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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志愿者：第三种力量在崛起汶川大地震灾区志愿服务调查报告 谭建光“512”汶川大地震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灾难，四川省及周边省市超过10平方公里城乡设施受到破坏，遇难者达7万人，受伤人员达30多万人，受灾人员达1000多万人。面对这场全国乃至世界的大灾难，中国人民迅速行动起来，党和国家领导人、战士、医生、基础设施抢修人员、当地干部群众赶到灾区第一线，开展抢险救灾工作；而与过去不同的是救援队伍中，增加了许多志愿者，他们在汶川大地震灾区服务中发挥了特殊的作用，引起中国甚至国际的关注。一些国际机构、国际组织将灾区志愿者参与服务的状况作为判断中国公民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或者作为判断中国社会转型趋势的重要因素。作者作为第一位进入灾区的志愿服务专家，依据观察、访谈及参与服务体验所掌握的资料，撰写本调查报告，做出基本的分析，提供党政部门和研究机构参考。一、研究说明志愿服务（Volunteer Service）是任何人自愿贡献时间和精力，在不为物质报酬的前提下，为推动人类发展、社会进步和社会福利事业而提供的服务。丁元竹：志愿精神在中国，联合国志愿人员组织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印制（内部研究报告）， 1999年，第9页。虽然中外自古以来都有邻里互助、慈善关爱，但现代志愿服务诞生于工业社会时期的欧美国家，逐渐向其他国家扩散。欧美国家的志愿服务发展与公民社会成长相互促进，越来越成为促进国家进步的重要因素。“美国的志愿者活动有近40%的可观比例是在社会服务领域，另有10%集中在公民性和倡导性的活动中。因此，以折算为全日制就业来计算，若包括志愿者，（由于）卫生保健在美国非营利部门的突出地位有些下降，如此则社会服务就成为美国非营利活动的第二大类型。” 美莱斯特M萨拉蒙等著：全球公民社会非营利部门视界，贾西津、魏玉等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第23页。20世纪80年代以来，公民社会建设向东欧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扩散，志愿者事业也在这些国家普及。从亚太地区、亚洲国家的经验看，积极关注和扶持志愿服务的国家政府，就掌握公民社会发展的主动权，吸引志愿者参与政府倡导的社会建设，如新加坡、韩国就有值得借鉴的成功经验。一些忽视或压抑志愿者事业的国家政府，就迫使志愿者与境外资助机构合流，成为颠覆政府，实现“橙色革命”的力量。客观地说，对于政府而言，志愿者是具有“双向推动力”的重要力量，对于积极有为的政府是支持性推动力量；对于僵化无为的政府是颠覆性推动力量。这种双重作用尤其值得我们重视。中国内地真正意义的志愿服务是改革开放以后，受到外国及港、澳、台地区影响而产生的新兴事业。广州市1987年诞生第一条志愿者服务热线，天津市和平区1989年诞生第一个社区志愿者团体，深圳市1990年诞生第一个合法注册的志愿者社团，共青团中央1994年成立“中国青年志愿者协会”。这些都被视为中国志愿事业发展历程中的标志性事件。 谭建光主编：中国广东志愿服务发展报告，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011页。至今，各种党团组织志愿者、社区组织志愿者、民间组织志愿者、境外驻华机构志愿者、自发志愿者纷纷诞生，服务活动越来越踊跃，参加志愿服务的超过1.2亿人次。中国志愿事业具有20多年的发展历程，积累了一定的日常服务和应急服务经验，打下良好的基础。在这次汶川大地震救援工作中，大批志愿者没有等待指令，而是自发、自主赶赴灾区，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众多志愿者的参与服务，不仅引起国内的关注，而且引起国际关注，外电报道认为是中国救灾工作中的新事物。胡锦涛2008年5月17日在四川召开的抗震救灾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专门谈到包括志愿者在内的自发公民服务，要求“对各方面自发前来参加抗震救灾工作的人员，要加强引导和管理，既发挥好他们的作用，又使各项工作有序进行。” 胡锦涛：在四川召开的抗震救灾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7页。笔者作为长期关注和研究志愿服务的专业人员，1995年就跟踪和调查深圳市志愿组织的发展历程，提出了志愿者动机中的“有我利他意识”。 谭建光、凌冲：中国深圳义务工作发展报告，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74页。2005年担任广东省青年志愿者协会研究中心主任，2007年担任广东省社会学会志愿服务研究委员会主任，2008年担任中国社会工作协会志愿者工作委员会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致力于推动志愿服务研究、推动志愿事业发展。这次汶川大地震救灾工作中，接受中国社会工作者协会志愿者工作委员会、广东省青年志愿者协会的派遣，我作为“大学生志愿者心理救援队”的专家顾问，从5月20日5月29日共10天在四川灾区开展服务和调研。这是全国第一位以志愿服务专家身份进入四川开展调研活动，目的是总结救援阶段志愿服务的状况与成效，分析灾区建设与群众生活对志愿服务的需求，为长期性、持久化的灾区志愿服务提供科学依据。在十天的行程中，我第一、二天主要是协调安排大学生志愿者的服务点，为此接触了四川省人民医院、四川省武警医院、成都中医药大学等接收灾区伤病员、孤儿、学生的机构，从后方了解灾区情况。随后几天，我分别进入都江堰市、绵阳市、彭州市、德阳市、广元市等受灾市进行调查，特别是进入北川县、青川县、绵竹市、江油县、汉旺镇、木鱼镇、小鱼洞镇、聚源镇等重灾区调查。为了更加真实地了解灾区情况与服务状况，我除了到绵竹市是通过团委、志愿者协会安排和陪同之外，其他时间都是自己作为普通志愿者身份、普通公民身份前往，乘坐公共汽车，或拦截救灾物资车辆，有时乘坐三轮车、摩托车、徒步调查，这样能够与更多的各类人员接触，深入交流沟通。本报告着重分析灾区志愿服务的蓬勃兴起，对于中国公民社会的形成，对于中国应急服务机制的建设，具有哪些借鉴和启发作用。同时，分析作为区别于政府力量、企业力量的志愿者力量，在现阶段面临的困难和存在的问题，提出国家推动志愿事业壮大，促进公民社会发展和公民组织成长的战略对策。二、汶川地震灾区志愿服务的突出特征笔者在四川各个灾区调查志愿服务时感受良多。只有人类遭遇重大灾难后的救援需要，才能够将这么庞大而复杂的志愿者聚拢起来，发挥积极有效的功能。调查发现，汶川地震灾区志愿服务有以下几个突出特征：（一）迄今为止参与人数最多的志愿者服务我进入四川之前，就已经从新闻媒体看到对志愿者的报道，知道人数越来越多，服务越来越多。但是，只有进入四川省，特别是进入灾区市县之后，才切身感受到这里是“野战服”、“白大褂”、“红帽子”的“海洋”。救灾现场、灾民安置点现场，到处都是解放军（武警）、医生、志愿者（红帽子）。灾区群众不管你是哪个志愿组织的志愿者，反正见到戴特定帽子或贴特定标识就说“那是志愿者。”解放军、医生、志愿者，这些成为群众说得最多的词语。我们曾经试图了解或整理进入灾区服务的志愿者总人数，但是这一做法至今徒劳无益。因为志愿者来源多样、身份复杂，一直难有准确的统计。四川志愿者协会在5月20日有“进川服务的志愿者超过7万人”的说法，共青团中央5月21日有“在灾区服务的志愿者达20万”的说法。但是，一方面是此后仍有许多志愿者陆续进灾区服务；另一方面是大量不以志愿者名义而是以普通人身份进入，实际在志愿服务的人没有纳入统计（因为他们既没有在本地区志愿组织报名，也没有在四川志愿组织报名）。例如，根据广东省志愿组织提供的数据，全省前往四川灾区服务的志愿者，各级志愿者协会派遣的仅有400多人，但是加上各种民间组织志愿者、企业志愿者、自发志愿者则达到数千人。我们通过与志愿者、灾区干部群众交流，大致形成“十百千”万的数字概念：各省市进入四川省服务的志愿者达10多万人；四川省灾区志愿者及其他市、县志愿者参与服务的达100多万人；全国志愿者参与赈灾、募捐、搬运、照顾伤病员等服务的超过1000万人。由此可见，这是迄今为止中国最大规模的志愿者行动，也就是北京奥运会之前最大规模的志愿者行动。不同类型公民和志愿者参与热情的高涨，在四川灾区普遍体现出来。一些参与志愿服务的公民，只是为了帮助灾民，但是不喜欢宣传表彰，一直不愿意接受各种采访报道。我们只能深入民间，才能跟踪他们的身影，收集其行为资料。我们的调查发现，热心志愿者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具有帮助灾区群众的热情，不受任何约束即前来服务，如各类企业家和自由职业人士；第二类是报名参加赴灾区的志愿队伍，尽力争取到服务机会，如青年志愿者；第三类是报名以后没有获得批准，就在后方做支持性服务，这些人最多。我在四川调查的时候，收到很多朋友的短信，都羡慕我有灾区服务的机会，他们随时准备接受派遣。这种责任与热情，反映出中国人的公民意识逐渐增强，并不强调是否干部、党员、团员等政治身份，仅仅强调作为公民应该为灾区做自己力所能及的服务。（二）首次实现“三同步”的灾区志愿服务格局与历次应急志愿服务相比，汶川大地震的志愿者首次实现 “三同步”服务志愿者与解放军（武警）战士同步进入灾区服务，志愿者与医护救援人员同步进入灾区服务，志愿者与当地干部群众同步投入自救服务。我们根据调查资料，分析实现“三同步”的前提：一是中国政府对于灾区服务的公开、开放，第一时间组织部队、医生救援之时，就力争向有爱心的志愿者开放服务途径，不仅向国内志愿者开放，而且向外国志愿者开放。二是中国人特别是志愿者的应急服务意识增强，不论从哪种渠道获得灾难消息，就迅速反映并力求尽快参与救援服务。不同时间段灾区志愿者及服务内容见表1表1：不同时间段灾区志愿者及服务内容时间（有交叉）志愿者类型志愿服务内容5月1316日自发个体、自组织、企业、社会机构的志愿者辅助救援、清理废墟、掩埋遗体、打通道路、救援物资搬运5月1523日青年志愿组织、社区志愿组织、其他部门和机构志愿组织配合医疗、灾民安置服务、查找隐患服务5月1828日专家志愿队伍、大学生志愿队伍、其他志愿队伍心理干预、生活帮助、儿童学习引导5月246月2日文化志愿者、卫生防疫志愿者等文艺服务、卫生防疫服务6月1日以后不同类型志愿组织分批进入灾区重建与群众生活服务资料来源：广东青年干部学院志愿服务专家观察和交流材料整理。我们的调查对象中，有第一阶段就赶到都江堰灾区服务的一些志愿者。其中有些人是正在四川旅游，发生灾情后就留下来做志愿服务；有些人是到附近省市办事，迅速赶过来参加服务；有些是立刻从家里出发，辗转重庆再赶路到四川服务。我询问为什么这么着急赶来，他们说“救援黄金时间即72小时内最重要，抢救要争取72小时内，医治要争取72小时内，心理治疗也要争取72小时内。我们早到一分钟，就可能多救一个人。”最早到达的志愿者，面临异常混乱的状况，面对异常艰苦的条件，尽心尽力投入协助救援服务，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三）志愿组织明显呈现多元化状况汶川大地震志愿服务的参与组织之多，是史无前例的。这次灾区对于志愿者服务基本是全面放开，没有任何限制。民间组织志愿者和自发志愿者进入灾区服务，大多数都无须专门批准。相比之下，青年志愿者协会、社区志愿者协会等正式组织，由于组织程序报批，进入灾区大都在5月16、17日之后，慢于民间组织与自发志愿者的进入时间。这种现象值得我们反思，即怎样建立快速而有序的志愿服务途径，尚须深入的研究。前往四川地震灾区服务的志愿队伍分类见表2。表2：前往四川地震灾区服务的志愿队伍类型组织特征人员招募服务特色例证官方内部志愿队伍委托学校、机构内报名和选派志愿者根据医疗、心理、文化等灾区需求分别组织服务队伍中国青年志愿者协会安排一些省市组织的队伍官方社会化志愿队伍官方发布招募消息，社会志愿者个人参加或自主组队参加各种救援、安置、医疗、心理服务广州志愿服务队（在都江堰灾区、四川省武警医院等服务）宗教团体志愿者队伍部分教民组成、部分社会招募各种服务的参与，有专业服务，也有普通的关怀灾区群众服务香港基督教团体的志愿者，广州女青年基督教会志愿者、深圳佛教协会志愿者到四川服务民间组织志愿者队伍民间组织成员或者社会招募各种服务的参与国际狮子会广东分会、爱心社、无国界医生、NGO中心、绿映中心等企业志愿者队伍企业管理人员、员工运送救灾物资服务、灾区清理废墟、安置灾民、医院陪护服务四川省人民医院介绍企业家事迹、广州市番禺企业家做法、自发帮助拆震后危房的企业志愿队自发、零星志愿者队伍自由职业者、工人、农民各种服务的参与唐山市农民志愿队、汕头市农民志愿队、兄弟友爱服务队资料来源：广东青年干部学院志愿服务专家灾区调查及媒体信息整理笔者在处于大山深处、山高路险的青川县重灾区调查时，发现有香港志愿者留下的遮阳伞等物品，就询问当地人。群众反映，“不仅有香港的志愿者，还有美国、俄罗斯的志愿者，还有一些说不清国籍的志愿者，哪里的都来了，他们的服务很专业、很好。”在这么深入的山区区都有各国志愿者服务，表明各国、各地区志愿者的参与程度非常高。众多类型的志愿组织、志愿者在灾区服务，从实际效果看确实提供了及时的帮助，也给予了受灾群众关怀和鼓励；而且，没有出现大的混乱和问题。这说明，中国公民社会发展过程中，应该越来越对民间组织、自发团体给予信任、给予支持，让他们成为志愿服务的有生力量。（四）志愿服务覆盖的领域非常广泛志愿者几乎参加了地震灾区所有类型的服务，我们在调查取得各种资料后，大致归纳了10种主要的服务类型。1、参与救援服务。最早进入都江堰、汶川、北川、绵竹的志愿者，在救灾工作中热情帮忙，及时帮助发掘被掩埋人员、帮助被救人员撤离现场，保障其安全。2、参与伤病员医治。由于大量灾区群众受伤，志愿者协助医生、护士就地包扎、简单治疗并协助送往医院。志愿者在初期护理了络绎不绝的伤病员，救助的重伤员和轻伤员达到数万人。3、参与清理现场。救援之后清理废墟现场的工作任务非常繁重，志愿者不怕脏、累、苦，与当地群众一起迅速清理，恢复生活秩序。4、参与安置受灾群众。由于受灾群众的数量巨大，外来志愿者与当地志愿者合作，为群众搭建帐篷，派发生活用品，解决各种困难。5、参与救灾物资运送。有些志愿者从所在省市购置救灾物资，随车运送到灾区，就留在当地服务。6、参与整理捐款捐物。大批志愿者参加了募捐志愿服务，许多中小学生也上街为红十字会、慈善总会、希望工程募捐，资助四川灾区的群众及学生。7、参与心理救助与辅导。针对灾区群众的惨痛经历，多个省市派出心理学家、心理咨询师、心理专业大学生组成的服务队，提供咨询、辅导、沟通，产生了一定的效果。8、参与灾区群众文化生活服务。针对大量灾民聚集帐篷区，缺乏谋生事情、缺乏精神生活的状况，志愿者及时到成都购置大量书籍、玩具，提供帐篷区的大人阅读、小孩玩耍，满足了其部分精神需求。9、参与灾区环保检测服务。志愿组织，特别是与港澳地区及国外合作的志愿组织，环境保护意识较强，利用较早从事环保服务，具有较多设施的条件，较快进入地震灾区了解自然生态破坏、地理环境破坏情况，掌握资料提供政府和有关机构参考。10、参与灾区服务需求调查研究。中国社会工作者协会志愿者委员会和广东省青年志愿者协会借鉴国际经验，派出志愿服务专家队伍，及时收集灾区群众的服务需求，为灾后志愿服务的有效开展提供科学依据。（五）志愿服务的成效受到肯定汶川大地震灾区的志愿服务，其成效受到社会各界的肯定。我们最为关注的是灾区群众的看法，有时候在群众安置点或群众聚集区，当我身穿志愿者服装出现的时候，灾区群众就说，“志愿者来了，是做好事的。”经常让我坐一坐，聊天沟通，还找水给我喝。后来，为了避免着装造成的第一印象影响，我就不穿志愿者服装，而是穿普通服装，向群众询问志愿者的事情，大多数反映仍然是好的。基本上，在四川各个灾区，具有志愿者证明或配戴志愿者标识的人，到哪里办事情、做沟通都容易得到信任和欢迎，逐渐形成一种社会风气。具体分析，灾区志愿服务发挥了五个方面的作用，我将有关干部群众的反映整理如下（见表3）。 表3：四川灾区志愿服务成效评价服务成效社会影响典型事例说明1、帮助救援、医疗、安置生活帮助群众解决实际困难，引起广泛好感广州人在都江堰的志愿队，深入汶川映秀镇送药物给群众由于该镇受灾严重，道路交通阻断，故从水路进入2、爱心传递，稳定受灾群众情绪志愿者帽子、服装、标识带给群众的信任感绵竹灾民安置点，群众说，“看到解放军就放心，看到志愿者就安心。”我接触的群众认为，志愿者是在什么都不图的情况下，来帮助灾区，给灾区带来了信心3、志愿精神传播，营造良好氛围志愿者出于友爱、奉献，净化社会风气我去青川途中，大客车上几位当地中学生说“我也想当志愿者，他们好。”这几位属于普通中学生，交谈中不知道志愿者该做什么，就是说“好”。4、对于救灾与安置工作的监督促进政府、机构工作的公平公正彭州运送物资过程中，有些押运的干部对救灾物资不敢自己吃、用干部说，“被志愿者、群众看见不好，这是救灾物资。”5、提升中国软实力和国际形象志愿服务的发展是国家公民社会成熟的标志四川灾区对外宣传的材料，都突出志愿者的标识（帽、衣）出租车司机认为这次救灾从政府到志愿者都较好，“让外国人没话说。”资料来源：广东青年干部学院志愿服务专家调查与整理。总体而言，不论当地群众还是外界媒体，对于汶川大地震救灾工作与志愿服务的评价都高于中国以前的应急服务。这说明中国社会确实进步了，共产党“执政为民”的宗旨能够体现出来，志愿者互助友爱的精神能够产生影响。三、中国志愿服务发展的战略思考汶川大地震灾区志愿服务的热潮，提供了推动中国志愿事业发展的契机，也提供了志愿者广泛服务社会各领域的契机。从世界各国的经验看，重大事件或者重大灾难，志愿者投身服务都会掀起全社会志愿事业发展的高潮。中国也是通过重大事件不断促进志愿事业的发展。从应急事件看，2003年的抗击“非典”和2008年春运期间抗击“雪灾”的志愿服务，还有这次抗震救灾志愿服务，对于公民动员与志愿精神普及具有积极的作用；从重大盛事看，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广州亚运会筹办期间启动的志愿服务，引起全民参与服务活动的热潮，对于公民精神的动员具有积极作用。我们认为，国家应该及时引导公民热情的延伸，建立和完善“社会志愿服务体系” 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学习问答，北京：红旗出版社，2006年，第188页。胡锦涛：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十七大辅导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34页。，促进全民志愿精神的普及，为构建和谐社会提供良好基础。其具体的对策建议如下：（一）促进公民社会发展、推动公民组织成长中国志愿服务健康发展的前提，就是公民社会繁荣、公民组织成长。非营利组织专家认为，“由于这些组织具有将私人组织结构与公共利益目的相结合的特性，总的说来规模较小，他们同公民的关系、灵活程度使他们能够开展私人活动去支持公益事业，概括地说，是动员个人力量追求共同利益。” 美莱斯特M萨拉蒙、S沃加斯索可洛斯基等著：全球公民社会非营利部门国际指数，陈一梅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5页。目前，中国与外国志愿服务发展的区别之一是：外国的志愿者存在于千百万个公民组织之中，绝大多数公民组织（非营利组织、非政府组织、第三部门）拥有自己的志愿者队伍。中国的志愿者则是统合到单一庞大的管理组织之中，如志愿者协会或义务工作者联合会，虽然志愿组织人数众多、力量庞大，但是缺乏灵活自主的发展动力。我们建议：第一、尽快修订社团登记条例，允许合法的公民自由结社，但是加强对于社团非法活动的监控、取缔和制裁。第二、放开志愿者的组织管理，允许甚至鼓励多种公民组织建立自己的志愿者队伍，将现有“大一统”的志愿组织转变成为协调支持体系。第三、积极提供国家政府对于公民组织的保障和扶持。因为各种公民组织产生之后，缺乏经费就可能“急病乱投医”，可能受到一些境外机构资助而成为其价值观传递和实现其特殊意图的工具。国家政府对于公民组织的支持态度，体现了对志愿者的关心爱护，吸引他们乐意协助政府做好公共服务，成为非常有效的“来自民间的帮助”力量。（二）建立国家志愿服务统筹协调体系中国内地志愿事业经历20多年的发展后，面临的突出问题是力量分散、各自为政、互相牵扯。为此，国家要尽快建立统筹协调体系，适合国情的做法是党中央、国务院建立“中国志愿服务发展指导委员会”，主要领导人出任主任，相关部门作为成员单位，中宣部、团中央、民政部合作作为承办具体工作的机构。实际上，北京、江苏、广东、四川等省市已经率先成立相应的统筹机制，发挥了较大的积极作用。但是，必须说明的是，我们提出的国家“统筹协调”体系，不是简单的“领导管理”体系。因为，传统思维影响下的“领导管理”是将大量多元化、个性化的公民组织纳入单一管理体系，这种尝试并不适合当今社会。现代思维指导下的“统筹协调”体系，是建立有效协调的各种机制，保障不同类型的公民组织、志愿队伍资源整合，共同发展。只有提供志愿服务发展的良好政策环境与社会环境，才能让中国的志愿事业迅速腾飞，成为公民社会的坚实基础。（三）建立“以服务促进管理”的政府与志愿组织合作关系面临大量公民组织发展、志愿者活跃的形势，各级政府的管理思路必须创新，从传统的“管理为主”转变为现代的“服务为主、促进管理”。部分政府官员担心放开管理、专注服务会导致公民组织自由泛滥，产生危及国家安全、政治安全的问题。恰恰由于这一原因，我们建议政府要加强服务能力，通过服务去吸引公民组织、引导公民组织或者控制公民组织。我们在汶川灾区调查时也发现了成功的案例，一些自发前来服务的民间志愿队伍、志愿者，在遇到困难、面临险境的时候，部队或政府及时帮助，因而感染了志愿者，使其更好地配合部队、政府的救援服务工作。（四）建立“财政支持为引导、社会支持为主体”的资源保障机制发展志愿事业较快的欧美国家，一般将政府财政支持公民组织、志愿组织的资金称为“种子基金”，是吸引社会各类资金的基本保障。当政府提供少量资金后，企业、机构、社会人士发现这项事业受到政府重视，就愿意提供更多支持。广东省率先建立了“广东省志愿者事业发展基金会”，省财政每年注入部分资金作为基础（每年500万1000万），向社会筹集大量资金作为主体（现已筹集3000多万资金），专门用于支持志愿组织建设与志愿者服务，发挥了非常积极的作用。（五）建立多元并存、竞争合作的志愿组织发展格局目前，中国志愿组织之间的排斥性较强，合作性不足，在汶川大地震灾区服务中也有所体现。如官方志愿组织之间的竞争见报率、竞争领导批示；民间志愿组织竞争服务对象、竞争案例资料等等。当中国公民社会发展和公民组织繁荣的时候，不仅国家政府要有开放包容态度，公民组织成员及志愿者也要有开放包容态度。组织内部的志愿者在积极竞争的同时，相互开放、相互支持；不同组织的志愿者在积极竞争的同时，也相互开放、相互支持；才能够共同为社会进步做出贡献。（六）建立“以我为主、全面放开”的国际志愿服务合作机制中国处于全球化趋势冲击和国际合作潮流的影响之下，再也不能闭关自守、盲目排外。汶川大地震灾区服务对国际社会的开放是很好的做法，要总结经验，应用于未来的工作之中。我们提出“以我为主、全面放开”的国际合作原则，就是态度上“全面放开”，欢迎世界各国志愿者参与中国的服务，赢得他们的信任与支持；同时在策略上“以我为主”，组织本国志愿者做好最重要的服务项目，从而避免被外国势力干预和左右。外电曾经将中国汶川大地震服务与缅甸暴雨灾区服务做比较。缅甸政府初期抵制外国组织参与服务（后来被动放开），同时救援不力的做法受到较多批评。中国政府一开始就欢迎外国机构、组织、志愿者参与灾区服务；但是主要动员本国力量全力以赴投入救灾工作，动员本国志愿者全心全意服务的做法，受到较多好评。这就为未来的国际合作提供了经验，值得认真总结和探讨。（七）建立志愿服务的知识创新系统与知识传播系统中国志愿事业发展至今，最为欠缺的就是知识创新与知识传播。目前国家仍然没有专门的志愿服务知识创新与传播机构。北京大学公共服务与社会管理研究中心、中国社会工作协会志愿者工作委员会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