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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生命的传奇与感悟刘怀彧近日偶听到青年歌手姜昕的一首新歌春天,有这么几个句子很能入耳入心:我们坐在绿茵下伤心故事像苦瓜切开大家都尝一尝苦苦的有些清凉应该说,业已过去的磨难已经结成了一支翠绿的苦瓜,虽然苦涩,但也清凉爽口,富含维C,可以除燥降火,滋补身心。如果我的经历能够作为特殊材料甚至反面教材来解读一二,也算是我在不断获得人世关怀的同时,做一点小小的贡献。第一,心灵与身体的持久抗争其实每个人都有一个肉身的我,一个心灵的我。比如发烧,生病,这是肉身;痛苦,抗争,这是心灵。我有一个很不争气的身体,如果灵魂可以搬家,我早就和这个身体割袍断袖。但既然无法搬家,便只能跟他将就度日。过来的四十多年,就是心灵与肉体爱恨交加的四十多年。当年在宁乡,我算是颇有名气,倒不是业绩惊人,而是因为我以一颗积极的心灵拖着一个落后的身子艰难前行,所以更受人关注。早在很多年前,有人问我的职业,我说是生病,业余教教书,写点文章。这不是玩笑,在此之前的40多年时光里,我的身体仿佛是被疾病相中的一处游乐园,他们呼朋引伴、成群结队地进驻了我这个50公斤体重。我3岁上就患过结核性脑膜炎,医生说我没死没痴实在是个奇迹。从此以后,我便成了当地有名的药罐子,所以我的童年就像一间病房,散发着中草药的苦涩。上小学时,我几乎每个星期都有两三天不在学校,有时候即算坐在教室里,突然就腹痛如刀割,哧溜一下倒在地上打滚。有时半夜三更,痛疼突发,父母亲背着我踉踉跄跄往医生家里赶,实在没法出门,就背着我在家里来回颠簸,以缓解我的疼痛。医生郎中看过无数,一会说是胃病,一会说是蛔虫,总归没有治愈过。初中好了几年,高中又有新症状,厌食厌油厌睡,小便黄得像浓茶。好不容易熬到高考,我以超重点线15分的成绩上线了,是当时学校里仅有的两个上重点线的应届生之一。因为病得太苦,我发狠填报医学院,不谦虚地讲,如果当年我取上了医学院,现在应该是一位名医。可惜的是,尽管我的志愿从北京医科大学、湖南医学院一直填到益阳卫校,而命运却不肯为我开一扇方便之门。结果还是通过老师的反复争取,才取到了益阳师范在宁乡办的一个中师班。(后来招生办的同志告诉我,体检时我的肝功能不合格,但那时我什么都不懂)。上学不到一个礼拜,我就大病一场,住进了医院。之后倒是过了两年平静的日子,因而也扎扎实实地读了两年书。毕业后我分到了一所山村小学,每天6节课,还要自己煮饭,我那时还只有18、9岁,精神郁闷加上生活马虎,又很快住进了医院。再初的半年,一直当肝炎治疗,后来到长沙检查才真正确诊为肝内胆管泥沙样结石。年轻的主治医生迭迭叹息说:太年轻了,太年轻了,命运不公,命运不公(我当时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分量,十年后才有位教授告诉我,我这病要真正治愈,只有到医疗技术发展到能进行肝移植的时候)从此,我的身体便开始了接连不断的手术之旅。这里我可以用我的名字做个概括。1982年之前,我的名字叫刘怀玉。这年我住在湘雅医院,发现病人一览表里还有个叫“蒋怀玉”的病友,患的也是胆结石,“玉”者,石也。莫非这个名字有什么不祥的暗示?于是我就决计改名,但名字是父亲所赐,不能改得太离谱。忽然记起三国里有著名的谋士叫荀彧,当时翻过字典,也读yu,“有文采”的意思。我虽然学数学,但也喜欢文学,“有文采”正是我所期望的,所以就毫不犹豫地换成了这个“彧”字。82年动了第一次手术,摘掉了胆囊,切除了一叶肝脏,取出部分结石,满以为可以摆脱苦难了,谁知半年后症状并未消失,仍旧是面黄如金,去医院复诊,又须动第二次手术。一年之内,两次手术,我的体重由54公斤降到40来公斤。家人形容我,走在路上,轻得像一个影子。第二次手术后,身体勉强得到恢复,但是还需长期服用中药,经常打针消炎,因为肝内结石是永远无法取尽的。这些年,我服过的中药加起来足足可以堆满一间我们办公室大小的房子。10年之后的1992年,胆结石再度发作,又在湘雅附二动了第三次手术。这下我对自己的名字又犯起了疑想,“彧”字上三撇,是否意味着我一定要动三刀呢?好在三刀动过了,情形有了很大的改观,虽然也经常打针、吃药,但对我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难得的十年黄金期。这是我2003年以前的磨难史,知情的朋友们叫我“刘三刀”,仿佛我是一个快刀手1995年,宁乡报以青春在不懈追求中闪光为题用一个整版的篇幅对我进行了报道,使我名噪一时,各县直中学、各乡镇都请我去讲座,谈自学、谈教育、谈人生,仿佛成了百宝箱。我知道,对于正常人而言,我的所谓先进事迹实在算不了什么,正像奥运会有健康人的奥运,也有残疾人的奥运,两种金牌的成绩不在一条线上。这些年,我虽然反复生病,也并没有荒废自己,荒废事业。从1982年到2001年的20年里,我因工作成绩出色5次被评为省市先进,通过自学拿到了汉语言文学的专科本科文凭(原来我学数学),业余写作发表论文和文学作品400多篇,获得各项奖励20余次,出版三本个人作品集。工作岗位也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高师,然后到报社、县政府办,担任过单位中层干部、县政府办副主任。虽然每到一处,都曾给那里的领导和同事增添过一些麻烦、欠下不少人情,但每个地方也都创造过让那里的人们长久记忆、经常提起的成绩。请原谅我浅薄地自吹,我想要说明的是:上天可能赐予一个人很单薄、很脆弱的肉体,但并不影响他可以拥有很丰满、很坚强的心灵。第二,生存或毁灭的痛苦追问。其实最坚强的心灵也难以抵挡死亡的恐惧。04年到05年,我意想不到地接连经受了三次大手术,使我反复面临着莎士比亚戏剧中哈姆莱特再三追问的问题:生存还是毁灭。1、意想不到的严重。2004年元月,我就发现自己腹胀、厌食、失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那时候我正参加中组部在长沙进行“在新的社会阶层发展党员试点工作”,很多事情都到了产妇临盆阶段。我知道一旦去检查,必定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折腾。尽管肖部长和同事们催我去检查身体,我都敷衍过去。3月上旬,省市试点办工作人员都住在望城的一个村部做最后攻坚。村里把卫生员找来,我一手打针输液一手写材料、改材料,这样坚持了一个星期,直到大家一起把所有的稿子交了差,我把笔一丢,对同事们说:我不能陪大家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大家以为我只是开了个玩笑。3月15日,我自觉地带上日常生活用品到省人民医院就诊,随即住进了外科。我原以为大不了再动一次手术,但一连串检查后,肝胆专家吴金术神情凝重地告诉我:已经到了肝硬化的失代偿期,手术风险太大了。潜台词是,已经没有手术机会了。我分明听到了死亡的脚步。我不甘心,便转到内科进行保守治疗,中间还三次去上海做ERCP,在医院出出进进10余次,情形越来越差,肝功能指标不断恶化。上海东方肝胆医院专家断言,我唯有换肝的一线希望,但一则肝源难找,二则至少需要100万资金。我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上海,我对自己说,你这个冤家,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100万?!就你这副残朽之躯,值得100万?做梦去吧。我禁止家人跟我谈换肝的事,连父母也曾因此受到过我的呵斥。我坚持在省人民医院做一次切肝取石的手术,算是给自己、给家人一个交待。但是吴院长说什么也不肯冒这个险,好在少壮派的医师中也有主张还做一次手术的,说前面也有过治愈的先例,于是我请部领导出面协调(当然,我在向部领导反映时夸大了希望、隐瞒了风险),并承诺由我自己承担一切风险,就算死在手术台上,也不找医院任何麻烦。就这样,我像一个急切出嫁的姑娘一样,把自己送到了充满风险的手术台上,希望出现新的奇迹。2、意想不到的煎熬。术后半年多,奇迹没有出现,黄疸指数由原来的100多上升到300多,精神越来越萎靡。以前我一直坚持读书、写日记,后来书摆在面前,字都是花的。最难受的是消化问题,一天上厕所10多次,每次一蹲大半天,出来时满头大汗、全身无力。就这样,人变成了一个可怜的、纯粹的动物性的东西。消化内科经常死人,大都是肝硬化患者,肝昏迷、大出血,我知道自己的路越走越窄,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充塞着我的头脑。我希望活,但我要的是有尊严地活,有意义地活。其实死亡本身并不可怕。莫说现在开始有了安乐死的说法,就算是自我了断,也不过是瞬间的痛苦,比之没有尽头的煎熬,那一刻的痛苦实在算不了什么。我曾经多次悄悄溜到湘江边上独自徘徊,也曾常常对省人民医院高层的窗口一个个观察,寻找适合的出口。由此可见,我当时也曾是多么的懦弱和自私。住院期间,我偶尔看到一个韩剧金顺,加油!,有个细节让我特别辛酸:卢家原本有三个儿子,可大儿子正浣早几年意外死亡,夫妇俩时常在一些细细碎碎的生活中勾起对长子的心痛和怀念。其余两个孩子不很争气,有次母亲实在气得不行,一个人来到河边,撕心的哭喊着大儿子的名字,骂着不争气的二儿子诗浣和小儿子泰浣。这时候丈夫悄悄来在她身边,也不知道怎样劝导,忽然连声骂道:正浣(大儿子)你这个孽子,你怎能这样折磨我们,你要活在这个世上,就是残了瘸了,也还看得见你。你比诗浣无情100倍,比泰浣混蛋100倍,你这个孽子然后这对年迈的夫妇抱头痛哭。看到这里,好像有根针扎在我的神经上:是呀,老二老三再让父母糟心,他们还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实在在的儿子,从这个意义上说,活着就是争气,就是孝顺。所以说,生命从来就不只是一个人的事情。比如我的父亲,他原本从不信神,但为了我,也经常独自去拜寺庙、拜“神仙”,跪倒在那些虚幻的香火里。我本人也从不迷信,但考虑到这样也许能给父母一些心理安慰,所以往往不置可否。谁知在这些“好消息”的背后,更有足以摧垮父母的乌鸦。父亲去世后,曾陪同父亲去求神的表弟告诉我,乡下一个“神仙”曾向父亲断言:“你询问的这个人在阳世上已经没有粮食了!”出门后,父亲坐在一个山凹里哭了大半天。但是一到长沙,他还要强作笑颜,说神仙讲我不出半年就会走出烂运。我的母亲天天穿梭于医院与家庭之间,熬汤送药,累得瘦骨嶙峋,还抖擞精神陪伴我、劝慰我,背地里常常以泪洗面。还有我的三个弟妹、三个家庭,为了我只差上天入地。他们先后去过或咨询过北京、上海、广州、西安、重庆、天津等地全国最著名的各大医院,小妹转让了一家诊所,弟弟和大妹都把家里的节余集中起来,以应对更加严峻的时刻。3、意想不到的转机。随着病情的加重,我已经逐渐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接手机,不愿见人,部领导和同事朋友们的关怀都几乎只能通过我妹妹转达。处在这种境地里的人是非常矛盾的,因为自卑,所以自闭;因为孤独,又渴望关怀。由于我拒绝见面,朋友们坚持每天不断发信息、发段子给我,有的一天发10来个。得知我的病情并未因手术而好转,范部长、肖部长多次跟我家人商讨治疗事宜,并亲自来医院看望、鼓励。弟妹把一些知名的专家请到病房跟我做工作,最后居然把省委肖秘书长的夫人也搬来了(肖秘书长两年前在天津作了肝移植手术,半年后全面康复,现在状况特好)。而资金问题,我妹妹称,通过部领导出面,市医保中心答应报销80%的费用,部里专门为我进行爱心捐款救助,全市组织系统都纷纷伸出援助之手;我从前工作过的单位、我爱人的单位、我弟妹的单位都纷纷伸出援助之手。一位相对富裕一点的老朋友,一下子拿出10万。这些源源不断的关怀和支持,温暖了我这颗焦虑、脆弱的心,我由此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的生命不只属于我一个人。“世界美如斯,我真想死过再来。”我在日记中写道。就这样,我终于点头同意进行肝移植。而这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50万的资金准备好了,医院联系好了。后来天津的医生对我说,早在一个月前,我的三个弟妹都做好配型准备,万一找不到适合的肝源,他们将随时为我提供。说到这里,我不得不为我拥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弟妹而自豪。这三年里,我几次手术,父亲不幸去世,接二连三的灾难笼罩着大家庭的每一个人,大家始终坚强得像钢铁,团结得像一个人,对我、对我父母百般呵护,出钱出力,从未有过丝毫的倦怠、任何的犹豫。在南京读大学的儿子也在这几年迅速成熟,在学校和医院穿梭来往,对我体贴入微,每个月的零用自觉缩减到不足300元。2005年10月,我被送到了天津市第一中心医院,走进了既盼望又畏惧的换肝行动。在天津,我一周之内两次手术,一次是肝移植手术,历时15个小时;四天后,因为肠瘘,又在昏迷中被推进手术室。肠瘘是一道险关,医院都非常紧张(听说还紧急从南京请来了肠道外科专家),家人悉数赶到天津。我当时并不知道肠瘘的严重性,还曾埋怨他们大惊小怪,前不久,医院就曾因术后肠瘘而死了一位病人。我只知道,我的身上插满了管子,医生每一小时来检查一次,不停地给伤口换药。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大小便都无法自理,常常疼得大汗淋漓,整天都在昏睡与呻吟中,一醒来就嚷着喊着要打止痛针。终于,一个月之后,主治医生微笑着对我说,你已经趟过了一场生死劫,我宣布你正式获得新生!病房里,走廊上,医生、护士、病友、家人,都发出“嗬”的一声欢呼。(等缩)|第三,怨恨到感恩的心路历程。 生病期间,最难熬的固然是肉体之殇,最难安顿的却是心灵之痛。 1、难解的怨恨。由于饱受者求死不得、求生不能的煎熬,我的内心一度充满怨恨。恨身体不争气,怨天地不公,怨祖宗积德不厚。看着自己可恶的身体,我曾经关起门来狠批自己的耳光,打得脸上红一道白一道,以至医生和家人都怀疑我有血液上的问题。在上海时,看到肝功能状况日趋恶化,我埋怨医生不尽心,护士不如意,有次因为一件小事,所有的怨恨一齐爆发,当即把床头药品一起扫到地上,并冲到院领导那里控诉一通。痛苦改变了我的心理,以前的阳光心态和君子风度渐渐无法维持。但是,也就是生病期间的一些经历,渐渐改变了我对世界的一些看法。2、难遣的悲怆。生病期间,我有过三场痛哭:第一次哭是在内科病室。半夜三更,病房里平地一声嚎啕,撕心裂肺。我跑出去,原来是刚进院的中南大学的年轻教授去世了,大出血抢救无效。哭着的是他60多岁的乡下老母,来不及在儿子生前见上一面。教授是家中长子,曾经是那个山村、那个家庭的辉煌与依靠,现在说没就没了。我走过去扶住这位老娘,就像扶住自己的母亲,也忍不住大放悲声,别人还以为我是教授的兄弟。第二次哭是哭一位不知名的农民大哥。双肾坏死,完全依靠透析维持生命,其实也可以考虑肾移植。但医生不敢当面向他提出这个建议,因为就是几次透析的费用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家当。妻子回去筹钱,回来时两手空空。我见过他的妻子,黑黑的,常常站在走廊的尽头,仰着脸对着墙壁发呆,仿佛装着一肚子苦水,生怕一低头就倒满一地。就在那天晚上,她的男人从住院部19楼跳了下去,肝脑涂地那死的背后,实际上是由希望和焦虑终于积累而成的绝望。自此以后,医院只得焊死了所有的窗户。第三次哭是哭我的父亲。我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含辛茹苦养大我们四兄妹,5年前刚从村支部书记岗位上退下,我们平时忙于工作,没能给他多少关心照顾,本想退下来后让他安度晚年,没想我又病得昏天暗地,全家人的精力都被我一人霸占。父亲比较寡言,有什么不适也从不言语。得知父亲患癌症并复发的真相,是我从天津康复出院后的2006年4月,此前的一年多时间,大家一直瞒着我让父亲做手术、做化疗,谎称只是肠梗阻。得知这一消息,我从家里踉跄而出,跑到咸家新村的中心广场放声大哭(母亲在我家,我不能当着他的面哭),面对纷纷前来询问的人们,我不管不顾,直到把嗓子哭哑。我们把父亲送到各大医院,专家们都很无奈。这个时候,就算是日用万金,一切都难以挽回。眼睁睁看着我们慈爱的父亲一天天走向生命的尽头,这个常常背着你跋山涉水去求医的人,这个在困难中宁愿自己挨饿也要让孩子吃饱的人,这个笑吟吟看着你成长、时常为你欢喜为你忧的人,这个翻着儿女们写的文章即使看不懂也会爱不释手的人,你眼睁睁看着他一天不如一天,这种心灵撕裂的感觉实在无法言说,时常一转背就满眼泪水,时常在睡梦中会一声惊叫。这一点,我自愧比不上父亲。父亲在疾病面前的从容镇定让我高山仰止。得知自己的病情后,他从不在我们面前流露半丝的惊慌和恐惧,而是反过来安慰我们:“人生无不散的宴席,看到你们成长成才,怀彧身体也好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回到老家的最后那段日子,他心里总是惦记着邻里乡亲中他认为没有来得及回报的恩惠,惦记着一些孤寡病老的困难,见了面的当面送点钱,没见面的也嘱托我们代他去表达一份心意我哭父亲,是失去亲人的彻骨之痛,是自己未能尽孝的愧疚之痛;而哭那位教授,哭那位农民兄弟,则更多的是哭人生之无奈,哭生命之脆弱。借他人的辛酸,浇自己的块垒。3、难得的审问。生命实在是充满了太多的无奈。比如那位教授,正当壮年、如日中天,原本可以创造更多的辉煌,为社会做出更多的贡献,但是来不及和亲人说声再见,就突然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那位农民兄弟,他原本也可以做一位好丈夫、好儿子、好父亲,可以给他的家人带来幸福,也可以有一份生龙活虎的人生,但仅仅因为一个“钱”字,就划出了一条生与死的楚河汉界。我的父亲,虽然金钱不成问题(按照我们的决心,只要有一线生机,就算把的房子都买了,也决不留下任何遗憾),但是恶毒的疾病根本不容商量,活生生地夺走了我们的亲人。因为认识到无奈,所以也逐渐感知到了自己的幸运。比之教授,我患病多年,要死也顺理成章,但我还有期待,还有希望;比之农民,我有国家保障、单位支持、亲友资助,没有煎熬到这样辛酸和绝望的地步;比之父亲,我还有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无论如何,我活下来了,这是天地的眷顾,是祖上的遗恩,社会的功德。想起家人为我付出的心血,想起领导和同事们的恩惠,想起那位贡献给我器官的不知姓名的兄弟,我有一百个理由向这个世界跪地谢恩,没有一个理由怨天尤人。我觉得自己是在代替那位教授活着,代替那位农民兄弟活着,代替我的父亲活着,代替那位献出肝脏的兄弟活着。活着并非必然,而是这样那样的善缘善意善德造就而成的。正像我们每一个人的成长、成功,没有谁必然是这样,同样也是这样那样的善缘善意善德造就而成的。第四,灾难与幸福的辩证心态康复以后,好心的人们总是用一句古语来安慰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开头我觉得这纯粹是一句宽慰,多少还带一点唯心的成分。但我很快对这句话有了新的体验。搬家时,我贴了一幅门联:人以善意而亲,福因珍惜而厚。意思是:人因为有善意,才让人感到亲切;幸福因为知道珍惜,才让人感到丰厚。前面讲到感恩,接下来就是惜福。感恩与惜福是紧紧相随的。1、物质上的非福。大难之后,并不会天降之福,如果从单纯的物质层面讲,大难之后更多的是压力。比如经济压力(用了70多万,报销30多万,还有近40万的亏空),事业要从头开始(很多知识要重新捡拾,很多事情还找不到感觉,领导和同事对我的信心也需要重新建立),生活也需要新的调试(吃药要准时,饮食要清洁,睡眠要按时,要不晒太阳不淋雨等等)。这分明都是压力,是困难,是足以让人消沉、让人疲倦、甚至让人一蹶不振,哪里有半点福气?!2、精神上的厚福。其实大难之后的后福,更多的是对幸福的感觉更敏感、更细腻,因而也更丰富。在这里我要讲一讲2005年11月18日的情形,那是我做完移植手术的第二天,还在重症监护室昏迷着,因为疼痛,我管不住自己的手脚,所以医生只好用绳子把我的手脚捆住。隔不了几个小时,就要打一支杜冷丁,也许是早年看革命题材电影较多的缘故,迷迷糊糊中,我仿佛觉得自己就是当年的革命者,让敌人抓去严刑拷打,希望自己的同志快把我解救出去,我深怕自己会受不住非人的折磨正在混沌地之时,护理在我的耳边喊道:刘怀彧,醒一下醒一下,你的领导同事来看你了,你要振作一点我想,我一定要醒来,要醒来,我的同志来救我了,我要拼着力跑出去。果然,我就醒来了,我看到了杨书记,看到了方处长,看到了建海,我好像还看到了更多的领导、同志、朋友、亲人,我看到他们,就知道自己已经活过来了。不记得当时我说过什么没有,我可能想说,但说不出。但我的内心一下子充满了无限的幸福。世界如此美丽,那重症监护室的一点点灯光都充满了神奇的色彩,我回来了,我现在可以自豪的设想:明天我要在此之前,当我讲到明天的时候,突然会一阵心痛。我还有明天吗?我还有几个明天?明天的太阳还是不是还会为我而升起?而现在我是一个拥有明天的人了。我拉住他们的手,真想向我周边的每一个人倾诉我的喜悦。这时候,痛疼也变得不再狰狞了。所以在我现在看来,病痛或许算也得上一项别开生面的历险漂流。但凡游历,总有收获:异地他乡增长见识,名山大川陶冶情操,激流险阻锤炼意志,而生病的收获是一步步懂得满足、懂得珍惜。发烧了,才知道不发烧的日子是多么清爽;厌食了,才知道口味好的日子是多么甜蜜;昏迷了,才知道不昏迷的日子是多么安详;昏天暗地疼痛过了,才知道没有疼痛的日子是多么晴朗;因为小便金黄,才知道和正常人一起清清澈澈地撒泡尿都是多么自豪;因为生病与人世隔离了,才知道和同志、朋友在一起是多么其乐融融。3、日常中的幸福。对于这种感受。我去年写一系列文章,共8篇,挂在自己的博客上,被网络推为精品,不少还在报章公开发表。这个系列文章叫做“一公里的熟风景”,就是写从住所到市委办公大楼这一公里之内曾经熟视无睹、现在却新鲜明媚的各种风景。写了山、水、树、人,其中开篇一滴眼泪作陪比较代表性地写出了这种意思:face=楷体_GB2312自从调到这个城市工作,这条从住所到单位的一公里路他走了五年。一年300个来回,五年就是1500个来回。1500个来回匆匆走过,低头走过,不曾想停驻片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公里就是从吃饭到工作的距离,没有情节,也谈不上有什么风景。这两年他来了一场大病,生死里折腾了几个来回。曾经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他要求回家看看。车子载着他从单位的大楼前飞快地过去,他瞪大眼睛,随即又闭上眼睛。他的头歪了一下,年迈的母亲把他揽在怀里。他以为,这栋楼,这条路,这一切,都将与他毫不相干了当他最后一次从医生的刀锋下醒来,睁开眼睛,内心里哇啦哇啦地哭成一片,像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他又行走在这条路上了。还是夹着一只黑色的公文包,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打着摩丝的头发,偶尔有一两根很打眼地翘着,这一切都跟从前一模一样。看得出,他是个保守而内敛的人,轻易不会主动去改变什么。比如这样巨大的灾难,也只是像一颗石子,让平静的水面披上一层涟漪。时间过后,一切又像从前那样轮回。如果有个人始终跟踪着他,一定会感到枯燥,找不到兴奋。真正感受到变化的,只有他自己。因为,他从这条路上,从这条15分钟、2000多步的时间和空间上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幸福。他时不时回头一望,觉得有千万个镜头蹦到他的心头,可以清晰地一格一格地回放。原来一公里的路上竟有那么多的风景:在这里,每一股迎面而来的风都是景观,每一个映入眼帘的人都像是亲人人行道上的石纹,两边整装迎候的树木,漾在地下通道的长青藤,停在十字路口的汽车,拿着扫帚的清洁工,肃立着的年轻英俊的门卫,那些急匆匆走向大楼的同事啊,他长舒一气。进楼的片刻,他不由自主地朝玻璃门里面的自己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一滴眼泪在脸上陪着他走了一公里,直到走入大楼的前一刻,才被大堂里涌来的一阵热风吹干没有人知道,那一滴眼泪坠着怎样的酸甜。这就是我上班初期的真切感受。清代文学家张潮曾经有云:有力量济人,谓之福;有功夫读书,谓之福;有学问著述,谓之福;无是非到耳,谓之福;有多闻直谅之友,谓之福。我觉得,张潮所言之福我都有(至于说“济人”这种“福”我似乎没有,但因为自己病得太苦,我对生病的人别有一份悲悯,对我家乡人说,别的什么事情找我,我可能一件都办不到,但是谁有三病两痛,要来长沙看病,我可以帮你出主意,可以帮你找医生,还可以提供住宿。因为离湘雅附三较近,所以我家里常常住着看病的老乡。这也是我回报社会恩惠的一份小小的心意。)事实上,我还拥有许多张潮所未言之福:每天能按时上班谓之福,每餐能吃两碗饭谓之福,每夜能睡八小时谓之福,每天能走十里路也是莫大的福。第五,局限与超越的人生畅想1、有人生必有局限,有局限必有办法。人生下来就要各种局限周旋和较量的。比如说我们的肉身,不管它多么聪明和健壮,都随时可能要面对疾病、伤痛、疲劳、衰老、冷、热、饥、渴就算有快乐,这快乐也会有局限,跑是一种快乐,跑不快又是烦恼,跳是一种快乐,可跳不高是烦恼,再比如听不清、看不见、摸不着、想不透人会因理解自身的局限而谦逊,放弃贪痴与狂妄;人也会因为知道自己的局限而智慧,知道设法通过新的途径去超越这种局限。比如人类因为知道自己跳得不高、跑得不快而发明了飞机、汽车、火车等代步工具。比如说上天给了我一个缺陷太多的躯壳,我却要用它来感受美好。就像顾城所讲的“黑夜给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要用它寻找光明。”刚参加工作,领导因为我的身材瘦小而担心我镇不住学生,山村学校的学生很朴实但也很顽劣,多少带着一股草莽之气。我虽然做梦都想把身体搞得魁梧一点,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认识到这个局限后,我就研究怎么样从心灵上去获取学生的信任和敬佩,“不敢使人畏我,但求让人服我”。所幸的是,我教书从来不曾发生过与学生发生冲突的现象,而且还治理过很多乱班。教初中的时候,有个学生居然把雪亮的刀子顿在课桌上,老师们不敢近前,我凛然地走过去把它拔下来。当时我只跟他说了一句话,有狠你别拿刀子吓人。结果我也没受到暴力抵抗,后来校长就把那班的班主任换成了我。我教书从小学、初中到高中、最后还担任过教师进修学校大专班的教学。别人当班主任要死死地看守,看学生起床,看早操,看自习,我的班却很少需要我事事亲临,但班级评分总是走在全校前列。1995年全县班主任工作经验交流会议,我做典型发言,我说只有三句话:第一,把学生当人看;第二,把学生当好人看;第三,把学生当能人看。把握好“三看”,你的班级不守不看也会有个八开。我的理念赢得了与会代表的强烈共鸣。调到报社后半年,报社搞优化组合,结果让我当上了两个部的主任,自己都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回头想想,我想无非是四个字帮助我绕过了自己的局限:忠诚;共赢。有了忠诚,什么人都愿意敞开心扉;有了共赢,任何人都愿意跟你合作。这是我一些浅薄的小收获,难登大雅,但它还是算得上对自身局限的一个成功超越。2、在局限里求快乐,在局限里求发展。人生是一个不断面临局限,力求超越局限的过程。而我现在则面临着更大的局限。肝移植之后,人生之路怎么走。我们不能期望一个人在经历大难之后,从此就是一个看破红尘的“超人”、一个与世无争“圣人”。就像我前面讲的那些很现实层面的问题,每一个都无法回避。那我的想法就是,既面对他们,又不被他们所困扰,从而真正过一把生命的“瘾”。一是要过一把快乐的瘾。记得前几年的中国足球曾经很可喜地冲击了一下世界杯,而那个冲击的动力不能不说是来源于教练米卢提出的“快乐足球”的理念。米卢深知中国足球的局限太多,与其念念不忘那些无法短期内改进的问题,战战兢兢面对球迷们不切实际的期望,还不如摆脱附着在足球上的诸多累赘,快快乐乐的过一把纯粹的足球瘾。就我而言,那就是用简单的生活方式、丰富的内心来感受世界、体验快乐。生活以简洁为美:经济有局限,那我粗茶淡饭,卫生环保,安步当车,安全省钱;身体有局限,那我少些无谓的交游,多些有益身心的锻炼;事业上赶不上趟,那我不求闻达诸侯,但求做点实事。文名可以当科第,俭德可以当货财,清闲可以当寿考。每天看着风景上班,哼着小曲回家。为人以淳朴为美:不做姿做态,不故作高深;与人交,交于大道,不绕弯子,不打哑谜,不打小算盘;与人合,合于和谐,不强求一致,不互设障碍,不制造矛盾。我记得前几年的奥运会有一首会歌,叫做我们是世界,我们是孩子。后一句我有特别共鸣。病房里,我看到每一个病人都像是孩子,对医生如对慈母,对护士如对阿姨,每天打针吃药,排排座,分糖果。也正是这种环境,纯朴,自在,原生态,关系分外融洽,彼此关心扶持,从而分散和冲淡了一些疾病带给我们的悲苦,有的还成为生死之交。其实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也可以把自己看作一个孩子,需要爱,需要快乐,需要天真,需要一起游戏。诚如此,世界就不会变得太复杂,人与人就变得很亲近。二是要过一把成功的瘾。应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还没有走出疾病的阴影,害怕上班,生怕一忙碌就会重新陷身体于困境。而一位病友的英雄气概给了我很大鼓舞。这位病友是湘西某投资公司的老总,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身体健康关乎企业命运。所以他的移植手术一直都是在隐秘的情况下进行,住院期间用的是化名。除了在ICU病房的三天,其它时间他都24小时打开手机,随时上网,指挥经营,掌控企业。术后半个月就自己驾车外出。一个月后回到公司正常工作。当我还在病床上哼哼唧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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