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港澳高速水祸调查一.doc

京港澳高速水祸调查一：惊险救援虽然京港澳水灾事件过去十多日，但由于该事在“7.21”暴雨中是最惊险之事件，对未来同类事件的应急和处置有殷鉴作用，因此还原事发和救援过程，仍有意义。灾难悄然而至43岁的王迎春，41岁的熊惠玲，和她们的孩子们，在7月21日早上5时，上了一辆山东大巴车，中午12时抵达北京开始旅游。最终，原本应该快乐的京城之旅，成为死亡之旅。当晚，王迎春和熊惠玲死于北京“7.21”暴雨。具体地点，是北京五环至六环路之间的京港澳高速公路出京方向17.5公里处。整车的游客，在北京城区参观了科技馆和天文馆。下午5时左右，一行人吃完晚饭，准备前往五环外一家宾馆住宿。正是北京最堵车的时间段。傍晚7点30分前后，大巴车好不容易开至京港澳高速出京方向南岗洼桥前两三米处，又堵车了。在山东大巴的后面稍远处，有一辆北京开往山西的卧铺车，车上当时29名乘客，大多为山西万荣人。在乘客丁璐艳的印象中，当时雨下得并不大，路面并没有太多积水。乘客们并不担心什么，他们听说堵车的原因，是前面出了交通事故。时间慢如刀割。漫长的等待中，山西大巴的司机开始睡觉。山东大巴的前方，过了南岗洼桥，停着一辆由承德开往石家庄的河北大巴。在河北大巴的旁边靠前一点，有一辆公交车616。往返于房山区良乡北潞园与北京西站的616，是众多良乡人进出市区的日常交通工具。据央视报道，616公交车司机付立新，目睹了堵车的过程。他当时看见前面有一辆货车从积水过去了，但货车后面的一辆小轿车，却熄火在水里。两辆车被淹以后，别的小车都不敢走了。雨逐渐加大，路面积水渐渐升高。这是一场被官方称为61年不遇的暴雨。重灾区在房山，而南岗洼位于丰台与房山交界处，处于暴雨中心区边缘。事后，北京市交通委副主任李晓松称，受强降雨的影响，21日晚京港澳路段降雨量达255毫米。面对升高的积水，家住附近的出租车司机黄有源并不担心。据央视报道，当时他还安慰其他人：这边有几个（抽水）大泵，这地方从来不会淹。但是在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黄有源发现，水不仅未退，并且还开始变得浑浊。混乱逃生大雨还在下，路面积水越来越多，更多的轿车在水中熄火，有人选择了弃车。底盘高大的616公交车成了一些车主避雨的地方。司机黄有源开始报警，更多的车主、乘客连续拨打110与119。但很少有电话能够打通。乘客李瑞达（化名）说，她自己多次无助地拨打110、119，“我打求救电话时，一直是您好这里是北京110报警”一直重复。”晚上8点多，有车主打着伞，往斜坡上爬。十几分钟后，水流量突然变大，616公交车内开始有人打开窗玻璃，往下跳。两个男的在下面接应。接应者是该公交车司机付立新和一个乘客，他们一起把30多名乘客接下来。初时水不到膝盖，等把所有人放下来时，水已没过膝盖。紧接着，河北大巴的司机也开始喊：大家往下走司机黄有源判断，高速公路旁的护坡可能已经决堤。在离桥稍远的山西大巴上，乘客丁璐艳则亲眼看到路右侧护坡上，有水流下来，越流越大，最后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救援人员迟迟没有到来，高速公路的人们陷入了恐慌。下车后的乘客和车主们，手拉手，抓着隔离带的护栏，往高处逃生，哭喊声一片。水流很涉大，河北大巴上的乘客刘佳看到，一开始，前面先下车的人，还在一起推车，再后来，水没过腰，周围的人开始慌了，争着往车上爬。有的私家车，已经被水冲得动了起来。隔离带边有人被轿车剐倒，在惨叫声中被水冲走。这一切，距离从大巴上下来，顶多十分钟。刘佳回头看了一下，河北大巴已没了一半。刘佳看到，好多人往大巴上爬，乱哄哄的。附近有一辆宝马，车主没来得及跑，站在了车上。车顶的人们疯狂地打电话，哭喊声夹杂着骂声、求救声。从616公交车撤下来的乘客张霞，爬上被大巴顶住的一辆私家车上，水又上来了。她冲着大巴喊道：“快把我也拽上去。”一个孩子被水冲过来，小车上的人齐声喊：“孩子，孩子”一个妇女伸手去抓，第一把没抓住，第二把总算抓住了。水很快到了张霞胸口，很快又到了下巴。生死之际，大巴车上的人把张霞拽了上去。水继续上涌，人们再次感到危险，在互相帮助之下，全部抓上车顶。山西大巴离南岗洼桥远一些。一层铺的薛刚本以为大巴较高，应该没有问题。但晚9点半前后，由于电路短路，车门居然打开，水顿时涌入，薛刚和乘客们爬上了二铺，再通过天窗爬到了车顶。先是小孩，再是老人和妇女，最后是男人，车上30几个人，全部爬到了车顶上。晚9时30分前后，当附近工地负责人薛国义接到求救信息赶至现场时，他被惊呆了。薛国义用应急灯照射南岗洼桥下，以往熟悉的高速路已变成一片汪洋，好多小车已被水没顶，只有三辆大巴成为“孤岛”。每个大巴车顶上各有几十人，都在拼命呼喊求救。一对来自山东曹县的民工兄弟谢富江、谢运海，在回忆施救前的事故影像时说，眼前的高速公路，就像家乡的红卫河一样，水大得很。迟缓的官方救援北京市防汛部门在暴雨之前制定了应急预案，在当晚7时前后还发布了汛情橙色预警。理论上，此预警之下，全市各级政府相关职能部门，均呈临危待命状态，包括武警官兵在内的专业救援队伍，可以随时整装冲向救援前线。在京港澳高速170余人大难临头之际，现实却是，官方救援久呼不至。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是，不少报警者在报警时误以为事发路段为房山区域，但事实是此处实属丰台区，但与房山区交界。大灾发生之前，官方对事件并非不知情，事件之中也并非全无作为。据北京晚报报道，南岗洼附近的房山区长阳派出所从晚6时许起，就不断接到警情。晚上9点多，房山分局出警，派出所政委杨书旺带着两个民警迅速出门赶赴现场。据报道，当时，民警都派到各现场救援了。报道并没有说清派出所警方赶到现场的具体时间，但当杨书旺到达事发现场时，附近工地的工人已展开营救，多人被救出。此后，杨书旺也下了水，组织救人。据新京报报道，21日14时以后，南岗洼附近的房山区良乡交警大队五部，报警电话就此起彼伏，至次日凌晨，1000多次报警，大多来自京港澳高速17.5公里处。当天17时，那里已经开始积水。51岁的房山民警孙寿河等人，在京港澳高速长阳出口，用身体挡着前行的车，劝司机绕行。良乡大队大队长李桂春也到了17.5公里处，看到有几辆小车停在水中，就从队尾开始劝离驾驶员。“雨太大，我们边跑边拍车窗，声嘶力竭。”上述报道有一个共同特点，即对官方到达现场的时间进行了模糊处理。财新记者事后试图从房山警方了解具体时间信息，但被婉拒。深水大难之中，少数警力显然无法完成救援任务，现场显然需要有专门装备的救援力量。7月22日凌晨两点，中国第一支民间救援公益组织北京蓝天救援队，接到房山区民防部门的求助电话。求助电话称，在京港澳高速长阳路段，积水非常深，他们没有办法进去，希望有潜水员过去。22日凌晨3时10分，蓝天救援队的一个四人小组，包括一名潜水员，到达南岗洼以南的黄管屯附近。凌晨3时20分，三名救援队员坐上皮划艇，向现场划去。此时，现场已是一片汪洋，平均水深4米，最深处达6米，铁路桥已被淹没。凌晨4时许，救援队员划船翻越了上有铁丝网的铁路桥，到达南岗洼桥，成为第一支到达现场的专业救援队伍。早晨6点左右，200名武警赶到现场。据新京报报道，武警支队张队长说，接到通知紧急赶往京港澳高速救援。他们并不知道有170余名被困人员，以为是排水，以及搜救可能存在的生命。工地救援在京港澳高速进京方向的一侧，南岗洼桥以南100多米处，是北京碧水源旗下久安建设公司丰台区再生水厂项目部，蓝色的板房里住着100多名农民工。在官方救援力量久呼不至之时，处于高地的该工地最终于成为灾难之中的诺亚方舟，而100多名农民工成为170余名遇难者的救命恩人。晚9时过后，大多数工友经过一天劳累，已上床休息。此时，有涉险的逃生者敲响工地大门紧急求救。工地生产经理薛国义闻讯，立即带领值班的9同事和12名工友，从库房中取出两根长绳和三个救生圈，飞奔至出险地。眼前的景象远远超出薛国义的想象，他一面指挥现场人员，摸索下去的安全路线，并让安全员范华赶紧回工地召集所有的人赶紧过来。很快，165名农民工，携带30个救生圈、5根150米长的大绳、10盘水龙带等，赶至现场。山东曹县的谢富江、谢运海、马建设等，穿着背心、短裤，就跑了出来。在薛国义的指挥下，160多名员工分为5个小组，他们先救的，是离桥最近的山东大巴，车顶上站了五六十人，而大水即将没顶。已是晚上十点，雨一直在下，电工王学爽注意到山东大巴旁，还有七八人站在一辆小车顶上，水已到胸口。几个工人把大绳系在救生圈上扔下去，水中的人接住，王学爽等人在桥上拉着绳子，把套住救生圈的人拉上来，连救五六人，但发现这样作法的速度太慢。薛国义指挥工人，把绳子一头拴在桥头桥墩上，材料员陈文堂在腰间系上长绳，拿着两个拴着绳子的救生圈跳到水中，向着大巴游去。“你们不要乱，我们会把你们都救上岸的，让老人、小孩和妇女先走。”陈文堂到了大巴车旁，被困数小时的群众争着拉救生圈，现场一片混乱。陈文堂一边喊，一边把绳子系在大巴的反光镜上，把救生圈交给小车的受困者。这时，陈文堂发现由于水势过深，大巴车已有漂浮迹象。他将长绳绕过大巴的车门和车窗走了一圈，再游到高速公路对面，把绳子另一端绑在高速护栏边上。农民工们顺着绳子，站好了一道人墙。从小就在河边长大的谢富江、谢运海、马建设，也都下了水。很快，第一位受困者套上救生圈，被农民工接到了水里。受困者手抓长绳，被顺利救至路边。不会游泳的受困者，由工人或托或扶，从旁护送到路边。部分受困者也套上救生圈，顺着绳子帮忙救人。山东大巴上还剩八九人时，车顶尚露于水面。当受困者全被转移，车随即漂浮，渐渐进水下沉。张霞所在的大巴车是第二批被救的。救第一辆车的时候，好多工人的鞋子都被大水冲走了。工人们光着脚，趟着没膝的水，穿过护坡背后的树林，赶往第二辆车附近的护坡。十几个工人一齐发力，把护坡上的护网拽开了一个口子。他们在树上和护桩上，拴了三、四道绳子，按部就班地拉好长绳，放救生圈，再排好人墙，依次救援。当张霞离开大巴时，已是晚上11点半，大巴在水面上只露出黄色的盖子。山西大巴是第三批获救的。彼时，高3.2米的大巴，只差20厘米，就要淹没了。周围一片汪洋，一辆黑色的奥迪，在水里上下浮动。“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水，当时觉得特别脆弱，我已是在等死了。”乘客丁璐艳事后回忆。22日凌晨1点半，她被救了上来。有人给她套上一个救生圈，把她放下水，托起来，送到岸边。山西大巴上最后救上来的，是一个刚做完手术的小伙子。小伙子身体特别虚弱，而且伤口不能沾水。薛国义派人找来两个水桶，但小伙子无法剧烈移动，水桶方案搁浅。随后，薛国义带人回到库房，找出20块泡沫板，分成两堆放平后，用安全网十字交叉绑死，做成简易救生筏。陈文堂和另一工人拉着救生筏游到车旁，几个人把小伙子抬上去，四人各抓一角保持平稳。岸上一群人拉着绳子往后慢慢收，一直到浅水地带。小伙子又被抬到床板上面，送回项目部。工地安全员范华称，一共花了差不多2小时，才算把这个小伙子救上岸，安置好。大家长出了一口气。救人的还有脱险乘客。刘佳上桥后，看到桥下的宝马车上，有一个女的站着。他把一根管子绑在身上下了水，和另外两人合力，把她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