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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的层次 语言的层次 一次，一位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英语系老师来找到我，我们俩谈起来。因为有事我们需要打出租车，在车里仍然在谈。她说起在国外时，外国友人邀请她参加基督教的聚会，她去了，觉得索然沉闷，面对圣经时，丝毫不感兴趣。 她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我平日心中所琢磨的问题，这次偶然的机会，就临时无意中组织成了体系。 让我惊喜的是当我谈完的时候，那个一直在沉默的出租车司机竟然大发感慨，他说：“我觉得你说得太对了！要是其他老师也像你这样讲就好了。”这个司机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我就把这个话题又在暑假的课堂上讲了一遍。现在整理到这里，与家长分享。也算是保存一个资料。 我们都知道，语言是有分类的。比如，英语，法语和汉语。或者方言、普通话。书面语、口语。等等。 现在我想说的是，在同一种语言内部，语言是有多种层次的。 一， 最低层次，是：“生存的语言”，完成我们为了生存所必须的一些交流。这是人人、时时都需要使用的语言。是使用人数最多，最普及，使用量最大的语言。 比如，“你吃饭了吗？”“他在干什么？”“谁来做这件工作?”“奖金发了多少？”“放假吗？” 我们日常使用的口语几乎都可以归为这一类。这是每个孩子都可以轻松掌握的语言。 这种语言，是动物为了自己的生存也要使用的。他们的叫声、呼吸声，肢体语言等，都是他们自己的生存语言。只是我们人类听不懂而已。 我们可以说，一个终生只会使用和领悟生存语言的人，其实是一个还没有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一个还在兽性状态没有觉醒的人。 但是，人之所以成为人类，万物的灵长，是因为人类不仅需要生存的语言，还有自己的情感需求。于是，有了 二， “情趣的语言”。为了交流一些自我的情绪和感受。这是古今中外一些有“小资”情调的人常要使用的语言。 比如，令人欢喜的事：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令人伤感的事： “去年今日此门中，桃花人面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就是“情趣的语言”。 在今天，使用这种语言比较熟练的人，会成为大家喜欢的“作者”，乃至“作家”，在各种杂志报刊上赚取稿费。我们的读者青年文摘中多是这种文章。古代大家熟悉的李清照、柳永，近代大家熟悉的林语堂、周作人等二流三流作家最拿手的语言就是“情趣的语言”。现在我们孩子手中的语文课本中，绝大多数是这种层次的语言。 但是，这些作家，或者作者，有时会让我们笑，让我们哭，会让我们喜欢他们，羡慕他们，但是，却很难让我们非常敬爱他们。因为，他们的生命还缺少一些更温暖和更有力量的东西。 人类会继续修炼，继续提升自己的生命，于是，有了 三，（1） “情怀的语言”。 情怀，就是一种可以散发的温暖，一种有能力给予的力量。 一颗有情怀的心里，装着的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生命。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这是屈原的情怀。 上感九庙焚，下悯万民疮。这是杜甫的情怀。 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 这是鲁迅的情怀。 “情怀的语言”，超越了“情趣的语言”所关注的一切技巧：修辞呀，结构呀一切的外在虚饰都不再那么重要。一颗温暖的心，在为了“我们”、每一个在命运中受苦的读者，为一切生命而跳动 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雨果，纪伯伦，泰戈尔世界上第一流的大作家，每一个人的作品都是他最真诚地敞开的情怀的表达。面对这样的作家，我们会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甚至是可能他的写作风格并不对我们的阅读口味，但我们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 三（2） 有意思的是，写出“情趣的语言”的，总是头顶“作家”或者“文字工作者”头衔的人。至少也是自我感觉“写作能力好”的人写出的。 但“情怀的语言”就不只是需要一个人表面的文字能力。而是需要一个真正自强、博爱的“大生命”。一个伟大的生命，不管他身处何方，不管他从事何种职业，不管他受过什么样的教育，他所说的，他所做的，无一不是在展示他的伟大的情怀： 人们经常是不讲道理的、没有逻辑的和以自我为中心的。不管怎样，你要原谅他们。 即使你是友善的，人们可能还是会说你自私和动机不良。不管怎样，你还是要友善。 这是德兰修女的情怀。 我每天上百次地提醒自己：我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都依靠着别人的劳动，我必须尽力以同样的分量来报偿我所领受了的和至今还在领受着的东西。这是 爱因斯坦的情怀。 除非你能够拥抱并接纳所有的生物，而不只是将爱心局限于人类而已，不然你不算真正拥有怜悯之心。 这是史怀哲的情怀。 但是人类还不满足，他还没有将他的天性展现到极致的完满。他还有美的空间可以展现。于是，有了 四， “信仰的语言”。 “信仰的语言”，终于登上了语言的最高峰。人性与神性混合为一。这种结果，究竟是天赐神授的，还是人类自身修炼的？不得而知。 陆游倾向于相信前者，他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 “信仰的语言”，最大的特点是，它不但要抛弃语言的技巧、修辞、结构等表面的东西，它还几乎就要抛弃掉语言本身。它似乎更希望心与心的直接沟通。世界上最伟大的信仰的语言，他们的“教主” 孔子，释迦牟尼，耶稣都没有写作过。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生焉。天何言哉?” 这，或许就是他们共同的心声吧？ 信仰的语言，有个特点，就是“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最典型的，举例如下： 别人打你的左脸，你把右脸也给他打。 要爱你的敌人。 劈面遇到这样的话，我们可能嗤笑，可能反对，可能抵抗但是，一段时间以后，我们发现自己内心的某个地方被软化了。我们被这种“难以置信”的话征服了这就是“信仰的语言”所拥有的神奇力量。 五， 那么，对于我们学习语言的人来说，应该把最主要的力量用在学习哪种层次的语言上呢？ 我的答案是一步到位，直接学习“信仰的语言”。 为什么？ 因为这四种语言是一级高于一级，同时是一级包含一级的关系 “情趣的语言”中，包含了“生存的语言”。 “情怀的语言”中，又包含了“情趣的语言”和“生存的语言”两种。 “信仰的语言”呢，则完全包含了前三种：“生存的语言 ”“情趣的语言”“ 情怀的语言”。 因为圣人毕竟还是人啊，他要生存，他有人的情趣，更有美好的情怀。 以我们最熟悉的孔子而言：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会生存。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宰牛刀。” 他有情趣。 “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他更有情怀。 “天生德于予。”“知我者其天乎。”“五十而天命。”“君子畏天命。”他坚定地信仰。 学习“信仰的语言”的同时，可以一举学习了语言全部的层次。是真正的以一当十、事半功倍的学习方法。学习“信仰的语言”以后，此外三种层次的语言的阅读和运用，对于他来说，都是“小儿科”了。 但是反过来，一个孩子学习到六岁，他的口语即“生存的语言”，已经十分流畅。但是任何层次的书面语，对他都还是难题。因为“生存的语言”不能自动生成“情趣的语言”。 有家长犯疑惑，说：“我的孩子说话一套一套的，什么长篇大论都有，但是，一叫他写作文，他就不会写了。怎么回事呀？” 原因正在于此。 在小学五六年的时间，老师拼命地交给学生使用“比喻、排比”等写作技巧，“想象力、认真观察”等训练手段，结果可能是，有些孩子可以写出五百个文字通顺有点小情趣的文章了。但是到了中学，老师却怎么也无法赞赏他的作文。 为什么？ 因为中学是一个孩子人格初显露的阶段。读者已经无意识地在作文的字里行间，寻找作者心灵之美。其实也就是情怀之美。 可是一个最多只读过几篇童趣一类情趣文字的孩子，怎么可能表达出这种情怀之美呢？ 所以，很多初高中老师对着学生作文感到困惑： 文字也流畅，没有病句。比喻排比使用的也不少。但为什么这篇作文“不打动人”呢？ 正像生存的语言不能生成“情趣的语言”， “情趣的语言”也无法生成“情怀的语言”。原因正在这里呀。 六， 对于写作而言，“法，取乎上，得乎中。”总是理解了高一层语言的那个人，才有可能把低一层的语言表达好。 能阅读和领会“情怀的语言”的人，最后成了个“情趣语言”的写作者。 能阅读和领会“信仰的语言”的人，最后成了个“情怀语言”的写作者。 如果一个孩子，被送进学校的大门，语文书上全部的范文都是“情趣”层面的语言，那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孩子一辈子也写不出有价值的文字了。这就是我们目前语文教育的现状。除非他有课外自我拓展的阅读。这另当别论。 七， 最后一条论据是： 人类不同民族之间，“生存的语言”“情趣的语言”各有各的表达方式，相互之间想要沟通交流非常不容易。常常闹误会。甚至要动干戈。 但是，到了情怀的语言，尤其是到到了信仰的语言层面时，奇迹发生了，人类中最美好的大生命们，竟然都在追求着同样的人性，怀抱着同样的期望。 当我们彻底理解了母语中的“信仰的语言”，我们很容易就理解了其他民族的“信仰的语言”。 这就很像古人所说的“三教一体，九流一源，百家一理，万法一门。 ” 但是，如果学习母语时，只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