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功能主义思想之于西方法社会学发展的影响.pdf

作者简介 马姝 1977年 女 华东政法大学法社会学研究所成员 法学博士 赵震江主编 法律社会学 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 第53页 法社会学研究在我国的发展已具有渐成显学之势 将社会学方法运用到法学问题中的实证研究近些年也层出不穷 但是 从理论 渊源追溯方面探讨社会学之于法社会学影响的基础理论研究并不多见 笔者认为 其中的原因错综复杂 既有当前整体学术氛围 中追求经验实用 高产速成的原因 也有利益导向下各学科固守城池 树立森严学术壁垒 缺少融通不同学科知识的学术胸襟的原 因等 不一而论 理论法前沿 论功能主义思想之于西方 法社会学发展的影响 马 姝 摘 要 作为法学与社会学两个学科结合的产物 西方法社会学在建立和发展的过程中 深受西方社会学理论流派与方法论思想的影响 功能主义思想就是对西方法社会学影响较深 的一例 它分别从以下几个方面推动了西方法社会学的发展 第一 功能主义思想的引入改变 了传统法学研究中注重分析法律结构内在的逻辑一致性的思维惯习 提供了从法律与外部世 界的关系来考察法律的 外部 视角 第二 功能主义思想提供了从法律与社会整体的联系来 考察法律问题的系统的视角 第三 功能主义思想中对 功能 内涵更为全面的阐释丰富了法 社会学中的法律功能研究 关键词 功能主义 法社会学 研究视角 中图分类号 DF0 05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 8330 2008 02 0034 05 西方法社会学自19世纪末诞生以来 至今已成为西方法学理论流派中的重要一脉 与自然法学关 注法的应然性问题 分析法学注重实在法的研究不同 作为法学与社会学相结合之产物的法社会学强调 法律与社会之间的关系 将法律视为社会事实之一种并作为理论研究的逻辑起点 在研究方法上多采用 社会学中具有实证色彩的经验研究方法 法社会学所具有的此种特点 乃是社会学理论与方法的影响 在这个学科中的投射 可以说 社会学的理论流派和方法论思想直接影响了法社会学区别于其他法学 流派的独有的学科特性和研究视角的形成 西方社会学理论中的功能主义思想就是其中一例 许多著 名的法学家都深受功能主义的影响 例如 西方著名的法学家 法社会学领域的代表人物庞德的法学理 论中便处处闪现着功能主义的光点 他在法社会学领域的研究又被称为 功能主义法学 但是 包括 功能主义与法社会学发展之联系在内 探讨社会学之于法社会学学科发展的影响的理论研究 当前似不 多见 本文不揣浅见 试从功能主义在研究视角方面对法社会学发展之影响略作探讨 一 由内转外 功能主义为法社会学提供了理解法律的 外部 视角 外部与内部相对 在此文中用来指代法学研究者们考察法律现象时所采用的视角 法社会学诞生 之前的法学理论流派对于法律现象的考察多局限于对法律结构的内在逻辑一致性 如分析法学 的探 讨 研究者们多居于参加者的角度来认识和理解法律 此为文中所指的 内部 视角 例如 作为法律工 43 作者的法官和律师等人 大多将关注的重点落在法律规则如何在逻辑上适用到事实中以及如何做出恰 当无误的判决上 或者是探讨法律规范如何制定 需符合何种更高的准则才是正确的 如自然法学 法 律判决如何做出才是合法的这样一类问题 研究者此时是立足于法律事件参与者的角色 所遵循的是 法律 法律 的传统法学思维模式 是一种从法律结构内部来理解法律的视角 这种传统的 法 律 法律 式的 内部 视角固然有其在学术上的价值 由此所获得的对于法律的认识和研究 例如 制定的法律应当符合普遍存在永恒不变的自然法 应当对实在法进行语义学上的分析等等 也都自成体 系地在法学理论研究中占有一席之地 但是诸如此类的观点也逐渐显出其研究视角上的局限性 庞德 就曾指出 只重视法律规则内部的逻辑演进的法理学不可能很好地关注它所能取得的实际效果 这 种法理学将法律看作是一种手段 而不是将法律看作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 在这种背景下 立法 法律调 整被当作一种艺术和技术性的事业 法律的做作使律师们忽略了法律的真正功能是调整每天发生的 任何人之间的关系 以适应当今社会的公平竞争的观念 另外 分析法学中僵死的法律规则使之很难适 应现代城市多变的文化环境 由此 法律丧失了处理现代日常生活中的现实问题的功利性功能 这样 它就变成了一个脱离了人们日常生活环境和新的社会需要的只能维持自身存在的毫无生命力的整 体 诚如庞德所言 法律问题并不仅仅只是法律自身的问题 法律作为社会现象中的一种 受到多方面 的社会因素的影响 停留在法律本身的框架内来研究法律 势必在视角上有所局限 从而导致对法律的 认识也渐趋偏狭 自19世纪末开始 社会学的理论与方法逐渐在法学领域中产生影响 为长期执著于 在法律结构内部探讨问题而无视这一视角之危害的传统法学研究 提供了新的理解法律的视角 功能主 义作为社会学中重要的理论流派 便是其中一例 孙文恺 社会学法学 法律出版社2005年版 第197页 英 艾伦 斯温杰伍德 社会学思想简史 陈玮 冯克利译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年版 第231页 美 乔纳森 特纳 社会学理论的结构 邱泽奇译 华夏出版社2001年版 第9页 社会学界的普遍共识是 功能主义作为一种明确的方法论和社会理论 首先起源于孔德 斯宾塞和 迪尔凯姆的著作 其次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人类学研究 特别是布朗和马林诺夫斯基的著作 也可 视为功能主义起源的一部分 之后 经过帕森斯 默顿等人的修正和完善 功能主义在社会学发展史上 达到了顶峰地位 随后的亚历山大和卢曼等新功能主义者陆续在前人的基础上不断对理论进行了发 展 直至今日 虽然功能主义已丧失当年的显赫地位 但仍是每论及社会学时都无法回避的重要的源头 性的理论支系 功能主义思想经历数代社会学家的传播与发展 内容虽然几经修正与完善 但是思想的 基本内核并未改变 这一思想内核便是 社会系统的存在意义在于其对外部环境所发挥的功能 这 一基本理念在功能主义奠基人同时也是社会学奠基者的孔德的思想中就早有体现 作为学科的奠基 者 孔德不仅首次赋予了社会学这门学科以独立性 而且确立了作为之后一切功能主义在展开理论推演 时都必须提及的前提假设 即社会有机体与生物有机体之间的类比 在社会学创立之初 为求得社会学 从社会哲学中分离出来的合法性依据 孔德大量地借用生物学中的名词和概念来建立社会学的框架体 系 而社会学之所以可以借鉴生物学的原因就在于 两门学科同样关注有机体 稍有不同的是 前者关注 的是社会有机体 后者关注的是生物有机体 并且 孔德还认为二者之间具有很多相似性 例如 与生物 有机体的结构是由各种要素 组织和器官组成的一样 社会有机体是由家庭 阶级或种族 城市和社区等 组成的 后者对于社会有机体所发挥的功能就像组织 器官对于生物有机体一样不可或缺 这样的比拟 虽然略显粗糙 但构成了任何阶段的功能主义思想中理论推演的基本前提假设 真正使有机体类比得 以充分发展的是英国社会学家斯宾塞 斯宾塞对有机体和社会之间的相似点作了深入的比较分析 并 在此基础上发展出必要条件功能主义的思想 所谓必要条件功能主义 就是为了使自己适应环境 有机 体和超有机体必须具备某些必要条件 对于生物有机体来说 有机体内的每一个器官都有一些部件或 为其输送营养 或运输物资 或运送产品 或排泄废物 同时指挥器官的活动 生物有机体必须具备这些 条件才能适应环境 与此对应 作为超有机体的社会同样如此 比如 社会有机体要适应环境 就必须 具备如下一些条件 例如 获取资源和传输资源 生产有用的东西 通过权力和符号管理来整合内部的活 53 2008年第2期 论功能主义思想之于西方法社会学发展的影响 动等等 不同的社会系统层次 如群体 社区 地区乃至整个社会都会显示出同样的需求 社会单位对 环境的适应程度 就是由它满足这些必要功能条件的程度决定的 斯宾塞之后的功能主义者 如迪尔 凯姆 马林诺夫斯基 布朗 帕森斯 默顿等人继续发展了功能主义思想 但基本内核不离这几位奠基者 的 功能 思想的左右 从功能主义的基本内核 功能 思想来看 功能大致是指社会系统与外部环境相互联系和作用 过程的一种秩序和能力 社会系统或者社会事实存在的意义 就在于二者在适应外部环境的过程中所 表现出来的种种功能 可以说 功能概念是社会学中应用得最为广泛的概念之一 在社会学家眼中 社 会事实之所以存在是由于它们以某种方式维持着社会的存在 功能是社会事实得以存在的依据 随着 社会学在法学领域的影响逐渐加深 功能主义也相应地改变着传统的研究法学现象的模式 以功能 主义的理论视角来认识法律现象 就是把法律视为普通的社会事实之一种 从法律这一社会事实对于维 系社会的存在或者整合所发挥的功能来展开研究 与传统法学研究中过分关注法律自身的意义有别 这一对于法律的社会学式的定义实际上是将法律与其他社会现象一道置于更为宏大的社会背景之下 法律对于外部世界发挥何种功能所具有的问题价值高于法律自身是什么的讨论 相比较传统法学研究 的 内部 视角 功能主义法学首先关注的是法律对于外在于自身的这个社会系统所具备的功能 而不 是法律本身是什么 法律的正义与否这类形而上的问题 也不是法律内部系统或法律判决在逻辑上的前 后一致性 如果后者可定义为一种从法律 内部 寻找法律逻辑结构一致性的 内部 视角 功能主义法 学观便是一种 外部 的视角 它使法学家们的视线从法律内部转移出来 将研究重心投入到法律与外 部世界的关系 法律在社会中所发挥的功能等一系列问题上 尽可能地避免了庞德所说的需要警惕的法 学研究中的机械化的危险 前引 第11页 前引 第233页 二 从单一到整体 功能主义为法社会学考察法律现象提供了系统的视角 法社会学诞生之前的各法学流派多从单一 孤立的视角考察法律现象 如自然法学派将法律是否符 合普遍存在 永恒不变的自然法作为研究重心 分析法学派将规则视为法学研究的中心等等 这些学派 从不同方面探讨了与法律有关的许多重要命题 但都是围绕着法律 以法律为中心展开讨论的 作为社 会现象之一的法律与其他社会现象之间的联系 法律与外在于它的社会整体之间的联系一类的问题则 不是这些流派的核心论点 在传统法学流派之后诞生的法社会学吸取了功能主义中的系统论思想 指 出应当用联系的 整体的观点来考察法律现象 从而为法学研究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研究视角 系统论的思想根植在功能主义的理论基础上 这就是作为功能主义的理论出发点的社会整体论 所谓社会整体论 即强调社会是一个整体 不能等同于各部分的简单相加 可以说 从孔德开始的功能 主义思想都是以社会整体观作为理论基础的 在对社会有机体与生物有机体进行类比时 孔德就表明 了社会整体观的立场 他通过社会有机体和生物有机体的类比 一方面说明了二者具有相似的结构 生 物有机体的生存与延续有赖于其组成结构所发挥的功能 社会有机体同样如此 另一方面说明了社会有 机体和生物有机体一样 是一个统一整体 不能理解为各组成部分的简单相加 孔德的继承人迪尔凯姆 比他更明确地把社会整体观摆在了理论推演中的重要位置上 即 社会自身可以被看作是一个实体 它 区别于并且不可被还原成自己的各个组成部分 从而进一步强调了社会整体观 正因为社会不能等 同于各组成部分的简单相加 所以 社会在功能主义者看来是作为一个内在功能完备的系统而存在的 人类学家的看法进一步补充了这一观点 例如 在人类学家布朗看来 一个社会系统 即 一个社会的 整个社会结构同社会习惯的整体 一起构成了 一个功能的统一体 在这种条件下各组成部分 以一 种充分和谐和内部一致的方式发挥作用 也就是说 它们不造成既无法解决也无法控制的持久冲突 因此 文化是一个统一的整体 要想解释任何信仰 准则 习俗或制度 就要从功能的方面把此种因素同 作为一个系统的文化结构联系起来进行分析 在功能主义者那里 社会不仅是一个内在功能完备的系 63 北方法学 第2卷总第8期 统 还可以在这一系统下根据各组成部分所发挥的功能继续划分子系统 这些子系统对于维持系统的整 合发挥着各自的功能 如帕森斯理论体系中的 AGI L 的分析框架 便是遵循这样的思维构建起来的 由此可见 系统概念的确是 一切形式的社会学功能主义的中心概念 前引 第238页 通过追溯功能主义中的系统论思想 可以发现功能主义具有以系统的 联系的视角研究社会事实的 特点 因为社会是一个整体 不可脱离这个整体单独去讨论社会中的某个问题 同时 社会中各组成要 素之间又存在各种联系 所以 要研究某一社会现象 必须从这一现象与社会整体以及与其他社会现象 之间的联系来展开 以渗透在功能主义思想中的这一系统论观点适用于对社会中的法律现象的研究 所得出的结论便是法律作为社会现象的一种 必然与其他社会要素之间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法律并 非社会中一个单一 孤立的存在 除了法律之外 社会中还有许多其他的社会控制手段与法律一道在社 会中共同发挥作用 法律与这些社会控制手段如道德 习俗之间既有差别又有联系 要客观公允地对法 律进行定位与评价 就需要将其置于一个整体的文化结构之中 研究者在考察法律现象的时候 就应当 跳出法律自身的框架体系 从考察法律与其他社会要素之间 法律同社会整体之间的联系入手 这就是 功能主义中的系统论视角之于传统法学研究和法社会学的重要理论贡献 三 关于 功能 的阐释 功能主义为法社会学提供了研究法律功能的更为全面的视角 在法学理论各流派中 都有关于法律功能的研究 例如 实证主义法学重在研究法律自身的规范性 指导性 稳定性 可被定义为 规则主义功能说 哲理法学坚持法律的价值性 永恒性 理想性 应然性 可被概括为 目的主义功能说 法律的功能在法社会学中自然也是核心问题 由于功能主义理论对于 功能 的内涵进行了更为全面而丰富的诠释 因而法社会学中对法律功能的研究也更为客观 深入 功能 一词 毫无疑问是功能主义思想中最基本 最关键的名词 在由最初的功能主义者提出来以 后 其内涵也在不断地得到新的功能主义者的修正与丰富 例如 迪尔凯姆认为应当将事实的 功能 与事实产生的 原因 区分开 默顿则把 功能 一词界定为 研究者所观察到的一个行动模式或社会结 构对其所属之较大社会或文化体系的客观后果 据此 他也强调要避免产生观念上的混淆 即把这种 模式的客观后果和社会成员参与某种行动模式的 主观动机 意向 目标 目的 区分开 这也是默顿在 用另一种方式进一步澄清 功能 概念 除此以外 默顿对功能概念的发展还在于 他之前的一些早期 人类学家假定在一个不断发展的系统中 如果有一个社会事件存在 那么这个事件对社会系统的整合一 定具有正功能 默顿反对这样的看法 他指出 如果对经验系统进行考察 就会很清楚地发现范围更广 的经验可能性 例如 某事件对某系统或其他系统也许不仅具有正功能 而且具有反功能 而且 不论是 正功能还是反功能 有些功能后果被系统主体认识到了并确认了 因而是显性的 另一些后果没有被确 认和认识 因而是潜在的 这样 分析事件的功能就需要注意到 功能有多样 既要认识到正功能 又要 认识到反功能 既要看到有显性功能 还要考虑有一些潜在功能没有被认识到 应当详细分析社会文化 事件 对个人 群体及较大的社会结构和文化 造成的各种结果或功能 无论是正功能还是反功能 显功 能还是潜功能 默顿对于功能概念的发展 无疑为后来的功能主义者提供了认识事件之 功能 的更为全面的视 角 法律作为社会系统中的一部分 对法律的考察既要考察它的外显功能 也要考察它的潜在功能 既 要考察它的正功能 也不能忽略某些时候可能带来的反功能 这样才可以达到对法律功能和法律现象更 全面和深入的认识 法社会学中法律功能研究也普遍认为 法已经成为现代社会的必不可少的手段 它 不仅具有短期的 具体的功能 而且具有系统的 整体的功能 不仅具有局限的 一般的功能 而且具有渗 透的 扩张的功能 不仅具有文本表述的 形式的功能 而且具有现实的 实效的功能 对于法律功能的 全方位的理解 无疑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来理解和认识法律 从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到 功能主义思想对于法社会学的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 由此也形成了西方法 73 2008年第2期 论功能主义思想之于西方法社会学发展的影响 社会学中功能主义法律理论中的一系列核心思想 即 要分析作为社会整体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并从特 定的社会环境中派生出来的法律 在实现社会整体的一项基本的功能先决条件 社会控制和社会整 合方面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发挥着什么样的功能 在此基础上 强调法律并不是孤立的 而是与其他社会 现象尤其是那些类法律的和非法律的社会控制手段 诸如道德规范 宗教规范和社会习俗等等一起发挥 作用 所以必须把法律放在与社会整体及其各个组成部分的联系中并根据它在这种联系中所发挥的功 能来加以考察 而且认为法律不仅具有外显的功能 即已被认识的或预期中的功能 还具有潜在的功能 即未被认识并出乎人们预期的功能 后者往往是在法律与其所属的特定社会环境的相互作用过程中潜 在地形成的不易察觉的副产品 所以法社会学除了要注意法律的外显功能以外 还要通过研究法与社会 之间的相互作用来把握法律的潜在功能 以达到对法律功能和法律现象的全面 深入的认识 同时 法律 本身又是由各个不同要素相互联系所组成的一个有机整体 每个要素都通过作用于其他要素而对整个 法律体系的稳定和变化产生相应的作用 各个要素都分别具有某些独立的 各自的法律功能 它们通过 相互联系 相互作用又使法律作为一个整体而具有系统的功能 On Influences of Functionalism Thoughts on DevelopingW estern Sociology of Law MA Shu Abstract Integrated by jurisprudence and soc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