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论 文学研究方法论概说.doc

导论 文学研究方法论概说 第一. 什么是方法论？ 方法论是关于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方法的理论。方法论在不同层次上有哲学方法论、一般科学方法论、具体学科方法论之分。关于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探索实现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相一致的最一般的方法理论是哲学方法论；研究各门具体学科，带有一定普遍意义，适用于许多有关领域的方法理论是一般科学方法论；研究某一具体学科，涉及某一具体领域的方法理论是具体科学方法论。三者之间的关系是互相依存、互相影响、互相补充的对立统一关系；而哲学方法论在一定意义上说带有决定性作用，它是各门科学方法论的概括和总结，是最一般的方法论，对一般科学方法论、具体科学方法论有着指导意义。 上述观点是传统的方法论认识。在这种认识中，哲学方法论处于所有方法论的最高层面，对其它方法论具有总体上的指导意义和涵括意义。但进入20世纪，西方进入到一个所谓“哲学的终结”的时代，哲学方法论曾经具有的最高地位发生动摇，这首先体现在传统哲学使用的方法论的效度受到质疑，比如纯思辨的方法，乃至辩证法等，都面临着质疑和挑战；同时，自然科学的极大发展导致一些自然科学的方法论的意义超出了自然科学领域，而上升到哲学层次，成为指导所有学科研究的基本方法，例如系统科学的方法、实证的方法等，都曾经被一些学者认为是对所有自然科学与人文社科都有普遍指导意义的方法。更其次，在20世纪，哲学、一般科学和具体学科之间的统合关系和层次关系已经远没有19世纪以及之前那么清晰了，它们经常是并列的、平行的学科，一些十分具体的学科的方法论最后也可能上升到哲学的层面，成为具有哲学意义的方法，例如，精神分析学的基本方法就是典型的案例之一。精神分析学本是心理学的分支之一病理心理学的一个分支性学科，但由于这种心理学对人的心理结构的认识具有普遍的的意义，因此上升为具有哲学意义的理论，即精神分析哲学。随着这种心理学哲学地位的获得，其基本方法也获得了哲学意义。例如其主要的方法之一症候分析法，就不仅被用之于精神病学，后来还广泛用之于人类学、社会学、经济学、法学、马克思主义研究、美学和文艺学等领域。法国结构主义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阿尔都塞的阅读资本论，采用症候阅读法来对资本论进行重新解读，就是一个典型案例。另一个典型的案例就是20世纪语言学的方法深刻影响到哲学以及一切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成为这些学科的重要方法之一。 综上，我们认为，对于方法论分层的认识，一方面我们仍然接受传统的观点，认为总体上看，仍然可以将方法论分为哲学、一般科学和具体学科方法三个层面，但另一方面还要注意到这种层次关系在现代社会已经不具有绝对性。不同学科方法之间的互相渗透和影响、具体学科方法对哲学方法的影响，是更值得我们关注的现象。第二. 方法论的意义： 方法论意义何在？主要有三个方面： 一是提供认识和解释对象世界的基本方法；二是提供认识和解释对象的基本模式；三是提供认识和解释对象的具体途径、角度、方法和手段；下面分别简要说明：一. 提供认识和解释对象世界的基本方法理念。西方古典哲学的基本构成是三个方面：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它们分别解决哲学面临的三个问题：1.世界是什么本体论；2.世界是否可以认识认识论；3.世界如何认识方法论；西方哲学不同理论家和流派分别可能侧重解决这三个问题中的某一个，但大都意识到，这三个问题有内在的联系。世界是什么（本体论），取决于怎样的认识者（认识论）如何去认识它（方法论）。这就是说，没有特定方法论，就无法解决哲学的本体论和认识论问题。因为方法论有许多种，所以，不同的认识者运用不同的方法论去认识解释世界，这个世界就可能是很不一样的。这也意味着，方法论内含着本体论，或者与之密切相关。举例：传统哲学在解决世界是什么的问题时，基本采用的是思辨方法，这种方法运用抽象思辨、逻辑推导的方法建构一个关于世界问题的系统哲学。这种思辨的方法要寻找使世界获得统一性的终极本源，就一定会预设一个超越一切感性直观形态的绝对存在为世界的原始起点，然后从这个起点推导出世界的演化过程。我们几乎发现，西方哲学乃至神学，都是这样做的，柏拉图的“理式”、基督神学的“上帝”、黑格尔哲学的“绝对精神”、“理念”，都是这种具有终极本源性的东西，世界的所有一切，都从这个终极本源中演化出来，并且最后归于这个终极本源，这样，世界的统一性就获得了保证。因此，思辩哲学抽象思辨推演的方法论特征与这种世界的本体论认识之间是有内在联系的。如果不是这种抽象思辨方式，世界的构成和演化也许不是这样的。例如在实验科学基础之上发展出来的实证主义哲学中，“理式”、“上帝”、“绝对精神”等，就不可能成为世界的终极本源（本体），他们的存在也会被否定，因为，这种哲学奉行的是实验科学的方法，即一切关于世界本源的哲学命题，都要穷尽性经验事实的实证，要被所有人经验的东西才是存在的，才是可以作为世界构成来谈论的，而“理式”、“上帝”、“绝对精神”等抽象虚玄的概念显然不可能被人们经验。因此，在经验实证主义那里，这些概念应该从哲学中驱逐，或者悬置性处理。显然，上述对世界存在本源的认识，与两种不同的方法论（思辨的与实证的）有内在联系。这意味着，世界是什么，取决于我们从什么角度、途径、以什么手段去认识它。世界是一座魔城，那里面的风景变幻不定，它向进入这座魔城的人呈现出怎样的形态，取决于你从什么通道、途径、角度进入、运用什么方法和手段来组合它。这就是方法论的重大意义。二. 提供认识和解释世界的基本模式：方法论只是从总体上解决了我们认识对象的基本方法，但进入具体认识活动的时候，如何将这种方法转化为具体认识对象世界的模式，也是很重要的问题。认识模式可以说是一般方法论针对具体认识对象设计的具体认识框架，有了这个框架，特定认识对象就可能按照这个模式的要求呈现特定的具体形态。认识模式在近代之前并不受重视，也是自然科学进步带给认识论的内容。自然科学认识对象要设计具体模式，并按照这个模式将对象的相关部分凸显出来，组合进这个模式中，从而获得对对象的某种认识。近代以来，由于自然科学的成功，导致社会科学研究也强调模式建构，以特定模式去研究特定对象，从而获得特定的认识结果。现代社会学、经济学、金融学、政治学、语言学、人类学等学科研究中，学者们设计了针对特定研究对象的大量特定研究模式，有些效度比较高的研究模式被广泛运用，从而产生了特定的学派。现代语言学中的共时模式与历时模式是最基本的两种研究模式，以此为基础，区分了历史语言学与结构语言学这两种不同的语言学流派；而在共时语言学内，又有不同的亚模式，例如英美语言学的分层分级的描述模式和布拉格学派的结构-功能模式，使得共时语言学再分为不同流派；等等。现代科学研究对模式的依赖和重视达到极端的程度，这种模式表面看来只是研究方法的特定生成，但内在暗含着研究者对研究对象的先在设定，因此，具有“无主体的主体性” 特征。在现代文学研究领域，已经出现了各种不同的研究模式，如语义分析模式、完形分析模式、精神分析模式、结构分析模式、解构分析模式、社会历史分析模式、传记学模式等，研究者运用不同模式对同一种文学对象进行研究，获得大不相同的认识，人们对这种情形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三. 具体分析角度、手段、技巧、途径：方法论含义的第三个层面是提供具体的分析角度、方法、手段等。方法论除了宏观提供研究原则、方法和模式，还要解决研究活动中具体的操作问题，例如从什么角度切入研究对象、运用一些什么最具有特征性的手法和手段等等。例如比较文学研究中的影响研究法，就要求研究者从影响源、影响终端、影响过程三个主要方面对两者的相互关系进行研究，这就给出了基本研究角度和途径；又如比较文学的形象学研究，一般要从某一个国家或民族在另一个国家或民族的文献资料资料入手，研究前者在后者文献资料中特定形象的形成、发展和变化历程，并揭示导致这种发展变化的特定原因（知识建构与权力运作、政治需要等）。这些都给出了具体的研究途径、角度以及方法。又如解构分析法，不仅给出了基本的研究理念，还提供了几种主要的研究模式，如二重阅读模式、评注类型学模式、边缘阅读模式等等。每一种模式内面，还有一些更具体的研究方法、角度和途径。如二重阅读法，先要找到对某一文本的正常阅读成果，然后对这个成果进行颠覆性解构式研究，指出这种成果本身的问题，从而使其失效。这就是很具体的操作路径和方法了。文学研究方法作为一种学科性方法，具体研究模式和操作方法、途径、角度、手段等，是方法论最值得注意的内容。第三. 中西文学研究方法的主要类型：长期的研究过程中，中国和西方在文学研究上，都积累了各自有特色的一些研究方法，下面大略介绍其主要构成：一. 中国古代传统文学研究方法主要类型：1. 注疏；2. 评点；3.考据；4.论说；5.文选；注释：以注疏的方式对文学和文献进行研究，在中国源远流长，可以追踪到汉代的经学。自汉代确认儒家五经、并设五经博士后，就有文化人专门对五经进行研究，这种研究中，对字句的解读是是最重要的构成之一，五部经典文献都出现了大量注释性成果，其中，关涉文学的诗经就有多家注释解说，最著名的有3家即毛、韩、鲁三位学者对诗经的注释，其中西汉初年毛亨的毛诗诂训传即所谓“毛诗”成就最突出，流传下来，东汉末郑玄的毛诗笺和唐初孔颖达的毛诗正义，则是承继着“毛诗”对诗经的注解而做的深化性注释类著作，它们共称“诗三家”。小知识：什么是注、传、疏、正义：注是对文本字句的直接解释；“传”是传述之意，用以解经。左丘明以春秋经作为提纲写出春秋左氏传，简称左传就是这个“传述”的意思。用于解经“先师所方为经，后师所言为传”。 “笺”本来是一种小竹片，读书的时候，随手记录心得体会，系在相应的简上以备参考。后来成为注释的一种。古人治学，讲究师承，对引申前人的说法就称为“笺”，“笺”也就是注。“疏”又叫做“义疏”，是疏通义理的意思。如治河川，水流不畅通的，便加以疏通，自六朝以来，又产生了“疏”。它既是解释经义，疏通经义，又注释前人的注释，所以又连称“注疏”。又叫做“正义”。一说“正义”是对“注释”中存在问题的矫正和再疏通。 中国古代文学的注释研究方式要依赖训诂学、文献学、音韵学多种知识和方法，可以说，不懂这三门学问，注释的研究方法就无法应用。评点:评点的研究方法应该是从魏晋时代“品文”的风习中发展过来的，简单随意，简明扼要、直截了当，是评点较早的方式。“评”与“品”有内在联系，“品”包含有内心感受、品尝、鉴别和外在评价两个方面，“评”则突出的是后者，是将内心对一个对象“品”的结果表达出来的方式。较早的品评性文学成果，是晋代钟嵘的诗品，这部对前人和时人诗歌作品的品评总集通过作品选择、序言和分类评价的多种方式表达自己对这些作品的品评结果。中国以后大量的诗词曲赋类品评性汇集，都是这种方式的继承和发展。有人说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与批评的最重要方式是“诗文评”，是不无道理的。但上述品评方法在诗词曲赋中的运用，其方式和构成还相对简单，真正有了极大丰富和发展、并且成为中国古代文学理论与批评重要方式的，是明清时代的小说评点。明清时代小说评点的研究方式主要的来源有两个方面，一是对文化人阅读文本的基本方式如圈点、行批、夹批、眉批等方式的继承和发展，二是对诗品以来的品评式批评方式的继承和发展。评点方式在宋代已经出现，刘辰翁对世说新语曾经采用评点的方式进行研究。但在南宋，这还不是文化人普遍接受的方式。评点方式的大发展是在明清，首先是用之于小说戏剧的评点，金圣叹在小说评点方法的发展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他对水浒传的评点和其后对西厢记的评点，都成为后世评点的经典之作。他以后，毛宗岗父子评三国、张竹坡评金瓶梅、脂砚斋评红楼，成为明清小说评点的四大范本。到了清末明初，几乎所有重要的小说都有评点本，评点方法蔚为大观。考据考据，其成熟的形式以及规范的方法，是要条举证据，以论断研究对象的真实状况。考据的方法在中国源远流长，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至少到了汉代，已经有接近成熟的考据案例，如马融对于尚书.泰誓的辨伪，则达到了历史文献考据的精湛程度：泰誓后得，案其文似若浅露。又云：“八百诸侯不召自来，不期同时，不谋同辞”；及“火复于上，至于王屋，流为雕。五至，以榖俱来，举火”。神怪，得无在子所不语中乎！又春秋引泰誓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国语引泰誓曰：“朕梦协朕卜，袭于休祥，戎商必克”；孟子引泰誓曰：“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取彼凶残，杀伐用张，于汤有光”；孙卿引泰誓曰：“独夫受”；礼记引泰誓曰：“予克受，非予武，惟朕文考无罪，受克予，非朕文考有罪，惟予小子无良”。今文泰誓皆无此语。吾见书传多矣，所引泰誓而不在“泰誓”者甚多，弗复悉记，略举五事以明之，亦可知矣。这项辨伪考证，逻辑严密，理据充足，首先从文句浅陋、又语神怪上指出其可疑，继而引据春秋、孟子、国语、荀子、礼记等先秦典籍，以多重证据判断该泰誓篇实为伪书，在考据方法上达到很高的水平，具备了历史考据的较成熟的形态。考据与注疏的方法有密切联系，对文本的注疏往往要引用前人文本中相类似的字词进行意义比较鉴别，以对文本中某些字词的意义做出合适解释。这本身就是考据，只不过是规模较小罢了。考据就是综合运用训诂学、文献学、音韵学、考古学等多种学科的知识，对某个具体对象的源流、语义等进行系统追索、考察、辨别，以提供关于这个对象的系统知识，探讨对象的真实状态或意义。 考据学在中国古代历史研究中最为繁盛，成果最为丰富，延及唐代以后，则蔓延到包括文学文本在内的对一切典籍中有疑问的对象的全面考稽核查辨别。考据学在清代达到一个高峰，成果十分丰富。文学研究活动中，考据的方法也大量运用。这首先体现在版本学领域。中国古代一些文学经典流传过程中，出现多种版本，因此，谁先谁后、谁善谁讹，就是需要进行版本学考证的。中国古代几大名著的版本问题，都有许多考据方面的成果。另外，对于文本中的章句字词的讹误，也存在从考据角度进行勘查厘定的问题。还有就是某种文学文类、现象、流派、团体、作家等，有关记载可能存在讹误或疏漏，因此都需要进行考证。如王国维宋元戏曲考、唐宋大曲考、胡适红楼梦考证、闻一多伏羲考、杨公骥商颂考等，都是近现代文学考证方法运用的名篇。论说以论说的方法进行文学研究，在中国也是源远流长。论说就是对某个对象直接发表看法，并展开对这种看法的论证陈述的方法。论说的方法至少可以追踪到先秦诸子散文，尤其是荀子、韩非、庄子等的散文。作为一种文学研究的方法在中国古代也很早就被运用。例如曹丕的典论.论文、陆机的文赋、挚虞的文章流别论，都是以论说的方式对文学进行研究的。在这方面，刘勰的文心雕龙要算是体大思周的代表作了。那以后，中国古代以论说方式对文学现象进行研究的成果代不乏人。文选以文选的方式对文学现象进行研究，是一种较有中国特色的方式。早在六朝的梁代昭明太子萧统就主持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