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罗韩氏：函可“意中幻肖图”秘藏400年.doc

博罗韩氏：函可“意中幻肖图”秘藏400年博罗韩氏：函可“意中幻肖图”秘藏400年荷锄 待漏 函可像 求医 囚困 趺坐 伊太守手书 明万历辛亥年（1611）的12月3日，一个男婴在博罗的一个官宦世家降生。按照封建社会的传统，身为长子的他必定背负着父母寄予他的厚望，毫无衣食仕途之忧。那时候，他的父亲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孩子韩宗騋(法名函可）竟会成为生前身后遭遇两次文字狱的不幸者。韩宗騋的一生有多曲折，恐怕不是一篇数千字的文章所能道尽的。在出家易名函可之后，他用蘸着血和泪的笔墨完成了自己的人生长卷。清朝统治者出于别有用心的政治考量，对函可进行了封杀。因此，函可恐怕是惠州古代名人中最有名、但又最不出名的一位了。近日，记者有缘接触到博罗韩氏后人秘藏的一套意中幻肖图。这是函可19岁时命人绘制的，内容预言了其一生遭遇，想不到画中幻肖竟然与其实际经历合若符契。随图保存的还有函可手札四纸，很可能是世上仅存的函可书法真迹。在得到韩氏后人的允许后，本报才得以为读者独家揭秘这套秘藏近400年的珍贵古文献。少有匡济天下志 弱冠预言未来事要读懂意中幻肖图，必须了解函可生前身后的事迹。而意中幻肖图是解读函可的一把钥匙，能够为我们开启函可无比沉重的心门。函可父亲是明崇祯年间的礼部尚书韩日缵，以善教著名的韩日缵对子女要求甚严，因此函可自幼即受到严格的家庭教育和良好的文化熏陶。用函可后来的话说，那时候是“教训日从严，道义日已康”，“读书穷壶奥，落笔竞潇湘”。据清光绪丙申版韩氏族谱记载，函可年少时就“好吟咏于诗，独喜杜少陵”，可见他胸中早已立下匡济天下的大志。令人惊讶的是，尽管函可聪颖过人，却对科举一点都不感冒，直到16岁才进入学校“补诸生”。尽管如此，他的才华已经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后来他随父在南北两都(南京、北京）读书，交游甚广，得与天下名流巨儒切磋论交，“声名倾动一时，海内名人以不获交韩长公騋为耻”。由此可见，那时候的函可，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岭南俊杰。函可弱冠之年，正是晚明阉党魏忠贤当道的社会动荡期，这让函可对政治进一步厌烦。19岁那年，他每当“污患世习”，就要好友陈三官为他画一幅意中幻肖。据光绪丙申版韩氏族谱，函可“命写生手戏图为意中幻肖，初而拱象拥矛，迟而囊头贯手，幅尽，一比丘现，趺坐雨花”。这些带有预言性质的图画，最终辑成上文所说的意中幻肖图。关于意中幻肖图的最早记载是函可在寄陈三官诗中的题注：“三官廿载前为予作幻相数十。”而画的内容，除了族谱的简单记载外，还有清檀萃楚庭稗珠录的具体描述：“凡二十余幅，各有题目：始而舞彩阶庭，次而束髪（发）就学，次而恭慎趋庭次而圆寂兀坐。后来大概与符，亦前兆也。”在意中幻肖图所藏的30幅图中，第四幅待漏讲述的是主人公参与国家大政，凌晨时分在待漏院等待上朝的情景，表现出函可自小就有匡济天下的理想；而在第20幅图囚困中，年轻的函可竟然已预料到自己将来会有牢狱之灾。其实，这恰恰透露了函可决心正直为官、不畏邪恶、不阿权贵的志向。遁入空门逃厄运 厄运偏从文字来明崇祯九年（1636），韩日缵病逝，博罗韩氏开始家道中落。父亲的离世对25岁的函可来说，无疑是一次心灵重创。当他护送父亲灵柩返乡经过阊门时，不慎将灵柩堕入水中。这时，一边是“日之将夕，悲风骤至”的衰世乱象，一边是难辞其咎的“不孝”，函可在此夹缝中绝进取之念而生弃世之心。崇祯十三年（1640），他扔下妻儿，拜空隐道独和尚为师，在江西庐山皈依佛门，法名函可，字祖心，法号剩人，任罗浮华首台都寺。“剩人”的意思是希望躲避世俗世界。然而，这样并未使他完全斩断尘缘，其忧国忧民的思想仍然萦绕于怀。函可出家后不久，正值改朝换代之际，兵燹频仍，社会动荡。此时的函可刚在广州黄华塘建了一座“不是庵”，和一些志趣相投的朋友常在此雅集酬唱。然而这种作为“方外人”的平静生活没能持续多久，迅即为动荡的时局所打破，函可也被卷入了冲突和斗争的巨大漩涡。清顺治元年（1644），亡国消息传到广州，函可悲痛万分。次年正月，他听闻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建立南明弘光王朝，就以“请藏经”（一说印刷藏经）到了南京，寄宿于江宁诗人顾梦游家。函可到南京不久，清军就攻陷了南京，弘光王朝迅速灭亡，而清军南下平定江南，粤东路又受阻，函可不得不滞留南京。身已出家的函可亲历了清兵攻陷南京的重大事变，无法超脱尘俗，忧民忧国之心使他拿起了笔，记述了南明弘光王朝仁人志士不愿亡国而抗争的见闻，记为私史，名为再变记。正是再变记一书，让函可遭遇了牢狱之灾。顺治四年（1647）秋，广东初定，函可求归心切，遂向与父亲韩日缵有师生之谊的招抚江南大学士洪承畴求得了通行印牌。在离城时，清兵盘查甚严，无意中从函可的行李中搜出了有福王的书信以及再变记一书。清廷官员马上对函可严刑拷打，让其招出同党。据函可所著的千山诗集，“拷掠至数百，绝而复苏者屡，但曰：某一人自为，夹木再折，血淋没趾，无二语，观者皆惊顾咋指，叹为有道”。由于函可死死咬定没有同党，满人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函可押解到北京由皇帝发落。顺治帝出于深长的政治考量，考虑到函可是前朝名臣之后，又与洪承畴等招抚大臣有渊源，故投鼠忌器，免去函可死罪。最后，函可因再变记言论“有干我朝忌讳”而获罪，于顺治五年（1648）“得减死论戍沈阳”，“奉旨焚修”慈恩寺。至此，函可成为满清王朝文字狱的第一个受害人。这一过程在意中幻肖图中得到了应验。第20幅囚困中，画家巧妙地采用俯角构图，展现出监狱的全貌。主人公披枷带锁，被两名狱卒押进监狱，一名狱卒正凶狠地训斥他。监狱的大门有虎口图案，墙头插满铁蒺藜；监狱内各处，狱吏们正在对囚犯施行酷刑；好像能听到撕心裂肺的嚎叫和哀鸣。关外传法十二载 千山永留剩人诗死里逃生的函可到达沈阳后，并没有因为被流放关外雪域而消沉。他一路作诗，将思乡、思故人之情倾注于诗文中。由于清廷允许他参佛和一些正常的社会活动，函可在沈阳有着一定程度的自由。很快，他发现关外的条件虽然艰苦，但流放于沈阳的前朝遗民中，不乏饱读诗书的前朝谪臣和同道参礼之人。函可也因此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和希望，与这些“同行”相互赋诗唱和，创办了辽东地区的第一个诗社 “冰天诗社”。除此之外，熟谙佛教经典的函可还先后在各地7个寺开坛讲法，身边常聚僧俗五六百人，被后人誉为禅宗关外传法第一人。这一过程，意中幻肖图的趺坐、说法一一应验。好景不长。由于消息闭塞，直到数年之后，他才获悉，就在他经历那场文字狱的同一年，家乡博罗也经历了惨烈的剧变。博罗城在长时间顽强抵抗之后被清军攻陷，他的家人几乎阖门殉难，先后死于国难的还包括三个弟弟、姐、妹、叔父及多个侄儿。经历家国的灾变，函可唯一能做的是长歌当哭，用诗篇抒发胸中悲痛。特别是他的得博罗信三首更是写得催人泪下：长边独立泪潸然，点点田衣溅血鲜。半壁山河愁处尽，一家骨肉梦中圆。古榕堤上生秋草，浮碇岗头断晓烟。见说华台云片片，残枝犹有夜啼鹃。国破家亡的残酷事实让函可的健康状况进一步恶化，为了使长久遭蹂躏的心得到抚慰，函可似乎在千山中找到了他人生的归宿。顺治十六年（1660），49岁的函可因长期遭受身心摧残，已“发白齿脱”。一日，忽对弟子曰，“我十日必去”，并偈曰，“发来一个剩人,死去一具臭骨。不费常住柴薪,又省行人掘窟。移向浑河波里赤骨律,只待水流石出”，遂坐化而亡。就这样，生不逢时的函可，带着他的家仇国恨、不屈的抗争的精神、他的文化、思想连同他的身体、灵魂都永留于千山中。在意中幻肖图的最后一幅示寂中，主人公披着红色袈裟，露出洁白衬衣，坐姿端正，神态安详，与其说是悲哀，毋宁说微微透着喜气。只有众僧低首合十，为老和尚诵经送行。这幅画应验了30年前函可请陈三官作画时所预言的结局。我市文史学者吴定球先生对函可坎坷的一生有过如下评价：函可当家国全盛之日，能弃纷华如敝屣，从一个官宦世家的贵公子成为抛妻弃子隐身方外的出家人，但于明清易代风潇雨晦之际，却未敢忘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祖宗训诲，义无反顾地投身于反清保明的斗争，在敌人的死亡威胁面前宁折不弯，风骨凛然。他的“亦佛亦儒，能忠能孝”的品性，其实也是晚明博罗韩氏家族乃至于整个惠州知识精英集体性格的重要表征。应该说，在函可的文化血脉里，不但流着父亲韩日缵的思想血液，也潜行着惠州先贤王度们傲世爱国的精神基因。意中幻肖图中保存有函可真迹记者从韩氏后人所秘藏的意中幻肖图看到，该图册共有30幅图，封面为约半寸厚之木板，上刻隶书“意中幻肖图”五字，光绪丙戌孟冬谢楷题签。随图一起收藏的有多位后人写的序或题诗，以及函可手书信札四纸。其中弥足珍贵的是函可的手书信札，这有可能是世上仅存的函可书法真迹。据考察过意中幻肖图的中山大学古文献研究所仇江教授介绍，意中幻肖图堪称明清岭南民间绘画的珍贵标本。他说，意中幻肖图名虽云“幻”，其实描绘的是想象中的现实生活，所以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这方面它又有点像一组社会风情画，包含当时社会生活各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