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龄官划蔷”

品读“龄官划蔷”初夏时节，那粉红的、菊黄色的和白色的蔷薇花如火如荼清香扑鼻。红楼梦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戏子龄官，尤如多剌的蔷薇花一样美丽而纯洁，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龄官在书中的描写只有三次，第十八回皇恩重元妃省父母、第三十回龄官划蔷痴及局外和第三十六回轩识分定情悟梨香院，从回目我们可看出，她也是书中一个重要的角色，出场三次，两次都在回目中体现，她爱情专一的态度对宝玉悟出“前缘有定”的道理起着关键性的作用。只要看过红楼，谁不被龄官画蔷一回的描写折服倾倒呢？谁不为她与贾蔷的爱情而欢欣喜悦呢？ 一我们对龄官印象深刻，除了她的戏唱得好外，主要得益于作者对龄官爱情执着的追求和表现形式的特别。第三十回龄官划蔷痴及局外作者梦幻般描写了龄官的“痴情”，一开始就将我们带入了仙境，宝玉从王夫人处惹祸回到了大观园，“只见赤日当空，树阴合地，满耳蝉声，静无人语。刚到了蔷薇架，只听有人哽噎之声。宝玉心中疑惑，便站住细听，果然架下那边有人。如今五月之际，那蔷薇正是花叶茂盛之际，宝玉便悄悄的隔着篱笆洞儿一看，只见一个女孩子蹲在花下，手里拿着根绾头的簪子在地下抠土，一面悄悄地流泪。”只要我们过细地体会这段文字，就能感到它的意境，“阳光、树林、蝉鸣、蔷薇花、女孩儿”这是一幅美丽的图画。作者将蔷薇花与贾蔷巧妙地结合起来，然后由远及近的描写和以“蔷”字为中心通过宝玉逐步排除龄官为何画蔷的本意，给看官一次又一次的悬念。宝玉先以为她掘土埋花，笑她“东施效颦”，继而见她竟是向土上画字，原来就是个蔷薇花的“蔷”字，想道必定是他也要作诗填词。只见那女孩子还在那里画呢，画来画去，还是个“蔷”字。再看，还是个“蔷”字。里面的原是早已痴了，画完一个又画一个，已经画了有几千个“蔷”。这引人入胜的描写让看官谁不想知道这个女孩子为什么痴情地画了几千个“蔷”字？世上描写男女痴情的多得数不胜数，然而如曹公用画字几千个来表达情感的故事还不多见。连宝玉也感到惊奇，“这女孩子一定有什么话说不出来的大心事，才这样个形景。”其实这段文字在第十六回已有伏线。本回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元春当了妃子，荣宁二府正为元妃省亲做准备。贾蔷对贾琏说，他将“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龄官就是贾蔷到苏州采买的女孩子其中的一个。龄官是比较清高的，她能喜欢贾蔷，说明贾蔷也不是一般人。第九回对贾蔷是这样介绍的。“原来这一个名唤贾蔷，亦系宁府中之正派玄孙，父母早亡，从小儿跟贾珍过活，如今长了十六岁，比贾蓉生的还风流俊俏。”“这贾蔷外相既美，内性又聪明。”二我以为宝玉之所以对画蔷的龄官关爱，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龄官的长像和性格与林黛玉有相似之处。宝玉“只见这女孩子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而林黛玉长得则是“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第三回）。她们的身材、眉目都很像，都来至于苏州，长得很像也不奇怪。更为主要的是性格的相似，我们知道，脂砚斋有“宝玉情不情”，“黛玉情情”的评论（第十九回）。从龄官的表现来看，对爱情与黛玉一样十分地投入和专一，可谓“情情”。叹叹！作者在写了龄官专注地画了几千次“蔷”字后，唰唰的落下一阵雨来，头上滴下水来，纱衣裳登时湿了，她却全然不知。宝玉因此禁不住便说道：“不用写了。你看下大雨，身上都湿了。”那女孩子听说倒唬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花外一个人叫他不要写了，下大雨了。笑道：“多谢姐姐提醒了我。难道姐姐在外头有什么遮雨的？”一句提醒了宝玉，“嗳哟”了一声，才觉得浑身冰凉。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也都湿了。说声“不好”，只得一气跑回怡红院去了。这一段写得特别有意思，龄官因画蔷而痴，而宝玉因看龄官画蔷而痴。一个全身心地投入在地上画着心思，一个全神贯注于对方；龄官根本就不知道篱笆外里还有人在关注她，对下雨没有一点感觉，而她的“难道姐姐在外头有什么遮雨的”一句则是对宝玉的痴最好的说明。三除了对爱情专一与黛玉相似外，她多愁善感和富贵不能移的性格与黛玉也是极为神似的，第三十六回轩识分定情悟梨香院从龄官与宝官玉官对宝玉的态度和龄官对宝玉和贾蔷完全不同的态度对比中作了很好的描写，有意思的是我们从作者的取名上也能看出这一点，宝官玉官合起来就是宝玉，自然对宝玉很好。宝玉到梨香院找龄官是因为想听牡丹亭，因“闻得梨香院的十二个女孩子中有小旦龄官最是唱的好，”所以来找她唱“袅晴丝”，其实这是个浪漫的开局。“袅晴丝”是牡丹亭“惊梦”里面杜丽娘的一段著名的唱腔，步步娇“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这是描述春天里院子的情景，春天里一条蜘蛛的丝被风吹下来袅袅地飘着，春光就像线那么细细一条，写景的深处是杜丽娘见景思情。但是宝玉的浪漫想法没有任何的结果却另有所获。宝玉来到了梨香院后，宝官玉官是笑嘻嘻地让坐，龄官见他来是文风不动，不仅不让坐，而忙抬身起来躲避，当宝玉说明来意后，她正色说道：“嗓子哑了。前儿娘娘传进我们去，我还没有唱呢。”宝玉这才看清楚原来就是那日蔷薇花下划“蔷”字那一个。他吃了闭门羹，是“从来未经过这番被人弃厌，”从宝官玉官对宝玉的态度来分析，龄官也是认识宝玉的，对他这种冷的态度只能用“富贵不能移”来解释，并不因为是宝玉来了假装地对他热情，她告诉宝玉“嗓子哑了”一句时，作者用了“她正色说道”，也就是很不高兴和严肃地说道。当然不能说她对除贾蔷外的少爷都是这样的态度，从实际来看，她嗓子哑了是事实，生病期间不愿理人这才是对宝玉态度冷的根源。但也表明她是一个很单纯质朴很有个性的女孩儿，不会假装。当贾蔷从外头来了，手里又提着个雀儿笼子，上面扎着个小戏台，并一个雀儿，兴兴头头的往里走着找龄官。“你起来，瞧这个顽意儿。”龄官起身问是什么，贾蔷道：“买了雀儿你顽，省得天天闷闷的无个开心。我先顽个你看。”说着，便拿些谷子哄的那个雀儿在戏台上乱串，衔鬼脸旗帜。众女孩子都笑道“有趣”，独龄官冷笑了两声，赌气仍睡去了。贾蔷还只管陪笑，问他好不好。龄官道：“你们家把好好的人弄了来，关在这牢坑里学这个劳什子还不算，你这会子又弄个雀儿来，也偏生干这个。你分明是弄了他来打趣形容我们，还问我好不好。”可见，龄官与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她特别地敏感，善于联想，由雀儿演戏想到自己。实际上她说的也是这些戏子们的实际生活，他们只是贾府老爷太太们解闷的一个玩物而已。她又从雀儿想到自己的身世，“那雀儿虽不如人，他也有个老雀儿在窝里，-偏生我这没人管没人理的，又偏病。”说着又哭起来。她的多愁善感与林黛玉是一样的。贾蔷见状要去请大夫给她看病，龄官又叫“站住，这会子大毒日头地下，你赌气子去请了来我也不瞧。”在与贾蔷的对话中，我们没有看见一句谈情说爱的话，看到的都是对贾蔷的不满，与前面画蔷不太一致。实际上这才是爱得刻骨铭心，在贾蔷面前她无需掩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能够真实地流露自己的情感，尤如黛玉在宝玉面前一样。同时她也对贾蔷特别地关心，先是说自己病了没有人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