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与文化信息的传递.pdf

2002年 1 月 第 6 卷第 1期 扬州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Yangzhou University Humanities 翻译 度 中图分类号 H 315 9 G 0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7 7030 2002 01 0067 05 一 翻译属传播学的一个范畴 是跨文化交际的 主要手段 民族之间彼此需要了解的不仅是意 形 更重要的是文化因素 每一个民族的文化都 是特有的 各具其特点 只有在文化的桥梁被架起 时 彼此才能有更深的了解和更高程度上的相互 学习 对文化信息的处理 如果一味使用归化法 naturalization J 刘若愚语 虽照顾了目标语 Target language 的读者 但源语 Source language 所承载的文化信息将丧失殆尽 若一味采用异化 法 barbarization J 刘若愚语 目标语读者势必有 一种雾里看花 终隔一层之感 译文也可能诘屈聱 牙 无论是我国西汉刘向 说苑 里的 圣人之治 天下也 先文德而后武力 凡武之兴 为不服也 文化不改 然后加诛 还是国外泰特勒 奈达 纽 马克等人对文化的分类 到目前 对 文化 的界定 多达数百种 季羡林先生说道 据说现在全世界 给文化下的定义有 500多个 这说明没法下定义 现在好多人写文章 还在非常努力地下定 义 这个不过是在 500 个定义外再添一个 501 502 一点问题不解决 所以我个人理解的文化就 是非常广义的 就是精神方面 物质方面 对人民 有好处的 就叫做文化 1 p 17 我们在这里对何 谓文化不再作过多的解释 只将文化限定在广义 的范围之内 对于原作里文化信息在翻译中的处理 已有 多人涉足 看法不同 方法各异 譬如用直译法 意译法 代换法 增词法 虚实互化法等等 似乎再 无深入讨论的必要 但纵观至目前发表的有关文 化翻译的文论看 即使在同一个人的作品里 各种 方法前后互为矛盾之处也并非鲜见 比如讨论直 译时 认为意译法于此不通 讨论意译时 又说直 译难达文意 实际的情况是 根据所提供的各种 例句看 有时反其道而行之 或许更合人意 翻译 教师尚可理论 但对于学习翻译课的学生来说 便 不时有进退维谷之感 笔者正在讲授的 英汉翻 译教程 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1980 以下简称 教程 中便不乏这样的情形 何以至此 本文 认为 关键的问题不仅仅在于方法 更重要的是对 文化的定位和对翻译目的的确立 总体而论 文 收稿日期 2001 12 31 基金项目 河南省教育厅社会科学基金项目 092 GH 740 作者简介 周领顺 1963 男 河南舞阳人 扬州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 汉语语言文字学硕士 主要从事语言学研究 67 化信息从使用的程度和使用的语境上看 大约可 分为浓 淡两大类 浓的文化信息包括作者有意 使用的典故 谚语等 这些都是各个民族所特有 的 当然 已完成习语化过程的一些典故 谚语 等 因它们已变成了大众语的一部分 所以应另当 别论 即把它们看做较淡的文化信息 在翻译时可 相应做虚化处理 说文化信息稍淡 是指那些已 经完成习语化过程的表达法 如中国人与客人分 手时说的 慢走 早已成了套话 翻译有不同的目的 有为美文而美文者 有主 事传播民族文化者等 譬如前一种 凡担心文化 有隔者一律做浅化处理 读者从译文中丝毫看不 到古今之别 比如在诗歌的翻译中因不愿加注 对浓厚的文化信息大多采用浅化法处理 除非译 者认为能够做到在行内化解 化隔为不隔 但这 样的几率微乎其微 因此因韵害义者或其他徒劳 的美文之举屡见不鲜 这样的译作供人们消闲寻 娱未尝不可 但从跨文化交际的角度讲 却远未实 现翻译之为翻译的目的 在不同民族彼此的交流 过程中 文化的问题是首当其冲的问题 在方法 的讨论上 人们花费了大量的笔墨 但一旦将上述 两个问题解决了 即解决了主要矛盾 便为具体问 题的解决确立了大的方向和前提 因本文认为 传递文化信息是翻译的首要任务 所以对于浓厚 的文化信息甚至可以加注予以诠释 即便对于较 淡的文化信息 除在传达原文之意的基础上 还要 尽可能做到忠实原文的字面信息 毕竟字面所承 载的文化信息也举足轻重 二 原作里所承载的文化信息有浓 淡之分 例 如 汉语里的 雨后春笋 英语里相对应的是 be like mushrooms after a rain 二者彼此互换并无大的 妨碍 地理上造成的一些差异 是人们常识中的 事 况且 像 雨后春笋 或 雨后蘑菇 都已经完 成了习语化过程 即经过了淡化 虚化或语法化 再如 马上 现在使用时已联想不到具体的马 了 了如指掌 因我们没有祖先那么爱看手相 所以对我们的指掌已经不那么了解了 相距十 万八千里 已联想不到孙悟空的筋斗云了 二 百五 喻指傻瓜 很少有人想到古时的一吊钱了 等皆是如此 也就是说 当词源模糊后 它们与普 通的表达方法在使用效果上并没有什么大的不 同 这些与陈词滥调 clich 在使用力上相差无 几 如当人们使用 云鬓 朗星 瀑布 take the heed 等时 再也无法体现原初的修辞魅力 虽然我 们还能隐约看到潜在的修辞意识 此时用浅译法 译之即可 这些表达法 典故成分属于虚义 即已 失去典故性 可不译 如 终南捷径 shortcut to suc cess 锦囊妙计 wise counsel A king poured out his heart in cuckoo s cry Moonlight pearls turn to tears in merman s eyes From sunburnt jade in Blue Field vapors rise Such feeling cannot be recalled again It seemed long lost e en when it was felt then 许教授在认真研究之后 为突出每行诗之 精 又更进一步浅化了 3 读罢这样的译文 我们感到轻松了许多 因所 有晦涩的典故都作了浅化处理 这样的译文美则 美了 但作为异语的读者 我们所追求的不仅仅是 诗歌的韵味 更重要的是它所承载的文化信息 若 仅仅追求韵味 自然不如阅读以自己母语写就的 作品 原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 J 刘若愚 James J Y Liu 先生曾发出如下的疑问 希望英译中国诗 歌的读者熟悉诗歌中所使用的意象的意义及可能 引起的联想 了解其中典故的所指能算过分了吗 68 如果读者需要的只是传统的并为他们所熟悉的英 诗 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自寻烦恼阅读中国诗歌的 译文呢 4 p 64 当文化的积淀被滤化掉后 就 像饮用的纯净水一样没有味道 就诗歌而论 译 作就相当于用蹩脚的英语写就的蹩脚的英诗 J 刘若愚教授将该诗所体现的文化信息悉数译出 因为他是美国治中国文化的教授 传递中国深厚 的文化底蕴便成了他的主要任务 这就关乎到翻 译的目的 但不具诗形的译诗对读者来讲是不公 正的 刘若愚教授也曾发出这样的感叹 5 p 4 难 怪国外翻译理论家有如下的议论 翻译如同女人 漂亮的则不忠实 忠实的便不漂亮 以诗译诗 可 为诗 但部分浓厚的文化信息可能会被滤掉 若保 留了文化信息 就可能无法使译文获致音美和形 美 事难矣 笔者鉴于翻译的首要目的和异语读 者之所需 在目前翻译界尚未找到放之四海而皆 准的方法前 提出在忠实传递文化信息的前提下 加注 在恪守原文原意的基础上 尽力传递文字表 面的文化信息 传统上就一直有直译 意译之争 似乎只有直 译才是忠信的表现 其结果往往是 因文化有隔 译文不传意成了难免之事 意译时从来就没有那 么僵死 充分调动了人们的主观能动性 跨越了机 械的逻辑思维 实现了灵活的形象思维 意译可 以译出表面文字底下的潜在义 意译从某种意义 上说也是忠实的表现 只是忠实的不是字词 而是 忠实原文的原意 但有时虽然忠实了原意 原文 字面所传达的文化信息可能要丧失殆尽了 就译 诗而论 诗人翻译家不愿加注 因诗人翻译家普遍 认为 加注是无可奈何而为之的事 加注会破坏人 们欣赏诗歌的雅兴 担心注释过多 人们不断去翻 看注释而影响了对诗歌整体美的欣赏 为证明此 说之虚 我们可以站在中国人的角度 设身体验 当我们阅读古诗时 因古诗距现在的年代久远 时 间跨度较大 若不去浏览注释 得到的只是一般表 面的和肤浅的感受 只有参考了注释 再去阅读原 作时才能有更深刻的体会 例如对张继的 枫桥 夜泊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初读此诗时 只获得了诗歌的表面印象 把 寒山 理解为一座山的名字 把 江枫 理解为江 边的枫树 有人竟还这样译成英语 当然导致这 样的误解 一方面是由于中国语法的模糊性造成 的 如把 江 理解为 枫 的定语 另一方面是由 中国文字的特点决定的 地名 人名没有大小写等 显性标志 当在参照注释获悉 江枫 是两座桥 的名字 寒山 是建寺的和尚之名后 就会更多一 层理解 我们认为 加注不会降低对原作的欣赏 兴趣 孙大雨先生在翻译 Hamlet 的名句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之后就加了 170 多字 的注释 深刻之至 加注虽然很难再现原文的韵 味 却尽力保留了除韵以外的原汁原味 读者不仅 理解了原作的意义 更重要的是理解了原作所传 递的文化信息 就个人感受看 我希望原作能够 形神兼备地得以传递 即便看不到原作的形式美 但也要看到原作的意美 其中就包括了对浓厚文 化信息的翻译 若少了忠实原意的成分 或原意 没能百分之百地传达 那么此时所造之韵就可能 是一种假象 这样的韵与打油诗的规格并无大异 意美是内容的问题 韵美是形式的问题 但内容是 第一位的 内容决定形式 我们都有这样的感受 阅读中国古诗时我们用的是普通话 并未模仿古 音或方言去阅读 即使发现某些诗行不押韵 我们 的兴致也不会因此而降低 何以至此 因此时诗 歌的意美占了上风 如 远上寒山石径斜 xie 白云生处有人家 jia 杜牧 向晚意不适 驱车 登古原 yuan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hun 李商隐 大江东去 浪淘尽 千古风流人物 wu 故垒西边 人道是 三国周郎赤壁 bi 乱 石崩云 惊涛裂岸 卷起千堆雪 xue 江山如画 一时多少豪杰 jie 遥想公瑾当年 小乔初 嫁了 雄姿英发 fa 羽扇纶巾 谈笑间 樯橹灰 飞烟灭 mie 故国神游 多情应笑我 早生华发 fa 人生如梦 一尊还酹江月 yue 苏轼 斜 古读如xia 原 古读如 yun 而苏轼的词 中由于用了 物 字和 月 字入声韵而使之押了通 韵 内容决定形式 由此可见一斑 一般读者在 阅读古诗时是很少追根溯源的 我们理解英语读 者的感受时 最好先理解中国古人的作品对中国 现代人所造成的感受 这样也就不至于有隔靴搔 痒的感觉了 若浓厚的文化因素一概浅译 比如 将中国古代作品依此译成现代汉语 我们便也会 感觉到作品苍白了许多 对文化信息的翻译 我 们可采取下列的处理办法 1 已经变成大众语一部分的文化因素的表 69 达 我们可相应地采取浅化的处理方式或应用归 化法 如把中国人见面问候的 吃饭了吗 译为英 语中通用的招呼语 2 采用行内注 如 嫦娥 可译为 Chang 龙 译为 the Chi nese dragon 但如果再增加一些脚注 比如将嫦娥 偷食丈夫后羿不死之药飞上月宫的事讲述得更详 细一些 读者一定会有更多的兴趣和更深层的理 解 翻译家奈达在他的 翻译科学论 中单辟一章 调整的技巧 其中之一就是使用脚注 3 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对应词语时 可采用异 化法 译文要受到时间的检验 例如 be armed to the teeth 武装到牙齿 a bull in china 不必自寻烦恼 同上 第13 页 这样的句子 文化因素相当浅淡 可依照上述 第一种办法作归化处理 车到山前必有路 或 船 到桥头自然直 以切中国既有的表达 并以此尽 力接近字面的文化信息 字面文化信息的最大限度的保留 是对文化 的尊重 似乎绝对行不通的路并不多 方法贵在 研究 譬如有人就认为杨宪益先生译的 上坟烧 纸 sacrifice at one of the graves 十分理想 认为 如将其译成 burn pieces of paper 不管如何补偿 首先在语言上是过不了关的 恐难为英语读者所 接受 更谈不上文化信息的移植了 6 笔者亦曾 将类似表达译出字面的文化信息用英语发表在美 国的报纸上 7 原文是 When a Christian dies fire crackers and rolls of yellow paper with some coin like signs stamped on it are prohibited It is said that the yellow paper can be turned into money when burned for the dead to spend in the other world 在翻译时可做 类似的注解 另外 格言是一个民族文化的折射 对于格 言的翻译 在缺乏共有文化背景的情况下 甚至可 以加字译出暗含的意义以达到意的传达 例如 教程 第 17页 There s no pot so ugly it can t find a lid 含义是姑娘无论多么丑也能配个汉子 该书 认为 译成 罐儿再丑 配个盖子不发愁 意韵合 拍 风趣隽永 顿成妙笔佳句 我们不太赞同这样的观点 因缺乏共有的文 化背景 我们不可能将这样的格言与姑娘联系起 来 虽说我们也有一些这样结构的格言 如 常在 岸边走 哪能不湿鞋 留得青山在 不怕没柴烧 我们能明白其中潜在义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生活在 该文化圈内 符合格赖斯会话含义理论 Gricean theory of 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 中的 合作原 则 但对异民族的格言 我们不妨加些字词来体 现暗含义 再将它们尽量译得风趣隽永 我们就 可以将该格言改译为 罐儿再丑 配盖不愁 姑娘 再丑 觅汉无忧 毕竟在汉文化中 我们也有一些 格言 结构相同 即将一个普遍认可的事实放在前 面 以衬托后者言之确凿 例如 瓦罐难免井台 破 大将难免阵前亡 雁过留声 人过留名 好马 出在腿上 好汉出在嘴上 等 三 研究英汉翻译的学问实际上讨论的是英汉语 之间的差异问题 在了解源语和目标语之间的差 异之后 接下来的问题才是想方设法实现二者之 间在意义上的对等 更理想的是同时也在形式上 对等 审美情趣上的对等等等 最终最大限度地使 源语读者的感受迁移到目标语的读者中去 最大 限度地使作者和读者在感情上产生共鸣 要在意义上 形式上和效果上都完全对等的 确很难 即使由古代汉语到现代汉语的翻译 由 普通话到地方话的翻译 一种方言到另一种方言 的翻译也是如此 比如 古汉语里的 英落缤纷 70 言简意赅 译成普通话时就很难表达这样的效果 普通话有 呕吐 vomit 但呕吐常常指动作比较 大的那种 河南地方话里有字读如 q n 指吐时幅 度要小得多 常用于描述婴儿吃奶后吐奶的情形 这样的描述在普通话里是没有恰当的词语来表示 的 在中原地带 窄 伯 是押韵的 这或许可看 成是另一种形式的 伦敦韵 London rhyme 在普 通话里也是难为之事 更不用说英汉两种完全不 同的文字了 而东西方文化之间的沟通尤难 翻译应归于跨文化交际的范畴 文化的问题 是个大问题 理解上出现背道而驰的现象在所难 免 即使在中国国内 开封话里的 饭 与扬州话 里的 饭 也并非绝对等值 北方人以馒头 面条 为主 点心只指用于点缀主食的食品 如饼干等 而南方以大米为主 自然除大米以外的其他面食 就成了点心 英语中的 house 不是中国人概念中 的 房子 西方人的 apartment 也不是中国人概念 中的 公寓 翻译是各民族交际的需要 不翻译 就很难沟通 因此翻译实际上是无可奈何而为之 的事 在意义与形式之间取舍 意义永远是主流 因形害义是文化交际的罪人 形神兼备 实属不 易 但正因为其难 才是我们努力攀登的高峰 翻译终究还是要搞的 而且还要尽量搞好 有些难以传达的 任凭多加些注释 注释不透的 甚至还可以再增加其他的手段 譬如 用注释去 说明中国的月亮仙子嫦娥 代之以西方的月亮女 神Diana 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唐朝的习俗 折 柳以赠 中的 柳 译成 willow 表合意不合 译成 留 意合表不合 文化中费解的东西总是有的 历史不同 地域不同 造成的沟壑难以填平也是情 理之中的事 比如 老子的 道 论 中国的 阴 阳 甚至词牌如 菩萨蛮 的真实曲调等 可这样 的问题对中国人自己也不是轻易就能解释清楚 的 那就只有在勉力翻译后 留待东西方高层次的 专家讨论去吧 翻译过程就是修辞的过程 是不断地自我完 善的过程 在这一过程中 对于异语的读者来讲 文化的因素应是翻译者自始至终都需要努力处理 好的问题 这也是翻译的最大目的 参考文献 1 周思源 对外汉语教学与文化 M 北京 北京语言文 化大学出版社 1997 2 邵志洪 英汉语研究与对比 M 上海 华东理工大学 出版社 1997 3 周领顺 由 锦瑟 看模糊汉诗的英译 J 外语教学 1999 3 39 42 4 J 刘若愚 中国古诗评析 M 开封 河南大学出版社 1989 5 J 刘若愚 中国诗学 M 郑州 河南人民出版社 1990 6 屠国元 翻译中的文化移植 妥协与补偿 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