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洵先生故事.doc

沈洵先生的故事这不是一个怎么有趣的故事，就像沈洵先生本人一样，因为太无趣了，反而变得不那么普通。不管是谁，儿时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不切实际的梦想，直到生活的压力把青春消磨干净，才会慢慢醒来，去做该做的事情。遗憾的是，沈洵先生醒得太晚了。那是一个怎样的梦呢，我并不清楚。除了沈先生以外人，谁都不清楚。他只是和我说过，曾经一度沉溺在自己的幻想里面，忘记去考虑梦以外的事情，因为做梦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情会劳他心神。他说自己是一个作家，文学青年（虽然年龄早就过了“青年”的阶段）。当然我也没有见过他写的作品，小说，散文，戏剧，诗歌一样都没有。作协没有他的名字，*度上面翻十几页，也找不到关于他的介绍（或许再往后一点能够找到，但是我没有那样的耐心）。当然，我也没有那样的荣幸能拜读他的手稿。他自称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写作，但如今他已经步入中年了。抱歉，忘记和你介绍了。我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住在开发区的东湖花苑，几年前刚刚搬过来。沈先生住在我家对门，几乎是和我们同时搬进来的。说实话，我对于沈先生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样。沈先生一直都是一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像是劳累了一整天。晚上见到他是如此，大清早也是如此。当然这个说法并不严谨，他个头不高，身材也很瘦削，年纪在40出头，这样的家伙是不可能干上一天的活的，干不动。有时候会看到他一个人杵着发呆，别人叫他也不会答应。一般我们管这样的人叫做怪人，沈先生就成了小区主妇们茶余饭后的怪人。但是我不讨厌他，虽然有时候也觉得他怪，但是真的不讨厌他。 搬过来以后和他说过几次话，之后就逐渐熟悉起来了。我和沈先生的相性意外地好，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波长吻合”吧。但是，我们在种种方面有着很大的不同，他大我20多岁，七八的代沟横在我们中间；他很沉默，我却时常话痨；他时常消极冷淡，我爱钻牛角尖；他很瘦，我一身肥肉（这个好像不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么合得来，有时候甚至会怀疑他是不是仅仅是在附和我的观点，怀疑他是不是其实很反感我，只是在随随便便地应付我。但是这样的猜疑在和沈先生一起玩的时候都彻底烟消云散了。准确地说，我确信他其实很喜欢我。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是不是一个特别的人呢？应该不是。但是沈先生对我的态度很特别，这等于是在说，我对于他来说是很特别的人。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特别在哪里。我曾经花了一个晚上来找自己吸引沈先生的地方，直到深夜都没有找到。我还打电话问过我同学甲（当然没有和他说得太细），得到的几种可能也都枪毙了（另外我决定以后和甲一起玩是时候必须加倍小心）。最后我投降了，直接去问他本人。他沉默了好久，喃喃地说了一些话，之后就回去了。“如果你讨厌我的话，我会很困扰的。”当时是这样说的吧，我没有听太清。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对于沈先生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我真的不讨厌他。但是这又是为什么呢？感觉我在潜意识当中就把沈先生当成了可靠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潜意识，理由一样不明。和沈先生有关的一切，都显得不可捉摸。然后，我恋爱了，对象不是沈先生（为什么我要声明这个啊！）为恋爱烦恼是少年特有的权利，我在行使这一权利的时候年纪已经相当微妙了。原本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是我却相当犹豫好吧，大学才开始恋爱真的很对不起啊，我这么没用还真是很抱歉呢！中学时代曾经有过喜欢的女生，很鲁莽地表白过后就直接被她扔给班主任处理了，挨了好一顿训，还差点吃处分。之后一直对女性心存芥蒂，认为她们不喜欢这样的男生。直到后来，我看到她和另一个小帅哥在一起有说有笑，执手同行，才明白女生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我的初恋就这样遭遇了牛头人。所以这一次，我还是很烦恼。大学里面不用担心班主任，就怕别人家的小帅哥捷足先登。有一天和沈先生聊天的时候无意中说了出来，沈先生沉默片刻，对我说，下周去表白吧，没问题的。我当时并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她很漂亮，性格也很讨人喜欢，异性缘相当不错，但是我居然成功了，就像午后的肥皂剧那样，顺利得没有什么实感。之后的日子四平八稳地进行着，我和她的感情也在安静的日常中逐渐积淀。但是陪女友（现在我已经可以自豪地用这样词了）的时间多了，和沈先生在一起的时间就相应减少了。有时甚至会整个星期不去找他。有时候在阳台上，望着天空发呆，就会想到沈先生是不是会寂寞，因为他的朋友很少。往往这个时候，她会悄悄地绕到我的身后，在我的后颈轻轻地亲一下，不留痕迹，而且不会被周围的人发现。沈先生在我心中的影子变淡了。那天黄昏，我回家的时候，看见他在阳台上发呆。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的眼神。突然感觉心底一阵抽搐，像是被遗忘的寂寞在发酵之后被重新打开。我这才意识到，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家人。晚上躺在床上，看着粗糙的天花板，感觉这样一个人的自己才是真实的，白天和大家有说有笑只是一个奢侈的梦。而沈先生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残忍之中，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梦都没有曾经有过，但是已经醒了。醒得太晚，他是这样说的。第二天，我对沈先生说，我带女朋友来看看你吧，毕竟我们走到一起要好好感谢你呢。他说这样的老头子会扫兴，不要来。又拍拍我的背，说你小子挺厉害，把到了一个不错的妹子，好好待人家，趁着年轻，该干啥要去干啥，不要等到他这把年纪了后悔。我本来想问他家人的事情，这样已经算给出答案了吧。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他坐在椅子上，把脸深深地埋进两只手里。沈先生，哭了吗？自己的心情也随之压抑起来了。随后的日子里，我有意识地对女朋友冷淡了一点。每每想到沈先生的寂寞，就会有一股强烈的负罪感。一天，两天，第三天，她哭了。她说你是我的，不准你这样折腾自己，你把那个奇怪的负罪感赶快丢掉，我不要你这样。沈先生也很喜欢你的，他也绝对不希望你这样。嗯，我说。可是，我还没有和她提过沈先生的事。日子还是四平八稳地流淌，波澜不惊。和沈先生在一起的时间在逐渐减少，可是就算这样，他还是会催我去陪女朋友。比陪我这样的老头子有意识，他说。沈先生似乎在以惊人的速度衰老，两年后，他的头发花白了一半，他才45岁。我和她进展稳定，已经彼此见过父母了。等毕业后找到工作就结婚，如果一时半会找不到，同居也行。再过一阵，我要离开了。我和沈先生一起趴在阳台上发呆，他突然这样说。沈先生要搬走了吗？我很诧异。因为我从没想象过对面的房子空着会是什么样在。差不多吧，他说。好好待人家，朋友也要多交一点。不要到时候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沈先生破天荒地讲起了自己的往事。从儿时起，他就是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色。智商一般，学习也不算用功。循规蹈矩，很少犯错误。于是他几乎成了标准的配角。如果成绩好一点，用功一点，就能够得到老师的赞扬，让周围的人羡慕，或者顽皮一点，招一群狐朋狗友，闹得鸡飞狗跳。但是他都没有。他一直坐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周围的一切。没有人喜欢和他玩，也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他，因为他实在是太无聊了。越来越多的时间被花费在发呆上，因为实在找不到事情做。念书，吃饭，发呆，按部就班，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他甚至没有学会怎么打发时间。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娱乐，只能读读书。一本书反复读，读得自己也觉得无聊。偶尔也会写一点蹩脚的短文，却没有胆量投出去。后来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却只敢埋在心底，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忘记了。即使是坏的东西，时间久了也会成为习惯。他不再抱怨生活的无聊，也不渴望改变，就这样一直无聊下去似乎也不错，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在逐日重复的无聊中，连他自己的存在都变得模糊。等到突然醒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青春已经远去，无可挽回。如果我想做一个不那么无聊的梦，这样的年纪还来得及吗？他突然问我。我一时语塞，无法回答。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还是说这样的年纪已经只能做梦了呢？心里莫名地冒出这样个想法。第二天，惯例从父亲那里领取生活费的日子。接过薄薄一叠钞票，我突然想到，父亲的收入不算高，当时我们怎么买房的？那个时候房价已经涨起来了，对工薪阶层的压力很大的。我们搬过来又是为了什么？映像里面是因为父亲工作调度，但搬过来以后怎么完全不提这件事了？父亲也楞了一下，说自己很多细节也记不清了（我觉得这个早就超过细节的概念了）。疑点越来越多，我开始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只找到了更多的疑问。搬过来之前是住在哪里的？中学的同学还有哪些？我高考考了多少分？为什么沈先生这么关心我？为什么我对沈先生自然这么亲近？为什么我的恋爱这么顺利？我和沈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直觉告诉我，应该去问他本人。我向他家奔去，可是怎么按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沈叔叔生病住院了，要去看看他吗？父亲从后面叫住我。到二院的时候，沈先生已经在ICU里面了。医生不让进，只告诉我们他是急性脏器衰竭，由少年时代就有的慢性病引发，情况很危险。父亲从二院坐7路车上班去了，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有一个念头在路上一直缠着我不放，像是一个早已知道，却又被遗忘的事实。但具体什么内容，却硬是想不起来。像是有意识的一样，他家的门居然开了，里面谁都不在，仿佛是在有意等我。道一声“打扰了”，我抬腿迈进了沈家。他家的一切我都很熟，因为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