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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西欧词典编纂出版事业的发展的共同特点及背景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马桂琪 西欧地区这里仅指英、法、德诸国在世界上是词典编纂出版事业发祥较早，而且在其近代发展中显得特别有活力和有成就的一个地区。在研究英、法、德诸国的词典编纂出版史时，可以发现它们有如下共同特点： 一、都首先有一个以诠释拉丁语为目的的双语词汇对照表阶段，而且历时长久； 二、都是因民族意识觉醒，并以发展民族文化为目标而提出编纂出版本族语单语词典的任务，在短短两三个世纪中，其成就卓著； 三、都首先有一个编纂出版纯语文词典的时期，而后发展到编纂出版综合词典和专业词典； 四、都经过以个人编纂为主到群众合作编纂的历程，并因技术条件的改进而有助于编纂出版事业的加速发展。 下面将就这些共同特点及背景展开讨论。在举例子时，侧重于本人相对地较为熟悉的德国而兼顾英、法两国。在德国，古德语时期就有人从事词典编纂工作。公元 8世纪后期阿布罗甘斯是现在所知的最古老的一部德语词典原稿，但它是一份拉丁语古德语的词汇对照表，其功用不是为了学习或准确运用德语，而是为了帮助当时的德意志人读懂拉丁语。 在英国和法国，最早的词典或词典原稿也是词汇对照表，即拉丁语古英语词汇对照表和拉丁语古法语词汇对照表。 这一共同现象源于当时的西欧整个社会上层都信奉基督教，而基督教教会以拉丁语为正式语言。基督教产生于公元1世纪中叶的亚洲西部巴勒斯坦、小亚细亚等地。后来传入欧洲地区，信徒们定期举行集会，组织聚餐，进行传经布道，有时也搞一些代表下层群众利益对付剥削者的消极抗议活动。在罗马帝国核心地区扎下了深根的基督教在4世纪上半期被升格为罗马帝国的国教，正式成为统治者的统治工具。教会这时也主要使用罗马帝国的官方语言拉丁语。基督教的进一步传播，意味着拉丁语更广泛地扩散。西罗马帝国寿终正寝以后，拉丁语的地位继续随基督教势力的加强而加强。在这一过程中拉丁语一古德语及拉丁语一古法语的词汇对照表的使用日益普及。在有的场合下，是在拉丁语作品的字里行间或页边注上古德语词或古法语词，这也成为一种对照形式。反向诠释的词汇对照表后来也出现了。 上述情况延续了数百年。基督教在欧洲中世纪的牢固地位保证了拉丁语继续作为欧洲各国的共同语言。由于自然科学的发展，这种对照表开始收入某些领域的专门词汇。例如公元1010年出现的拉丁语一中古德语的享利茨词汇表诠释了算学、几何学、天文学和机械技术等方面的词汇，此外还有音乐和法学词汇。此时它反映了意大利地区的经济发展、文化教育和科学技术正在向其他地区扩散。而且它的出现进一步推进了这种扩散。 中世纪后期，欧洲各国的民族意识逐渐上升，民族语言的地位也不可避免地提高了，虽然拉丁语的统治权威仍然未被动摇。新的形势导致了各民族语言单语词典的酝酿。公元13世纪，德意志北部地区兴起著名的汉萨同盟。它是以工商业高涨为背景的城市政治经济和军事结合体，长时期垄断了北欧与西欧沿海各地的经济往来。这一情况特别有力地提升了当地方言低地德语，使它成为正式的交际语言，来往商业文件以至官方公文都使用它；因此，它的词汇发音、意义和语法属性都应加以明确和统一。恩格尔胡斯根据这一客观需要编纂了一份有诠释的低地德语词汇表，这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用德语给德语词目进行解释，开创了真正的德语词典编纂的先河。但是汉萨同盟好景不常，在它由盛而衰以后，低地德语重新回归为使用范围狭隘的方言。由于德国当时在政治上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基督教在欧洲的统治继续维持着强大的地位，德语单语词典的发展因此受到阻滞。 在法国和英国，虽然法语和英语单词词典也在孕育中，因为也受到基督教拉丁语的客观影响而进展迟缓。例如在英国，1582年理查德穆尔喀斯特首次提出编纂英语单语词典的想法，但是在整整40年后，这样的词典才初次面世。 英、法、德诸国的单语词典编纂出版事业的真正发展，是17世纪后期以来的事情。它与宗教改革的发生、民族意识的继续高涨、启蒙运动和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紧密联系在一起。 16世纪，德国的马丁路德掀起了宗教改革运动，对旧教会的大一统思想与实际统治给予有力的打击，其影响推及整个中欧与西欧地区。当时的德国其实仍未形成真正统一的德语，各地盛行方言，谁都不肯以别人的方言作为共同通用的语言。马丁路德决心改变这一状况。他的做法是通过翻译圣经来“创立”统一的德语。经过十多年的努力，得到公认的统一的德语终于诞生了。这既为编纂出版德语单语词典提出了任务，也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6世纪的法国情况要比德国好许多。虽然法国也发生过长期的宗教战争，但双方交战的人数不多，封建王权势力几乎总是占上风，而且战争结束后封建君主统治重新确立，在17世纪还进一步巩固了中央集权专制政治，形成了比较稳定的社会环境及实现比较顺利的经济发展。在这种条件下，法国统治者十分关心文化事业，并促成了著名的古典主义风格的诞生。1635年经路易三世发布诏书成立的法兰西学院是专制王朝领导文化事业的官方机构，它为自己确定的四项任务，是编纂一部词典、一部语法、一部修辞学和一部诗学。后来真正实施的是1638年开始的编纂词典的工作，首版法兰西学院词典在1694年问世。这一事实本身足以说明编纂词典的重要性在法国统治阶级中是形成共识的。它的初步完成 经历了半个多世纪，这既表明进展的缓慢，也反映出其艰巨性。而且正是官方的重视，促使一些非官方人士也有志于这一事业。所以在法兰西学院词典以外，17世纪末还有名与物法语词典、万有词典等辞书的推出。然后，18 世纪在法兰西学院词典的修订与继续出版的同时，法语详解词典、法语同义词和法语宝典等相继问世。 德国政治上的分裂在18世纪仍然没有希望获得解决。上面提到的三十年战争结束以后法国在德国的影响继续加强，法语（以及其他入侵国的语言）的词汇大量涌入，讲法语成为上层社会的时尚。1750年，法国学者伏尔泰从德国波茨坦腓特烈二世的宫廷发出的一封信嘲讽地写道：“这里的人只讲我们的法语。德语纯粹是士兵和马的语言。”17501780年间， 在德意志土地上印刷出版的书籍有10是用法语写的。这种情况引起了民族意识再次觉醒的人们的反感。早在17世纪上半期，许多地方就成立了叫做“语言学会”的组织，致力于克服德语自身存在的问题以及反对过度使用外来语词汇的工作。词典是语言规范化的工具，其编纂出版理应是这一努力的必要组成部分。但是德语单语词典的新成果是直至1774-1781年间才由阿德龙出版的五卷本高地德语方言词典。又过了大约四分之一个世纪，堪培于1807-1811年也编纂出版了新的德语词典；共收141277个单词，接近阿德龙的三倍。 民族意识的加强也成为德意志一些封建诸侯小国的统治者关注的事情。启蒙运动从法国传播到德国，启蒙主义思想为德国先进的文化工作者所接受，他们把民族问题与文化普及问题联系起来。这一倾向也反映在词典编纂的选词方针上。先前阿德龙选入的词典的基本上是上层社会常用的词汇，堪培把范围扩大到普通老百姓常用的词汇。堪培的做法与赫尔德尔、莱辛和歌德等文化大师曾经提出的主张完全一致。赫尔德尔特别重视平民语言，把它称为“民族的财富”。歌德主张在一部统一的词典中表现德语的“全部丰富性”。一些浪漫主义作家也支持编纂一部包罗万象的德语词典。 这个任务不久就被历史地放在雅各布格林和他的弟弟威廉格林的肩上。1838年夏天，他们接受了这项空前的任务，决定把自中古德语以来的全部德语词汇，包括那些在16、17、18世纪已经由于这种或那种原因而过了时的部分，都尽可能不遗漏地收进一部词典里。格林兄弟在1839年领导着近60名助手从事这项艰巨的工作。一开始就发现有许多困难。例如他们看到过去的许多词汇后来的确都不使用了，要找回它们并不容易，连18世纪的诗人们所用的词汇也相当有限，只有歌德是个特殊的例外。然而，目标已经确定，只能以辛勤的劳动使自己一步一步地向它前进。搜集资料，摘抄词条，分析研究，整理编排，在那个时代都是靠人脑和人手去完成 的。1852年，该词典的第一分册终于出版了。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文化界。然而离最终的目标还很远很远。弟弟威廉格林于1859年去世，哥哥雅各布格林也于1863年与世长辞。他们的事业留给后人继续完成。它一直延续到20世纪中期,1961年共16卷的全集终于出齐。 19世纪后期20世纪初期，一些中小型的德语词典陆续问世，它们各有特点，颇为实用。例如桑德斯于1860至1865年间出版了他的三卷本的德语词典，亨涅于1905至1906年推出的也是三卷本的德语词典等。这个时期词典编纂的丰收，是在德意志民族统一一事业实现前后的政治经济背景下取得的。 在法国和英国，18世纪和19世纪也是词典编纂出版的高涨时期。18世纪的法国是欧洲启蒙运动的中心，启蒙主义者在促成思想解放的同时宣扬学习百科知识的重要性，他们亲自编纂著名的百科全书，其影响所及，使传统意义上的词典同样注意吸收更多的科学、工艺和其他科目的词汇。就连法兰西学院词典从第4版开始也这样做。19世纪法国最重要的词典之一的19世纪万有大辞典进一步贯彻了这一方针。英国的词典编纂工作在18世纪同样与提高并重视民族语言的目标联系在一起。塞谬尔约翰逊于1755年出版了自完成的英语词典两卷本，目的 就在于实现英语的规范化。在他逝世后一百多年里，该词典修订多次，继续为英语规范化作出新贡献。18世纪初，诺亚韦伯斯特编纂了著名的美国英语词典，有针对性地对约翰逊的词典进行提高，还郑重总结英语在美国用法，它同时受英国人重视的另一些原因是改革、简化了英语单词的拼写形式，解释比较简明，收录了许多未被其他英语词典收入的词语。 18世纪后期和19世纪的西欧各国词典编纂事业日益繁荣，无疑是适应了资本主义生产的发展的需要。 19世纪英国词典事业的最大工程是1878年开始的牛津英语词典的编纂工作，它一直延续到1933年，在此期间分卷出版，共13卷。在编纂方针上，它号称要记录自12世纪以来英语文字的历史变迁，要把前几个世纪中的文学词语，例如乔叟和莎士比亚用过的词语甚至只用过一次的，一概收入，其雄心有如德国的格林词典。 20世纪随着西欧各国经济实力的进一步增长，文化事业更深入更广泛的发展，词典编纂出版事业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例如德国在20世纪初已经成长为世界经济强国之一，它的民族自信心甚至提高到过分膨胀的程度。二战结束后德国从废墟中重新崛起，国力更加强大，为词典编纂出版的繁荣创造了良好基础。就20世纪上半叶至中叶而言，维甘特、希尔特、葛茨、米茨卡、贝茨等人都先后主编或合编了新的词典。由瓦利希等人编纂的盖尔哈特瓦利希德语词典和布洛豪斯一瓦利希德语词典则初版于20世纪七十年和八十年代初。要特别指出的是，在20世纪下半叶还有著名的六卷本现代德语词典，六卷本的杜登大词典和一卷本的杜登德语综合大词典A至Z，以及十卷本杜登大词典和一系列学生用杜登，等等。 现代德语语典的编纂工作从1952年筹备到1977年出齐，历时四分之一个世纪，由当时的民主德国科学院中央语言研究所组织，克拉本巴赫和施泰因尼茨主编，柏林学术出版社出版。该词典的编纂目标是“收集当代的德语词汇及阐述其用法。”编者说：“本词典应当表述现代受教育阶层的德语。现代德语词典并不完全排除方言词汇，但仅限于经文学作品传播而为人们普遍熟知，或在德语语言区域中的某些部分（如奥地利、巴伐利亚、瑞士）也使用于标准语中的词汇。该词典并不完全拒绝旧时代的词汇，但只限于那些“当今仍然为人们阅读的，仍然有活力的过去时代的德语文学中的词汇”。这些准则在词典编纂学上具有重大价值，既是实践的总结，又是理论提升的成果。该词典全书六卷共4579页，收入85000个词目，出版后受到广泛好评，连当时的联邦德国学术界都不能不重视它所取得的成就。 杜登德语大词典（六卷本）由杜登出版社编纂出版，德罗斯多夫斯基主编。编纂工作始于1976年，1981年推出其第六卷。全书收入16万个词目。每卷约500页，共3000页。该词典的编纂速度相对地快了许多，重要原因是拥有一个经多年建设完成的语料库，它所提供的语料超过300万件。八十年代后期，德罗斯多夫斯基和他的同事们在上述成果的基础上又推出一卷本的杜登德语综合大词典A至Z，收入的词目共12万个，其中属于德语“核心词汇”的有7万个。九十年代，德国语言学界推广“新正字法”，该词典及时地进行修订，出版了依据新正字法的版本。 杜登出版社另外出版的十卷本杜登词典是：正字法词典，用于检索词的拼写移行和大小写规则；修辞词典，用于了解常用词汇的搭配关系、修辞特点；图解词典，按工业、农业、交通、天文、地理、动植物、文化和日常生活等几十个领域分类，以图画与单词对照；语法词典（严格说它不是词典，因此译为杜登语法较好）；外来语词典，对外来语词汇中的约45000个单词的发音、词源和词义作了标示和说明；发音词典，是现代德语正确发音的指南：语源词典，说明德语词汇和外来词语汇的来源和演变；同义词词典，收入可视为同义词语的单词、词组、搭配和用语等；疑难解释词典，对拼写、词法、句法、修辞等方面的常见疑难问题作了简要的解答；释义词典，对24000多个单词的基本词义作了简明扼要而准确的解释。九十年代，这个系列的词典同样依据新正字法进行修订，其中正字法词典的新版本更成为推行新正字法的的重要工具。 杜登出版社出版的学生用杜登中，一部分是词典，一部分是百科知识辞书，后者包括天文。地理、物理、生物、数学、历史、信息学，等等，领域众多，条目均经精选，阐释简明易懂。两者都适合中学程度的读者使用。 20世纪的词典编纂出版事业在法国和英国同样进入最繁荣的时期。法国一直不断修改和重版法兰西学院词典。为适应经济、文化和政治各领域的新需要， 20世纪50年代以后，就法语语文词典而言，又陆续出现了大罗贝尔词典、法语大拉鲁斯和法语宝库，等等。在英国，前面己说过牛津英语大词典的编纂工作起自1857年， 1933年出齐12卷正文和4卷补篇，历时76年。在“牛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