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汉语下册译文.doc

论语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四个学生陪坐在孔子身边。孔子说：“因为我比你们年长一些，你们不要因为我就拘束了！你们平日总是说：人家不了解我呀！假如有人了解你们，要用你们，那你们怎么办？ ”子路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一个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夹在大国中间，受到别国军队的侵犯，接着又发生饥荒，仲由我去治理它，等到三年，可以使民众具有勇敢精神，而且懂得道义。”孔子对他微微一笑。孔子又问：“冉求！你怎么样？”冉求回答说：“一个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见方的地方，我冉求去治理它，等到三年，可以使民众衣食丰足，至于修明礼乐那些大事，那只有等待君子来实行了。”孔子又问：“公西赤，你怎么样呢？”公西赤回答说：“不是说我能做什么，但是我希望在这些方面学习：在宗庙祭祀的事务中，或者在同别国的盟会中，穿着礼服，戴着礼帽，在这方面的活动中我希望做一名小司仪。”孔子又问：“曾点，你怎么样？”这时曾点正在弹瑟，瑟音稀疏，“铿”的一声，曾点把瑟放下，立起来，回答说：“我的想法不同于他们三位的陈述。”【王按：从训诂资料看，“撰”字可训“述”、“选”、“具”等义（见故训汇纂）又，论语先进“异乎三子者之撰”（唐）陆德明经典释文：“撰，郑（玄）作僎，读曰诠，诠之言善也。”据此，“撰”，通“僎”。说文：“僎，具也。”本义为“具备”、“完善”，引申为“陈述”。因此，此句也可译为：“我的想法不同于他们三位的完善。”或：“我不同于他们三位的选择。”此句岐解甚多。教材释“撰”为“才具，才干”，可商。】孔子说：“有什么妨害呢？只不过各人谈谈自己的志向嘛。”曾点回答说：“暮春时节，春天的夹衣已穿上了，五六位成年人，六七个小孩，到沂水洗洗澡，到舞雩台上吹吹风，一路唱着歌回来。”孔子长叹一声说：“我赞许曾点的想法。”子路、冉有、公西华三个学生都出去了，曾晳后出来。曾晳问孔子：“那三位同学的话怎么样？”孔子说：“只不过各人谈谈自己的志向啦！”曾晳又问：“先生为什么笑仲由呢？”孔子说：“治理国家依靠的是礼义，可是他的话却显得不谦让，因此我笑他。”曾晳说：“可是，冉求所说的就不是治国么？”孔子说：“哪里见得六七十里或者五六十里见方的地方就不是国家呢？”曾晳又说：“可是，公西赤所说的就不是国家么？”孔子说：“有宗庙祭祀之事，有会同之事，不是诸侯国是什么？如果公西赤只能给诸侯担任小司仪，谁能给诸侯担任大司仪呢？”季氏将伐颛臾季康子将要讨伐颛臾。冉有、子路谒见孔子，说：“季氏对颛臾将要有军事行动。”孔子说：“冉求！恐怕应该责备你吧？那颛臾，从前周先王将它作为东蒙山的主祭人，况且在鲁国所管辖的境内，这是我鲁国的臣属国啊，为什么要讨伐它呢？”冉有说：“季康子想要这样干，我们两个做家臣的，都不想这样做。”孔子说：“冉求！良史周任有句话说：能施展出才能就去担任职务，能力不够的人就应该辞去职务。盲人走到危险的地方，他的助手不去扶持；盲人将要摔倒了，他的助手不去搀住，那何必要用那个助手呢？况且你们的话错了。老虎和犀牛从笼子里跑了出来，龟甲和美玉毁在匣子里，这是谁的过失呢？”冉有说：“现在那颛臾，城郭坚固，而且靠近季氏的采邑费邑。现在若不夺取，到了后代必定会成为子孙的忧患。(或译为：必定给子孙造成忧患)”孔子说：“冉求！君子讨厌那种嘴上不说想要它但却一定为它找个借口的做法。我听说过，拥有封国的诸侯和拥有封邑的大夫，不必担心贫穷，而应担心财物分配不均；不必担心人口少，而应担心境内不安定。因为财物分配平均，就无所谓贫穷；上下和睦，就不会觉得人少；社会安定，国家就没有倾覆的危险。像这样做了，如果远方之人还不归服，便加强仁义礼乐的教化来招致他们。他们已经来了，就要使他们安定地生活。如今仲由和冉求你们两人，辅佐季氏，远方的人不归服，却不能招致他们到来；国家分崩离析，却不能保持它的稳定统一；反而策划在国境之内动用武力。我担心季孙氏的忧患不在颛臾，而在鲁国宫廷内部啊。”子路从而后子路跟随孔子行路而落在后面，遇见一位老人，用拐杖挑着除草用的农具。子路问：“您老人家见到我的老师了吗？”老人说：“看你四肢不劳动，五谷也不能分辨，我不知道谁是你的老师！”老人把拐杖直插在地上就去锄草。子路拱手站着。老人留子路在他家住宿，杀鸡做黄米饭给子路吃，还让他的两个儿子拜见子路。第二天，子路行路赶上了孔子，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孔子说：“那位老人是位隐者。”让子路返回去拜见老人。到了那里，那位老人却已外出了。子路说：“不出来做官是没有尽到臣子的义务。长幼之间的礼节，不能废弃；君臣之间的伦常关系，怎么能废弃呢？想使自身清白，却破坏了君臣之间的关系准则。君子出来做官，是做他们应该做的事。至于我们的政治主张不能实行，早已知道这种情况了。”老子天下皆知美之为美天下的人都知道美之所以为美，这就产生丑的观念了；都知道善之所以为善，这就产生不善的观念了。所以，“有”和“无”互相依存，“难”和“易”互相形成，“长”和“短”互相显示，“高”和“下”互相补充，“合音”与“单声”互相谐和，“前”和“后”互相跟从。这是永恒不变的。因此，圣人用无为的方式对待世事，用不言的方式施行教化：任凭万物自然发生而不宰制，生养万物而不占有；助长万物而不望报答，功业成就而不自居有功。正因为不居功，所以功绩也就不会离开他。小国寡民国土狭小，民众稀少。即使有十倍百倍功效的器械却并不使用；使民众爱惜生命而不向远方迁徙。虽有船只和车辆，却没有乘坐的必要；虽有铠甲和兵器，却没有布阵的必要。使民众再回到结绳记事的状况。人们觉得自己的食物很香甜，觉得自己的衣服很华美，觉得自己的住所很安适，觉得本地的风俗很称心。邻国之间可以互相望得见，鸡鸣狗吠的声音可以互相听得见，但民众直到老死，也不互相往来。孙子兵法谋攻孙子说：“凡是用兵的法则，使敌人举国屈服、不战而降是上策，用兵击破敌国就次一等；使敌人的全军降服是上策，用兵击破敌军就次一等；使敌人全旅的部队降服是上策，用兵击破敌人一个旅就次一等；使敌人全卒降服是上策，用兵击破敌人一卒就次一等；使敌人全伍降服是上策，用兵击破敌人一伍就次一等。所以， 百战百胜并不是好中最好的用兵策略，不战而使敌人屈服，才算是好中最好的。”所以，用兵作战的上策是以谋略取胜，其次是通过外交手段取胜，再其次是与敌兵直接交战，最下策是攻城。 攻城这种办法，是不得已的。为了攻城，制造大盾和战车，准备攻城用的器械，三个月以后才能完成。构筑攻城用的土山，又要花费三个月才能完工。指挥攻城的将帅不能承受自己急躁忿怒的情绪，而命令士兵像蚂蚁那样去爬梯攻城，士兵被敌人杀了三分之一，城池还没有被攻下，这就是盲目攻城带来的灾祸。所以，善于用兵的人，要设法使敌人的军队屈服，而不是通过战争取胜，要设法夺取敌人的城池，而不是通过攻城硬拼；要设法毁灭敌人的国家，而不是靠持久战。一定要按照最完善的策略争胜于天下，所以，自己的军队不受挫伤，而利益可以完整无缺地获得，这就是谋攻的法则。所以，用兵的法则是：如果兵力十倍于敌军，就包围他们；五倍于敌军，就进攻他们；兵力比敌军多一倍，就要分散敌军的兵力；兵力和敌军相当，就要设法战胜敌人；兵力少于敌军，就要主动脱离敌人，隐蔽军情；兵力不如敌军，就要避免与敌军作战。所以，弱小的军队硬拼死守，就要成为强大敌人的俘虏。将帅是国君的辅佐者。辅佐国君周密，那么国家必定强盛；辅佐国君有缺陷， 那么国家必定衰弱。所以，国君危害军队的情形有三种：不了解军队不能前进而硬命令军队前进，不了解军队不能退却而硬命令军队退却，这叫做牵制军队。不了解军队的行政事务而强行干涉，就会使军队迷惑。不懂得军队作战的权宜机变而强行干涉军队的指挥，就会使军队产生疑虑了。全军将士既迷惑又疑虑，那么各诸侯国乘隙进攻的灾难必然到来，这就叫做扰乱军队，夺走了自己的胜利。所以，可以预测胜利的情况有五种：如果懂得什么情况下可以战、什么情况下不可以战，就能取胜；如果懂得军队数量多如何使用、军队数量少又如何使用，就能取胜；如果国内上下、军中上下同心同德，就能取胜；如果以自己一方的有准备对付敌方的没有准备，就能取胜；如果将帅有指挥才能而国君不加以控制，就能取胜。这五种情况，是预测胜利的途径。所以说：如果了解敌方又了解自己，打一百次仗也不危险；不了解敌方但是了解自己，胜负各半；不了解敌方又不了解自己，每一次打仗都必定危险。墨子兼爱（上）圣人以治理天下为事业的，一定要知道祸乱从何处产生，才能治理它；不知道祸乱从何处产生，那么就不能治理了。譬如，医生治疗病人的疾病那样：一定要了解疾病从何处产生，才能治疗；不知道疾病从何处产生，那么就不能治疗。治理社会祸乱的人哪个人难道不是这样？一定要知道祸乱从何处产生，才能治理它；不知道祸乱从何处产生，那么就不能治理。圣人以治理天下为事业的，不能不考察祸乱从何处产生。【我们】曾经考察祸乱从何处产生，产生于人们之间不相爱。臣不孝君，子不孝父，就是所说的祸乱。子女爱自己而不爱父亲，所以使父亲受到亏损而使自己得利；弟弟爱自己而不爱兄长，所以使兄长受到亏损而使自己得利；大臣爱自己而不爱国君，所以使国君受到亏损而使自己得利。这就是所说的祸乱。即使是父亲不慈爱子女，兄长不慈爱弟弟，国君不慈爱大臣，这也是天下人所说的祸乱。父亲爱自己，不爱子女，所以使子女受到亏损而使自己得利；兄长爱自己，不爱弟弟，所以使弟弟受到亏损而使自己得利；国君爱自己，不爱大臣，所以使大臣受到亏损而使自己得利。这是为什么呢？都是产生于人们之间不相爱。即使是天下作小偷和强盗的也是这样：小偷爱护自己的家，不爱护别人的家，所以偷别人的家用来充实自己的家；强盗爱护自己的身体，不爱护别人的身体，所以残害他人的身体来使自己获得好处。这是为什么呢？都是产生于人们之间不相爱。即使是卿大夫之间相互扰乱封地，诸侯之间相互进攻封地也是如此：卿大夫各自爱护自家的封地，不爱护别家的封地，所以扰乱别家的封地来使自家的封地得利；诸侯各自爱护自己的封地，不爱护别国的封地，所以攻夺别国来使本国封地得利。天下的祸乱之事，全都在这里就是了。考察它从何处产生，都产生于人们之间不相爱。假如使天下的人相互之间在爱自己的同时也爱别人，爱别人像爱自身一样，还会有不孝的人吗？把父亲、兄长和国君看作和自身一样，怎么会做出不孝顺的事呢？还有不慈爱的人吗？把子女、弟弟和大臣看作和自身一样，怎么会做出不慈爱的事呢？所以没有不孝不慈的人了，还有小偷、强盗吗？所以，把别人的家看作和自己的家一样，谁还偷呢？把别人的身体看作和自己的一样，谁还去残害别人呢？所以小偷和强盗也就没有了。还有卿大夫相互扰乱封地、诸侯相互攻夺封地的事吗？把别的大夫的封地看作和自己的一样，谁还扰乱呢？把别的诸侯国看作和自己的一样，谁还攻夺呢？所以大夫相互扰乱封地、诸侯相互攻夺封地的事没有了。假如使天下的人相互之间在爱自己的同时爱别人，诸侯国之间不互相攻伐，大夫之间不互相扰乱，小偷强盗没有了，君臣之间、父子之间都能孝顺和慈爱，像这样天下就得到治理了。所以，圣人以治理天下为事业的，怎么能不禁止相互憎恨而鼓励相互友爱呢？所以，天下的人相互之间在爱自己的同时爱别人，那么就能治理好；相互憎恨就出现祸乱。所以墨子先生说：“不能不鼓励人们之间相互友爱”，就是这个原因。庄子逍遥游北海有一条鱼，它的名称叫做鲲。鲲的巨大，人们不知道它有几千里长。它变化而成为鸟，鸟的名称叫做鹏。鹏的背脊，人们不知道它有几千里宽。奋起而飞，它的翅膀就像挂在天空的云彩。这只鸟，海动风起时就将飞往南海。南海，是天然形成的水池。齐谐，是记载怪异事情的书。齐谐中的话说：“当鹏迁往南海的时候，在水面上举翼击水，激起的波浪达三千里之远。它乘着上升的巨大旋风环旋飞上九万里的高空，是凭借着六月的大风离开北海的。”山野中如野马奔驰般的蒸腾的雾气，空中动荡的尘埃，都是生物用气息相吹拂的结果。天的深蓝色，是它真正的颜色呢，还是因为天太远没有到达尽头的地方因而看不清楚呢？鹏从几万里高空往下看，也就像这样罢了。再说，如果水的积聚不深厚，那么它负载大船就没有浮力。倒一杯水在堂上低洼的地方，那么一叶小草就可给水作船；要是放上一个杯子，这杯子就会粘住不动，这是因为水很浅而船太大的缘故。风的积聚如果不深厚，那么它承负巨大的翅膀就没有力量。所以大鹏飞上了九万里的高空，那么风就在它的下面了，然后这才凭借风的力量向前飞行。大鹏背负着青天，没有什么能阻拦它，然后这才打算往南飞去。蝉和小鸟学鸠嘲笑大鹏说：“我们迅速地从地上飞起，碰到榆树、檀树之类的树木就停了下来。有时如果飞不上去，落在地上就是了。哪里用得着飞上九万里高空再向南飞呢？”到近郊去旅行的人只要带三顿饭，三顿饭后就回来了，肚子还是饱饱的；到百里以外去旅行的人，头一天晚上就要连夜舂米做好干粮；到千里以外去旅行的人，要用三个月的时间聚蓄干粮。这两只小鸟又懂得什么？见识少的比不上见识多的（才智小的比不上才智大的），年寿短的比不上年寿长的。凭什么知道它是这样的呢？朝生暮死的菌类不知每月的开头和结尾；春生夏死、夏生秋死的蝉不知一年中有春有秋。这是寿命短的。楚国的南边有冥灵这种树，把五百年当作一个春天，又把五百年当作一个秋天。远古的时候有一种树叫做大椿，把八千年当作一个春天，把八千年当作一个秋天。这是寿命长的。可是彭祖现在却因长寿而特别闻名，一般人说长寿都拿他相比，不也是很可悲的吗？商汤问棘有这样的话：“草木不生的荒远地方的北面，有黑色的深海，是天然的水池。那里有鱼，它身宽数千里，没有人知道它的长度，它的名称叫做鲲。那里有鸟，它的名称叫做鹏。鹏的背脊象泰山，翅膀像挂在天上的云彩。鹏乘着旋风环旋飞上九万里的高空，穿过云气，背负青天，然后打算往南飞，将要飞到南海去。池沼间的小雀斥鴳嘲笑它：那大鹏将要飞到哪里去？我腾跃着往上飞，不超过几丈高就落了下来，在蓬蒿丛中飞来飞去，这也就是飞翔的顶点了，而那大鹏将要飞到哪里去呢？”这就是小和大的分别。所以那些才智足以授予一个官职，品行可以和合一乡、道德符合一国国君的心意而又能取信于全国国民的人，他们看待自己，也就像斥鴳之类一样自视甚高。可是宋荣子轻蔑地嘲笑这些人。再说，整个社会的人都称赞宋荣子，他并不因此更受到鼓励；整个社会都责难他，他也并不因此而更为沮丧。他能确定自我与外物的分别，辨明荣辱的界限，他只做到了这一步为止。他这个人对于世俗的称誉，并没有匆迫地追求。虽然这样，他还有没有树立的境界。那列子驾着风在天空遨游，飘忽的样子美妙极了，十五天后才返回到地面上来。他对于求福的事，并没有匆迫地追求。这虽是驾风而免于步行，但还是要依恃风力。至于顺应天地的自然之性，把握自然之气的变化，而在无始无终、无边无际的时空中遨游的人，那种人还依侍什么啊！所以说：处于最高境界的人无自我，超乎自然的神人不求功业，通达事理的人不求名声。秋水秋天的雨水按季节来到了，上百条小水流流入黄河；畅通的水流那样地宽阔，使两岸和河边沙洲之间，都涨满了水，隔水远看，分辨不清是牛是马。于是乎，河神乐滋滋地自己高兴起来，以为天下的美景全都在自己这里。河神顺流向东行去，到了渤海；面向东面一看，看不见海水的尽头。这时候，河神才掉转它的脸面，仰望着海神若感叹说：“俗语有这种说法，听到的道理很多，就认为没有谁比得上自己。说的就是我啊。而且我曾经听说过，有认为仲尼的学识很少、伯夷的道义太轻的人，开始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亲眼见到了您的难以穷尽，我要不是来到了您的门前，就危险了。我就会永远被修养高深的人所耻笑了。”北海海神若说：“井里的青蛙不可能同它谈论大海，因为它被居住的地方所局限；只生活在夏季的昆虫不可能同它谈论冰冻，因为它被生长的季节所限制；浅见寡闻的人不可能同他谈论大道，因为他被接受的教育所束缚。现在你从河岸走出来，看到了大海，才知道了你的浅陋，你将可以与我谈论大道了。天下的水，没有比海更大的，千万条水流都归向大海，不知什么时候止息，而大海却不会盈满；海水从尾闾那里流泻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停止，而大海却不会虚空。无论春季还是秋季，大海没有什么变化；无论陆上发生水灾还是旱灾，大海都没有什么知觉。这些超过长江黄河水量的大海的水流，是不能用量器计算的。可是我不曾因此而自我夸耀，是因为自认为我寄形于天地之间，并且禀受了阴阳之气；我在天地之间，犹如一块小石头、一棵树在大山上一样。正存有所见甚少的想法，又凭什么自我夸耀呢？计算起来四海在天地之间，不正像一个蚂蚁洞处于大的草泽之中吗？计算起来中原地区在四海之内，不就像一颗小米粒处于大粮仓之中吗？称呼物类的数目叫做万，而人类不过居于万类中的一种；人们聚集在九州，在谷物所生长的地方，车船所通达的地方，一个人不过是人群中的一份子。这同万物相比，不就像一根毫毛的末梢在马体上吗？五帝相继承续帝业，夏禹、商汤、周文王争夺天下，讲仁爱的人所忧虑的，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所辛劳致力的，全都同于此毫末之类！同整个世界相比，都是极微小的，尽如毫末而已。伯夷辞让君位用来取得名声，仲尼谈论学问用来显示渊博，这就是他们的自我夸耀，不正像你刚才对于河水【上涨】的自满自足一样吗？”孟子齐桓晋文之事齐宣王问孟子道：“齐桓公、晋文公称霸的事迹，您可以讲给我听听吗？”孟子回答说：“仲尼的门徒没有谈论齐桓公、晋文公他们当年称霸的事，因此，后代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传述。臣下我没有听说过这方面的事。如果一定要我谈一谈，那么就谈谈用王道治理天下的道理吧。”齐宣王说：“一个国君的德行需要怎样，就可以称王于天下呢？”孟子说：“安抚老百姓，用王道治理天下，如果这样，没有一个人阻挡得了。”齐宣王说：“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安抚老百姓吗？”孟子说：“能够。”齐宣王说：“你从哪里知道我能够安抚老百姓呢？”孟子说：“我从胡龁那里听到下面这件事：大王坐在堂上，有人牵着牛从堂下走过。大王看到以后，说：“牛牵往哪里去？”牵牛的人回答说：“将用它的血祭钟。”大王说：“不用它吧！我不忍心看见它恐惧的样子，好像没有罪过的人走向死地一样。”牵牛人回答说：“既然这样，那么就废除用血祭钟的礼吗？”大王说：“怎么可以废除呢？用羊来替换它。”不知道有这件事吗？”齐宣王说：“有这件事。”孟子说：“具有这样的心足够用来行王道了。百姓都认为大王您吝惜牛呢，臣下我确实知道大王是不忍心啊。”齐宣王说：“是这样，确实有这样的百姓！齐国虽然狭小，但我怎么会吝惜一头牛？我只是不忍心看见它恐惧的样子，好像没有罪过的人走向死地一样，所以用羊去替换牛的呀！”孟子说：“大王不要对百姓认为您吝惜而感到奇怪。您用小牲口换下大牲口，百姓他们哪里知道您的用意呢？大王如果怜惜牛没有罪过却走向死地，那么牛和羊有什么区别呢？”齐宣王笑着说：“这确实是什么想法呢？我并不是吝惜钱财才用羊换下牛的呀！应当吗，百姓认为我吝啬？”孟子说：“没有关系。您这样做法是体现仁爱的一种方式啊。因为您是看见了牛没有看见羊啊。君子对于禽兽，看见它们活着，不忍心看到它们死亡；听到它们的哀叫声，就不忍心吃它们的肉。因此君子远离厨房。”齐宣王高兴起来了，说道：“诗上说：别人有心思，我能推测到，说的就是先生啊。一件事情，我竟然这么做了，做过之后，反过来推求为什么要这样做，却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想法。先生您把它说出来了，在我的心上有所触动。这种想法之所以符合行王道的原因，是什么呢？”孟子说：“假如有人向大王报告说：我的力气足够用来把一百钧重的东西举起来，却不能够把一根羽毛举起来；我的视力好到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鸟兽秋天新长出的毫毛的尖端，却看不见身边一车柴。那么大王赞同他的话吗？”齐宣王说：“不赞同。”孟子又说：“今天大王的恩惠能够推及禽兽身上，但是功德不能到达百姓身上的原因，却是什么呢？既然这样，那么一根羽毛不被举起来，是因为不用力气啊；一车柴不被看见，是因为不用眼力啊；百姓不被安抚，是因为不用恩德啊。所以大王不行王道，是大王不去做，而不是不能做啊。”齐宣王问道：“不去做和不能做的具体表现怎么不同？”孟子说：“用胳膊夹着泰山跳过北海这样的事，你告诉别人说：我没有能力做到。这确实没有能力做到。为长者按摩肢体（另一说：折断一根树枝作拐杖）这样的事，你告诉别人说：我没有能力做到。这是不去做，不是没有能力做。所以大王不称王于天下，不是属于把泰山夹在胳膊下去跨过北海那一类的事；大王不称王于天下，这是属于替老年人按摩肢体这一类的事。尊敬自己家的老人，并且扩大到尊敬别人家的老人；爱护自己家的幼儿，并且扩大到爱护别人家的幼儿。这样，天下就可以在手掌上转动自如了。诗说：一个国君要给自己的妻子作出示范，再推广到兄弟身上，以便治理好一家一国。这几句诗说的是拿对待自己亲人的这种心肠施加到别人身上而已。所以国君推广恩德就完全可以安抚四海，不推广恩德就不能保住妻子儿女。古代的圣人大大超过别人的原因，没有别的，只是善于推广他们所作的好事罢了。如今大王的恩德能够推及禽兽身上，但是功德不能到达百姓身上的原因，却是什么呢？称一称，然后才知道一个东西的轻重；量一量，然后才知道一个物体的长短。事物都是如此，人心的情形更加严重。大王请您仔细估量一下。还是大王认为要发动战争，使自己的士兵臣子处于危险境地之中，在诸侯之中结下仇恨，这样做了之后才在心里感到痛快呢？”齐宣王说：“不是，我怎么会从这上面感到痛快呢？是想求得我最想得到的东西啊。”孟子说：“大王最想得到的东西，可以说给我听听吗？”齐宣王笑笑却不说话。孟子说：“是因为肥美的食物不够您嘴里吃吗？还是因为又轻又暖的衣服不够您身上穿吗？美妙的音乐不够您耳朵听吗？亲近的宠信的人不够在您面前使唤吗？所有这些，大王的各位臣子，都能够提供给您，大王难道是为了这些吗？”齐宣王说：“不是，我不是为了这些。”孟子说：“既然如此，那么大王最想得到的东西我能知道了：是想开辟疆土，使秦国、楚国来朝拜，统治中原地区，并且安抚四方少数民族啊。凭您这样的做法，去追求您想得到的东西，就好像爬到树上去找鱼一样。”齐宣王说：“事情的严重性像这样吗？”孟子说：“恐怕还要比这个更严重一些呢。爬上树去找鱼，虽然得不到鱼，但事后没有灾祸；凭您这样的做法，去追求您想得到的东西，尽心尽力地去做，以后必定有灾祸。”齐宣王说：“可以说给我听听吗？”孟子说：“如果邹国人与楚国人打仗，那么大王认为谁能得胜？” 齐宣王说：“楚国人胜。” 孟子说：“这样说来，那么小的国家当然不能抵挡大的国家，人少的国家当然不能抵挡人多的国家，弱小的国家当然不能抵挡强大的国家。四海之内的土地，方圆达一千里的地方有九个，齐国截长补短只占其中的一个。凭借九分之一要使九分之八降服，这与邹国同楚国相匹敌有什么不同呢？何不返回到行仁政行王道的根本上来呢？现在大王发布政令，施行仁德，会使天下做官的人都想站在大王的朝廷上，种地的人都想在大王的田野上耕种，经商的人都想把货物囤放在大王的市集上出售，外出旅行的人都想在大王的道路上通过，天下憎恨自己国君的人都想跑来向大王诉说。如果像这样，谁能阻挡您在天下称王呢？”齐宣王说：“我思想昏乱，不能进到这一步了。希望先生辅助，实现我的志向，明白地教导我。我虽然不聪明，请让我试着做做看。”孟子说：“没有能维持生活的固定财产收入却有经久不变的向善之心的，只有贤士才能做到。至于老百姓，没有能维持生活的固定财产收入，就没有经久不变的向善之心。如果没有经久不变的向善之心，就会放纵越轨，胡作非为，没有什么坏事干不出来的。等到他们陷入犯罪，然后随着就用刑法处罚他们。这是设置罗网陷害老百姓啊。哪有仁君当政，设置罗网陷害百姓而有所作为的！因此圣明的君主规定百姓的财产收入，一定要使他们对上足够用来奉养父母，对下足够用来养活妻室儿女，丰收年景一年到头吃饱饭，灾荒之年免于饿死和逃荒。这样做了之后，督促他们走上从善之路，所以老百姓顺从君王也就容易了。现在啊，规定百姓的财产收入，对上不够用来奉养父母，对下不够用来养活妻室儿女。年成好，一年到头受苦；到了荒年，就免不了饿死逃荒。这种情况，就是只忙着拯救死者也怕难以做到，哪里有闲暇去讲究礼仪呢？大王想要推行仁政，何不回到王道这个根本上来呢？给每户五亩地作宅基地，修建住宅，四周种植桑树，五十岁的人可以穿上丝绸衣服了。鸡、猪、狗这类家畜，不要错过它们繁殖的时机，七十岁的人可以吃上肉了。每家分给一百亩的耕地，不要占用他们耕作的时间，八口之家可以不挨饿了。严格（谨慎）地办好各级学校，反复地用孝顺父母、敬爱兄长的大道理教育百姓，那么，头发花白的人便会有人代劳，可以不在道路上背负和头顶物件了。老年人穿上丝绸衣服，吃上肉，老百姓不挨饿受冻，这样做了之后还不能称王于天下，是不会有的事啊。”许行有个研究农家学派学说的人许行，从楚国来到滕国，登门告诉滕文公说：“我这个远方来的人，听说君王行使仁政，希望得到一块普通老百姓一户人家所住的土地，做君王的臣民。”文公给了他住处。许行的门徒有几十人，都穿着用粗毛或粗麻编织成的衣服，靠编鞋织席为生。陈良的门徒陈相和他的弟弟陈辛，背着耒和耜，从宋国来到滕国，对滕国国君说：“听说君王行使先代圣君倡导和实行的治天下之道，这说明您也是一位圣人，我们希望成为圣人的百姓。”陈相见到许行非常高兴，把他（原来从陈良那儿）所学的（儒家那一套）全抛弃了，转而向许行学习。陈相拜见孟子，转述许行的话说：“滕君，那确实是贤明的君主，虽然如此，还是不懂得治国之道。古代的贤君，和人民一起耕作养活自己，自己一面做饭吃，一面治理天下；如今，滕国有仓廪府库，那么这是危害百姓来养活自己，哪里称得上贤明！”孟子问：“许先生一定是播种谷物之后才用米做饭吃吧？”陈相答：“是这样。”“许先生一定是织布之后才穿衣吧？”答：“不，许先生穿粗布衣服。”“许先生戴帽子吗？”答：“戴帽子。”问：“戴什么帽子？”答：“戴生绢做的帽子。”问：“自己织的吗？”答：“不是，用粟米换的。”问：“许先生为什么不自己纺织呢？”答：“对耕种有妨碍。”问：“许先生用釜和甑烧火做饭，用铁制农具耕种吗？”答：“是。”问：“自己制造他们吗？”答：“用粟米换取它们。”孟子说：“用粟米交换农具、炊具的作法，不是危害陶工、铁匠；陶工、铁匠也拿他们制作的炊具、农具交换粟米，这种做法难道就是危害农夫吗？再说许先生为什么不从事烧陶、冶铁的工作，一切用具都只从自己家中取用？为什么还忙忙碌碌地去和各行各业的手艺工人进行交易？为什么许先生不怕麻烦？”陈相说：“各种工匠的工作，本来是不可能一面耕作，一面还兼作别的。”孟子说：“既然如此，那么治理天下难道就可以一面耕作，一面还兼作得了别的吗？为官的，有为官所做的事；小民，有小民应做的事。再说，一个人自身生活所需，各种工匠制造的东西，样样都得具备，如果各种东西一定要自己制造出来然后才使用它们，这是率领天下的人疲于奔命。所以说：有的人劳心，有的人劳力。劳心的，统治人；劳力的，被人统治。被人统治的得养活（供养）别人，统治别人的人要由人养活（供养）。这是天下普遍的原则。”“在尧帝的时候，天下还没有治理好。大水不顺水道乱流，在天下泛滥。草木茂盛，禽兽繁殖又快又多，庄稼不能成熟，禽兽威逼人类。鸟兽所走的道路，在中原地带纵横交错。尧独自一人为此事忧虑，选拔舜来治理。舜派益管火，益放大火焚烧群山和泽地，禽兽都逃离躲藏起来了。禹疏通九河，治理济水和漯水，并使它们流入大海；排除汝水和汉水的淤塞，疏导淮水和泗水的水流，并且使它们流入长江。这之后中原地带就能够耕种并收获粮食供食用了。在那个时候，禹八年都在外面辛劳，三次经过自己家的门口而没有进，禹这样地忙碌即使想亲身参加耕作，可能吗？”“后稷教会人民耕种收获，种植粮食作物，庄稼成熟，人民得以生存、繁育。做人是有为人之道的，吃得饱，穿得暖和，住得安逸，却没有受到教化，人就会接近于禽兽。圣人又为此忧虑，指派契做司徒掌管教化，教给人们把握好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关系：父子之间有骨肉之亲，君臣之间有礼义之道，夫妇之间有男女之别，长幼之间有尊卑之序，朋友之间有诚信之德。放勋说：劳累人民，使人民归顺；匡正人民，使人民正直；帮助人民，使人民各自得其善性。接着又救济他们，施恩惠给他们。圣人是如此地为民忧虑，还能有闲暇耕作吗？”“尧把得不到舜作为自己的忧虑。舜把得不到禹和皋陶作为自己的忧虑。把百亩田地耕种不好作为自己忧虑的，是农夫。拿财物分给别人叫做惠，把向善的道理教给别人叫做忠，替天下人寻找到人才叫做仁。因此把天下让给别人容易，替天下得到人才却很困难。孔子说：尧作为天子，是何等伟大啊！只有天是最伟大的，只有尧能够效法天。尧的圣德是那么广大辽阔，百姓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称赞！舜，那才是人君的典范啊！舜的品格是那样崇高，身为天下之主，去不把天下视为私有！尧舜治理天下，难道没有用他们心思的地方吗？只不过不用在耕种上而已。”陈相说：“依从许先生的学说，就能做到市场上的物价一致，国都中没有欺诈行为。即使叫一个三尺多高的小孩到市场上去，也没有人欺骗他。麻布和丝织品只要长短一样，价格就相同；麻线和丝绵只要轻重一样，价格就相同；粮食只要数量的多少一样，价格就相同；鞋子只要大小一样，价格就相同。”孟子说：“事物的质量、品种不等同，这是由事物的本性所决定的。它们的价格有的相差两倍五倍，有的相差十倍百倍，有的相差千倍万倍。你平列而等同它们，这种作法是扰乱天下啊！做工粗糙的鞋与做工精细的鞋只要大小一样就同价，人们哪里肯做精细的鞋出卖！依照许先生的学说，是引导人们作欺诈的事啊，怎么可能治理好国家？”荀子劝学节选有道德修养有学问的君子说：学习不能够停止。染料靛青是从蓼蓝草提炼出来的，但是比蓝草的颜色更青；冰，是由水凝固成的，但是比水更寒冷。木材很直，符合墨线的标准，用火烘烤弯曲，做成车轮，它的弯曲度符合圆规的要求，即使又叫它枯干，也不能使它重新挺直的原因，是用火烘烤使它变成这样的啊。所以，木头受了墨线的校正以后，就可以取直了，金属制成的刀斧放到磨刀石上磨过之后，就锋利了，有道德修养的君子广博地学习，而且每天检验和反省自己，那么他就会见识通达，行为也就不会有过失了。所以，不登上高山，不知道天的高；不亲临深溪，不知道地的厚；不听听古代圣贤的君主的遗言，不知道学问的广博。干国越国、夷族、貉族的婴儿，生下来哭声都相同，而长大以后，他们的生活习俗就各不相同了，这是由于后天所受的教育不同才使他们这样的啊。诗上说：“啊，你们这些君子不要常常安然地歇息。你们要安心地供职，爱好正直的德行。如果神明察了这些，就会赐给你极大的幸福。”精神境界没有比受“道”的潜移默化更大的了，幸福没有比无祸无灾更长久的了。我曾经整天地思索，但是不如用片刻学习所获得的收获大；我曾经踮起脚后跟远望，但是比不上登上高山看得广阔。登上高处招手，手臂并没有加长，然而远处的人也能看得见；顺着风呼喊，声音并没有比平时宏亮，但是听到的人却听得很清楚；借助车马外出的人，并不是由于双脚善于走路，却能够到达千里之外；借助舟楫出游的人，并不是由于会游泳，却能够横渡江河。君子的本性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善于借助和利用外物罢了。南方有一种鸟，名叫蒙鸠，用羽毛做窝巢，又用毛发把巢编织起来，把巢系在芦苇的穗上。大风吹来，芦苇穗子折断，窝巢里的鸟蛋摔破了，幼鸟摔死了。并不是鸟巢造得不完备，而是所系在上面的东西太脆弱才使它这样的。西方有一种树，名叫射干，茎长四寸，生长在高山之上，又下临着数十丈的深渊。并不是射干的茎加长了，而是生长它的地势使它这样。蓬草生在丛麻之中，不用扶持，自然就长直了；白色的纱布落在黑色的染料中，同黑色的染料一起变黑。兰槐的根叫做香芷，把它浸在臭水当中，君子便不肯接近它，普通人也不愿佩戴它。它的本质并不是不美好芳香，而是所浸泡的臭水使它这样的。所以君子居住一定要选择地方，交游一定要接近有道德有学问的士人，这是用来防止邪僻而接近正道的方法。各种不同类别事物的产生，一定有它的根由；荣誉或耻辱的来临，必定与自己的品德的优劣相应。肉腐烂了要生蛆虫，鱼干枯了要生蛀虫；懈怠疏忽，忘记自身品德修养，灾祸就要发生了。刚强的东西容易折断，柔弱的东西容易受约束；自己行为邪恶肮脏，那就必然造成人们对你的怨恨。堆放的柴草看来一样，火总是向干柴烧去；地面平整得一样，水总是向低洼的地方流去。野草和树木总是共生，飞禽和走兽也总是成群地居住，万物就是这样，各自依从它们的同类的。因此，箭靶子一张挂起来，弓矢就自然射来了；林木茂盛了，砍伐的斧头也跟着来了；树木长大能遮荫了，群鸟就栖息在上面了；醋变酸了，小虫子就飞来聚集。所以，说话有时会招来灾祸，行事有时会招致耻辱。君子要谨慎地立身行事啊！土堆积起来成为山陵，风雨就在这里兴起；水汇积起来成为深渊，蛟龙就在这里生长；不断地做好事而养成高尚的品德，就自然聪明睿智（那么自然就会达到高度的智慧），也就具备了圣人的精神境界。所以，不积累半步半步的行走，就无法到达千里远的地方；不汇积众多的小溪，就无法形成大江大海。千里马一跃，不能超过十步；劣马跑十天也可以达到千里，成功的原因在于它不停止前进。用刀子刻木头，如果半途而废，即使是朽木也不能折断；如果坚持雕刻而不停止，即使是坚硬的金属石头也可镂刻成功。蚯蚓没有锐利的爪牙、强健的筋骨，但它能在地里上吃泥土，下饮泉水，这是因为它用心专一的缘故。螃蟹有八只脚和二只螯，如果没有蛇或鳝鱼所居的洞穴，就无容身之地，这是因为它用心浮躁的缘故。所以，一个人没有精诚专一的志向，就没有豁然通达的智慧；没有埋头苦干的行为，就没有辉煌巨大的功绩。在歧路上徘徊的人，不能够达到目的地，同时侍奉两个君主的人，不会被两位君主所容忍。眼睛不能同时看两件东西而看得很清楚，耳朵也不能同时听两种声音而听得很明白。螣蛇没有脚，却能凌空而飞，梧鼠虽有五种技能，却都不精通，因而陷入困境。诗说：“布谷鸟居住在桑树上，专心哺育它的七只小鸟。有修养的善人贤者，他的行为举止始终如一。他的行为举止始终如一啊，心里像打的结一样永远坚实。”所以，君子为学或行事都把心志集中在一点上。天论节选大自然的运行变化有一定的规律，不因为尧而存在，也不因为桀而消亡。用合于正道的措施适应它就吉利，用违反常道的措施对待它就凶险。加强农业生产，节省用度，那么大自然不能使人贫穷；给养充足，按照天时、季节安排生产活动，那么大自然不能使人困苦；遵循大自然的规律而不发生差错，那么大自然不能致人灾祸。所以，水灾旱灾不能使人们遭受饥饿，寒冷暑热不能使人们发生疫病，怪异反常的自然现象不能使人们处境凶险。农业荒废而用度浪费，那么大自然不能使人们富裕；给养不充足又懒于从事农业生产劳动，那么大自然不能使人们生活周全；违背自然规律，胡乱行动，那么大自然不能使人们吉利。所以水灾旱灾还没有到来饥荒就发生了，寒冷暑热还没有迫近疫病就出现了，怪异反常的自然现象还没有到来处境就已经凶险了。遇到的天时（指水旱寒暑等）与太平之世相同，而灾祸却与太平之世大不一样。这不能怨恨上天，大自然的规律就是这样的。所以，明白大自然与人类各自能起作用的范围，那么就可以叫做最了不起的人了。治和乱，是由天决定的吗？回答说：日月星辰天体运动的现象，这些都是禹、桀的时代相同的；禹凭借这样的天象把国家治理得很好，而桀同样凭借这样的天象却把国家搞得很乱，由此可见世道的太平和动乱不是由天决定的。是由四时变化决定的吗？回答说：农作物在春、夏繁殖生长，在秋、冬收获储藏，这又是禹、桀的时代相同的；禹凭借这样的四时变化把国家治理得很好，而桀同样凭借这样的四时变化却把国家搞得很乱，由此可见世道的太平和动乱不是由四时变化决定的。是由土地决定的吗？回答说：庄稼得到能生长它的土地就会生长，离开了土地就会死亡，这也是禹、桀的时代相同的；禹凭借土地把国家治理得很好，桀同样凭借土地却把国家搞得很乱，由此可见世道的太平和动乱不是由土地决定的。流星坠落，树木发出鸣叫声，国都中的人都十分恐惧。说：这是什么原因呢？回答说：没有什么。这些是天地的变化，阴阳的变化，是万物中很少出现的现象。认为它奇怪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畏惧它是不对的。日月有日蚀月蚀，风雨不按时节到来，怪星偶尔出现，这些现象没有哪个时代不曾有过。君上圣明，政治清平，那么这些现象即使同时发生，对人们也没有妨害。君上昏昧，政治暴虐，那么这些现象即使没有一种到来，也不会给人们带来好处。流星坠落，树木发出鸣叫声，这些是天地的变化，阴阳的变化，是万物中很少出现的现象。对它感到奇怪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畏惧它是不对的。祭祀求雨而下雨，是什么原因呢？回答说：没有什么，如同不举行祭祀照样下雨一样。出现日蚀月蚀而去救太阳月亮，天旱而祭祀求雨，占卜然后决定大事，不要认为这样做就能得到所祈求的东西，是用这些活动来文饰政事。所以有道德有才学的君子认为这些作法是文饰，而老百姓把这些活动看成有神灵。把这些活动看成是文饰是吉利的，看成是有神灵就凶险了。在天上的东西没有什么比太阳、月亮明亮，在地上的东西没有什么比水、火明亮，在万物中没有什么东西比珠玉明亮，在人类中没有什么比“礼义”明亮。日月所处的位置如果不高，那么它们的光辉就不能显耀；水如果不积聚起来，那么它润泽的地方就不会广大，火如果不积聚起来，那么它的光辉就不会普照；珠玉的光彩如果不显现在外面，那么天子、诸侯就不会把它们看成珍宝；礼义如果不在国家实施，那么一国的功业声誉也就不会显赫。所以，人的命运决定于如何对待自然界，国家的命运决定于怎样对待礼义。统治人民的人，推崇礼制、尊崇贤人而称王天下，重视法制、爱护人民而成为诸侯的盟主，贪图私利，多行奸诈，就会处于危险的境地，用权术，耍手腕，玩弄阴谋诡计，想把人搞垮，那就会彻底灭亡。把上天看得很伟大而思慕它，哪里比得上把天当作物一样蓄养起来而控制它呢？顺从上天而赞颂它，哪里比得上控制自然的变化规律而利用它呢？盼望天时，等待天时，哪里比得上适应天时，利用天时？听任物类自然繁殖而求其增多，哪里比得上施展人的才能而使它按照人的需要有所变化呢？只是思慕万物，想使它成为能供自己使用之物，哪里比得上治理好万物而不失掉它呢？希望万物能自然地生长，哪里比得上掌握其生长规律呢？所以，放弃人的努力而只是寄希望于天，那就不能掌握万物的本性，也就不能主动地利用它。韩非子历山之农者侵畔历山的农夫越出田界侵占别人的耕地，舜前往那里耕种，一年以后，田界不被破坏侵占了。河边的渔民争着在水中高地好立脚的地方捕鱼，舜前往那里捕鱼，一年以后，渔民让年长的人占水中高地。东夷制陶器的人制的陶器粗劣不结实，舜前往那里制陶，一年以后，人们制的陶器牢固耐用了。孔子感叹说：“耕地、捕鱼和制陶，并不是舜的职责，而舜前往做这些事，是为了挽救社会风气的败坏。舜确实仁啊！还亲身实践，亲自去做那些劳苦的事情，因而百姓跟随他。所以说：圣人的德行感化人啊！”有人问儒家的学者说：“正当这个时候，尧在哪里？”这个儒者回答说：“尧做天子。”既然这样，那么孔子把尧看作圣人又该怎么说呢？圣人明察一切居于上位做天子，打算使天下没有邪恶。如果农夫渔民不争，陶器不粗劣，舜哪里用得着用德行去教化他们呢？舜去挽救败坏的风气，那么这就说明尧是有过失的。认为舜贤能就要抛弃尧明察一切的说法，认为尧是圣人就要抛弃舜用德行去教化民众的说法，不可能两方面同时成立。楚国有一个卖盾和矛的人，夸他的盾牌说：“我的盾坚固，没有什么东西能穿透它。”又夸他的矛说：“我的矛很锋利，没有什么东西不能穿透。”有人问：“用您的矛，戳您的盾，会怎么样呢？”那个人不能回答了。不能被戳穿的盾和没有什么东西不能戳穿的矛，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现在对尧和舜不能同时都称赞，这就像楚人对矛和盾的说法一样。再说舜挽救社会风气的败坏，一整年消除一种过错，三年消除三种过错。舜的寿命有限，天下的过错没有完结的时候。以有限的生命，跟在永远没有完结的过错后面，一个一个地去纠正，这样所能制止的过错也就太少了。赏功罚过的规定，一定使天下执行它，命令说：“符合规矩的受奖赏，不符合规矩的受责罚。”命令早晨到达某地，某地的情况晚上就得到改变，晚上到达某地，某地的情况第二天早上就得到改变，十天里天下就完成这些变化了，哪里需要等待一整年！舜还不用这来劝说尧听从自己的意见，竟然亲自去做那些劳苦的事情，不也是太没有办法了吗？再说，亲自去做那些劳苦的事然后才能感化百姓，这是尧舜也会感到困难的事；处在有权势的地位，用法令矫正百姓的错误，这是平庸的君主也容易办到的。打算统治天下，却放弃平庸君主容易办到的作法，去称道尧舜感到困难的事，这样的人，是不能同他一起治理国家的。五蠹节选上古时代，人很少而禽兽很多，人们承受不了禽兽虫蛇的危害。这时有圣人出现，教人们在树上架构树木做成窝巢，用来避免野兽毒蛇的伤害，人们对此感到高兴，让他统治天下，称他为有巢氏。人们食用野生果实和蚌蛤之类的东西，气味腥臊，恶臭难闻，而且伤害脾胃，很多人都病了。这时有圣人出现，教人们钻木取火把食物烧熟，消除生食的腥臊气味，人们对此感到高兴，让他统治天下，称他为燧人氏。中古时代，天下发大水，鲧和禹疏导河流，使之畅通。近古时代，夏桀和商纣暴虐昏乱，因而商汤和周武王起兵讨伐。如果在夏朝还有搭木为巢、钻木取火的人，一定会被鲧、禹所讥笑；如果在周朝还有像鲧、禹那样疏导水流的人，一定会被商汤、周武王所讥笑。既然这样，那么如果当今之世有赞美尧、舜、商汤、周武王、夏禹的人，一定会被新起的圣人所讥笑了。所以圣人不期望因袭古代（依教材为：不期望效法古代；依自考教材为：不期求学习古代），不效法那些一成不变的制度、措施，而应研究当前的社会情况，据此为社会制定出相应的措施。宋国有个耕地的人，田里有一根树桩，一只野兔跑来撞到树桩上，折断脖子死了；那个农夫便放下他的农具守候在树桩旁，希望能再获得野兔，野兔没能再次得到，可是自己却被宋国人嘲笑。现在想用前代君王的政治措施来治理当代百姓，都是和守株待兔这类故事一样可笑啊。古时候成年男子不耕种，草木的果实就足够人们食用的；妇女不织布，禽兽的皮毛就足够人们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