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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上昨天在第八届中国社会语言学国际学术研讨会上的小组发言摘要，供毕业班准备论文的同学们参考。从“科技外语”专业到“商务外语”专业三十年来中国高校“复合型外语专业”建构的谱系学考察（摘要） 王家民（天津商业大学外国语学院300134） 内容提要本文采用福柯（Foucault）谱系学的历史研究方法，以费尔克拉夫(Fairclough)语篇研究方法为切入点，对三十年来中国高校“复合型外语专业”话语体系建构进行语篇分析与考察，通过追寻分析有关三十年来沉淀下来的中国高校外语专业各种话语碎片，考察中国高校“外语专业”话语体系中的常识、共识、惯例等获得合理性和合法性的基础与过程。通过对相关历史人文景观的深层梳理、把握、展现“复合型外语专业”知识、话语、权力之间的联系和区别，揭示该话语体系中被忽略、被遮盖、被隐藏的领域，资以干预中国高校“复合型外语专业”的社会实践。关键词：谱系学、复合型外语专业、话语（语篇）分析 支配（外语）这一学科的共识是在过去一百多年里发生的三次话语突变中产生，即外语作为西学、文学和语言基本功。这些突变导致外语教育逐渐失去其中国文化身份，割断了语言与思想、价值判断和文化归属的联系，最终造成当今的外语教学不再是通过语言去认识世界，而是让语言成为一种证明自己存在的游戏。 长期以来我国绝大多数高等院校外语专业走的还是单一的外国语言文学道路，一直未能摆脱传统的教育方式和前苏联语言教学模式的影响。学生在校期间的学习主要是围绕外国语言文学。绝大多数外语专业培养目标不外乎是培养以外语为交际工具从事口、笔译工作的翻译人员，担任各级学校外语教学工作的外语师资，以及将外语作为研究对象，专门钻研外国语言学和外国文学的研究人员。二十世纪80年代起，我们看到了第四次话语突变，即强调外语的特殊目的性及与其他学科的“复合性”，这种话语的突变直接导致了“科技外语”、“商务外语”等复合型外语专业的兴起。 1.对三十年来中国高校“复合型外语专业”话语体系的梳理：科技英语的呱呱坠地与商务英语的登堂入室 30年多前的1978年3月31日下午，全国科学大会在人民大会堂闭幕。大会闭幕前，宣读了中国科学院院长郭沫若的书面讲话科学的春天。他用诗人的语言宣布：“我们民族历史上最灿烂的科学的春天到来了。”也是在这一年，党中央国务院决定实施改革开放。从此，中国社会历史开启了新的伟大航程，中华民族用30年的时间缔造了一个大国从颓败到中兴的不朽神话。紧随其后，中国高校的外语界出现一个“偶发情况”：“科技英语”专业诞生了。今天，当我们采撷一下沉淀下来的话语碎片，能清晰地感觉到“科技英语”专业的语篇生产有其深刻的制度根源，这种语篇实践只不过是中国“改革开放”这一宏大语篇的局部“再情景化”：当时是一个视陈景润为民族英雄的年代，科技在国人心目中至高无上。天津大学是我国最早开办“科技英语”专业的大学之一。时至今日，在该校的专业简介中我们仍能看到“科技英语”专业的痕迹。天津大学英语专业原名科技英语专业，成立于1981年，是第一批在国家重点理工科大学设立的英语专业之一。 专业介绍：英语专业原名科技英语专业，成立于1981年，是第一批在国家重点理工科大学设立的英语专业之一。现已发展为拥有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点的高水平专业。英语系现拥有教师13人，其中教授2名，副教授8名，具有博士学位教师的4名。英语专业一直坚持理工类招生，依托天津大学理工科的优势，突出科技特色。在历年英语专业四、八级考试中，我专业一次通过率均高于全国平均通过率 40个百分点以上。多年来，我系的毕业生在各行各业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受到多方好评。 学制：四年 专业课程设置：除英语听、说、读、写、译、词汇学、文体学、语言学、英美文学等学科基础和核心课程外，还开设有欧美文化、跨文化交际、外报外刊选读、科技英语阅读、演讲技巧、商务英语和国际金融等专业选修课，尤其开设了高等数学、计算机基础、计算机软件技术、科技文献检索与利用等多门工科课程，并使用英文教材，采用双语授课。研究创新与实践类课程的开展使学生在掌握英语语言知识和语言实际应用能力的同时，还具有广博的知识面和较高的人文与科学素养。 专业主要去向以及使用方向：主要就业方向为政府机关及其涉外单位、外国独资或中外合资企业以及国有企事业单位、金融机构等。可在国家机关、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外交、外经、外贸、外事机构、跨国公司等从事教学、科研和涉外工作等，还可以在各种工程领域从事科技翻译以及与科技翻译有关的咨询、宣传、编辑和出版等工作，亦可在国内外继续攻读英语专业及相关学科的硕士学位。 从以上语篇我们除了可以看到当年“科技英语”专业的痕迹，还能感到在所谓“英语”专业这一箩筐里，塞进去了众多原本互不相干的学科。“科技英语”专业的呱呱坠地开启了中国高校外语专业向培养复合型人才方向发展的先河，是一个在世界范围内绝无仅有的专业，中国高校“复合型外语专业”话语体系开始破茧而出。 Fairclough认为语篇研究方法具有“联系”的辩证特征，“并非仅仅研究语篇（文本）本身，而是研究语篇与社会生活之其他成分之间的关系”，他提出语篇是社会实践的一种形式，是一个同时包含语篇、语篇实践和社会实践的话语事件，是构成社会实践活动的符合成分。社会实践是一种生产形式，是一种运用语言符合进行生产活动的实践。中国高校“复合型外语专业专业”的社会实践首先是相关话语的生产。 哈贝马斯说：“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开始，福柯开始把知识考古学与研究相关实践的谱系学区分开来。知识考古学揭示的是话语所具有的构成真理的排除规则。而谱系学研究的是:话语是如何形成的，话语为何会出现，又为何会消失，为此，谱系学一直在寻找随着历史而不断变化的有效性条件发生的制度根源”。剖析历史，发现奠定当今高教外语界教育普遍共识的“复合型外语专业”话语体系是在什么样的历史条件下产生；那些原本似是而非建立在实用主义哲学基础上的专业建构话语如何积淀成了当今某种常识、习惯性的真理似的存在；那些以为是超越历史、学科、文化差异和不证自明的“实用性强”的东西是如何借助权力错误地演变过来，从而诠释有关当下“复合型外语专业”话语体系的实际面貌，形成了本文应用福柯谱系学原理的视点。 世纪之交，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中国的“入世”及第三产业的蓬勃兴起，“商务英语”专业诞生了。2000年4月,教育部高教司审核通过并正式颁布实施了高等学校英语专业英语教学大纲，其中明确指出:“高等学校英语专业培养具有扎实的英语语言基础和广博的文化知识,并能熟练地运用英语在外事、教育、经贸、文化、科技、军事等部门从事翻译、教学、管理、研究等复合型英语人才”。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和中国的入世，国际贸易和国际商贸活动日益频繁，我国对具有“商务”知识的创新型和复合型人才的需求激增。2007年教育部首先批准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试办独立于传统英语语言与文学专业的“商务英语专业”，“承认了商务英语的独立学科地位，也结束了多年来学术界对商务英语的争论和质疑，使这一夹缝中生存的热门专业有了合法的学科地位”。这样，通过官方话语、权力的介入与推动，英语专业的人才培养目标最终还是落在复合型人才的培养上，商务英语专业也成了独立学科，中国高校“复合型外语专业”话语体系得以稳固推进。 “商务英语”话语的出现，是一种基于社会需求的想象式的构建，是以国家专业设置制度为制度根源，是中国“入世”所推动，是在权力推动下形成的一种合法存在。但这一切并不能掩盖该专业项下各学科关联性不强等一系列的的矛盾与冲突。 按照福柯的观点，权力并不是在话语之外，而是某种通过话语而运作的事物。由于话语有其本身已包含了的某种力量或权力，话语往往能够使接受对象和整个环境承认它所赋予的意义，而个体在接受一种话语并用于指导自己行动的同时成为驯顺的“奴隶”，用某种思想把自己捆绑起来。一旦“商务英语”的话语被构建起来，其来自政府与学术机构的权力便开始生效，便得以实践运作。 福柯认为历史主体处于知识一权力的关系之中.权力赋子知识(话语)合理性.知识反过来又成为权力。真实的历史是合理性的历史。诸多的合理性形式支配着某一时期知识的类型、技术的形式和政治统治模式。我们很难指明唯一的合理性.运行于社会空间内多重的、不同形式的权力关系都有与其对应的特殊合理性。但是某一时期群体的“共识”常常使某种合理性凸显出来并压制其他合理性使之成为“不合理”。作为特定时期社会群体的一种共同的无意识结构.“共识”决定着那一时期解决问题的可能途径与范畴.决定着那一时期提出问题的可能方式与思路.它是“联接一切修辞、科学和其他话语形式的一种总体关系”。大学外语专业不能仅仅建立在“阳春白雪”般的“文学”、“语言”之上，而更应该建立在科技（特别是当“科学的春天”降临之时）和商务（特别是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之后）的基础上，毕竟，科技和商务可以和“面包”之间搭上一座直接的桥梁，这些或许就是中国改革开放历史的“共识”。 时至今日，各个高校构建的“复合型外语专业”话语体系有着多种模式，主要包括：外语+专业(双专业/双学位)、外语+副修(主副修制)、外语+专业方向、外语+专业知识等，对于何谓“复合型”的争论从未停止。但在这个话语体系内，如下几个问题必须首先考辨清楚：这样一种专业一般主要开设什么课程？这些课程又分属哪些学科？这些学科又有何相关性？所有这一切又何以成型为专业？我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专业？高等学校商务英语专业本科教学要求(试行)把“商务英语”定义为:“在经济全球化的环境下,围绕贸易、投资开展的各类经济、公务和社会活动中所使用的语言,具体包括贸易、管理、金融、营销、旅游、新闻、法律等。”并明确把商务英语本科课程划分为四大模块:语言知识与技能、商务知识与技能、跨文化交际能力和人文素养。这标志着“复合型外语专业”话语体系的确立。 下面将重点剖析“商务英语”专业来对上述问题做福柯式的谱系考察。 2.“商务英语”是学科吗？ 2.1.从学科、专业与课程的概念上看学科是相对独立的知识体系，是一种对知识的分类。辞海中把学科看作是“学术的分类，指一定科学领域或一门科学的分支。如自然科学中的物理学、生物学，社会科学中的经济学、教育学等”。汉语大词典把学科解释为是“按照学问的性质而划分的门类。如自然科学中的物理学、化学，社会科学中的历史学、经济学等，或指学校教学的科目，如语言、数学、物理、生物等”。所谓专业，国际教育标准分类称之为课程计划（Program)，美国高等学校称之为主修(Major)。专业就是课程的一种组织形式，学生学完所包含的全部课程，就可以形成一定的知识与能力结构，获得该专业的毕业证书。所谓课程，其英语是Curriculum，来源于拉丁文race-course，原意为“跑马道”，指赛马场上的跑道。后来用在教育上，指学校为学生所开设的，学生所应该学习的一门门具体的教学科目。“商务英语”专业的课程横跨“四大模块”，相互间缺少关联，难以形成独立的知识体系，作为“专业”已很勉强，作为“学科”难以成立。 2.2.以学科与专业的关系来看 两者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从概念的内涵来看，如前文所述，学科是指对知识的分类，而专业则指课程的一种组织形式。(2)从结构上看，构成学科的元素是知识单元，而构成专业的元素则是课程。(3)从发展过程来看，学科发展的核心是科研，专业发展的核心是教学。(4)从发展动力来看，学科发展的动力是多元的，主要来自于学者的好奇心和社会需求，而专业发展的动力则是一元的，仅仅来自于社会需求。(5)从形成过程来看，一个新学科的形成主要表现为学科知识体系的成熟与完善，而一个新专业的设置则主要取决于办学者对该专业人才社会需求的价值判断。(6)从人才培养的功能来看，学科主要用于研究生以上的专门教育，而专业主要用于本科生以下的专门教育。“商务英语专业”不符合上述关于专业学科的要求，但却具有上述关于专业的描述特征。 学科与专业之间还相互交叉、甚至重合，一个较大的学科门类，可以包含很多专业，而一个专业又能涵盖许多学科的知识。有时候，某一个学科甚至就是一个专业。学科指某一特定的科学领域。一门独立学科的形成需要的要素有三个:一是研究的对象或领域，这门学科要具有独特的、不可替代的研究对象;二是理论体系，形成特有的概念、原理、命题、规律，构成严密的逻辑系统;三是研究方法。“商务英语专业”的研究领域、研究对象混乱不清，更谈不上建立起了本身特有的理论体系，其研究方法几乎全部套用语言学的方法，缺少作为独立学科的基本要素。 2.3.学科与课程的关系学科与课程也是既有区别、又有联系的。课程作为一门具体的教学科目，它和学科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学科是一种对知识的分类，而课程既可以是对知识的分类，也可以是对知识的综合。作为对知识的分类，一门学科可以分设为多门课程;作为对知识的综合，一门课程则可以包含很多学科。(2)学科对知识分类的主要依据是知识自身的逻辑体系，而课程不论是对知识的分类还是对知识的综合，都需要考虑学生的接受能力等因素。(3)大学设置学科的目的是提高学术水平，设置课程的目的则是提高人才培养质量。(4)学科的核心是创新，课程的核心是传承。“商务英语专业”对知识的分类不是从自身的逻辑体系出发，而是一味地向市场需求看齐，其设置的出发点不是学术，是建立在实用主义基础上的。 Dudley-Evans&StJohn认为商务英语是专门用途英语的分支。他们认为,商务英语很难用语言学术语对其进行定义,它是在含有商务概念和词汇的句子中使用的英语基本原则(语法、标点符号、拼写、用词、大小写等等)。商务英语专业的话语构建巧妙地模糊了专业与学科的边界与差异，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商务英语”虽然可以被看成一个专业，但它绝不是一个学科，而是将多个缺乏有机联系的学科生硬地捆绑到一起的知识体，它首先是一种行政与学术权力的运作的话语生产，体现出很强的行政性和实体性。 那么，非专业的“商务英语专业”是如何得到“专业”的桂冠而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的呢？ 3.“复合型外语专业”话语体系的建构：自上而下的知识权力谱系 中国大学的专业设置和调整过程也是高等教育领域“合法性知识”的国家认定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合法性知识”的领域是在不断变化着的。纵观全球，“科技英语”专业、“商务英语”专业为中国所独有，是为明证。2001年教育部印发的关于做好普通高等学校本科学科专业结构调整工作的若干原则意见强调，本次专业结构调整与专业建设的指导思想和基本目标是，要以主动适应我国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人才市场需求和提高国际竞争能力的需要为出发点，以发展高新技术类学科专业和应用型学科专业为重点，全面进行学科专业结构调整，深化教学改革，努力形成与国家经济、科技和社会发展相适应的高等教育学科专业和人才培养结构，形成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相适应的学科专业调整机制，促进高等教育适度超前发展。具体地说：首先要做到“两个优先发展”，即优先发展信息科学、生命科学、新材料科学等高新技术类本科专业；优先发展适应加入WTO急需的金融、法律、贸易等类本科专业。有条件的高等学校可根据国家和地方当前发展重点和长远发展战略的需要，增加上述本科专业布点，加快其人才培养。已经设置这些专业的高等学校，要加强专业建设，充实办学条件，提高教学质量和办学水平。其次要做到“一个大力发展”，即大力发展与地方经济建设紧密结合的应用型专业。随着高等教育规模的扩大以及产业结构调整步伐的加快，社会对高层次应用性人才的需求更加迫切。高等学校尤其是地方高等学校，必须紧密结合地方经济建设发展需要，根据市场需求，合理配置教育资源，积极设置和建设主要是面向地方支柱产业、高新技术产业、服务业的应用型学科专业，为地方经济建设输送各类应用型人才。“商务英语专业”得以风行天下，就是这一系列政策的直接产物，也是对政策号召的响应。 中国高校的专业是权力制约下的官方知识体系。纳入高等教育专业目录中的教育知识，在很大程度上是权力活动的产物。权力是一个多学科的范畴，一般是指主体由于占有某种资源而具有的影响、制约和控制客体行为的能力。在知识的背后不仅潜藏着研究者的兴趣、爱好，而且还有国家的权力、利益。在“纯知识”取得任何表现形式之前，就已经有权力知识的复杂关系存在。专业目录中知识的内容选择、分类、分配和评价都充满着价值的判断，不纯然是客观事实的呈现，这与社会支配阶级的文化霸权有着密切的关系。判断一种知识能否进入高等教育专业框架的砝码不在于知识的准确性和代表性，而在于知识是否符合国家的意志，能否代表政府决策层的利益。事实上，从社会学角度来看，专业知识形成过程与其说是根据对学生、社会及学科的研究结果而对知识进行价值判断与类型划定的一种“技术过程”，不如说是根据政府决策层的价值取向而对知识进行价值判断与类型划定的一种“社会过程”。在整个这一过程中，“都充满着权力的制约与价值的较量”。国家层面专业目录的设定，一方面确认了某些知识进入大学教学领域的合法性：另一方面也暗含着将其他知识排除在高等教育大门之外。从这个意义上讲，政府通过专业目录这一工具扮演着官方知识把门人的角色。中国高等教育的专业目录不仅是国家权力的象征，更是对知识领域的框限，它规定了哪些知识可以进入高等教育领域，哪些知识是被排除在外的。 在中国，国家层面的专业设置中专业知识选择的主要标准在于知识对于国家的价值。谱系学通过将权力引进历史研究，强调了历史的动因，使历史的发展成为各种力量冲突的结果，复合型外语专业话语因为权力的参与而成为一个复杂的社会机制，也因而成为了一个最佳的历史发展缩影。设立专业设置委员会是另一种权力介入手段，它在我国高校专业设置中发挥重要作用并以教育中介组织的面目出现。这种做法使得一些人占据知识控制的主导地位，拥有更多的发言权，把持知识生产的方向与内容。在专业主义和严格的学科制度帮助下，专家们在知识生活中生产着知识的标准，熟悉论辩的程式和技术，控制着学术性的期刊，生产着各种各样所谓的知识，影响和塑造着公众的观念。站在专业知识面前，所有其他类型的知识，如个体知识、缄默知识、本土知识、民间知识等，都会被排除在外，因为它们被看作是非客观的、非普遍的和非价值中立的。 商务英语凭“国家话语”、“专业话语”之优势，颠覆了大学本有的知识生产机制，构建了自上而下的知识权力谱系。 4.“商务英语”话语体系的建构基础：非学科的“学科规训” 与“学科体系说”和“学科机构说”相比较而言，学科规训理论是一种相对完整的学科理论按照这一理论，认识一个学科要从知识层面和制度机构等方面来全面进行考察。学科是由专门的知识、保护专门知识发展和独立的制度规范及组织机构共同组成的一个完整体系。学科就像一个细胞，知识就是细胞核，而学科制度和机构则是包被在细胞核外面的细胞质和细胞膜，这几部分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细胞，缺一不可。 在福柯看来，现代学校就是一个典型的规训机构，具有规训体制的典型特征。学校规训通过教育活动组织和运作，教育过程演变为规训过程，成为“规训教育”。规训教育是一种“制器性”教育，一种把人的生命本性抽象掉而使其工具化的教育，一种对人进行生产、规格化和标准化的权力技术。规训教育不是压制，而是为了“生产”，“生产”出符合社会需要的个体。为了使“生产”顺利进行，“生产”的合法性、合理性、产品规格、目的要求、生产流程、组织管理需要相关的知识论述，需要与之相应的运作“策略”。可见，规训教育既是一个由话语网络编织的世界，也是一个权力发挥“生产”性作用的世界，并且是一个使话语、策略、生产紧密结合的世界。 按照福柯的观点，学科规训是一种“操控话语生产方式”的权力。在他看来，知识的形成和权力的增强是一种有规律地相互促进的关系。“任何权力的增长都可能在它们里面促成某种知识”。“这是一种双重过程：一方面，通过对权力关系的加工，实现一种知识解冻，另一方面，通过新型知识的形成与积累，使权力效应扩大。”因此，学科规训制度是一种新的知识生态系统和新的知识“生产和消费体系”。它通过规训产生新知识，又通过学科规训权力推动知识的应用。长期以来，大学的专业就是在学科规训的过程中不断分化和发展出来的，学科规训制度是产生和应用大学专业知识的基本动力。由此，所谓以学科规训为基础，即大学的专业设置主要根据知识本身的逻辑和特点进行布局和调整。那么，知识是如何产生并获取权力的呢？福柯认为，知识是在话语实践中产生的，每一种话语实践都可以由他形成的知识来确定。与此同时，福柯又认为，学科规训制度是一种“操控话语生产方式”的权力形式，“规训既不会等同于一种体制也不会等同于一种机构，而是一种权力形式，一种行使权力的轨道。”可见，在福柯那里，话语实践是学科规训的一种表现形式，通过操控话语实践生产新的知识。学科规训权力在大学专业发展中的应用主要表现在各种知识操控主体通过学科规训制度不断生产和使用知识。当教会的控制权很大的时候，大学里的神学专业居于统治地位，而当世俗控制权增长的时候，文学、罗马法、辩证法、医学等专业则取得主导地位。当中国加入“世贸”，第三产业蓬勃发展之时，英语专业便成了“商务英语专业”。随着大学和社会生活日益紧密地结合到一起，市场成为操控学科知识权力的主体，“实用”越来越成为知识的考量标准，各种实用型专业急速膨胀。尽管如此，学科规训制度仍然有自身的抵御能力，因为知识的分化和应用有其自身内在的逻辑特点和发展规律。但“商务英语专业”并非一个学科，当然它也没有主要根据知识本身的逻辑和特点进行构建，它是建立在各种权力运作和实用主义的原则基础上的。当它沿着相同的路径发展演变过来，其自身所特有的“先天性疾病”就格外严重。 在我国和前苏联等国家，学科专业划分所发挥的是一种管理上的规范功能，它规范着高等学校的专门人才培养的口径和领域；而在美国等西方国家，这种划分却只有管理上的统计功能，它是对高等学校专门人才培养结果的一种统计归纳。一个主要是在人才培养过程开始之前和这一过程中来使用这种划分，一个主要是在人才培养过程结束之后来使用这种划分。由此可以看出一系列管理环节和人才培养过程上的区别：1.前者由政府直接干预人才的总体业务目标、规格和内容范围，后者政府基本不干预，而是由民间评价机构的评价来影响它们；2.前者的划分学科、专业，其数量和口径直接关系到所培养的人才的知识能力结构，而后者的划分对所培养的具体人才的知识能力结构几乎没有什么影响；3.前者往往要经常对划分口径进行调整，而后者根据统计需要，可以调整也可以不调整；4.前者的专业设置往往要围绕规定的学科专业划分口径进行；后者的“专业”（应当叫主修）设置可以参照学科、专业划分进行，也可以不受这种划分的影响，而只服从于一定的教育思想、办学思想或根据人才市场的需要；5.前者在人才培养上学科专业之间泾渭分明，学生入校后转变专业极为困难，后者在人才培养上学科专业之间界线模糊，学生入校后转变专业相当自由；6.前者的课程设置是依据预先确定的学科、专业范围来展开的，而后者则通过课程的不同组合来形成不同的专门化（专业）。所以当市场发生变化时，前者需要作出调整的是整个学科专业，后者需要进行调整的是具体的课程。这种源于计划体制的“规范体制”造成我国的大学培养出来的人才往往千人一面、名称相同的专业所设置的课程也基本相同，高等学校难以办出特色。这也是只有在中国才有可能产生出“商务英语”这样一种专业的原因之一。这种体制加重了本来已经存在的“学术部落”的封闭性，而这种封闭性有使得教师和科研人员将自己的的学术归属被看得越来越重，超出这一归属往往被认为是不务正业。尽管舆论上不断地提倡跨学科，但只要碰到具体问题（如职称评定、成果鉴定、工作量计算等），这种封闭性便常常占上风你的研究成果既然是“商务”类的，你怎么可以申请“外语类”的职称？ 学科知识是大学之本，大学必须按照知识分化和综合化的规律来安排知识生产；面向市场和政府需要是大学之用，是大学功能的外延和拓展。“商务英语专业”就其“四大模块”的语篇而言，缺少的正是作为大学之本的学科知识，这导致了学科规训制度对其非学科性的抵制，“四大模块”开始分崩，向单一的语言知识模块塌陷。 5.“复合型外语专业”内部的学科冲突：诸学科对专业话语权的争夺 学科和专业的划分本来与社会生活不应该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但由于学术“部落”的重要性关乎学者的生命，“部落”的生活方式决定了大学学者们的生活方式。因此，中国的大学教师能否被某个以学科为基础的“学术氏族部落”认同或接纳，并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对其而言，简直就是生死攸关。商务英语专业硬逼着“商务”和“英语”这两个原本“老死不相往来”的家伙同住在了一个屋檐下，却没有为“商务”小子提供生活的“学术部落”空间。 学科和专业作为知识生产制度化的产物，必须构建共识的话语体系，以寻求观点的一致，使其成为该学科领域的基本规范和标准。但在“商务英语专业”里，由于专业内各学科话语体系之间本来就存在壁垒，当本来毫不相干的学科被权力生硬地整合到一个非学科的专业里面时，该专业内各学科便开始在学术层面相互排斥：“商务”类学科的学者嘲笑语言类的学者“不知道股票是方的还是圆的”，而研究语言的学者却对股票不屑一顾。学者们关注的是自己学科的认同度，在壁垒森严的学科体制下难以理解和承认其他学科的思维方式、研究习惯和学科价值。 不同权力主体在跨学科研究活动中，按照“学科等级标尺”置于金字塔的各级，并以此来规整组织内部的所有活动在研究项目的进程计划和技术方法的选择、资源的获取、以及结果的评判都有着不同的话语权：强势学科的学者们甚至掌握了制定衡量研究过程和结果标准的权力，同时将更多的资源集中于本层级，而少有考虑与之合作的其他较弱学科在研究中的需要。而中国的“复合型外语专业”从来就没有容许过跨学科学术组织在其内部存在。商务英语专业内的语言诸学科拥有绝对的强势，它们没有给“商务”诸学科留下一丝空间。商务英语专业的建构表面上要求只有“英语”和“商务”双重专业背景的教师才能胜任。但事实上，由于它在学科意义上的不独立，专业话语权始终掌握在“搞语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