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家谈《史记》

数学家谈史记丘成桐 (1949-) 国际数学会议决定将1983年数学界的诺贝尔奖菲尔兹奖颁发给证明微分几何中卡拉比猜想和证明了广义相对论中正质量猜想的一位年仅34的华人数学家，这位才能非凡的年轻人就是丘成桐。丘成桐原籍中国广东，后来迁居香港，1966年进入香港中文大学数学系。1971年获美国伯克莱加州大学博士学位。1987年获美国哈佛大学名誉博士学位。曾任美国斯坦福大学、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圣地亚哥加州大学数学教授；1987年至今，任哈佛大学数学教授。他自幼迷恋数学，经过不懈的努力，在大学三年级时，他的出众的才华被一代数学宗师陈省身发现，破格成为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研究生。在陈省身教授的亲自指导下，年仅22岁的丘成桐获得了博士学位。28岁时，丘成桐成为世界著名学府斯坦福大学的教授，并且是普林斯顿高级研究所的终身教授。数学大师丘成桐在追求和探索数学至臻至美境界的同时，并不只是把眼光局限在数学一个方面，他还擅古诗，通文史。这既是源自家庭的熏陶，也是出于个人的兴趣。而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史修养为丘成桐铺就了厚厚一层思想底色，也成为他做人做事的“根”。一本史记，丘成桐无论走到哪儿都会随身携带。他说这书是他哥哥留下来的。当年父亲过世，家境艰难，哥哥总是用省下来的钱去书店专门为他挑选数学书。1984年，年长他一岁的哥哥因病去世，哥哥生前最喜欢的这本史记，就成了丘成桐寄托思念的珍品。丘成桐从小看史记，经常诵念，往往在睡觉前要花二三十分钟看一看，他认为这是陶冶自己感情的好办法。他喜欢看史记，就像有人喜欢听歌曲一样。朋友们去听歌曲，去看巴蕾舞，他却看史记，在这上面培养起自己的感情。他说：“我喜欢念出声来。太史公写的很好，音调很流畅，里面整篇文章不停的念下去，一气呵成，对我来讲就好像一个歌剧一样。从头念到尾，念出声来，我觉得很有意思。”他给记者背了太史公仰慕孔子的那段赞语，说这段也可以说是他本人对孔子的仰慕，因为他从里面学到做人的道理：孔子一辈子想替他的国家鲁国做事，也想周天子能立一个“礼”的规矩，可是不成功，最后写书影响后世。太史公讲得很清楚，当时很多王侯，尽管得到很大荣耀，可是最后我们纪念的不是那些王侯，而是孔子。这里面有很多教训，很多理论，影响了2000年。太史公产生影响，是他身后很多很多年以后的事情，很值得佩服。在丘成桐看来，读史记的乐趣已经远远超出了读史本身。司马迁独立的人格、求实的态度以及渊深宏富的修养，是使他对史记百读不厌的真正原因所在。司马迁在受到那么大的侮辱以后，能继续写这么伟大的作品，写这么一部在文字表达上称得起千古一人的伟大作品，影响到中国以后所有的文学创作和历史研究，怎能令人不佩服呢！对司马迁写史记的方法，丘成桐也称道不已。他说，司马迁写这本书的时候，当然也看图书，但他真正花大量时间的是去考证，去当地研究。为研究大禹，他就去大禹去过的地方，去看去问乡村父老，问他们关于大禹的事情，认真考证，实地考察。丘成桐认为，这是相当科学的方法。他自己做学问、做科研，从这方面也得到很大启发。他和朋友一起做数学，有时一些问题很微小，很微观。但单做一个很小的问题，没有一个很宏观的看法是不行的。丘成桐觉得看历史对他是一种宏观训练，他看数学问题，愿意综合前人的想法也看自己的想法，所以看问题的方法跟很多朋友不一样，跟他的学生也不是一样的。谈到文学、史学对他研究数学的帮助，他说，一方面是看问题比较宏观一点，再一方面是感情的排遣。做学问有很多低潮的时候。低潮的时候，有的朋友去听歌，去做其他事情，而他觉得写文章、读文章也是排遣感情的一种方法，而且蛮有意思。这是一个修养上的问题，一个好的会计也好，好的文学家也好，总要有一点气质的修养。看好的文章，好的历史书，对一个人很重要。因为历史积淀着3000年文化的优秀内质，你看熟了它，你就得到它的遗传，这对你是莫大的帮助。一个人得到这么好的修养，我想无论做什么都有帮助。丘成桐非常推崇王国维的“三境界”说。他认为研究任何学问，取得成功，都要经过这三个境界。他觉得现在不少学生也讲这个，但事实上最重要的一点很多人没有注意，那就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可以说是第二，也可以说是第一。我们讲做学问首先基本功要好，基本功不好的话，做什么都不行。基本功好了，你才能上高楼，能够看得远一点。但看得远了，还得要用功。所有的学问都有这个问题，先在基本方面做好，才去找一个宏观的看法，再用功，不可能有天上掉下来的成果。到你真的成熟以后，成果的出现好像不期而然，也就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个成果是经过很多很多努力才得到的。丘成桐在很多场合都讲到要想做研究，就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