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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地方性知识与民间“植物人”刘华杰(北京大学哲学系、北京大学科学传播中心教授)2008年3月8日西城区图书馆集体视听室天下讲坛“共享自然沙龙”(录音整理:朱晓娴)这是一个公益性讲座,我非常高兴2008年的春天在这里(西城区图书馆)与大家讨论博物学。我先讲一个多小时,然后咱们讨论。我准备的题目是地方性知识与“植物人”,内容包括近代科学的两个传统;新博物学的方法和伦理;博物学的用途;“植物人”角色等。我先解释一下标题:地方性知识与“植物人”。 地方性知识“地方性知识”对应的英文是local knowledge,中文也可叫作“本土知识”、“本地知识”等。 这个概念是由文化人类学家吉尔兹(Clifford Geertz,19262006)提出并被广泛使用的一个概念,早先局限于人类学,现在科学史、科学政治学、科学社会学、科学传播学也关注它。简单点说,形容词local相当于native, indigenous,traditional等,在至少包括三个层次:国家的:如某国的; 民族的:如某个少数民族的;家乡的:如俺们家门口的,老土的。地方性知识是相对于非地方性知识,即普遍性知识而言的。什么是普遍性的知识呢?近代西方文明在最近几百年中席卷全球,影响可谓巨大,这种文明背后有许多知识支撑,其中最重要的一种知识支撑是近代西方科学和技术,如牛顿力学、麦克斯韦方程组、分子生物学、大爆炸宇宙学、火箭推进技术、植物转基因技术等。我们在中学、大学中所学的数理化天地生等,几乎都是这类“很牛”的普遍性的西方科学知识。西方科技被认为是普遍有效的,或者夸张点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当然现在看来,这样讲的确有些夸大。相对而言,各民族、各地区传统社会长期使用的、今天也许还保留下来的一些知识,被认为是局部有效的,超出一定的范围就不再有效,它们被称作地方性知识。这种知识在近代西方文明的大背景下,通常被认为是不重要的,可有可无的,甚至有时被认为是有危害的、迷信的,或者注定要消灭的。实际上,地方性与非地方性的划分是人为的、相对的。今天我们可以坦然地说,一切知识本质上都是地方性知识,不存在绝对的普遍有效的知识。牛顿力学也不是无条件成立的,它也有其适用的时空范围。当然,任何地方性知识当中也都包括了一定的普遍性。今天要说的博物学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种地方性知识。博物学是人与大自然交流的学问,它强调地方性,在此,“地方性”不是贬义词,而是褒义词。地方性知识如今受到越来越多领域学者的关注,其中的一个动机就是,摘掉“地方性”头上的落后、浅薄等帽子。近代以来的学校教育,十分强调普遍性知识的传授,自觉或不自觉也努力克服学生本能地对地方性知识获得。没有念过书的人,对他的家乡、对他屋前屋后的动物、植物、山脉一定会比较了解,他们知道哪种植物能吃哪种植物不能吃。但是如今很多博士生包括生物系的博士生,认识的植物很有限,他们有的人一辈子就研究一两种植物。农民世世代代与土地与大自然打交道,他们了解土地,知道周围什么东西什么时候长起来,什么东西能吃、最好吃,什么不能吃、有毒等等。在这种意义上,农民就具有很多关于植物的地方性知识,而博士生虽然很有学问,但应该向农民学习。同样,传统猎人非常熟悉本地的外部世界,他对大自然的理解可能不亚于一知半解的生态学家、猎物管理工作者。总之,地方性知识的称谓在反省的层面获得了新意,至少它不完全代表不重要的知识。“植物人”“植物人”前面加的修饰语“民间”,是因为我们在此不关心职业植物人或官方植物人等。“植物人”在有些场合是个贬义词。原意是指一个本来能够自由活动的人,最后变得与植物一样,虽然还活着,但已不能有目的地自主地活动了。其实这个类比的叫法也不准确,植物是很聪明的。先不管这些,总而言之在日常语言中,说某人是植物人,或者表明此人身体状况已经很惨,或者试图表明某人智力、情感等方面有问题。 在物欲横流或者忙着赚钱的现代社会中,某些人“浪费”大好时光观察植物,被认为有毛病、有点傻。我这里用“植物人”指植物爱好者,即plant-philia,不同于“植物猎人”。“植物爱好者”这个词太长,不如简称“植物人”。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植物爱好者人,即“植物人”,傻就傻点吧。我没有在课堂上学过植物学,但作为一名植物人,我可以自豪地说,北京一两千多种植物中我能迅速、准确地辨识一千多种,在“种”的层面。我相信很多生物系的学生没有我认识得多。当然,我不是说我比他们强,而是说我也有擅长的方面。科学,爱你不容易我想慢慢切入问题的核心,请大家稍有耐心。如今,科学在意识形态的意义上,是一个无条件的好词。但在实际中,科学并非总是香饽饽、“万人迷”。某年,北京大学礼堂举行了“2006影响世界华人”颁奖会,会后BBC有一则报道除了章子怡,他们是谁?,引起国内许多人的注意和讨论。颁奖会上得奖者有陶一之、张霞昌、刘醇逸、陈易希、章子怡等。其中有好几位是华人科学家,在科技方面做出了重大贡献,为华人争了光。可惜我们的大学生不认识他们,对其中大部分科学家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作为教师的我,也差不多。他们听说过谁?只听说过漂亮的章子怡。于是,有媒体对大学生进行了讽刺,报道质疑道:“你们怎么如此不热爱科学、没文化?怎么跟老百姓一样,只知道章子怡?”听起来,好像是很有道理,其实没有道理。“陶一之、张霞昌、刘醇逸、陈易希”这些人,你们在座哪位知道他们?知道的不多,但大家都知道章子怡。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我们凭什么知道你这些科学家?不知道他们我们就没文化了、就没有科学素养了?他们做了什么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章子怡演的电影挺好看,我们大家对她有印象,我们知道她。当年还有一则故事,据说相对于歌星而言杨振宁在机场受到冷落。某记者提到杨的名字,歌迷问:“杨振宁是唱什么歌的?” 记者以此来讽刺年轻人不知道杨振宁、不热爱科学。问题是,年轻人凭什么一定要知道杨振宁?知道杨振宁是做什么的跟我们有什么直接关系?知道杨振宁与明白他的物理学理论是两回事。在科学文化层面知道杨先生82高龄娶了28岁的姑娘,进而在开玩笑的意义上考虑82与28是怎样一种“对称性”(反射对称,与宇称不守恒有转折联系!)杨的物理学研究关注的一个重要主题!人们要理解杨振宁的科学,是相当困难的,一般意义上的自然科学,想让老百姓去喜欢也是很难的。事实上,并非任何科学技术都值得人们喜欢,值得普及、可以普及。对普通人,地球围绕太阳转或者太阳围绕地球转有什么分别?在“科学素养调查”中答对了这个提问并不表示当事人科学素养高,答错了也不等于科学素养低。当人们不能在直观感受上“体验”到、地球确实围绕太阳转,百姓还不如按日常经验、传统习惯来理解日地关系,只背下近代科学的结论可能有害而无利。霍金(Stephen William Hawking,1942 )写了一部畅销科普书时间简史,在中国也卖得不错,他也来中国多次,受到媒体和青年人的欢迎。但是老百姓能看懂时间简史吗?我觉得玄!刘兵教授针对这种质疑专门为中国的出版商拟了一一则不错的广告词:“阅读霍金,懂与不懂都是收获。”刘兵真是聪明,真会忽悠。霍金赢得大众,靠的是什么?也许这是我不该问的问题。2001年时间简史插图本后勒口上“作者简介”中第一句是:“史蒂芬霍金生于1942年,他的生日恰好与伽利略去世的纪念日是同一天。”这是一个事实陈述,但是它潜在地想表达一些东西,诸如后面接着说的“他被誉为继爱因斯坦后最杰出的理论物理学家”之类。我们知道牛顿生于伽利略去世的那一年,即1642年,两个巨人本来就可以一比、是同一级别的。但说霍金生日伽利略去世纪念日相同,意思是什么?其实没有什么,只是一种巧合,但愿不是在暗示某种“灵魂转世”。时间简史讲的许多“玄乎”的东西,如黑洞、宇宙的起源、虫洞、时间旅行等,没必要让老百姓人人都了解。要真正了解这类数理科学是非常困难的,需要学若干年的数学、物理,没有这些“技术”的武装,是看不懂的。许多人声称时间简史容易读懂,我表示怀疑。有人说,为了写得通俗,全书中仅保留了一个公式(即质能方程),甚至说多一个公式就会减少一半的读者。我不知道其他话的真假,但可以断定后半句肯定是骗人的。出版商如果真的相信多一个公式就会少一半读者的话,为了可观的利润出版商决不会让那个质能方程赫然保留下来!我的话可信还是出版商的话可信?现在的数理科学非常专门化,它自动地远离了老百姓,这是一个基本事实。百姓也许没有必要关注他们很难搞得懂或注定搞不懂的东西。也许只在一个方面,百姓有必要关注它们:这样的物理学对人类、对地球会产生哪些影响?而这些,又是物理学通常回答不了的,即使能回答,我们也不能全相信。一、当博物传统面对数理传统许多人不喜欢科学,并不是真的不喜欢科学,而是被其人生经历遭遇的某个科学的“子集”吓坏了。据我所知,我的同学中相当多一些人因为数学学得不好、或者物理学得不好,而害怕自然科学,进而不喜欢科学、远离科学。而事实上,就我的感觉来看,他们中相当一部分非常聪明,智商并不低,在除了那个“子集”外的其他方面都表现得非常优秀。是那个“子集”败坏了科学的声誉!那个子集通常是指数理科学,按遭遇的先后,它们分别是数学、力学、物理学、化学等,总之是指离开了数学很难搞明白的一部分科学,或者指在高考指挥棒指引下,靠复杂的人为设置的计算、而非精致的数理推理区分考生的那一部分定量的“硬科学”。在近代科学发展史中,有两个科学传统:数理(类)科学传统和博物(类)科学传统。两大传统都为近代科学的发展、完善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但是19世纪下半叶以后,特别是从20世纪开始,两大传统不再平衡发展,数理传统一只独秀,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20世纪甚至被称为物理学的世纪。在最近一百多年里,各门科学、知识体系都是进行数学化或数理化,即采用来自数理科学的方法、标准、目标。现在,博物传统,已经渐为世人所遗忘,在自然科学中处于很不重要的地位,看看动物分类学家、植物分类学家、生态学家的地位就知道了。当数理科学传统和博物科学传统相遇时,许多人想当然地觉得前者深刻、严格、重要,后者则相反。著名物理学家、诺贝尔奖得主卢瑟福 ( Ernest Rutherford, 1871-1937)曾经说过:“所有的科学,要么是物理学,要么是集邮”。卢瑟福是做物理研究的,他认为物理学是好科学、硬科学、最牛的科学;而“集邮”泛指非物理的其他学科,有很强贬义,好像“集邮”一样,不需要太高深的功夫,分分类就行了。显然他瞧不起其他学科,很赞赏物理学。相应地,有一位科学哲学家的思路和卢瑟福差不多,他叫蒯因(Willard Van Orman Quine,1908-2000),他说:“物理学的哲学,是足够的哲学”。在这种科学主义加物理学主义的眼光中,化学哲学、社会学哲学、历史哲学、精神哲学、宗教哲学、美学都不重要,理论上都能还原为物理学哲学,而物理学哲学理论上都能还原为物理科学。这显然是一种学科歧视,他歧视的是什么?是博物类科学!歧视的是今天我要说的东西,以及我们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喜爱的东西,与老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数理科学确实重要,如今也非常强势,但是它们也有缺陷、盲点。这类科学只是科学的一部分,它们无论如何重要也不能覆盖全部的科学,从历史、现在、未来看皆如此。对于博物学、博物类科学传统,我们甚至并非在乎它们之科学“身份”,是叫什么都可以,但确实我们在乎它们是不是重要的东西、值得保留或恢复的东西。今年,我兑现了多年前的一个承诺,在北京大学开设了博物学导论这门本科生选修课。这门课,我并不强调它是某某科学。“博物”语义“博物学”是什么意思?它大致对应于西方的“自然史”(Natural History),但要比“自然史”广一点,侧重点也不同,简略意义上说它相当于“自然史”。中国古代的数理科学不发达,勾股定理、祖冲之圆周率等等,虽是重要成就,但跟西方体系化的科学还是无法相比。跟欧洲的圆锥曲线、欧几里德几何、牛顿力学相比,我们古代的数理科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样讲,并不表示我不爱国,我很爱国。也不表示中国古代没有科学,中国古代有科学、有伟大的科学,只是那是另一种类型的科学,即博物类的科学。中国古代的数理科学确实不发达,但中国这个伟大的民族,博物学相当发达。博物学是指,对大自然宏观层面的观察、记录、分类等,包括天文、地质、动物、植物、气象、农业、医药等学科的一部分知识。在中国,在这些方面的知识相当发达,源远流长,中国的文明从来没有间断过与此有关。中国古人留下了大量博物学佳作。曹雪芹写的红楼梦就包含大量的博物学知识,现在的80后90后的作家很难写出类似的作品,从他们所受的教育和爱好看,他们也不可能写出来。他们只懂很少的博物知识,对大自然注意不够、观察不够。比如说,现在的作家认识几种中草药?你能写出那些方子吗?会做菜吗?知道哪些菜谱?我很欣赏丘彦明、安歌这样的作家,她们关注大自然,虽然没有达到法布尔的水平,但也非常值得鼓励、称赞。历史上的博物学家科学史是有意或无意按某种编史观念编史学理念撰写的,现有的科学通史书中,对于博物学在历史上所担当的重要作用,基本上没有给予其应有地位。如果我将来写一部科学史,情况可能翻转过来!我将按照对人类可持续发展的重要程度重新评定科学家及其成果的重要性。历史上有什么样的博物学家呢?海了去了。我随便列出如下五组:亚里士多德、色弗拉特;普林尼、林奈、拉马克、布丰、怀特、达尔文、华莱士、法布尔、林德利、欧内斯特威尔逊;劳伦兹、汤普森、古尔德、古道尔、E.O.威尔逊;梭罗、利奥波德、卡逊;卢梭、歌德、阿达马;郦道元、徐霞客、高濂、曹雪芹、竺可桢。这些都是历史上著名的博物学家。梭罗、利奥波德、卡逊等,这些人以前都不算为博物学家,但在今天看来他们是非常重要的博物学家,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甚至可以说是新博物学的“圣经”。卢梭是博物学家吗?是,而且相当厉害,他对植物学的传播做出了重大的贡献,特别向女性传播了植物学;阿达马是位数学家,他同时是个蕨类爱好者,对蕨类有很好的研究和收藏。新博物学但是我们今天所要恢复的博物学还要加个字,加个“新”字。时代变了,现在不是资本主义列强在世界各地可以随便掠夺、随便采集的时代,相应地博物学也有了新的变化。过去的博物学有好的方面也有坏的方面,过去的博物学在猎奇、占有、掠夺这些方面非常明显,现在我们要去其糟粕,充分考虑当代社会中强调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需要,实际上就也是博物学应有之义。也可以这样理解:博物学与所有自然科学一样,也在不断发展、进步,只是我们不轻言“进步”。就方法论而言,博物学与数理科学的还原论有着不同的探究方法,博物学强调的是从宏观的、整体的层面考虑问题,不过分追求深度,或者说得片面点、说得不好听点,是一种“肤浅的”探究自然的方式。我们不怕肤浅!有时还要反对某种变态的“深刻”,对老百姓有用就行。在方法论上,博物学不追求培根式的拷打自然,不追求伽利略、笛卡儿以来对大自然的过分数学化。博物学有一个重要的特点,即对特大尺度和特别小尺度上的事物不太关心。太大的东西普通人看不到,太小的东西也看不到。博物学比较在乎能用“米”和“年”这样尺度来度量的东西,这些是与我们日常生活非常密切的事物。博物学有一定的反现代性,它的目标不在于竞技体育式的现代科技竞赛。现代科技强调的是快速,但快速对我们个体未必有好处,对我们国家也未必有好处,对我们地球也未必有好处。协同学中有一个原理说“慢变量支配快变量”,和老子道德经中所讲“静为躁君”是一个道理。我们可以慢慢来,地球上的生命从来慢慢来,进化总体上是缓慢进行的,急了肯定出问题。即使考虑到进化的非均匀性,大自然的进化仍然是缓慢的局部适应、小范围的试错过程。从生物进化的角度看,人类在近代的行为是冒险的、不理性的。新的博物学需要什么样的工具?现在做物理学、化学、分子生物学,一般需要精良的设备,一台加速器可能耗资数亿元。但对于博物学来说,任何设备都可以用,最重要的“设备”还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工具,即我们的感官、我们的知觉能力、我们的感受力以及在此基础之上的伦理超越性,而这些恰好是现代人所缺乏的。现代人缺乏用眼、用心观察大自然的能力和愿望,但是人生下来,每个人本来都具有这样的能力和愿望,小学生、博士生、教授、普通老百姓也都可以从事博物字。只要有心、有眼,我们就可以从事博物学。博物学的起点和终点博物学研究跟通常的实验室研究不一样,它强调在野外研究大自然,强调要尊重大自然,把敬畏自然作为一个前提条件。在敬畏自然的条件下,我们才可以从事博物学研究和实践。博物学不是少数科学家关起门在实验室里或把大自然圈起一个框、一个巨大的牛圈羊圈来做研究。以前的科学因为了强调客观性而要求排除人们的主观偏见,进而要求排除个人的情感渗透;而博物学认为,如果没了人们的主观情感,科研可能会成为很没意思、很无聊的东西,科研的产出也可能不丰富,甚至在发展方向上有问题。在伦理上,博物学倾向于不以人类为中心,一定程度上承认大自然本身的权利。二、新博物学的观念博物学不是传统意义不断冲击记录的论文大赛,百姓从事博物学并不要求发表论文,写点自然随笔是可以的,不写也可以。群众性的博物学主要不关注某天发现了什么、去写一篇论文,被SCI引用过多少次,然后去评职称等。方法博物学强调知识、情感和价值观的“三合一”,不以发表论文为宗旨。博物学强调鉴赏性、体验性,它将会导致我们生活方式的改变;它也是焦虑的现代人寻求一种休闲的生活方式、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帮手。博物学提倡亲自实践,尊重荒野,要时常感受荒野,如果条件不允许也要尽可能强调户外活动,在小区、街边、公园开展活动也是可以的,总之尽可能去亲自观察、尝试。“In wildness is the salvation of the world”,我非常赞同这句名言,这是梭罗的名言,被利奥波德引用过。博物学这样的科学对参与者的基础条件要求不高,可以说门槛很低。这样一来,博物学可以在常识和现代科学之间提供一个缓冲区,它是公众理解科学的一个窗口,在科学传播的意义上,它也应当优先得到传播。现代的科学经常远离我们的老百姓,人们不理解科学,一方面人们不知道中微子、夸克、超对称这些东西,我们却知道或想知道与我们关系密切的环境、植物、昆虫等等;另一方面人们不知道科学家究竟想干什么、不知道科学将把人类引向何方,所有科学都无条件有益于人类、有益于地球母亲?当今的科学技术是否自身循环驱动,成为了一驾失控的战车?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参与博物学、累积地方性知识,可以一定程度上了解科学的活动、运作方式以及科学的思维方式,在此过程中得到的数据、发现也可以补充职业科学家家研究的不足。科学家的研究很深入,但科学家非常忙,没时间细心“照顾”大自然的方方面面;科学家有时拿到一个课题后,到某地考察几天,写个报告、论文,就走人了,过几年再来一趟两趟,有的就不来了。但是,普通百姓有时间,他们就生活在自己的家乡,熟悉自己生活着的地方,对家乡有感情(职业科学家对所研究的对象有时毫无感情)、可以天天看着它,在某些方面他们比科学家们强,可以把更多的细节记录下来。比如说某种鸟,多少年来这个地方春天都有出没,从某一年开始就没有了,某年又少了一种,可以把这些记录下来,这就是一些非常重要的地方性知识。竺可桢所做的物候学,就是典型的博物学的一部分。博物学难不难?不难!就像老大妈在阳台上看到道路拥不拥挤、给交通台报个信一样,它并不难,但是需要你热心,有时要求坚持做记录。标本问题新的博物学建议大家尽可能不采标本,而以前的博物学总是尽可能收集别人都没有的东西。如果实在要采,也要判断一下你采的标本是否影响植物的生长或影响动物种群发展,要尽可能减少对自然的影响,这是一个最基本的观念。我们天下溪的演讲者也经常提到“除了脚印什么都不要留下,除了照片什么都不要带走”。现在照相方便,应当多照少采或不采。对进化过程的理解、对历史的理解博物学与生物进化论有密切关系,但是非常有必要指出,达尔文以来的进化论通常被片面地、错误地解释、引伸,这已经引起可怕的后果。如今提倡博物学,一个用意也在于更好地理解复杂的生物进化过程。进化论在19世纪本来就是博物学当中的一部分。达尔文以来,处于博物传统的进化论思想家与持数理传统的进化论思想家在理念上是不一样的,前者从不忽视广泛存在的合作现象,后者虽然也承认合作的存在性,但往往认为合作始终服从于竞争,他们认为只有生存斗争才是普遍适用的法则。在博物学传统的学者看来,生存斗争原理也只是一种地方性知识!我找到了一副漫画,这副漫画很能说明问题。学校课程通常教导人们片面的的东西,使学生关于这个世界作出错误的判断。最近150多年,受进化论的影响(不能完全归罪于进化论,但也不能说与它无关),生存竞争似乎是最高真理,这是一个严重的误导,既误解了生物进化论,也最终给科学带来了坏名声,很难说世界大战的爆发与这种误导没有关系,希特勒就受到某进化生物学家的影响。图1:教室中传授的片面的历史(图片来自英文版自然史文化)我们所教授的历史是什么?就像左边写的“People killing each other”,这是英雄史。谁推翻了谁,谁杀了谁,谁当了皇帝,建立了什么政权,这就是我们学的历史。这确实是一种历史,但不是普通人生活的历史。我们关心的可能是另外一种历史,历史书应当有N个版本,而不是只有一个版本。图中右边写的是“Things eating each other” ,这是自然史。这个吃那个,那个吃这个,这就是许多人认定的达尔文所讲的生存竞争。人类历史就是人杀人,人吃人的历史;自然史就是动物吃动物或者动物与植物互相竞争的历史。整个历史无论是人类史还是自然史都是残酷斗争、杀戮的历史。这个理论对不对呢?漫画中的图景确实反映了一部分真理,但它的片面性误导了人们,使得人类变得更好斗、更好战。真实的历史,既包括斗争的方面也包括合作的方面,甚至可以说合作为主,斗争为次。新的博物学将提供更完整的世界观,它也提倡一种新型的伦理观。这些伦理观超越以前的东西,历史并不是人吃人的历史、人杀人的历史,自然界也不完全是一个你死我活、生存斗争的历史,有斗争也有合作,而且合作的时候占大多数,特殊的情况下才竞争。狮子群并不是天天都在互相攻击,或者跟种外的其他物种做斗争,狮子闲着没事就是躺着睡觉。我们人也不是天天想着要打谁,只是有少数人好斗,少数人好斗调动大家跟着他一起好斗。为何一部分人好斗?也许斗争能体现一种权利欲的满足。新博物学的伦理观新的博物学特别强调大自然的权利和共生理念。如利奥波德奥尔多利奥波德(1887-1948),美国著名环境保护主义者,环保先驱人物,保护野生生物之父,“美国野生生物管理之父”,被称为美国的先知,被称为”一个热心的观察家,一个敏锐的思想家,一个造诣极深的文学巨匠。所言,我们要扩展“伦理共同体”,人与人之间要减少好斗的成分,人与自然之间也要减少好斗的成分。达尔文以后的进化论也有重大的发展,它也强调了共生这个方面,并没有否定生存竞争,但指出了共生对于进化也非常重要。博物学有助于对进化过程有全面的了解。在达尔文之后,进化论专指生物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的变化发展。有一些重要的变化,但在我们在宣传中很少提到这些理论,如内共生学说(SET)。当今世界,共生学说最权威的人物叫马古利斯(Lynn Margulis),她是美国科学院的院士。她的名气好像不大,但大家都听说过他的前夫卡尔萨根,一位天文学家,对科普作出了很大贡献。马古利斯的科学贡献事实上要比萨根大得多,她强调进化过程中共生所起的作用,她给出的哲学暗示不是当年的赫胥黎所宣扬的生存斗争,不是海克尔海克尔(E.Haeckel,18341919) 德国博物学家,达尔文进化论的捍卫者和传播者。所宣扬的东西。我们再说一下伦理共同体的扩展。以前我们所说的可以讲究伦理可以讲究道德关系仅限于亲属之间、熟人之间。比如中国人排队可以随便插队,你一般不往陌生人里插队,陌生人插队马上就会被揪出来。但是某人认识你,再插队就很自然,这相当于说,中国人的伦理道德还局限在熟人这个阶段。以前讲伦理共同体、讲权利,是不包括女人的,只限于男人,但现在已经超越了;以前只限于白人,不包括黑人,黑人没有权利,现在当然人权法案已经把这些都解决了;人和高等动物的关系,西方很多国家在法律层面已经解决了,我们国家在这方面刚刚起步;再下一步高等动物和一般动物,一般动物和植物、土地、岩石、宇宙等等,也会有规范。对于猫狗这些高等动物,把它们算在共同体的范畴中,人们似乎还可以理解,但对于植物就没法理解了。但是我们人类没有任何理由划出一个严格界限,并指出伦理共同体的边界在哪个地方我们不可逾越,没有!反过来我们也可以说,把伦理共同体这个概念扩大,对我们没有损失吗?没有!我们能得到什么?能得到很多!我们的心情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我们可以变得很崇高。利奥波德当年举过一个例子,非常有说服力。奥德赛从特洛伊战场回到家里,他用了一根绳子把他家里12个女奴全都吊死了,因为他怀疑当他不在家的时候女奴们有不轨行为。这件事奥波德是这样分析的:它无关乎正当与否,奥德赛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为什么?因为在当时,女奴就是财产,对财产的处置在那时候或在现在都是经济学的问题,是划算不划算的问题,不涉及到违法不违法、也不涉及到正确与错误的问题。利奥波德在沙乡年鉴中讲“土地伦理”时,一开始就讲到这个问题。现在别说吊死女奴,在网上虐待猫狗都会遭到人们的谴责,这就是人类社会的进步,如果我们愿意用进步这个词的话。伦理共同体在扩展,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从利奥波德以后,人类中心论认为人是宇宙中心。中世纪神学世界观把人类中心论建立在地球中心说的基础上,认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而世界又是上帝为了人创造的,因而人是宇宙的中心,人可以征服、利用和统治自然。和非人类中心论之争在学术界展开,现在在环境保护和自然保护运动中也在提倡,大自然有它自己的权利,大自然中很多东西都比我们人类生命长久,人类的历史很短,人绝对不是地球唯一的主人。三、新博物学有何用处? 博物学不是用来赚钱的,也不可能成就你超一流的科学发现,搞博物学不可能得诺贝尔奖(动物行为学家劳伦兹是个例外),但是,博物学可以使我们心情舒畅,可以让我们静下心来,让我们谦卑,让我们感恩、敬畏,生活得更加充实,或者用一个云南人民经常用的词,叫做“好在”。什么是“好在”?就是好好地活着,自由自在地活着,很乐观、幸福地活着,“好在”是云南少数民族很愿意说的一句话。我们到普洱去做一个生态旅游的考察,当地人宣传部门希望我们帮他们造些句子。我造的句子是16个字:“两多固本、稳步推进、时空权衡、生态好在。”作为旅游口号,我赞成这样的叫法:“Awa!普洱,生态好在”。“阿瓦”指瓦族人民唱新歌,“生态好在”是指把个地方生态环境保护好。那里目前人民虽然生活水平不高、收入不高,但几乎日日欢歌。田松博士写过一篇杂文 年薪多少才可以日日欢歌?。对于我们北京人,年薪一万,我们不能日日欢歌,年薪十万我们还不能日日欢歌,年薪一百万我们更不能日日欢歌了,为什么?我们越来越忙,我们没有时间休闲、没有时间去唱歌。这样说来,博物学按理说应该成为我们教育系统所倡导的素质教育或素养教育的一部分,但为什么没有成为呢?我们现在的教育还是一种为了升学而升学的教育,我不希望我女儿天天做那些鬼作业,但她若是不做那些作业,她将来会考不上大学,她会在竞争中吃亏!教育系统做的事情我觉得很惭愧,我也在教育系统中工作,我经常在想,我是在做好事还是要做坏事,我们的教育如何才能减少对青少年的残害。我们的教育系统培养出来的学生应当学会科学地分析、人文地思考问题,也要学会利奥波德所讲的“像山那样思考”,才能懂得物与物相互依赖、人在自然之中、人类要长久生存下去这些简单的道理。世界上除了我们人之外还有其他物种,人不过就是万物中的一种而已。昆虫有上百万种,我们人不过是跟它们差不多的一种蚂蚱而已;植物有数万种,我们国家的植物至少有一万种,北京的植物就有两千多种,在物种上我们跟某一种植物(如利奥波德举例说的十字花科的葶苈)也就是一比一的关系。数理民科和博物民科我们国家的百姓很热爱科学,很尊重科学,这是个好事情,跟我们的长期宣传有一定的关系,跟我们过去的做的科普工作有关系。科学值得人们热爱,但是有一些科学爱好者活得并不幸福。我就认识很多这种人,他们大多是数理民间科学爱好者,很热爱科学,幻想可以一举成名,想证明哥特巴赫猜想、费马定理、黎曼猜想、制造永动机、推翻爱因斯坦相对论、研究第五种力等等。这些人成功了吗?没一个人成功的,他们也不可能成功。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几乎倾家荡产做这些事。他们却搞错了对象。他们并不笨,但由于是数理民科,成功的几率不大;他们本可以做我们说的博物学研究,如果是这样,他们会生活得好一些,没准儿也能做出重要的科学贡献。我们国家前几年开了个世界数学家大会,全部代表有4000名,其中有400名是我们很可爱、很可怜的数学“民科”,他们交很大一笔注册费(相对于他们的收入而言)参加会议。这些人家里一般都很困难,有的借钱参加会议,希望能有机会和国际上的高手切磋一下。田松曾劝他们别搞民科了,对家庭不利对个人也不利,也搞不出什么名堂。但是,博物民科是可以做得很好的,历史上有先例可供我们借鉴。快乐的博物“民科”19世纪德国就成立了很多地方性的自然组织,有一个组织叫埃希斯学会(Isis Society in Dresden),它的成员主要是中产阶级。今天我们的博物学参与者也应该以中产阶级为主体。家庭太穷的话首先要解决温饱问题,要吃饭;太富的人也不行,太富的人没这个心情,太富的人还想挣更多的钱,也不可能成为中坚力量。我们可以提个口号:“让全世界博物学爱好者联合起来”!这个口号的句型源自:“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去因特网上看一下,事实上全世界的博物学爱好者已经联合起来,只是联合得还不够密切,现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发到网上相关讨论组中去,会有无数不认识的人来帮忙,解决你的问题。熟话说,“人多力量大”。对于数理科学,不适用,但对于博物科学,它是适用的。作为个体为什么要参与博物学?我们个人怎么参与博物学或者说为什么要参与?总得找个理由吧!其实有很多理由,第一个理由就是它有趣、好玩、休闲、门槛很低。第二,它有助于我们个体身心健康;它对我们家乡、社区、小团体有好处;再往下说,它可能对我们国家对我们地球有好处。首先还是从我们个体的角度来说,这也是科学传播强调的科学要与我们每个人日常的切身利益有关。科普:公众参与科学按照我们的理解,这种并不先进、并不深刻的博物学应当优先传播,应当得到国家的资助,应当得到志愿者们的优先普及,博物学是公众可以参与的科学。核物理离公众太远,加速器很贵,老百姓都去搞加速器那就麻烦了。耗电一项就受不了,北京某加速器全负荷运转,据说能占去北京电网1%的功率。博物学是大家伙的科学,同时也是其生存方式之一,它可以让更多的人参与。我们的观点是:老百姓的日常生活高于一般意义上的科学,而非生活为一般意义上的科学服务。按照现象学的解释,我们的生活世界是高于科学的,科学应当不断地向生活世界学习。理解、运用、参与科学,并非是远离普通社会个体的精神高消费。如果现实中做不到这一点,那么责任不应单纯归于百姓愚昧,还要检讨我们的科学为什么会这样,百姓为什么会愚昧? 四、植物观察博物学包括的内容很多,下面用一个例子来展开讨论。我为什么会观察植物呢?植物是好东西,为人类为其他动物做出了重大贡献,可以设想没有植物地球的生命会是怎样?生态系统会怎样?个人观察植物有很多方便的地方,说得朴素一点,植物通常不会跑掉,我们观察起来比较方便,特别是我们拍照也比较方便;另外,植物非常漂亮,它季节变化很大,特别是它有美丽的花和果实,多看不会有害处;另外它比较容易栽培,很多植物特别容易活,你想弄死它都不太容易。注重地方性知识,从名字开始作为一个植物学爱好者,第一步是重视它的地方性知识。这需要从名字开始,你要是不知道名字,一切都无从谈起。你说今天看到一种植物非常漂亮,你描述了半天别人还是不明白。想传达一种植物的形态非常困难,哪怕用科学术语向一个懂植物的科学家描述,也不太容易说清楚。老百姓描述起来就更难,所以最好知道它的名字。但是第一步是不是就去找它的科学名,即拉丁名呢?不是!第一步是要知道它的土名、俗名,这就是所谓的地方性知识。地方名并不土,而是很有文化,请看:红姑娘、风信子、倒挂金钟;光棍树、落新妇、明开夜合;天仙子、牵牛、鸾凤玉;龟甲龙、知母、醉蝶花;细辛、桫椤、月见草;白芷、当归、留兰香。这些都是植物的名字,中国人给植物起的名字,非常形象,非常有文化,是有内涵、有传统的。它们是一些地方名、地方性知识,不通用。山这头和山那头,叫法就不一样,东北跟华北就不一样,到了上海又不一样,到了西藏更不一样,这些都需要我们一一记录下来,现在的植物志对这些地方名字虽然记录了一些,但很不够。怎样确定植物的名字当我们看到一种不认识的植物,怎样才能知道它的名字呢?没有通用的办法,即没有普适的办法。我甚至不主张只通过“科学”的办法来识别植物,只要管用,什么办法都可以。植物学家识别植物,也并非只按科学的方式。建议是多问!但打听也不容易。对于农村里房前屋后的某棵树,你问村民,他一定会告诉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可能出了这个村就无效!没关系,把它记录下来,积累的名安多了,就能找到规律,就容易与实物对照起来。只是不要轻信某个个人告诉你的名字,我告诉你的,也不要太相信,因为我告诉你的,可能是我记错了,或者只是俗名中的一种。相对而言,农民讲的出错的少些,来自农民的信息更扎实、更可信。他们讲的不通用,但很少错了。学者告诉你的名字有可能是他本人记错了,所以要多查工具书。中国描述植物方面的书相当多,还可以通过因特网来查。你把图片贴到网上,就有同样感兴趣的人和你一起讨论。当前中国最有用的几个植物资源作为一名“植物人”,需要有一定的自学能力,要利用好因特网这种新工具。我推荐几个重要的网络资源:1.中国植物志电子版:/dzb.asp,或/FOC/2.“原本山川、极命草木”植物爱好者论坛:/3.中国数字植物标本馆:/五、植物的手性在长期的植物观察中你也可以培养特定的爱好,观察多了,你就会觉得有趣。我举一个例子:植物的“手性”手性(chirality)一词源于希腊语“手”(cheir),指左手与右手既相似又存在差异特征。小的时候我注意到植物的手性,也请教别人“手性”的成因,到今天,我不知请教多少人,但没有一个人能满意地回答这个问题。右手性的植物非常多,左手性的植物就很少。动物界也一样,比如说贝壳右手性的多,多极了,有没有左手性的呢?有,据说十万分之一,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当然也有搞错的,名气很大的科学杂志的一期基因组专号封面上画了一个DNA双螺旋模型,那个模型就画反了。DNA双螺旋是右手性的,杂志上画了个左手性的。什么叫右手性呢,比如北半球的气旋就是右手性的,我家小院栽的藤三七是右手性的,它和数理科学中讲的右手螺旋是对应的。图说:左侧图是我女儿的右手,她手握一只笔,表示右手性。植物界对左右的定义非常混乱,我发现很多植物学家、科学家左右不分。以前我非常相信科学家,认为科学家描述的都是对的。以为中国植物志上跟我们学的教课书是一致的,但实际上不一样。这个问题当年曾把我害苦了。后来我才发现,这个植物学家这么认为的,那个植物学家那么认为的,他们之间没有一个完整的、统一的定义,通常他们都不明确说出自己的定义。我们的博物学爱好,要有自己的独立性。经过一段的总结,就会发现科学家对手性的定义是矛盾的。达尔文曾经记述了大概十多种左手性的植物,我也找了若干年并且找到十六、七种左手性植物。我估计左手性的要起码有七八十种吧,但是很难找到,如果你们见到新的左手性的植物一定告诉我。我找到的若干左手性植物(图略):1五味子,木兰科植物,是一种常用的中药。北京西面的百花山就有,它是左手性的。2南方的长梗南五味子也是左手性的。3.葎草,特别常见的的一种野草,也是左手性的。跟它一个科一个属的啤酒花也是左手性的。4.金银花,一个特别常用的中药,特别愿意活,随便摘一个它就活了。它是忍冬科的,北京植物园里有。5.薯蓣科的黄独,一种特别重要的中药。它的茎一级手性是左手性,近距离观察二级手性是右手性。6.蓼科的何首乌是左手性的(但何首乌个别的也具有右手性)。黄独在一级缠绕绝对没有右手性的,鸡矢藤也没有。鸡矢藤本来是一种南方植物,但是现在北京泛滥成灾到处都是,有可能成为一种入侵植物。它生命力太强我也摘过。7.昆明鸡血藤,南方的一种左手性木质藤本植物。8.多花紫藤,左手性。北京大部分紫藤属植物是(中国)紫藤,简称为紫藤,右手性。比如北京大学所有紫藤的茎都是向右转的,中山公园也是;但新街口JJ迪厅(原北京科教电影制片厂)院内两棵紫藤属植物是左手性的,北京马连洼中国医学科学院药用植物园那些也都是向左转的,中科院香山植物园中有向左手性的也有右手性的紫藤。这两类紫藤不是一个种,但是标牌经常挂错。9鸭趾草科草本植物竹叶子,北京昌平区有,我在云南也见过,它是左手性的。在此图片上,它缠绕在一株蕨类植物上。10鼠李科的云南勾儿茶,拍摄于秦岭,茎左手性。11双蝴蝶,一种龙胆科植物,茎左手性。我在湖南张家界见过、在广西大别山也见过。这类左手性的植物到目前为止我找到、拍了照并能定出名的共有16种。除了向左转或者向右转以外,还有没有一会儿向左转一会儿向右转的植物,以及中性手性的植物?凌霄、爬山虎、长春藤等藤本植物就是中性手性的植物。有一种巨大的豆科藤本植物,能长到几百米长,叫做“过江龙”。“过江龙”这个名字非常形象;但它还有一个名字叫“眼镜豆”,它结的豆荚两个豆靠在一起像眼镜似的;它还叫“榼藤子”,这些名字都是当地老百姓、少数民族起的。在南宁的药用博物园这植物长得非常壮观。它还有个名字叫做“左右拐”,是说它的藤子左拐一下右拐一下,像弹簧一样,大风也不会把它拉断,这种巨大藤子横在空中非常壮观。图说:豆科植物“过江龙”,摄于南宁药用植物园六、使用新技术从事博物学研究或者仅把它当作一种爱好、休闲,我们不需要拥有太高级的设备,但是我们也不必排斥新技术。照相机对于博物学爱好者是非常有帮助的,我们应当舍得花钱买个相对好一点的相机。数码相机一定程度上可以代替采标本。我们可以不用采标本而通过照片来记录植物的生态、形态特征。现在尼康D200照相机上可以接GPS,即全球定位系统。有了GPS就可以省掉野外的一些复杂记录(不是全省掉),摁快门的瞬间,天上的卫星把经纬度、海拔、标准时间等数据通过照相机自动记录在数码文件中,非常方便。记录这些数据有什么好处?野外考察的人知道,好处大了去了。现在有Google地图,利用这些数据和“捷拍”软件等,马上可以在地图上定位,并重构局部地理、地貌。博物学确实可以好好利用GPS,照片有了GPS信息我们再去请教别人就方便多了。实例1:斯里兰卡康提植物园的海椰子纬度:北纬 716.14,经度:东经8035.72,海拔:489m,时间戳:04:59:59 UTC,日期戳:2008-02-02 UTC。实例2:云南普洱澜沧景迈古茶园纬度:北纬2212.23 ,经度:东经1001.12,海拔:1555m,时间戳:05:56:28 UTC,日期戳:2008-01-26 UTC。七、欣赏植物下面,我罗列了一些植物,我们一起欣赏一下。我先放植物图片,知道名字的,可告诉我。1毛茛科的什么植物?耧斗菜。北京非常普遍的一种植物,这个季节马上就要开花了。 2玄参科的地黄,它的花是筒状的,像号角。它的根可以做六味地黄丸,它的花很漂亮。3石竹科的瞿麦。它的花瓣像用剪刀剪过一样,长在高山上才漂亮,要是种在平地上就没这么漂亮。4角蒿,北京的一种普通的野草,紫葳科。5这是北京常见的一种在高山上生长的植物,菊科,他有个名叫蓝刺头,还有个名叫“驴欺口”。驴不能随便吃它,它有刺儿。6这个你们认识吧,也很常见。我们北大未名湖里就有,圆明园也有。诗经中也记载着这个,与“窈窕淑女”联着,你们还记得吧。龙胆科的荇菜。7川续断科的华北蓝盆花,很好看,北京有两种。8北京很常见的一种小草,远志科,就叫“远志”。9这个在北京也很常见,毛茛科植物,三月下旬四月初就能长出来。叫白头翁,现在看不出它何以叫这个名字。再长一长,它就变成白色的,像棉花一样。成片生长,看起来很美,我们东北叫它“毛骨儿朵花”。10北京沟谷峭壁的岩石上很常见的一种植物,它的花先于叶子出现,虎耳草科,叫独根草。很容易养活。11省沽油科的植物北京只有一种,它的名字就叫“省沽油”。在北京,省沽油科的植物,就像银杏科的植物一样,只有一种。把它记住以后,你可以放肆地说,北京省沽油科所有植物我都认识了,但你千万别说北京菊科的所有植物全认识。北京的兰科你还可以说,北方兰科的植物很少,但全世界的兰科有数万种,是最大的科。菊科在北京也有230多种,有些也不太好认。12这是报春花科的胭脂花,北京名山百花山有,它与蓝天、绿草颜色配合起来,很美。欣赏这种植物,非得在那个环境下,你非得爬到那个高度,处于那样一种境地,慢慢欣赏它。前面这十二种都是北京的植物,下面的是北京野外不生长的植物。1水葫芦,也叫凤眼莲,雨久花科。这个东西在云南的滇池疯长,人们拿它没办法,不断地捞,捞了还长,捞的速度赶不上它生长的速度。但在北京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它冬天在外面就会冻死。在云南,它也不总是灾害植物,山区农民特意种植它,用途很多。水葫芦很漂亮,我当花养过。我刚到北京那年(1994年),圆明园里有许多。2这是大戟科的植物,到云南旅游的时候也许可以碰到,它几乎一年四季都在长,很好吃,刚吃到嘴里的时候是涩的,但喝口凉水,就变成甜的了,甘甜甘甜的,它叫余甘子。很好玩的一种植物吧!3这是兰科的一种植物。它只有一个叶子,摄于云南普洱景谷的芒玉峡谷,长在树上,叫石豆兰。第二次去的时候,少了许多。4这个大家应该知道,肯定吃过它,金粟兰科的。草珊瑚。5云南山茶,花很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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