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传统建筑对中国传统建筑的影响.doc

以今天可持续发展的观念来看世界上人类的建造活动，有两种材料被越来越受到重视，那就是土和木。其基本的意义正是在于生态性，和具体来说的与自然界之间的可再生性。 一，中华文明中的木构建筑 十分有意义的是，人们发现当今可持续发展理论指导下作为生态材料的土与木，是中国人十分熟悉的自然材料。在中华文明体系中，土和木是共同的最大量使用的建材。 1，木构建筑是中国建构文化的主体 正如梁思成先生曾经说道：“从中国传统沿用的土木之功这一词句作为一切建造工程的概括名称可以看出，土与木是中国建筑自古以来采用的主要材料。” 1 作为这两种建材为基础而发展的建构文化-“土建构”和“木建构”，所对应的中国人居文化的典型代表就是“穴居”与“巢居”。关于这一点，中国的古代文献有清楚的描述：“昔者先王未有宫室，冬则居营窟，夏则居营巢。”2 这段话表明，土建构与木建构所适应中国的季节性。另一描述是：“下者为巢，上者为营窟”。3 这又说明，土建构与木建构所适应中国的不同地域性。综合起来看，土建构文化应该较适应寒冷而干燥的北方地域，而木建构文化则应该更适应温暖而潮湿的南方地域。中国的考古学资料中，古代人类生存遗址如西安的半坡和余姚的河姆渡都能向我们证明这一点。从作为“穴居”的现存代表性实例-窑洞，和“巢居”的现存代表性实例-干阑来看，与古代文献的叙述也是基本一致的。 然而，从几千年历史的中华文明体系的建筑文化成就来看，木建构则是真正的主体。几十年来，关于中国建筑历史的研究，已经向我们展示了木构建筑在中华文明史中的广泛运用和高水平的技术成就。事实上，作为历史上重要的文化交流成果，以中国的古代木构为主体的建构文化成为了东亚建筑历史文化的主要成就和在国际建筑文明体系中的特色。这首先应该基本包括有朝鲜、日本等国家。 2，现存的对中国木构建筑的风格化诠释 自19世纪末，尤其是20世纪初开始，中国的木构建筑一直被西方和中国的建筑理论与历史学家们诠释着。但是，基本上都是以古典主义的建筑观念和框架，以今天较为全面的建筑观念来看，这些诠释是具有相当的局限性的。 这类诠释中较有代表性的西方学者是，弗格生（James Fergusson，1808-1886）和弗莱切尔（Sir. Banister Fletcher，1866-1953）这两位著名的英国建筑史学家，他们的理论对英语世界的建筑学术界有着重要的影响，而亚洲地区也因为殖民主义的作用而影响深远。弗格生以他古典主义的建筑理念，表达了他对中国的木构建筑的不理解，尤其是与在他认为历史悠久程度接近的埃及相比而得出的这种不解4。也就是所谓的“中国建筑为什么用木构？”这个神奇问题的由来，这实际上反映了当时西方学者对西方以外的历史与知识的无知，观念之狭窄。而弗莱切尔则在继承弗格生的理论架构的基础之上，更是强化了“欧洲中心论”的观念5。于是，中国和日本的木构建筑传统都作为了“非历史性的”建筑而被归纳，这实际上是在无知的基础之上又加上了偏见。 自20世纪30年代，以“中国营造学社”为代表的中国第一代建筑历史学家，在西方学者的研究基础之上开始了对中国木构传统的诠释。在强烈的民族主义思想引导之下，这种诠释带有十分明确的政治目的。然而，这一代建筑历史学家都受到了相当的西方古典主义建筑艺术理论的影响，因而他们的诠释也不可避免地带有这种学术体系的特征。这种具有一定矛盾性的诠释，在出发点上是试图将中国的原生性木建构体系诠释成能与西方古典建筑平起平坐的“中国古典主义”；在研究方法上也是完全套用了西方古典主义的方法，梁思成先生及其同仁们的早期研究是这种诠释的代表。在这种诠释中，中国古代帝王的宫殿和陵墓以及宗教的庙宇等尊贵建筑被特别关注了；这些木构尊贵建筑以立面的造型为主要的风格特征，而各个朝代的风格变化基本形成了这种中国木构建筑体系的历史演变规律；关于木构的营造技术和设计，也主要停留在这些有限的尊贵建筑之内6。 在笔者看来，这些诠释都没有合理地抓住中国木构建筑体系的真正实质，再一定程度上都造成了相当的误解。尽管中国的第一代建筑历史学家之诠释在学术目的上与西方学者有着本质的区别，然而在学术方法上却是基本相同的，因而导致了不可避免的矛盾和困惑。这种理论上的困惑至今依然深重地影响着我们的建筑师和学子们，这对中国当今大规模参与国际化前提之下的经济、文化大发展之形势，是十分不利。 对中国的木构建筑体系提出进行重新诠释的要求，并不是出于任何纯理论上的“好事“之由，而是出于基本的中国建筑文化发展之需要。 二，建构的导向：对中国木构建筑传统的重新诠释 中国的木构建筑是一种原生态（Indigenous）的建筑体系，原本与西方的古典建筑体系没有任何历境（Context）方面的关系，以西方古典主义的理论框架来诠释中国木构必然是行不通的。或者说，西方的古典主义建筑是在欧洲的原生态建筑体系中发展出来的一种特殊的类型，而中国的原生态建筑体系并没有能够发展出这样的类型。尽管中国的木构建筑体系并不缺少在等级上的差异，然而这种差异都反映在尺度和象征等方面，所谓的“形制”，而不是另一种类型7。 为此，我们应该抛弃以西方古典主义理论对中国木构建筑体系的风格化诠释，而转向更符合中国木构建筑体系的理论架构。 1， 历史学的定义，对中国木构建筑体系公正的诠释 广义地来看世界建筑文明的发展史，并不能以所谓的风格化的单一演进来描述，也不可能符合全球如此丰富多样的各种文明体系。笔者以为，以建构文化的观念来诠释应该是更维有意义的。 从西方建筑理论发展的过程中可以看出，建构文化的思想一直是在欧洲的建筑领域中具有深刻意义，在近代的理论思想广泛发展中。法国的一些建筑理论家的研究是十分值得我们重视的，其中舒瓦西（Chaussees Auguster Choisy，1841-1909）这位工程师出生的建筑理论家，继承了勒杜（Viollet le Duc，1814-1879）的建构思想，对全球的建筑文化进行历史性研究。在他的与“弗莱切尔建筑史”成书世界相差不多的“建筑史”（Histore de LArchitecture）8一书中，曾经对中国、日本等亚洲建筑文化进行了讨论，但是我们完全看不到对中国的木构建筑这种非西方建筑文化有任何如弗莱切尔般的偏见。而是严肃地分析和描述中国和日本的木构建筑之结构、构造和建筑布局方式，这正是出自于建构的眼光所导致（图例一）。这种情况可以使我们明白，以建构文化的视角有利于排除风格化视角所产生的对不同文化的建筑之间的不平等。 从建筑文化交流的意义上来看，建构是十分有利于各种不同文化之间的取长补短，互惠互利。任何一个民族或是地域都不愿在形式风格上被别人取代，但是一般都会很愿意接受别人建构意义上的先进性。 2， 方法学的定义，从材料到体系 从建筑学的角度来看，“建构”应该是“源自建造形式稳定的持久的表现力，而这种表现力又无法仅仅以结构和构造的理由来理解。”9但是，技术性的连接程序依然应该是最本质的。以木建构来看，这意味着从木材的材料问题，到材料之间的连接而至的构造问题，再到连接成整体之后的结构体系问题。南京大学建筑研究所近几年进行的的“中国木建构文化研究”的教学是以下列阶段为重点的。 材料：首先是建立对木材的材料的认识。这主要是之木材的材质的无力与化学性能，尤其是木材的纤维性质而导致的材料单向受力的力学性能，以及木材在加工和处理上与工具之间所发生的特殊性质（图例二）。 构造：以中国传统的木构节点-榫铆关系位基本的研究重点，了解各种榫铆的可能性和运用实例，分析榫铆和销钉的连接构造措施对建造的意义。以著名的木工游戏“六木同根”，又称“鲁班扣”，为作业来学习和体验基本的木构造原理（图例三）。 结构单元体：以基本的榫铆和销钉的构造措施连接而成的木构框架，作为基本的结构单元和空间围合单元，在中国建筑的空间尺度上也是极为重要的基本单元-“间”。这一基本的结构基本单元体，向下可探讨木建构的构造连接方式对结构的影响，向上和研究结构造型发展的各种可能性。因此，应该作为木建构研究与教学的重心来对待（图例四）。 应用实例：在木建构的结构单元体基础之上，各种木建构的造型物都应该有可能成为被应用的研究实例来对应研究。当然，针对中国木建构文化的丰富遗产，我们必须有目的的去做选择。争取所选择的案例都有一定的方法学的意义，同时又能有建筑文化遗产保护的意义。 三，选择的范例：结构意义上的跨度与高度 中国数千年的木建构文化历史，加之幅员辽阔而地形气候及其变化的地域范围，导致我们的研究对象极为丰富多彩。然而，我们必须将研究对象限制在有意义的范例之中，而不是任意地随所遇而定。以建构的思想来考虑，使我们的范例选择的思路显得清晰：我们认为，以建构意义的方法来研究木构建筑，是以自材料、构造到结构的一种秩序的建造规律来讨论问题的。而结构层面正是木构建筑造型的最重要层面，如果我们讨论结构对造型的最直接影响显然是结构意义上的跨度与高度问题。 1，跨度 - 浙、闽木拱廊桥 针对结构意义上的跨度问题，我们选择了一种留存于浙江南部和福建北部山区的中国传统木拱廊桥（图例五）。这种桥梁，以其优美的造型，横跨溪流之上，屹立山水之间。与周围的民间乡村建筑物形成村落形态，而共同与自然环境十分和谐地共生，成为山地人居生态环境的一种重要文化遗产。尤其是因与宋画清明上河图中描绘的“汴水虹桥”有亲缘关系而更显特殊意义，已有一定意义的中国桥梁史和民居方面的研究所涉及。 但是，由于社会的发展和长期不被关注，这种珍贵的木建构文化遗产已经是处于濒临灭绝的边缘，尤其是关于这种桥梁的建造技术问题。因此，我们的研究也具有抢救、发掘中国传统地域性文化遗产的意义。 我们试图对这种建构文化遗产提出两个问题：一是如何建造？这要求我们搞清楚其木构的建造原理；二是如何产生？这要求我们做出类型学的演变规律研究和推理。 木建造原理的分析 通过现场的调研和模型制作的研究分析，尤其与当地人保留的工匠的研讨，是我们最终理清了这种看似十分神奇而又十分复杂的木建构造型物的建造原理。基本上可以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桥台：一般由两岸的石材砌作而成，或者直接由溪边的天然岩石构成。在我们的考查范围内，发现大部分木拱桥都起码具有一侧为天然岩石。由于木拱桥产生极大的侧推力作用于台基，桥台部分的稳定性是整个桥梁的前提条件（图例六）。三节苗系统：也被称为“第一系统”10。具体的构成为：由桥台的“垫苗石”（或枕木）斜向支撑的“三节苗平苗”与联系构件“三节苗牛头”榫接，而“三节苗平苗”与“三节苗牛头”之间以燕尾榫连接，形成“三节苗”的基本拱形系统（图例七）。 五节苗系统：也称为“第二系统”。具体的构成为：由间于“天门柱”和“三节苗斜苗”之间的“五节苗枕木”斜向支撑“五节苗下斜苗”至“五节苗下牛头”，再斜向支撑“五节苗上斜苗”至“五节苗上牛头”，然而与“三节苗系统”类似地有“五节苗上牛头”之间燕尾榫连接。这样形成的“五节苗系统”与“三节苗系统”之间相互紧密挤压咬合的而作用成统一的结构体系，是木拱桥的主体结构（图例八）。 纵横梁系统：此系统是以“纵横梁”一头与位于桥台边“天门柱”之顶端“横木”以燕尾榫相连，另一头与“五节苗平苗”的一侧以直榫连接。“纵横梁系统”与“五节苗平苗”共同直接形成桥面的基本形体。其中“纵横梁”的斜度对桥体的功能与造型有最直接的影响（图例九）。 桥面与廊屋系统：在“纵横梁”和“五节苗平苗”之上铺的横梁和楼板则形成了直接承载所有荷载的桥面。廊屋部分并不是结构的基本部分，但是浙闽木拱桥在外形上的主体部分，尤其是屋面造型的丰富变化往往成为这种桥梁的主要视觉形象。在该地区民间对该桥梁的称呼中，都是以廊屋系统的造型为特征的（图例十）。 木拱廊桥形成原因的类型学分析 历史上的一种精巧的工程产品，都应该是许多人尤其是工匠们的智慧和经验经过长年的积累而致。以般不可能是某个个人的发明创造，因此，史料的考证并不能让我们确信这种技艺的历史真实性，而且这种技艺也未必以其存在时间的长短而为价值唯一判断。而营造桥梁的核心问题应该就是解决跨度问题，同时还要兼顾经济、坚固、耐久等方面。随着对于桥的跨度等技术问题的要求的不断提高，以及对以往经验的逐步累加，使桥梁的类型由简到繁。我们对木构桥梁的类型学演变分析出基本的以下几个阶段，用以说明木拱桥的形成原因： 木平梁桥：是使用最早、形式最为简单的一种桥梁类型，以几根原木或木梁单立或并置，横跨河道作为桥的主要承重构件。以现代力学的观点来看，为一种简支梁，梁主要承受垂直荷载，抵抗弯矩。缺点是桥本身受木材长度的限制，一般跨度较小，且桥面较窄。 撑木桥：在木平梁桥的基础上，在水中再加木柱支撑桥面。变成一种连续梁或简支梁的超静定结构。和木平梁桥相比，由于支撑桥面的木料被分为数段，可增加桥的总跨度，同时增大桥的承受能力。但由于木柱立于水中，不耐腐蚀，并且增大了桥体被洪水冲毁的可能性。桥下立柱也不利于船只的通行。 斜撑木拱桥：在撑木桥的基础上，将桥下的立柱改为斜撑，斜向撑于岸边。以现代力学的观点来看，a和b杆件和大地可看作一体，桥面就变为只是中间杆件的跨度问题。因此和撑木桥相比，在增大桥面跨度的同时，也增加了桥的使用寿命。但由于桥面两端起坡，不利于行人的通过。这种桥也是浙、闽木拱桥的雏形。 八字撑木拱桥：在斜撑木拱桥的基础之上，由斜撑加平梁以及水平垂直于桥跨方向的横梁先构成八字拱，然后再在上面构筑桥面的构造。和斜撑木拱相比，八字撑拱为主要的结构承重构件并解决桥的跨度问题，桥面主要起传递荷载的作用。从而使整个桥体的受力性能更加合理。并且桥面也比较平直，以利通行。 混合撑木拱桥：在八字撑木拱的基础之上，再加入一套人字撑拱，两套系统相互咬接，共同承担桥面传递的荷载，从而成木拱桥的主要受力结构。和八字撑木拱桥相比，由于人字撑的加入，可承担更大的荷载，从而可增加桥的跨度。并且由于两套系统的相互作用，增大了桥体抵抗横向水平推理的能力。 木拱廊桥：和混合撑木拱桥类似，整个桥体的主要受力结构可分为两套系统，第一套系统为八字撑形式，当地人称之为三节苗，一般为七组或九组。第二套系统为五根的拱骨，当地人称之为五节苗。先是两折斜苗，一般为六组或八组，和三节苗斜苗交错布置，而上面的平梁的组数和三节苗一样，并在垂直方向上上下对齐。再加以斜撑、立柱、纵横梁等辅助构件，共同形成桥体的主要受力结构，解决桥体的跨度并承受荷载。然后再在其上铺桥面，做廊屋，从远处看，犹如长虹卧波。整个桥体的宽度一般在45m之间，跨度可达30m左右。和混合撑木拱桥相比，两套系统相互穿插共同受力，其咬接关系更为紧密，使桥体的整体受力性能更好。 2，高度 - 侗族鼓楼 针对结构意义上的高度问题，我们选择了一种依然十分活跃的，位于中国西南地区贵州、湖南以及广西侗族村落中的鼓楼（图例十一）。侗族是生活在中国西南地区的，有着十分深厚木建构文化传统的少数民族。典型的侗寨是几乎就是一种木建构的天堂，木材构成了所有的生活用品。树木，尤其是杉木，是侗族民族生活和历史画卷重视份意义重大的要素。 与木拱廊桥相同的是我们试图对这种建构文化遗产提出两个问题：一是如何建造？二是如何产生？ 木建造原理的分析 通过对实地的大量调研工作，使我们基本掌握了侗族鼓楼的基本建构规律。虽然鼓楼的造型在高度和几何外形上有多种变化，其实际的建构规律却是基本相同的，都由三部分的结构体组成。通过电脑和大比列的木材模型制作和相应的研究分析，我们得以将这种建造远离表达清楚： 四柱框架核心体：由四根大杉木架水平串枋而构成的基本框架。这一基本框架形成了侗族鼓楼的主要结构尺度，尤其是高度的确定。实际情况的侗族鼓楼之高度并不是由事先设计决定的，而是在寻觅到合适的四根大杉木时才自然确定的（图例十二）。 外檐多柱框架：由多根杉木（经常是十二根）加水平构件而组成，与四柱内框由出水枋联系，承托的屋檐层层后退地上升。既与内框共同形成稳定的结构体，也基本体现了鼓楼的外部造型（图例十三，十四）。 顶部亭子结构：在四柱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