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背景下新闻自由观初探.doc

學年論文：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背景下新闻自由观初探(Freedom of the Press:an outlineunder the condition of the socialist market economy ) 摘 要我国市场经济体制得到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国家的承认，基于这种判断，本文立足于新闻自由与市场经济的相互关系的探讨，参照现今流行于世的文化研究和文化批判理论，首先分析一般意义上的市场经济概念和新闻自由概念及其相互关系，究源辨流。进而分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特点和社会主义传统上的新闻自由观的源流。由一般到个别，结合西方新闻史和中国新闻史史实以及东西方的新闻实践对比，分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背景下的新闻自由观的历史、实然和应然结构。得出了封建体制、独裁体制、极权体制、计划体制条件下均不会有新闻自由出现；只有在市场经济体制下才存在所谓新闻自由，而对新闻自由的要求又是市场经济之经济基础的内在要求，新闻自由作为一种上层建筑只能在自由市场经济的基础上才能得以存在，保证新闻自由（作为保证个人自由的一个方面）是保证市场经济理论基石（理性人假设）的重要因素，从理论上为市场经济做了保证和辩护，二者是基础和产物的关系；从而说明了市场经济如果威胁新闻自由就会在理论上自取灭亡；进一步地得出了西方文化研究学者和一些社会学者对媒介勾结资本和权利的批评虽然是事实，但却是现实的和必然的；最终得出了社会主义计划体制条件下的新闻自由立足于一种“公权力”，而资本主义体制下的新闻自由则是立足于个人本位的一种“私权利”的结论，并最終就以上分析试提出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保障新闻自由的具体操作办法。 关键词： 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新闻自由 马克思新闻观 一、“新闻自由”观是伴随资产阶级政治经济活动而产生的资本主义从产生到壮大乃至于今日不过数百年历史。因此“新闻自由”观念也不过数百年历史，作为一种伴随着资产阶级在争取解放、与封建专制斗争过程中的政治产物，同时也合乎逻辑的成了资产阶级经济活动的产物和工具。具体而言，即“16世纪以来就做了准备、而在18世纪大踏步走向成熟的市民社会一方面是封建社会形式解体的产物，另一方面是16世纪以来新兴生产力的产物。” 马克思所说的16世纪以来的准备就包括英国17世纪政治家约翰弥尔顿（John Milton）在1644年发表的论出版自由一书。在这本书中，这位著名的反封建斗士首先举起了思想自由、言论自由、出版自由的大旗，对专制主义的书报检查进行了猛烈批判。显然弥尔顿的批判是新兴资产阶级经济活动的要求在政治上层建筑领域中的体现。马克思所说的18世纪大踏步走向成熟的市民社会是资产阶级革命的前提，经过两个世纪，弥尔顿当年没有产生影响的呼唤，在18世纪资产阶级革命中合乎逻辑地进入了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体系和上层建筑体制结构中：1789年的人权宣言第一次“以法律的形式把新闻与出版自由作为公民的基本权利固定下来。”在西方法律传统上，新闻自由是一种“公民基本权利”，立足于权利本位思想。虽然后来的左派理论家批判新闻自由是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组成部分(因而是虚伪的)，但这是任何一种理论学说不可避免的结果，当一种理论学说在革命中发挥其革命性而转变成现实的制度或法律的时候，就是其革命性丧失的时候，一种理论学说一旦被作为意识形态的一部分而确定下来，就失去了它原有的革命性而变成了维护统治阶级统治的保守力量。这不仅仅是源自弥尔顿的“出版自由”学说的结局，也是所有被用作理论武器的学说的结局。所以连同现代西方热门的文化研究学派以及批判学派和一些社会学者的批判都只是在解释现实式的批判，并没有超越马克思的揭示的范式。因而这些批判家的论调比较滑稽，就好像“哪吒借莲花重生”一样，脱离父母的血统，新闻媒介既然是由权力和资本（政治和经济）结合的产物，又怎能脱离这个血统，怎么能脱离和权力和资本的干系。报刊等媒介先是资产阶级政治斗争的产物后来又是经济活动的工具。 因而可以这样理解，新闻自由既然伴随资产阶级政治斗争而产生，当资产阶级取得统治地位后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占有统治地位的思想学说，即马克思那段著名的论述：“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支配着物质生产资料的阶级，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资料，因此那些没有精神生产资料的人的思想，一般地是隶属于这个阶级的。”这段论述不仅说明了“新闻自由”这样一种观念的产生和成为上层建筑的组成部分是伴随资产阶级的产生而产生的并且与资产阶级相对的不占有精神生产资料和物质生产资料的工人对资产阶级的物质和精神双重的依附性。同时这段论述也说明了新闻生产与新闻自由的关系以及对西方民法传统私权利本为的新闻自由观的挑战(庸俗的虚伪的)，这是下文将要论述的。 二、为什么“新闻自由”观不可能存在于极权和计划体制下上文已经说明新闻自由作为一种观念的产生式伴随资产阶级而来的。那么为什么新闻自由观只能伴随资产阶级而来，为什么在奴隶体制下、封建专制集权体制下、极权体制下、计划经济体制下没有新闻自由观的存在？这就是本部分所要论述的。 正如西方社会批判理论家所揭示的那样，现代社会的一切成功和失败都是资本主义和市场发展的结果。现代社会发展的主流是在发展的过程中慢慢显示出来的，那就是自由市场经济体制和它的修修补补。在发展过程中自由市场经济体制和它的修修补补先后淘汰了专制集权体制、法西斯纳粹体制、计划经济体制而渐成主流。 上文所说新闻自由观是在反对封建专制的过程中产生的。因而在封建专制一体制下不存在新闻自由观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只需说明为什么在法西斯纳粹体制下不存在新闻自由观和为什么在计划经济体制下不存在新闻自由观。 首先来看法西斯纳粹统治下的情况。法西斯主义(Fascism)起源于意大利，首先是经济和社会危机推动的结果。“意大利法西斯主义的一个突出特色就是它发展出一种精巧的关于职团国家(stato corporativo)的理论，并因此而发展成为一种社会制度和经济制度。”职团国家观是一种国家本位和极权国家观，在这种体制下，对全体民众实施了最大限度的政治统治和经济剥削，从而满足统治者的政治目的。新闻自由作为一种私权利，其保障自然就无从谈起。就资本家的本性而言，它不会同意墨索里尼的做法，但是基于这种体制表面能减少劳资冲突和实现充分就业，资本家可免却罢工之苦，加上对秩序的需要就促成了墨索里尼体制。这种体制的后果是包括新闻自由在内的所有公民基本权利都被国家剥夺，只有个人权利服务于国家权力时才是可以得到承认的。所以“法西斯的职团国家，实际就是这种剥夺个人权利的极权国家。”后来的结果证明这种极权对于资产阶级并无任何好处，反而破坏了其利润来源和生存根基。纳粹主义(Nazism，国家社会主义)的逻辑与法西斯主义相同，简述之即希特勒所认为的经济繁荣依赖于政治控制，而经济繁荣和政治控制又都依赖于军事实力。因此在“大炮与黄油”之间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大炮，这种不符合市场原理的政治要求就产生了政治为商业开路而不是商业为政治开路的逻辑，进而产生“领袖国家”的理论。因而希特勒统治也是一种极权统治，很自然又回到国家本位，对依赖于公民基本权利和私权利的新闻自由观进行了驱除，这就是二战前后控制媒体的行为，如果说二战的发生的根源是政治经济发展不平衡的结果，那么显然成就和毁灭新闻自由的都是这一根源。 对于上述极权主义与媒介的关系，批判极权主义的大师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在其著作极权主义的起源中精辟地作了说明“在极权主义国家里，宣传（Propaganda）和恐怖相辅相成凡在极权主义拥有绝对控制权的地方，它就用灌输（Indoctrination）来代替宣传宣传也许是极权主义一种最重要的对付非极权主义世界的工具。”显然在极权主义体制下，不要说正常媒介生产，连“宣传”都被“灌输”代替，政府理所当然的垄断大众传媒，从何而言新闻自由的实现。 下面来看，计划经济体制下为什么不会有新闻自由观的存在。计划经济体制最为典型的代表为前苏联和改革开放前的中国，但并非只有社会主义国家才有计划经济体制，在印度和阿根廷等发展中资本主义国家也存在过。按理论逻辑而言，马克思理论并不必然导致计划经济体制和集权体制，马克思批判资产阶级生产的异化和追求人的解放都是在一个他本人没有指明的前提（或者说土壤、对象）下进行的，那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社会上占统治地位。既然在前苏联和改革开放前的中国的现实并不是如此，所以以理论逻辑的发展而分析出马克思思想必然导致集权是滑稽的，也是违反马克思的历史分析方法的。因为马克思似乎有预见性地指出：“以一定生产方式进行生产活动的个人，发生一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经验的观察在任何情况下都应当根据经验来解释社会结构和政治结构同生产的关系，而不应当带有任何神秘和思辨色彩。”所以以理论自身逻辑的运动发展来解释该现象显然又堕入了黑格尔式的“概念自我运动”的唯心陷阱，因而那些以文化的传统为分析起点的方法也是不恰当的。 那么原因是什么呢？下面的论述完全来源于林毅夫等人所著中国的奇迹：发展战略与经济改革一书的方法和结论。虽然林毅夫在书中没有说明他们的分析方法，但是该书的分析方法与上面马克思的论述是一致的。在这本书中，他们为社会主义学说做了一次成功的辩护。林毅夫等人证明了，导致计划体制的形成不是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因素，不是马克思理论因素，而是“发展战略的选择”这一“现实的经验的”因素，它是分析的逻辑起点：资本主义国家有计划失败的，社会主义国家也可以由市场成功。该书前半部分的论述结构大致如笔者下面所绘“发展战略逻辑结果图”： 说明：1.发展战略选择为“赶超战略”：发展战略是外生的，可由政府选择的，在前苏联和中国即重工业优先发展的战略，与之对立的是“比较优势战略”，详述之即“一整套政策体系，通过扭曲宏观政策环境和体制，运用行政干预，实行产业歧视和保护的经济学思想和政策倾向。”2.将稀缺的资本以行政权力分配与重工业，限制资金自由流动；3.随之而来的低利率、低汇率、低价格的经济政策形成计划经济体制；4.对技术效率低下、劳动激励不足以及道德风险和资源流动的政治控制，使行政机关渐趋于集权化。 显然，计划经济体制的形成并不是某种理论发展的结果，而是有赖于内外因素导致的发展战略的选择。由上图可知，计划经济体制必然地需要一套与之配套的政治体制和行政体制：权力必须集中和足够强大以达到将资源配置到发展战略所确定的目标产业上。所以作为“一整套政策体系”，计划经济体制下必然对新闻媒介的经营实行国家管制政策和带有公权力色彩，而且在新闻报道上必然要符合国家战略意图，几个典型的例子即“大跃进”与饥荒的报道，对这个例子进行研究的的是著名经济学家阿马蒂亚森(Amartya Sen)的论述,说明了经济发展、政治稳定与新闻自由和言论自由的密切关系。作为森所强调的“自由之信息基础”一个方面，他这样论述道：“中国在防止饥荒上曾有重大的失败。在中国19581961年间的饥荒中，许多人未能幸免。20世纪50年代后期发动的所谓大跃进是一个重大的失败，没有一个自由的新闻传播体系，政府听到的是它自己的宣传和争着向北京邀功的党的地方官员粉饰太平的报告。确有证据表明，当饥荒正达到顶峰时，中国官方还在错误地相信他们有超过实际拥有量一亿吨的粮食。” 在森的论述体系中新闻自由只是自由的信息基础的一个很小的方面，但是却证明了哪怕即使这样一个很小的方面却关涉千百万人的性命。 对这种体制批判最为深刻的当属哈耶克(Friedrich August Hayek),在其所著通往奴役之路一书中它详细分析了经济控制与极权主义的关系，虽然“集权”与上述法西斯的“极权”的区别很大，正如哈耶克在书中所言：“任何控制一切经济活动的人也就控制了用于我们所有的目标的手段，因而也就必定决定哪一种需要予以满足和哪一种需要不予满足。”很显然这里哈耶克所言与林毅夫等人揭示的资源配置的人为性很相似，实际上哈耶克这句话所讲的“需要的给予”也就是资源的分配。所以在这种集权体制下也不会由真正的新闻自由的实现。有的只是有很低限度的批评和容忍，类似于封建帝王的纳谏。 综合以上分析，最终的结论仍然是马克思指出的“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支配着物质生产资料的阶级，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资料”。因此当“统治阶级（或其代表、代理人）”的行为失当时候（通常在经济学里只有“市场失灵”一说，而没有“政府失灵”、“社会失灵”的说法），就会导致物质生产资料和精神生产资料的配置不当，进而影响人民福利。 三、为何“新闻自由”观只能存在于市场经济条件下第二部分业已说明市场经济作为手段与意识形态因素无关，资本主义国家有因为选择赶超战略而形成计划经济体制的，社会主义国家也可以利用市场经济来发展。因此说新闻自由观只有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才存在并不具有任何意识形态色彩。第二部分是从侧面证明在极权和计划体制下不存在新闻自由观，第一部分曾经说明新闻自由观的产生是资产阶级政治经济活动的产物。那么为什么在市场经济这种体制下才存在新闻自由观。这就是本部分的任务。但是它的实质仍然是上面所引马克思的分析思路。 对市场经济的理解，在表述上曾经存在着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差别，不过从目前的实践看，中国的市场经济体制已经得到越来越多的国家承认，在从理论上区别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故而市场经济就是价格（及其各种表现形式）起支配调节作用的经济，它与人为计划相对。以西方经济学者常常当作现实市场效率参照系的完全竞争市场为例，该市场的主要特征有以下几个方面：市场上有无数买者和卖者且是市场既定价格的接受者；每个厂商提供的产品同质；所有资源具有完全的流动性；信息时完全的。由于完全竞争市场只是一个理论上存在的参考系，所以条件比价苛刻。但是第一条特征却是十分关键的一个论据，因为存在无数买者和卖者，所以想象一个不存在自由买者和自由卖者的市场，即便买者和卖者是无数个，也不会存在竞争市场。 所以，自由必须是一个不用指明的前提假设。现代西方很多拥护自由市场的经济学家对此作了很多成功的论证。就像资产阶级在同封建专制作斗争的同时必然要求自由解放一样，经济自由的要求必然连带要求政治自由，进而包括作为“个人基本权利”的新闻自由，它是自由市场的一个重要前提。虽然新闻自由观已然由革命性力量变为保守性力量，但是对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发展而言，仍是不可或缺的产物。 对此，除了马克思的经典的批判性揭示以外，现代西方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在其名著资本主义与自由一书中揭示了经济自由和政治自由的关系，他说到：“经济安排在促进自由社会方面起着双重作用。一方面经济安排中的自由本身在广泛意义上可以被理解为自由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所以经济自由本身是一个目的。其次，经济自由也是达到政治自由的一个不可或缺的手段由于经济安排对权利的集中和分散所具有的影响，作为获得政治自由的一个手段，经济安排是很重要的关于政治自由和自由市场的关系，历史的例证是和上述一致的。我找不到任何例证来表明：人类社会中曾经存在着大量政治自由而又没有使用类似自由市场的东西来组织它的大部分经济活动。”弗里德曼在这段论述中所要说明的就是政治自由一定伴随着自由市场而存在，那么作为“个人基本权利”和政治上层建筑结构的一部分的新闻自由自然也必然伴随自由市场而存在。 但是正如第二部分所证明的那样，意大利和德国在当时也是资本主义国家，也是资产阶级私有制企业占主导地位，为何还会产生极权呢？对此，弗里德曼论述道：“历史仅仅表明：资本主义是政治自由的必要条件。显然这不是一个充分条件。法西斯的意大利、法西斯的西班牙、过去七年间的德国、一战和二战前的日本、一战前几十年中的沙皇俄国这些都不能称为政治上自由的社会。然而，在以上各个社会中，私有企业是经济结构的主要形式。因此明显存在着基本上是资本主义的经济安排而同时又没有自由的政治安排的可能性。”在这里弗里德曼同样指出了资本主义并不必然有自由市场(因为上述各国均不是市场经济国家)，当然反面也就说明了社会主义并不必然是计划体制。 弗里德曼针对这种现象提出的解决方法即“一个自由的私有企业的交换经济即我们一向称之为竞争的资本主义相互牵制和平衡的制度。通过使经济活动组织摆脱政治当局的控制，市场便派出了这种强制性的权力的泉源。它是经济力量来牵制政治力量而不是加强政治力量”。这里弗里德曼虽然是以经济政治对抗性的视角来解释和解决这一问题而不是如马克思所揭示的一致性，但是仍然指出了自由市场经济在两个方面是新闻自由得以存在的原因，其一是自由市场本身导致的自由要求，其二自由市场作为一种牵制力量需要新闻自由作为“一种”工具牵制政治权利。事实上，市场经济的发展和报业的产生史都证明媒介企业拥有资本渐渐强大，财务独立性增强，进而政治独立性增强：当英国的一家报社第一次因为发行而实现收支平衡，进而又因为广告而实现第一次盈利的时候，才有所谓资本主义新闻自由的真正产生，才摆脱政党报刊时代进入自由时代，这与马克思主义的党报传统(Parteiorgan)不同。另外，市场经济体制要求新闻自由(无论是法人意义上的还是自然人意义上的)从理论上讲则是市场经济理论体系“理性人”假设的重要保证，1980年代中国新闻立法的热潮就与当时的经济改革背景密不可分，虽然当时经济改革的目标并非明确为市场经济体制，但是新闻立法热潮主要目的就在于保护新闻自由，使其不再仅仅停留在宪法规定的层面上而具有可操作性。另外意大利和德国的例子则证明，当新闻自由遭到破坏时，国家控制传媒引导的是政客的需要，强调献身精神、国家主义、民族主义、集体主义等等，总之就是与经济学意义上的“理性人”相反。所以在理论上也就威胁到了自由市场理论的根基。 至于马克思指出的新闻自由观作为一种政治上层建筑只能存在于自由市场经济这一经济基础上，则是以一致性为视角分析。第一和第二部分的分析已经包含这层意思，这里不必赘述。 四、对“新闻自由”概念的廓清与表述的落脚点“新闻自由”作为一个含混的概念，早已超出了最初资产阶级斗争时期的内涵。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问题。 其一，存在着“新闻自由”、“言论自由”、“表达自由”、“意志自由”、“意思表达自由”等概念的含混区分。因为这些术语分别归属于不同的学科领域，所以对理解实在性意义造成了巨大的困难，极不清晰，因此有必要说明“新闻自由”一般是传播学者使用的术语，“言论自由”一般是政治学者使用的术语，“表达自由”一般为政治和法理学者使用，“意志自由(自由意志)”的哲学味道更浓，一般是基督教哲学家和英美形而上学家所使用，“意思表达自由”多见于民法学者的著作。所以这些概念名称不同，但是隐隐约约又具有共同的基本内核和意指对象，所以尽管有时又区别很大，本文亦不得不考虑使用“共通”意义上的“新闻自由”概念。 其二，存在着概念意义狭窄现象。“新闻自由”并非最初为对译“Freedom of the Press”而产生的，最初对译西文的是“出版自由”。但是随着语言的发展和词义扩张，归根结底是社会现实的发展在语言现象中的体现。“press”一词词义渐渐衍生新的意义，以旧词涵盖新的现象的意义。显然约翰弥尔顿当年使用的“the press”不可能包括电视和互联网这一类媒介。所以哈钦斯(Robert Hutchins)说“无论新闻界(Press)一词在新闻自由委员会出版物的何处出现，它均为这些媒介(Media，广播、报纸、电影、杂志、图书)的总称。”而另一部名著传媒的四种理论开篇则说：“本书所使用的传媒(Press)一词，意指所有大众传播媒介。”显然只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原本的“新闻自由”就是指“所有大众传播媒介”的自由。但是这种自由的具体内涵则不甚清晰而存在争论。只从“大众传播媒介”的角度理解似乎是过于狭窄了。 其三，出现了新的类型的新闻自由观。随着社会发展和媒介经营管理体制的发展(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出现了新闻组织(news organization)和媒介组织(media organization)的区分，进而将新闻自由问题引入媒介组织内部，从而出现了所谓的“内部新闻自由(编辑部与媒介组织的冲突)”。 其四，存在制度安排意义上的新闻自由和实质意义上的新闻自由的区分。即存在认识论意义上的自由和社会性的自由，并非有了一套完美的保障新闻自由的制度就能在现实中实现真切的新闻自由(制度决定论的陷阱)。制度中的人存在各种变数。尤其是制度外因素的影响，比如个人信仰、文化背景、意识形态偏见等等都会影响制度的效率。这也是制度不可照搬的依据。在市场经济体制条件下，要保证每个市场主体的平等地位，保证民法意义上的意思自治和表达自由对维护自由市场体制是十分关键的。 其五，存在信息生产者、传播者、受众（信息再产者）自由三种区分，其中生产者和受众为生物人、自然人，而传播者则为媒介组织（法人）。传统意义上的新闻自由实际上是指媒介的自由，进而在内涵上延伸到生产者和受众的自由，即以媒介组织(法人)为核心，辐射信息生产者和受众。然而信息生产者(新闻采编者)能够不受干扰地(包括个人偏见等因素)自由地生产出信息产品应当是新闻自由的前提条件，媒介组织(或新闻组织)能够自由不受干扰地(包括政治、经济压力)编排播发信息也是新闻自由的前提条件，而新闻自由的最终实现则在受众对新闻产品的消费上。马克思说：“生产直接是消费，消费直接是生产产品只有在消费中才成为现实的产品消费不仅是使产品成为产品的终结行为，而且也是使生产者成为生产者的终结行为。”21生产交换流通消费是一个统一体，并不能绝对地分裂开来。所以将新闻自由归结为媒介组织(法人)的自由过于狭窄和偏执一端。新闻自由是一个运动系统并且最终落实到消费者(受众)。 其六，存在着受众再生产自由的受侵害现象。这实际上是三、四两点的延伸。鉴于消费的重要性，受众消费新闻产品具有意义再生产性质，因而如何才能保证受众自由地“消费”新闻产品是对新闻自由的实现的一个大的考验。现实中广告(指那些在没有合法依据而播放或张贴广告的行为，比如地铁广告、电梯广告、公交车移动电视广告等等，对于新型的城市广场视频有待进一步分析22)对私人空间的侵袭不仅仅是侵犯个人生活权利和人身权利，也影响了消费者自由解读信息，以至于相对于广告而言，现代人已经没有任何一点“私人空间”。虽然广告也提供某些方面的信息，但是规定及否定，提供就意味着限制，在提供的同时也限制着选择的多样性，影响人的认知模式，这是经现代大众传播心理研究所证实的，此处无需详述。23 对于上面的分析，国内一本新闻理论教科书曾经提出社会主义国家新闻自由最终落实应当在个人自由的政治权利上，实际上即回归个人权利本为，认为西方的新闻自由观立足于“the Press”是一种组织团体意义上的自由观，与我国不同。24其实，无论落脚点在个人还是组织，权利的最终归属和受益者都必然是个人。虽然在民法理论上对法人主体地位(之所以法人为视角是因为本文认为媒介企业组织兼有公法人和私法人的特征，详见下文)存在理论争议，但是无论是支持法人权利主体说的学者还是否认这一论点的学者起码都认为法人的权利能力及其享有的权利义务形式上看属于法人自身，但实际属于特定个人或归于特定目的；所区别的只是责任法律关系（责任财产的独立）是否独立承担。25另外对于法人的本质，存在着法人拟制说和法人实在说，显然这种分野是上述法人权利主体地位争论的延伸；马克思曾在资本论第一版序言中写道：“不过这里涉及的人，只是经济范畴的人格化，是一定的阶级关系和利益的承担者。”26借用一下马克思“经济范畴的人格化”这一表述，法人也不过就是“经济范畴的人格化”。因此对于媒介组织的法人权利而言，新闻自由最终依然只能是人格化组织的一种自由权利，所以在信息生产者、传播者、受众（信息再产者）自由之间，新闻自由的落脚点只能在信息生产者和受众身上。这实际上是转变传统的媒介组织自由及其辐射的论点，因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媒介组织以其私法人的特点具有与一般市场主体相同的特点，所以这里将新闻自由这个“公民基本权利”回归个体。 五、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新闻自由略述首先，既然市场经济作为手段(与弗里德曼的自由市场本身即是目的不同)不存在意识形态的差别。但是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在具体的价值取向操作上还是存在着差别的。这仍然要从资本主义的历史渊源中找到原因，即私有制和财产权的保护。因此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新闻自由也是源自这一传统，虽然前述引黄旦的说法以新闻自由为“公民的基本权利”，被写进人权宣言这类宪法性质的著作中，是为一种“政治权利”，而偏重的是“言论自由及其保障”方面的一种公法意义上的政治权利，然而，正如上面一部分所说的资本主义制度下的新闻自由偏重在机构(法人)意义上，又因为新闻媒介的所有权属于私人，而且法人本质上又是“经济范畴的人格化”且最终落脚点又在特定个人和特定目的。所以西方新闻自由观归根结底立足于“私权利”意识，究源于私有财产、私有制。这种分析过程可以看出，这里有个“政治权利”最终落实到“私权利”上面，因而当新闻自由遭到侵犯时，即便没有专门的新闻法，也具有可保障性、可操作性。 其次，与一些当代社会批判理论家的说法相似，媒介组织与政治权利和资本家的合谋等等早已被马克思揭露。这些无形的和隐匿的“审查”大致可用下图27表示：但是现代社会威胁新闻自由实现的主要是两个因素：资本因素和技术因素。自由市场经济有易于向垄断方向发展的可能性，这是百年前的经济学理论家就揭示的，当代社会，媒介形成垄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产业壁垒，新媒介法人的创办面临很大的风险和大量资本；技术因素，因为新媒体的研发需要大量资本和冒很大风险，而且技术研发成功以后还会有知识产权的保护，造成合法垄断。本来政府对其所垄断的资源实行行政许可经营也产生垄断，但是鉴于现代行政法制对行政许可设定的严格设定，这一问题变得轻微，因此现在最大问题已经不是政治权利对媒介生产的干涉(这里论述已然依据非马克思的分析方法，立足于政治权利和媒介组织的对抗性)，随着社会的发展、民众知识水平、民主素质、媒介素养的提升，在资本主义国家，政治权利对媒介生产的干涉作用已经不是很大，尤其是经历过法西斯纳粹主义的教训之后，加上理论家的揭露分析，现代西方政治在媒介时代的政治传播越来越具有经济活动的味道，比如政治公关、政治广告28、政治营销的产生等等。 总之，资本主义体制下新闻自由根基于私法精神，将作为政治权利的新闻自由最终落实于民事权利，从而具有了司法上的可操作性。 六、社会主义新闻自由理论史分析社会主义新闻自由理论在渊源上常常追溯到马克思，而青年马克思生活的德国时代所体验的新闻自由正是他所批判的作为维护资本主义制度的意识形态内容，他所批判的书报检查制度还依然存在封建制度的残余。与马克思批判时所用的非对抗性方法相似，源自马克思的“党报”传统的新闻自由观也立足于一种非对抗性和一致性。“耳目喉舌”论就是一致性方法的结果，因为利益一致性，都是为了人类自由解放事业，因而媒介与党组织不会存在对抗性。实际上这非常类似于报业史上的政党报刊时期，但是与纯粹政党报刊不同之处在于它立足于对资本主义现实的批判性态度之上，立足于马克思的生产消费观之上(下文将详细叙述)，因而对现实采取对抗性态度，而对管理领导“耳目喉舌”的“大脑”则采取利益一致性态度。下面将概略的介绍目前马克思、列宁、毛泽东、江泽民新闻自由思想。 首先來看馬克思，马克思在追求新聞自由的同時他的主要工作是研究无产阶级自由解放问题，同最初资产阶级在同封建专制的斗争中产生新闻自由的要求一样，马克思的这一诉求也是主要表现在其政治活动中。在馬克思青年時代，立足于其批判視角，他认为：“新闻出版的最主要的自由就在于不要成为一种行业。那种将新闻出版贬低为单纯物质手段的作者应当遭受外部不自由书报检查对他这种内部不自由的惩罚。”29在这里可以引申出下面几层意思： A新闻出版工作本是人(劳动者)的自由自在的创造活动，这种创造活动对创造者而言就是最高的自由； B这种创造活动一旦变成(或被看成)谋生或营利的工具，立即丧失了其自由的创造性，而转变为一种“奴役”； C与当今现实关系密切的是新闻出版是否为一个经济意义上的“行业”，显然马克思是反对新闻出版成为行业的； D新闻自由显然不仅仅在制度层面上，还应在新闻出版工作者的“内部自由”上实现。 在此“新闻出版的最主要的自由就在于不要成为一种行业”的确影响了后来的前苏联和改革开放前中国的媒介管理体制。同时青年马克思还指出了自由报刊与人民报刊的同一性问题，指出人民报刊具有人民性，自然立足于这种同一性和非对抗性，所有的人民报刊都有人民的意志决定因而具有绝对的自由。然而这种说法过于抽象和总体化，显然在现实社会中是不太现实并且具体操作起来又很容易被有野心的人所利用为自己做辩护，这是后来的社会主义国家新闻自由实践所证明了的。1879年，马克思已经步入晚年，经历了很多次的工人阶级争取自由解放的斗争后，在和恩格斯一起给奥贝贝儿、威李卜克内西、威白拉克等人的通告信一文中，马克思进一步继承和深化了这种同一性的新闻自由观。马克思恩格斯在信中指出：“他们(指拉萨尔等人)应当退党，至少应当辞去他们(在当党内的)职务。如果他们不这样做，那就是承认他们想利用自己的公务上的地位来反对党的无产阶级性质。所以党如果还让他们占据显要的职位，那就是自己出卖自己。”30这是立足于同一性指出报刊指导者应当在一之上同人民意志具体指无产阶级意志相一致，否则就应当辞职，报刊的领导权应当掌握在服从无产阶级意志的人手中,这样的自由是绝对地自由。百年后的1989年江泽民在关于党的新闻工作的几个问题一文中一脉相承的指出新闻事业和舆论工具应当掌握在马克思主义者手中。由于工人阶级解放的需要，马克思说资产者要充当无产者的启蒙者应当“必须带来真正的启蒙因素,但是这对参加运动的大多数资产者而言是谈不上的。无论未来杂志或新社会杂志，都未能带来任何能使运动前进一步的东西这些启蒙者的基本原则就是拿自己没有学会的东西去教别人，党完全可以不要这样的启蒙者(Solche Bildungselemente, deren erstes Prinzip ist, zu lehren, was sie nicht gelernt haben, kann die Partei gut entbehren)这些先生们满脑子都是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观念党怎么能够再容忍这篇文章的作者留在自己的队伍中在创立国际时，我们明确规定了一个战斗口号：工人阶级的解放应当是工人阶级自己的事情(Die Befreiung der Arbeiterklasse mu das Werk der Arbeiterklasse selbst sein)”31。这里是拒绝资产阶级的新闻自由，提出无产阶级的新闻自由观，以“工人阶级自己解放自己”的主导思路指出无产阶级主张的新闻自由应当是不受资产者干涉的、独立的、自主的新闻活动，为此需要驱除异己。在晚年的这封信中，马恩在最后论述了自己的党报理论，这是一个关乎后来社会主义国家新闻自由观的重要论述：“如果新的党报(Parteiorgan)将采取适合这些先生们的立场，如果它将是资产阶级的报纸，而不是无产阶级的报纸，那么很遗憾我们只好对此表示反对”32。在此除了论述上述驱除资产阶级思想以外，更重要的是，马克思在此使用的“党报”一词，党报在德文里用一个专有名词“Parteiorgan”，它是“Partei(政党)+Organ(器官、喉舌)”复合词，而复合词的后一部分并不是“Zeitung(报纸)”，而据Wahrig德语词典的解释Organ词本身也具有“机关报、喉舌(Zeitung od.Zeitschrift als sprachrohr einer Partei)”的意义, Parteiorgan一词则解释为“Parteiorgan：Zeitung，Zeitschrift (od.Beauftragter) als offizielles Sprachrohr einer polit.Partei.”直译过来竟是“一种作为某一政党正式话筒(传声筒)的报刊或定期出版物或类似的代表”。党报不是一个经济实体，其作为党组织的一部分，经费原本应当从党的收入中来。正是这种源自德国的传统，使得后来列宁在“全体”报刊领域明确提出“党性()”的原则使得这一原则由党报领域扩展到所有报刊领域，并且影响了后来的社会主义国家。虽然这种传统源自德国，但是正如第二部分对计划体制下新闻自由的分析，终结的原因依然是经济体制的因素，而不是这个语言传统。 列宁的理论与马克思相比其优势在于列宁作为苏俄的缔造者他有机会作为管理者践行自己的主张，这是马克思所不具有的。因而在苏俄建国初期的各项社会主义建设措施中就包括将报刊结构国有化，列宁说：“资产阶级认为，出版自由就是资产阶级又出版报纸的自由，就是资本家霸占报刊工农政府认为出版自由就是使报刊摆脱资本的压迫，把造纸厂和印刷厂变成国家的财产，让每一个达到一定人数(如一万人)的公民团体都享有使用相应数量的纸张和相应数量的印刷劳动的同等权利。”33列宁继承了马克思的批判理论视角，主张上述工农政府的出版自由，但是正如计划体制的批判者所认为的那样，人的理性总是有限的，任何人为地计划都不如市场自行运动更加完美。事实也证明，列宁想要达到的目标在市场体制下是极其容易做到的，乃至于今日，已经到了十分丰裕的地步。此其一。其二，列宁是党报思想的系统化的关键人物，他甚至设想过党的中央委员会是党的组织中心，党报编辑部是党的思想中心，但是后来又改为党报编辑部是党的一个工作部门的观点。34而在革命胜利之前的1905年，列宁则在一篇著名的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 )一文中明确提出了“党性”原则，这是承接马克思和斗争实践的结果，只是中文译来的“党的出版物”原文是“ ”，“(literature)”一词在俄文中的本意指“文学”，后来衍生出“书籍、文献、著述”等意义，至今在不同的中译本书上，有的译为“党的组织和党的文学”，有的译为“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显然这个译法涉及党性主张所应当涉及的领域问题！因为俄语中还有另一个词曾经在中国引起争议，即“人民性()”一詞，关于“党性”和“人民性”的争论曾经发生过两次大的争论，一次在1950年代，一次在1980年代，在后一次的讨论中，因为有学者借人民性和党性的对立而取消和否定党性，这直接关系到1980年代的政治工作，所以胡乔木专门写文章考察，得出人民性概念源头原来只是19世纪俄国文学思潮的一种，只限于文学领域。这个定论随着以后几年政治形势的发展而更加坚固，以至于以后10年多的著作中基本上看不到“人民性”这个词。只是到了新世纪才渐渐出现在一些著作中，并有合法复出的势头，甚至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王胜俊也说：“人民性是人民法院的本质属性”35、“以人民性为核心价值抵御错误思想侵蚀”36，这在全国法院倡导“三个至上(党的事业至上、人民利益至上、宪法和法律至上，三个至上刚提出贺卫方就发问三个至上，谁至上？)”之后，王胜俊由提出此说用意何在？看似很小翻译问题，其实导致了差别很大的政治行为，如果译为“党的组织党的文学”则“党性”应只局限于文学领域，而不应扩展到一切出版物领域，就像胡乔木认为“人民性”只是在文学领域一样，那么社会主义国家新闻自由就将可能是另一种情形(当然，前面分析的计划经济体制依然是决定新闻自由观的决定性因素)。这种区分对理解社会主义国家新闻自由观也有很重要的影响。这个传统随着俄国革命输出在很多地方生根发芽，因为政治体制的原因，这种主张由党的领域延伸到政府和行政领域，由文学领域扩展到一切出版物领域。这就是列宁的遗产，在下文江泽民的论述中得到继承。 至于毛泽东的新闻自由主张，大致按列宁的思路来，只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政策在当时演变成了“领导倾听和容忍批评意见”，“这只是封建社会进谏纳谏之说，而绝非现代意义上的言论自由观一个国家有无言论自由，不在于当权者是不是愿意倾听和容忍批评意见，而在于他们有没有权力惩罚那些持反对意见的人。”37这里实质上是区分出了“法的统治(rule of law)”和“以法统治(rule by law)”,同时也就区分了“法治”和“人治(rule of Individual)”这两种不同的统治方式，附带着还会产生一些诸如“德治”、“群治”、“党治”等概念。38显然在“人治”的体制下同计划体制一样不会存在新闻自由观。这种区分对新闻自由观的落实而言无论是在资本主义国际还是社会主义国家都是必须的。 至于江泽民的新闻自由思想，集中见于其在1989年11月28日在中宣部新闻工作研讨班上的一篇讲话，这篇讲话所面临的问题与马克思在上面给三人团的通告信所面临的问题十分相似。因而江泽民继承了非对抗性和利益一致性理论分析方法，他说：“我们国家的报纸、广播、电视等是党、政府、人民的喉舌舆论工具不掌握在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手中，不按照党和人民的意志、利益进行舆论导向，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危害和巨大的损失社会主义新闻事业同社会主义的文学、艺术、出版等事业一样，虽然各有自己的特点和发展规律，但他们作为意识形态领域的组成部分，都要为社会主义服务，为人民服务新闻工作是党的整个事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坚持党性原则，就要求新闻宣传在政治上必须同党中央保持一致。各级党报要这样，部门的和专业性的报纸也要这样西方国家标榜的新闻自由实质就是资产阶级的新闻自由，是为维护资产阶级利益和资本主义制度服务的在那里说到底就是有钱就有自由没有钱就没有自由，有多少钱就有多少自由在社会主义制度下，新闻不再是私有者的事业，而是党的事业、人民的事业。广大人民群众享有依法运用新闻工具充分发表意见、表达自己意志的权利和自由”。39这里所讲基本上是综合了马克思和列宁的结论，也是必然结果。不用再述。 七、回到马克思，探索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新闻自由除了上面第六部分分析的社会主义国家当政者新闻自由观以外，在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国家一些左派理论家或社会批判学者等也都基于当代资本主义发展的实际情况提出了关涉新闻自由的种种学说。总起来说他们的研究基本结论仍然与马克思相一致，研究方法主要是历史唯物主义的，结合德意志意识形态、资本论等基本著作，将马克思的一些基本理论和方法应用于媒介研究领域，例如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论”，当代文化研究学派的媒介分析和工业社会研究，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发达工业社会意识形态研究中“控制的新形式”、“政治领域的封闭”、“话语领域的封闭”40等章节中论述的新闻媒介的灌输能力和技术统治，陈力丹精神交往论以精神生产和精神交往分析媒介生产交换，日本学者的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理论、资本主义制度下精神劳动者的异化过程41等等。 但是，无论西马学者或上面第六部分所讲的社会主义国家当政者的一些理论，都不是基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一社会背景而提出的理论，所以，有必要重返马克思，探索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新闻自由观的建构和实际操作。这里仍要基于第四部分的分析，要分析生产者消费者之间的关系。上述所引的一些学者以精神劳动或精神生产的视角来研究媒介生产与新闻自由观，而恰恰忽视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新闻生产不只是精神生产，而且是更为现实的物质生产。这一点是为他们所忽视的，所以下面的分析基本以“现实物质生产”为起点结合第四部分“信息生产者、传播者、受众（信息再产者）自由三种区分”分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的新闻自由观。事实上下面关于物质生产、交换、消费的分析也是新闻领域的现实。 马克思分析的基本方法可见于下列论述：“法的关系正像国家的形式一样，既不能从他们本身来理解，也不能从所谓人类精神的一般发展来理解，相反它根源于物质的生活关系，这种物质的生活关系的总和”42这里同样适用于新闻自由观的分析，新闻自由观既然立足于现实市场经济，那么分析新闻生产这种“物质的生活关系”也符合这种方法。另外，一个类似于传播学中“拟态环境”的建构论曾被马克思论述到：“人民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应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总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43传播学者讲“拟态环境”的建构，终归拟态环境的建构源自“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拟态环境虽然由媒体建构，归根结底却是“人们的社会存在”的自然反映。所以分析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新闻自由就不得不分析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新闻生产和消费。 既然市场经济无谓色彩，生产消费无谓色彩，那么无论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都不可能避免所谓“分娩的痛苦”，虽然马克思一生都在研究如何消除或减轻这种痛苦。所以马克思的两本笔记是本部分分析的重要依据：巴黎手稿和伦敦手稿(在一般出版的单行本中称为“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和“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两本手稿是在资本论创作以前最为重要的著作，而且从1844年到1858年期间马克思分析进程也从此看出。 首先，在巴黎手稿时期，马克思是这样论述一般性的资本家生产和工人消费关系的。如前所述，马克思的对抗性(现代社会学称之为“早期冲突论”)分析用于工人和资本家之间，而一致性分析则用在无产阶级内部。在巴黎手稿的笔记本的开始马克思论述了这种关系：“工资决定于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敌对斗争，胜利必定属于资本家。资本家没有工人能比工人没有资本家活得长久对人的需求必然调节人的生产，正如其他任何商品生产的情况一样工人的生活取决于需求，而需求取决于富人和资本家的兴致这样随着工人在精神和肉体上被贬低为机器，随着人变成抽象的活动和胃，工人也就越来越依赖于市场价格的一切波动，依赖于资本的使用和富人的兴致在工厂制度下这种状况达到了极点国民经济学把工人只当作劳动的动物，当作仅仅有最必要的肉体需要的牲畜”。44暂且不论马克思的工资决定理论与现代西方经济学的分野，仅就生产的视角看，这里论述了四个方面的内容： A. 普通工人对资本家的依附性，资本对劳动的统治，因为“资本家没有工人能比工人没有资本家活得长久”这种经济上的依附性必然地导致了人身上的依附性和精神上的依附性(前已证明)，那么普通工人谈何意义再生产的自由； B. 市场经济是如何生产出自己的市场和消费者的，这是后来诸如流行文化社会学和波德里亚消费社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