流行经济学的批判，与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已不完 j e a n b a u d r i l l a r d ，f o rd c r i t i q u eo f t h e p o l i t i c a l e c o n o m y o ，t h e s i g n t r c h a r l e sl e v i n ，t e l o sp r e s s ，1 9 8 1 阿尔都塞：意识形态和意识形态的国家机器，载列宁与哲学，台湾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 1 9 9 0 年版。 1 0 全一致。在流行体系中，巴特认为经济学的批判发生了变化，流行不再是使用 价值与交换价值之间的经济学关系问题，因为流行的意义建构，是一种反本质 的过程，“意义否认实体抽象的内部价值，这种否认或许就是流行体系最为深层 的功能”。o “因此，作为购买者而言，交换的直接目的已不再是使用价值， 正如上面分析的，使用价值在这里只起到一种伪功能的作用，是种虚像的对 应物，交换的直接目的是抽离了使用价值的名位，这种无本质内容的虚空，吸 引着我们的欲望，物在这个交换过程中，变成了一种表示流行与名位的符号一 一物，这种物是由语言的结构组建起来的，这正是波德里亚在符号政治经济 学批判中所揭示的重要问题之一。”罾所以巴特说：“意象系统把欲望当作自 己的目标，其构成的超绝之处在于，它的实体基本上都是概念性的：激起欲望 的是名而不是物，卖的不是梦想而是意义。”函仰海峰认为，巴特的这个分析为 波德里亚后来的分析指明了两个重要的方向：第一，物变成了符号一一物，因 此，物的结构体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正是社会生活的历史性反 映；第二，政治经济学的批判，在今天就要走向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揭示意 义、名位的经济学。这些分析构成了早期波德里亚的基本内容。 第二节勒斐伏尔与现代世界的日常生活批判 在巴特对波德里亚的影响中，勒斐伏尔起着重要的中介作用。勒斐伏尔的 现代世界的日常生活直接影响了早年波德里亚的写作思路。我们以现代 世界的日常生活为主要文本来解读一下勒斐伏尔。 o 一、大众文化的日常生活批判 大众文化兴起之后，资本主义的理性控制从生产场域延伸到了人们的日常 生活场域。在这种情况下，勒斐伏尔认为哲学的观念必须发生改变，必须深入 至0 日常生活批判中。 勒斐伏尔认为日常生活是由重复组成的，这里任何东西都被计算着，因为 任何东西都被数字化了。齐美尔也曾讲过，社会受到了货币交换的深刻影响， 而且文化也受制于这一影响。一切事物在货币面前变成了毫无差别的东西，变 罗兰巴特；流行体系，敖军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 0 0 0 年版，第3 1 l 页。 仰海峰：走向后马克思：从生产之镜到符号之镜。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 0 0 4 年版，第3 8 页。 罗兰巴特：流行体系，敖军译，上海人民 h 版社2 0 0 0 年版，“前言”第4 页。 l l 成了可以量化和交换的东西。马尔库塞认为，这种数量化正是实证主义的重要 特征，是技术合理性的重要表现形式，它导致了组织化资本主义社会的单向度 发展。 这种数量化的、以钟摆的重复性来度量的时间，与农业社会的循环时间相 比，是一种伪循环时间。这种时间与生产过程中的线性时间对应，形成了一种 错误的时间意识，似乎人们处于生产的时间之外，这也就是在日常生活中人们 经常把休闲时间同工作时间对立起来的缘故，似乎在休闲中我们找回了自我。 实际上，这正是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所造成的幻觉。勒斐伏尔认为，这首先在于 社会生活本身发生了变化，即生产不再占据着主导地位，消费变成了社会生活 的核心课题。在对消费的控制中，理性从生产领域延伸到了人的身体组织中， 个人作为消费者被纳入到整个理性体系中，人变成了与商品同等的商品。“在这 个转变中，它们在日常生活中找到了它们的家园。思想文化的被异化和正在异 化的作品成了人们熟悉的商品和服务”， 而它的发生场域正是当下的日常生活 世界。 二、风格的消失与社会的零度化 风格消失的原因主要在于随着商品和货币经济在1 9 世纪世界范围扩张，使 资本主义侵入到了一切事物中，包括文字、艺术和物体中。这使得所有的风格 都消失了。与风格同时消失的，就是节日，两者都被日常性所支配。当风格退 化为文化时，它就可以被划分为高雅文化和大众文化。文化的这种划分，使文 化日趋专业化、碎片化，这是一种整体性的消解。在这个意义上讲，现代人是 处于风格死亡的人，是走向文化碎片化中的人。风格的消失过程实际上也反映 了社会的变迁，即从古典时代转向了消费时代。这个转变也是波德里亚物体 系中所要揭示的重要问题之一。 风格消失的原因在于通过广告、宣传等对消费的控制。随着现代社会的最 新发展，我们所消费的对象，不再是过去意义上的物性的东西，它已经变成了 被宣传、广告等创造出来的意象，这就使得消费行为变成了一种想象的行为， 我们的消费不再是消费真实的物或者使用价值，而是变成了对宣传、广告符号 本身的消费。不仅物变成了符号物，受广告、宣传多操控的消费本身，还 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张峰、吕世平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 9 8 8 年版。 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张峰、吕世平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 9 8 8 年版。 1 2 创造出一个消费的“主体”，当然这个主体不再是直接面对物性或使用价值时的 主体，而是由符号构成的“主体幻象”。符号对物与主体的建构，使我们消费的 实际上只是符号，当我们认为在消费中遇到真实自我时，实际上我们遇到的只 是自我的幻象，这个幻象通过消费过程也变成了我们的消费品。再深一层分析， 当我们认为在消费中满足了自己的需要时，我们的需要也变成了需要的幻象， 因为消费时代的需要，正是广告、宣传中介的结果。“这是一种全面的操控，它 不仅使我们在生产领域中纳入到了资本主义体系中，更是对我们生理、心理的 操控，是对我们想象力的操控。我们在内心深处也讲自己的等投射到符号一一 物身上，这就使得当下的自我认同，就是对符号的认同，对宣传意识形态的认 同。而一旦符号不能满足我们时，我们就陷入躁动与空虚之中”。勒斐伏尔的 这些分析，直接影响到了波德里亚物体系中的分析。 马尔库塞指出，在技术化的今天，人们已经丧失了批判的思维。如果我们 生活于符号控制的时代，我们与经验世界已经不再具有现实的关联，那么立足 于经验现实基础上的真，假意识也就被模糊化了。当我们游戏于语言体系中时， 我们的思想本身就变成了一种语言游戏，我们成为了意识形态的共谋者。因此 在我们看来，宣传获得了意识形态的意义，商品意识形态，代替了过去由哲学、 论理学、宗教和美学占据的位置。当我们缺乏新的可能替代物时，我们还能批 判这个符号体系世界吗? 这才是今天这个社会的极权性所在。正是这种存在状 态，使当时的许多思想家走向了一种无所适从的地步，走向了纯美学的领域中。 仰海峰认为，在勒斐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中，他实际上处于一种困境中而没有 自觉：当时的时代处于从现代性到后现代的转折点上，建立在福特主义基础上 的组织化的现代性与建立在大众传媒基础上的后现代性相互交织，后者日益占 据着优势。而勒斐伏尔的主要理论框架还是站在组织化资本主义的现实基础上， 但他面对一些组织化资本主义无法面对的问题，这就使得他的批判难以从更高 的视点来俯视日常生活。相比较而言，虽然早期波德里亚在总体上还坚持着西 方马克思主义观点，但他的论述却已经深入到了后现代的语境中。 第三节景观社会、符号社会 在2 0 世纪5 0 6 0 年代的先锋派运动中，以居伊德波为代表的情境主义 仰海峰：走向后马克思：从生产之镜到符号之镜，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 0 0 4 年版，第4 9 页。 1 3 社会批判理论，对波德里亚早期思想的产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德波从西方马 克思主义理论框架出发，认为资本主义社会已经发展到了新的阶段，发展到了 今天以意象与幻觉占统治地位的“景观社会”( s i c i e t yo f t h es p e c t a c l e ) ，他对 “景观社会”的批判，受到了勒斐伏尔的影响，并为早期波德里亚从符号出发， 批判现代社会提供了逻辑上的一种前提。 仰海峰认为，德波的景观社会，是从马克思的商品社会到波德里亚关于模 拟社会思考的中介，也是从马克思主义、西方马克思主义到后马克思主义的中 介，从现代性到后现代性的中介。 一、从“物”的崇拜到自我崇拜 2 0 世纪4 0 5 0 年代开始，随着电子传媒在西方世界的兴起，特别是电视 的普及，使西方社会进入到了消费时代。电视等大众传媒的发展，使得广告中 所宣传的产品意象成为我们消费的依据。因此，消费不再只是商品使用价值的 消费，首先变成了是否合乎由时尚引导的身份需要的消费。 在景观社会中，当物的消费以意象为中介时，物就必须将自己表现出来， 这种表现不只是直接表现自己的使用价值，而是表现自己的意象价值，意象的 生产也就变成了表现的垄断过程。如果说商品社会的产生体现了从“存在到拥 有”的转变，那么景观社会的产生则昭示了从“拥有到展示”的滑落。因此仰 海峰认为，“德波的这一分析为波德里亚在物体系中，认为物的使用价值的 消解、走向功能体系的观点提供了理论基础。在德波这里，意象还体现出对原 初物体的留恋，还没有完全站在大众传媒社会的基础上，而当波德里亚以符号 来代替意象时，则完全走向了电子媒介社会”。 按照马克思的分析，在商品交换普遍化之后，人受到了抽象的统治，个体 在社会分工中也被分割为孤立的存在。当经济学家将这种孤立的个体当作一种 理性最大化的“经济人”时，这是关于个人自由、关于主体的主体性的神话与 幻觉，市场经济中深层的拜物教意识就是这种幻觉的表现。这种拜物教意识， 在卢卡奇哲学中表现为一种物化的意识。在景观社会中，已经不再是物化意识 统治心灵的过程，而是意象统治一切的过程，这是一种更加隐藏的幻觉。如果 物对人的统治还可以被觉察的话，那么自己创造出来的意象，作为自己心灵的 仰海峰；走向后马克思：从生产之镜到符号之镜，北京：中央编译出版枉，2 0 0 4 年版，第6 7 页。 1 4 外在投射，则直接与我们自己的存在合而为一了；如果说商品拜物教还是将崇 拜对象定于人之外的话，那么景观社会中的意象拜物教，则将崇拜对象从外在 的物转向了自身的心灵，这是一种深层的回转，也是更深的自反性。因此，当 我们在景观社会中认为自己的个性得到张扬时，德波认为，这才是一种更深层 的幻觉和错误意识，我们不是被我们的自主性支配，而是被自动的意象所支配。 在德波看来，即使是对这种自恋式迷恋的反思、不满甚至于反抗，由于大众传 媒的作用，本身也被呈现为景观，变成了人们的消费品。这是种反抗的幻觉。 这种反抗的幻觉不仅体现于人的心灵层面，也体现在政治经济与文化层面。 二、景观社会对波德里亚的启发 在德波的论述中，他已经看到在景观社会中，交换价值本身呈现为交换的 直接理由，而且由于大众传媒的作用，交换价值本身又被传媒产生的意象所吸 收，因此，消费变成了意象消费的过程。德波已经认识到，在当下社会中，消 费本身已经变成了一个自成体系的结构，意象也不再是个别的存在，而是相互 意指的意象结构。在这里，核心的问题是怎样看待意象。仰海峰认为，当德波 停留于这一理论框架时，按照波德里亚的思想，德波仍然停留在消费社会的大 门口。波德里亚从符号学的立场指出，实际上并不是一种意识性的意象成为统 治的基础，这种意象只是大众传媒创造出来的内容。如果从大众媒介的角度来 说，德波的这个分析还是传统媒介的分析，就像法兰克福学派一样，停留于大 众传媒的内容层面。波德里亚从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出发，对德波进行了符号 学的批判性阅读。按照麦克卢汉的观点一一“媒介即讯息”，不是媒介传达的内 容影响着人们，媒介本身就直接构成了人们的存在方式。 德波的基本理论框架还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即建立在真一伪两重性划分 的基础，因此总体上说，德波还是现代性意义上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但这种 真一伪两重性，不再是一种总体的类的价值悬设。并且他是站在大众传媒与消 费社会的场域中，论述的是超越了物像的意象批判社会学，而这种意象理论， 又构成了走向物像死亡的后现代理论的入口，特别是波德里亚符号社会理论的 基础，因此，德波又处于后现代理论转向的中介点。 德波的景观社会为波德里亚提供了一种视野，当波德里亚以符号社会作为 仰海峰：走向后马克思：从生产之镜到符号之镜，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 0 0 4 年版t 第7 0 页。 1 5 自己的研究对象时，他就超越了景观社会的问题域。最后仰海峰的结论是，首 先，波德里亚进入到符号社会时，他就在运用符号学的方法来揭示符号统治世 界的建构机制了，这种分析就从社会基础分析深入到了符号自身体系的分析， 这是理论逻辑的提升。在这个理论维度上，波德里亚的消费分析构成了西方马 克思主义理论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其次，针对意象统治一切，波德里亚认为不 能通过传统的真实意识虚假意识的二元区分所构成的总体性意识来实现对现 实社会的超越，今天的超越应该是以另一种符号体系代替现有的符号体系。第 三，波德里亚从马克思的生产理论，进入到媒介交流中的符号理论，认识到符 号在当代社会中的作用，也就是说对网络社会的分析，不仅要从资本的生产出 发，也要注意到电子网络中符号的作用问题。波德里亚的这些思考，是马克思、 西方马克思主义者所没有涉及的。 第四节拉康的“镜像”理论 在生产之镜的“序言”中，波德里亚指出“在所有政治经济学的层面， 都存在着拉康在镜像阶段所描绘的东西：通过这种生产图式，这种生产之镜， 人类在意象中获得了意识。”。在他看来，马克思就是通过“生产之镜”分析当 时的资本主义社会，获得自己的理论意象的。从“生产之镜”出发，历史辨证 法追求的是一种主客体的辩证法，并把劳动当作主体的基本规定；而从符号政 治经济学批判的视角来看，主体、客体、意义、价值等现代性中的重要概念， 都是符号编码的结果。这种符号编码的过程，是现代意识形态的无意识运作方 式。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波德里亚认为马克思陷入到了资本主义社会意识形态。 根据同样的逻辑，精神分析学是一种欲望之镜，福柯陷入到了权力之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