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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中医的别样讲述 近世游侠杜月笙2009-09-27 作者： 陈存仁 “八一三”事件结束之后，日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游说杜氏，要他组设“中国建设银公司”，资本三十万元，以百分之五十一赠与杜氏，杜氏毅然谢绝杜月笙，上海青帮头子之一，曾在1927年协助蒋介石镇压中共，近世素有“黄金荣贪财，张啸林善打，杜月笙会做人”的说法。陈存仁为章太炎入室弟子，并拜名中医丁甘仁、丁仲英父子为师。他晚年撰写的民国回忆录，提供了一个别样的杜月笙。三言两语 解电影巨头破产之虞我去见他那天，杜氏刚起身。他是瘦瘦的个子，穿了一件熟罗长衫，身材好像一个文弱书生，只有一对鞋子，显得有些特别，是纯中国布鞋款式，但不是布质，而是用深紫色的皮革来做的。他一生从未受过教育，只是幼年时当了五个月的一年级学生，到了第五个月就此辍学。杜氏出身寒微，所以后来处理一切大小事宜，都是偏袒穷人方面。他常说：“不识字可以做人，不懂事理不能做人。”一天，突然有三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到杜氏烟榻边，未曾开口先跪了下来原来是郑正秋、张石川、周剑云，那是当时明星影片公司的三巨头。他一见郑正秋，高声叫：“四爷叔，啥事体？介紧张？有闲话尽管讲。”周剑云就说：“我们明星公司花了最大的资本，到北平去拍了一部啼笑因缘，谁知道顾无为不声不响地向法院递了一张十万元提供担保状，说是他拍啼笑因缘在先，要禁止我们的啼笑因缘，今天刚在南京大戏院上映，忽由执达吏到来加以扣押。这件事，只能请杜先生出来解决，否则我们公司要宣告破产了！”杜氏很轻松地说：“不要紧！不要紧！”一面拉着郑正秋说：“先吸两筒烟，平平气。”杜氏又问张石川说：“背景是不是人？”张石川点头。杜氏当即提起电话打给这人说：“郑洽记四小开亲自来磕头，侬阿好让一步路拨伊走走？”对方听到电话之后，也只说了三五句话，事情便解决了，由顾无为自动到法院取消控案，影片扣押的事也就撤销了。明星公司虽然挽回了破产的危机，实际上杜氏暗中贴了一笔钱，但绝不让郑正秋等三人知道，这是杜氏的一贯作风。上海的大小纠纷，都是类此方式，由杜氏出面，事情都化险为夷，得到和平解决。门生两千 文人伶人皆照顾国民政府成立不久，宋子文当财政部部长，发行二五库券，到上海宴请工商界领袖，由秘书唐腴庐开名单。宋子文看了之后，删除四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杜氏。唐腴庐力争不可，宋子文勉强答应下来，结果全上海工商界所认的数目，杜氏居第一名，认销总数达四分之一。宋子文亲自到杜宅道谢，杜氏说:“我是中国人，应该出力。”某次，杜氏得政府当局授予“少将衔”，特地定做一套军服，在光艺照相馆拍了一张相片。不料几年之后，上海“滑稽戏”裴扬华、程笑亭演出小山东到上海一剧，程笑亭演浦东“陶巡长”，出场穿警察制服，与那张杜氏军装照大同小异，且讲的话句句都像杜氏口吻，听者无不大笑。杜氏随从进言：“小山东到上海，影射杜先生，我们实在看不顺眼，想去捣乱一下。”杜氏说：“大家浦东人，有饭大家吃，哪能可以？后天晚上我家请客，就叫裴扬华、程笑亭到我屋里演小山东到上海，而且侬要好好告诉伊啦，决不难为伊啦，要是有一点点难为伊啦，我就不叫杜月笙。”一经接洽，程笑亭面如土色。到了那晚，程笑亭登场，一出台一开口，座客大家都不敢笑。程笑亭手足震颤，声音低哑，杜先生见到程笑亭这般尴尬情形，立即吩咐从人到后台致意。明知程笑亭胆怯，于是他就首先领导鼓掌，大家也就跟着一阵如雷的掌声。程笑亭精神为之一振，自此他便妙语如珠，依着平时杜氏的口吻，大家笑到前仰后倒，杜氏更是笑个不止，最后，重赏而散。杜氏不仅对剧艺界中人如此，对鳏寡孤独，都有一种特别的处置。早年对浦东一些寡妇每人发一个“折子”，每月可向他的账房领月贴七元（相等于那时两担米价）。凡是领折子的人不幸死亡，名为“还折”，还折时另赠葬殓费一百元。还有许多清寒的前辈和文人，他每月派人送去固定的银数，经年累月，从不脱期。民国十八年间，杜氏声名鹊起，威名远震，无数人辗转设法要想立雪程门，范围遍及军政工商各界，杜氏特别重视文职人员，凡投帖者，一律称作“学生”，学生对杜氏，一律称作先生或“老夫子”。杜氏接受门生帖时，仪式简单，行礼时规定三鞠躬，不许下跪叩头。门生究竟有多少，向无统计，约略估计至少有两千人。献机政府 慷慨解囊助淞沪抗战杜氏对浦东乡亲极为关切。某年长江大水灾，灾区辽阔，无家可归者百数十万人，上海最大的慈善机关“仁济善堂”发出救济呼吁，初时捐款的人不过一千二千，杜氏见报认为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于是就自己开出名单，设宴六席，出席的都是当时上海的富商，提出要大家踊跃大量捐款，以示倡导，各人纷纷捐款，当堂募集到七万五千元，杜氏自己再捐出二万五千元，凑足十万元送出。抗日英雄马占山将军，在山海关外黑龙江齐齐哈尔嫩江桥和日本人打了一次硬仗，日军着实死了不少人。消息传到上海，杜氏立刻汇款十万元给马将军及其部属作为犒赏。同时，杜氏有一个学生，叫做孙桐岗，是空军学校毕业，也参与作战集团，颇有功绩，杜氏拟赠他十万元，孙桐岗坚不肯受。可惜后来马占山变节，而孙桐岗则建议将十万元捐献给国家，后来杜氏就个人奉献飞机两架给政府，一架叫“月华号”，一架叫“月辉号”，开国民献机的先河。“一二八”（1932年第一次淞沪抗战）炮声一起，杜氏领导全上海工商机关组织抗敌后援会，支持抗战，当时十九路军在闸北英勇应战。只因十九路军从南方调来，副食什物给养不充足，杜氏连夜召开会议指挥一切，同时关照各电台广播呼吁市民捐献。有一天，杜氏与若干名流，乘车绕道到十九路军后方，亲自慰劳各军长。他会见蔡军长，蔡氏说：“你们送来的药品、西瓜以及香烟、毛巾、牙刷等，我们已分配给各士兵，现在只缺乏通讯用的电话机电线以及电话总机，希望你帮忙。”杜氏说：“由我负责明天送到。”杜氏归去之后，一打听，电话器材不是随便买得到的，当晚就把自己的中汇银行电话总机拆掉，并分电十个人负责各人捐献电话机及电线，次晨即刻送去。此事震动一时。“八一三”（1937年8月13日第二次淞沪抗战）事件结束之后，市场恢复旧观，中国人与日本人也渐渐稍有往来，日本方面派出日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游说杜氏，要他组设“中国建设银公司”，资本三十万元，以百分之五十一赠与杜氏，杜氏毅然谢绝，日本人想尽办法，劝其应允。日本人驻沪商会会长船井辰一郎保证只谈生意，不谈政治，杜氏终不为所动。在“八一三”中日之战正式开始之前，日本松井大将及土肥原贤二，均往杜宅拜谒，杜氏托病不见，日人恨之入骨，所以中日之战开始之后，杜氏就急速离开上海。1949年5月2日，杜氏乘渣华公司“宝树云”号来港，住在坚尼地台20号陆姓建筑商住屋中。杜氏的生活环境为之大变，而哮喘的发作更频，除了喘病之外，还有严重的神经衰弱。他本来是意志极坚强的人，到这时意志也极度的薄弱，一天到晚疑神疑鬼。一时中西名医毕集，早、午、晚要连看三次；同时各种各式的迷信办法也试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