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的越南初体验.doc

研究生的越南初體驗中興大學 詹娟娟一、 研究動機及問題意識當藍綠陣營仍在對省籍問題爭辯不休時，一股新勢力在台灣社會正以驚人的速度竄起。近十年來，藉異國聯姻移入的外籍新娘，逐漸型塑成一新族群，形成除閩、客、外省與原住民外的第五族群，而根據內政部的統計，其中又以越南籍占最多數。如此在極短的時間且數量龐大的婚姻移民現象，不僅國內研究蔚為風潮，在國際間亦引起關注。在這波研究熱潮中，學者多認為選擇嫁入台灣的東南亞女性皆為改善母國生活的困頓，如夏曉鵑在陳述外籍新娘的自我建構中談及：幾乎我所認識的所有外籍新娘皆將她們的跨國婚姻歸咎於母國的貧窮或政局不穩定。而母國生活的困頓，是外籍新娘理解自身跨國婚姻選擇的最重要意義連結，據此她推論外籍新娘是受害於母國的貧窮（夏曉鵑，2002年，頁112）。此外，李美賢就此挖掘更深內涵的意義，她認為越南新娘遠嫁台灣作他婦的經濟動機，其實僅是其對越南傳統性別文化內化後的一種體現，也就是犧牲自己，成全家人，讓家人的生活好過一點。（李美賢，2003年，17頁）本文基本上亦採借此類說法，即經濟因素是促成婚姻移民的驅動力，而男尊女卑的性別文化是更深層的因素。若此說成立的話，我們感興趣的是，當外籍新娘一旦有能力協助改善原生家庭的經濟後，對原生家庭是否產生影響？又產生什麼影響？我們將研究的國度限縮在越南，一方面是因所佔比例最高，另一方面是恐因國情及文化的差異造成生態謬誤。研究的引線來自於我們在台灣的第一波訪談，我們冀望透過台灣新郎來詮釋越南。在訪談的過程中我們發現，這些陪同在旁的越南籍另一半，並非外界所再現的悲情，而是與大多數的夫妻一般的生活。在此我們浮現一疑惑，若說他們是越南傳統性別文化下的犧牲者，歷經跨海遠嫁台灣後，在越南的原生家庭與社群的關係是否因跨國移動而改變？在第二波的越南田野經驗中我們獲得的訊息是，不僅越南新娘在原生家庭中的發言權及參與決策權提升，台灣女婿更是越南新娘的原生家庭與鄰里閒話家常的對象，加上經濟條件的改善，使得在當地社群的地位隨之提升。綜上所述我們以為，婚後的越南新娘在原生家庭中的權力地位提升且越南新娘的原生家庭在當地社群的社會地位亦相對提升。二、 訪談歷程我們的訪談計畫分為兩部分，第一階段主要的田野地點是在彰化縣某鄉鎮，之所以選擇以此為據點，一方面是因鎮內男性迎娶外籍新娘比率極高，其中多為越南新娘。另一方面是因訪談對象難尋，並非所有迎娶外籍新娘的台灣新郎皆願意接受訪談，即便有接觸的機會，案主也似乎有所保留，對於我們的詢問經常以較含糊不清的話語回答，而無法切入核心。膠著的情況一度曾讓我們沮喪。在如此尋尋覓覓的過程中也終現一盞明燈，在該鎮公所的工作夥伴引見下，我們認識關鍵性的案主阿A，可能是透過略具官方色彩的熟人推薦，也可能是阿A敦厚老實的個性使然，阿A的態度親切且友善，對我們往後的訪談更提供極大的協助，一掃我們原先心中受挫的陰霾，也至此終究確立我們的訪談計畫。在台灣的訪談對象是經阿A介紹而締結良緣的台越聯姻，誠如大家所想的一樣，沒錯，阿A就是我們所知的仲介，扮演著媒人的角色。相較於越南新娘，台灣新郎似乎較不受媒體的青睞，故而此番我們將研究聚焦在台灣新郎，企望透過他們的眼看越南。有關台灣訪談的部分是一段有趣的經驗，將詳實的紀錄於另一份報告，在此先暫且存而不論。第二階段的越南訪談對象是上階段的延伸，在越南的個案與台灣的個案有著相對應的關係，換言之，我們拜訪的是這些越南新娘的原生家庭，也就是俗稱的娘家、後頭。一開始我們設定十三個案，胡志明市有十個，其餘在芹苴省（CAN THO）。田野地點著實太遙遠，唯恐我們的行程延誤，或遭受排拒受訪的情事發生，我們在台灣訪談時便央求越南新娘在與娘家聯繫時，幫我們先透漏此項行程。果然，他們的這個動作使得我們的造訪極為順利，幾乎我們到每一個家庭都受到熱情的款待，將我們視為女兒在台灣的朋友來訪，即便我們接下來的談話內容頗是尖銳，他們雖面露著尷尬的笑容，但仍無損於歡迎我們的態度。整個訪談行程順暢的因素，另有一項助力，就是我們的兩位翻譯兼嚮導，一位是與阿A配合的越南媒人D老師，一位是阿A的岳父（因為阿A的關係，我們都稱呼他親家），他亦是我們此行的個案之一。在我們所列的異國姻緣中多數都是他們所撮合，與我們的個案皆為舊識，有他們為我們引路，更是省下不少功夫。若要談感謝的話，就一定得提到我們的指導教授W老師，考量到我們是訪談的生手，總是適時地指導我們訪談的技巧，雖然我們仍嫌生澀，倒也捉住一些竅門。我們與阿A的行程規劃，經前後幾次的修正與時間的最後敲定，滿心期待的越南田野終於成行，雖已做過沙盤推演，但在越南當地仍因應情勢做局部的權變措施，總計我們成功走訪十二個個案三、 零距離的越南田野第一天 嗨！越南，我來了第二天 台式越南婚禮第三天 叢林探險第四天 休息後再出發第五天 面談原是婚姻先修班第六天 新娘學校第七天 拉開距離第八天 強迫瘦身第九天 悲傷的愉悅時光第十天 南柯一夢四、 訪談心發現越南在哪裡？我們對越南的印象又如何？是仍存留在貧窮、髒亂、落後的負面印象？抑或是一蓄勢待發、投資者趨之若鶩的國度？在官方的論述及媒體的強力放送下，越南新娘就等同於社會問題的刻板印象深烙在社會大眾的心中，不諱言地，我亦無法免除。對越南的第一印象顯然是符合我的想像，新山一機場前的凌亂、馬路上佈滿亂竄的機車、國營旅店老舊的設備、中午用餐時漫天飛舞的蒼蠅，加上午後的一場大雨，載我們前往第一個訪談地點的座車就行駛在水中，路上所有車就如此涉水前進，一一呈現的景象似乎就訴說著看吧！果真是這樣。行程的第一個高潮是第二天參加A弟的婚禮，說來也是巧，阿A的弟弟已屆適婚年齡，剛巧在這段期間與村內鄰居沈先生計畫至越南尋求另一半，阿A邀請我們共同參與，對此難得的機會，我們自是當仁不讓，將這個活動視為我們此行的觀察重點。婚禮的程序其實與台灣差不多，只不過是將所有的場景都集中在我們住的旅店中。中午喜宴前的節目，是所有親友陪同於蓮潭公園拍結婚照，公園內遊客的人數遠比不過拍照的陣容，四處都可見一組攝影師、一對新人，後面則緊跟著一串親友的組合。很不容易捱到了用餐時間，我們魚貫地進入餐廳，才發現裡面早已坐滿了人，兩位老師好奇地去清算會場內有幾對新人，答案揭曉，總共有八對。舞台上載歌載舞，餐桌上杯觥箸影，熱烈的氣氛不在話下。但所有我所感染的喜悅在離別的一刻凝結，當來參加婚禮的父母及親友即將搭車回鄉下時，其中一位新娘子經不住的淚水直流，一下子彷彿時光回溯至我將出嫁時，母親及家人對我的不捨。原來她也與我一樣，會對即將面臨的新身分惶恐，更何況是遠嫁到遙遠的台灣。第三天的芹苴之行亦是我們的重頭戲，估算單趟車程約略六個小時的時間後，我們決定清晨就出發。旅店旁的巷弄是當地的蔬果批發市場，通常四點不到就開始作業，我們整裝待發時天尚未亮，卻早已集合了各地的農產品。原來每天四點將我吵醒的細碎談話聲就是出自於此。我們長途跋涉，中途還換搭過渡輪，來到芹苴後才知道，精采的還在後頭。看見D老師為我們準備的交通工具後，一行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一艘葉型的小船擠滿我們十個成員，加上前後控船的老夫婦及一個小孩，船身被壓沉得幾乎與水面平高，我的心情就隨著水波載浮載沉，深怕有個閃失。船隻划過大江，進入小支流，兩側樹木的枝葉垂落在我們的身旁，還得不時地將它們撥開，身歷其中的意境實在接近於打叢林戰。出了小徑回到主流，情況也好不到哪去，每當大船經過，我們就跟著忽上忽下，驚險萬分。這個目的地我們原安排兩個個案，另一個個案得搭小船再走兩個小時，一路上的顛簸後，我感覺身上的器官都已移位，考慮我們的身體狀況及回程的時間，便以中午用膳的人家取代。案主是退伍軍人，領有政府土地配給，家境還不錯，女主人則與親家的夫人是親姊妹。餐後我們交談時他表示，他女兒是村內第一位嫁給台灣人的，一開始他將女兒嫁到台灣時，週遭的鄰居都笑他是賣女兒，接著他以不卑不亢的語氣告訴我們我只要我自己的女兒嫁得好，管他們說什麼。現在他們都羨慕我，常常來拜託我們介紹。說起來他也並不特別，其實就與天下的父親一樣，盡可能的保護自己的子女，怕他們受傷害，並沒有因為她嫁給誰而改變。回程的路亦是一項考驗，D老師與親家是古意人，為我們在交涉各項費用時都盡量為我們節省經費，僱請摩托車時，也請他們一次載兩個人。問題來了，如果兩個中等身材的乘客也就罷了，但如果一次擠上八十幾公斤的A弟及我們的W老師，加上司機，情況就不太妙了。當我們其他的摩托車都靈巧的穿梭過鄉間小路，橫越過狹窄的木板橋，抵達路口時，他們延遲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到，對於他們如此英勇的行徑，當然有權利享受我們英雄式的歡呼。第三天耗費掉我們太多的精力，當天回到胡志明市時已是晚上十點多。隔天早上大家稍作休息，一直到下午才又繼續我們行程。我們在第一個案主家見到新台灣之子在娘家照料，喝當地最貴的奶粉，長得白白胖胖，案主一方面與我交談，一方面還得不停的逗弄他。案主來過台灣數次，對台灣甚有好感。如前述，幾乎每天四點多我都被細碎的談話聲吵醒，第五天清晨我們夥同H老師一探究竟，對面的麵包店師傅此時已開始籌備工作，幾條街上擺滿了待價而沽的蔬果，甚至連我們住的旅店前也相同，人漸進地越聚越多，大家都為眼前的交易忙碌著。一直傳統市場是展現市井小民生命力的場域，站在旅店的陽台，我似乎感受到越南式生活的熱情。因為D老師要與A弟去辦紙張（當地稱辦結婚文件的說法），我們沒辦法安排訪談，就進行官方的拜會行程。憑著W老師與駐胡志明市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的吳處長的交情，我們在駐外單位內盡情的參觀、攝影。既然來了，面談是一定得去湊一腳的。據吳處長的說法，名義上是面談，其實是講習。不過，據我看，倒比較像是婚姻先修班。小小的面談室，硬是塞進來一百五十幾個人，只見吳處長先以國語提醒台灣新郎要疼惜老婆，要幫助她，夫妻相處之道等等，接著又以越南語再說一遍，就這樣國語、越南語交錯使用，也不知道這八十幾對剛新婚的夫婦聽了多少，倒是有很深的感觸，覺得現在的官員真是難做。A弟去辦紙張並不是很順利，需要再等A新娘的娘家提供資料，另同行的沈先生已辦妥所有手續，要先回台灣。也因此D老師有空陪我們完成最後的四個個案。上午的案主是暫時搬回家的越南新娘，當她淚眼婆娑的望著我控訴她先生的時候，頓時我產生一股錯覺，好像做錯事的是我。而且一件事本來就有一體兩面，常常我們會有所見有所不見，當角度不同時也許看法就不同。同樣的一個情況在台灣我們訪談她先生時的說法，就完全迥異於她，孰是孰非根本無法論斷。在第二個案訪談中也蹦出一個插曲，一位鄰居的江媽媽聽說我們是台灣來的，也淚眼汪汪的來請我們協尋他嫁到台灣的女兒。連續被哀怨的面對，還好晚上我們排定要去參觀D老師家的新娘學校，順便驗收這兩個準新娘的手藝。目前新娘學校裡有兩位，一位是等待來台灣的新嫁娘，一位待嫁，再過不久A弟及沈先生的新娘也會來此集訓。D老師負責教導她們簡單的國語及家務，至於台灣菜的煮法更是必備的。據D老師的說法是，我對她們很嚴，幾點睡覺幾點起床都有規定的，不然怎麼去當人家的媳婦。我們在第七天搬離原先住的第六郡旅店，一開始對這裡的環境很難適應，門口都是攤販，路上的摩托車亂竄，完全貼近一般民眾的生活，訪談時又深入他們的家庭，與真實的越南零距離的接觸著。幾天下來，漸漸理出過馬路的章法，也感受到生活的便利性。尤其是接我們的車子出現時，D老師泛紅了眼框，離別的情緒也逐漸的擴散。搬到第一郡就是觀光客的世界了，越南真是購物的天堂，東西都超便宜，前幾天的行程滿滿，這下可得好好犒賞自己一番。隨心所欲的計畫，就壞在W老師的朋友招待的順化菜。清晨四點多，被樓上旅客搬動的聲音吵醒後，就覺得肚子不舒服，跑了幾次廁所後，吃下第一罐保濟丸，不行，沒效。六點多，向W老師求救，再吃下征露丸，還是不行。八點多，W老師再提供更強勁的藥丸，才稍稍見效。原本預定要與H老師參觀富美興新都心南西貢開發計畫的行程也泡湯了。W老師提前在第九天先回台灣，怕被誤解為他離開我們才盡情的觀光，所以一整天我們都懷著悲傷的心愉悅的旅遊。受D老師所託，回台灣時順便帶一位新娘子來台依親，想不到人一到台灣，也沒打聲招呼，就被先生接走了。這短短的十天，對我而言就如南柯一夢般，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