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庄子寓言的来源和艺术特色.doc

浅谈庄子寓言的来源和艺术特色李宝芹1，李晓燕2（ 1.潍坊科技职业学院，山东 寿光 262700；2.寿光实验中学，山东 寿光 262700 ）摘 要：庄子是中国文化史上一位具有深远影响的文学家，他的散文中有大量寓言，试图对庄子寓言的来源及艺术特色作力所能及的探究，以期对庄子作品有更进一步的认识。关键词：庄子；寓言；来源；艺术特色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在中国文化史上不仅是一位思想深沉的哲学家，而且是一位才华斐然的文学家。他那玄妙沉思斯文的说理，嘲世的狂笑，无情的怒骂，处处闪耀着智慧的火花，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焕发着灿烂的文学魅力。这种文学魅力得益于书中大量奇特瑰丽的寓言的应用。寓言是庄子著作的主要形式。庄子全书寓言近200则，有的通篇就是一个寓言，有的用十五、十六个寓言组成一篇。司马迁说庄子的书“大抵寓言也（1）”，鲁迅也说庄子“著书十余万言，大抵寓言，人物土地，皆空言无事实（2）”。这里的寓言概念较今天略为宽泛，从庄子全书来看，凡具有一定的情节，比喻寄托、言此意彼的故事，都可视为寓言。本文从庄子寓言的来源、艺术特征两方面对庄子寓言进行探究，以期对其寓言的文学魅力有所阐发。一、 庄子寓言的来源（一）历史史料庄子以其开阔的思维和肆意的笔法，将历史人物虚拟化，使之为自己的哲学思想服务，使寓言和历史相融通，开拓新的艺术境界。庄子书中的历史人物，都成了他手中的木偶，由他牵引、指挥，成为他寓言的创作素材。这方面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对孔子的刻画描写。在庄子的笔下，孔子或是听从道家人物的劝告，或是替庄子宣讲道家的教义。如在人间世中，孔子曾教育颜回说：“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荡而知之所为出乎哉？德荡乎名，知出乎争。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孔子为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庄子竟然让他向学生宣起道家的理论。不仅如此，孔子还遭到庄子的讽刺甚至破口大骂。孔子要恢复周礼，庄子说这是行不通的。因为礼仪法度是随着时代而改变的，不贵在相同，而贵在能使天下太平。现在让猿猴穿上周公的礼服（孔子认为周公制作的礼乐最完善），它一定咬破撕裂，脱光了才感到痛快。看古今的不同，就像猿猴不同于周公一样。在天运中庄子还讲了一个脍炙人口的“东施效颦”的故事：美女西施有心病，在村里皱着眉头，邻家的丑女看到后觉得很美，回去也在村里捧着心皱眉。村里的富人看见，紧闭着门不出来，穷人看见，带了妻子走开。这是讽刺孔子要恢复周礼，好比那丑女学西施皱眉一样，只会适得其反。庄子就是这样，以其开阔的思维和肆意的笔法，将历史上的人物或事件虚拟化，融入自己的寓言创作中。（二）神话传说庄子大量吸收借鉴和改造社神话传说，使寓言和神话相互渗透，浑然一体。经庄子加工改造过的神话传说，一般都失去了原来的意义，在奇幻莫测的想象世界中，形成一种新的文学样式寓言。应帝王篇末的“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混沌，儵与忽为浑沌凿七窍”的寓言。故事的大意为：南海的帝王名叫儵，北海的帝王名叫忽，中央的帝叫混沌。儵和忽常到混沌的境地里相会，混沌待他们很好，于是他们就想：“人都有眼耳口鼻七个窍孔，用来看、听、饮食和呼吸，唯独混沌没有，我们要试着替他开凿。”于是他们每天凿开一窍，凿到第七天混沌便死了。这个寓言就是吸收的山海经西山经中“混沌无面目”的神话，而对其进行了加工创造。原神话只是怪异事物的记载，并无深意，经过庄子的创造，就赋予了新意，意在说明人要顺应自然，人在自然面前是无能为力的。若企图人为的改变自然，只能毁了自然，巧妙地暗喻了他崇尚自然的无为思想。能调遣诸神为表达自己的思想内容服务，真是神奇莫测、异想天开，这是先秦寓言中是没有的，也是登峰造极的。与孟子公孙丑上中“揠苗助长”的寓言故事相比，“揠苗助长”取材于现实生活，其中的人物、情节、事件都是现实中存在的，尽管在写法上有些夸张，但都并未超过人类一般的现实生活经验。而庄子寓言的取材是上天入地、天帝鬼神无所不取、无所不用，使人有神出鬼没、耳目一新之感，又带有浓厚的神话色彩。（三）生活琐事庄子善于从身边的日常小事入手，从中发掘创作素材。齐物论中的“庄周梦蝶”的寓言便是庄子叙述了自己做的一个变为蝴蝶的梦。“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用我们今天话说就是：从前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翩翩飞舞着的一只蝴蝶，嬉戏各处悠然自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庄周。忽然醒过来，自己分明是庄周。不知道是庄周做梦化为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化为庄周？庄周和蝴蝶必定有所分别。这种转变就叫做“物化”。庄子借鉴这个寓言来阐发了自己“齐彼此，齐物我”的齐物论思想。庄子还善于从身边的友人入手提取创作题材。庄子和惠施是一对好朋友。据说，惠施在做魏国梁惠王的宰相时，庄子去看望他。有人却对惠施说：庄子来魏国，是想取代你做宰相。这使惠施十分恐慌，便在国内到处搜寻庄子，搜了三天三夜。庄子坦然地去见他，并对他说：“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雏，子知之乎？夫鹓雏系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雏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梁国而吓我耶？”。这个寓言出自秋水，庄子讲这个故事的意思，是自比为高洁的凤凰，而把权势爵位看作不屑一顾的肮脏腐鼠。惠施却深恐别人来夺取他的权位，听信了传言于是和庄子发生了误会。这些都是将生活中的平常人和平常事加以点化，使它们成为了阐发自己思想观点的寓言故事。（四）上天入地的想象 庄子大胆的展开他那无穷无尽的想象力，以幻想的形式和超现实的笔法来反映社会现实，创设译一个“瑰丽奇诡”的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世界。庄子大大突破了古人已有的选材和描写范围，他的想象驰骋在另一个天地，把地上的东西搬到天上，其追求总是朝向现实和生活的另一面，用上天入地的想象代替了对社会现实生活的如实描写，从而大大扩展了寓言的表现力。如逍遥游中的“藐姑射之山”的神人“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湖四海之外”，他们“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 ，真是异想天外，奇美瑰丽，令人赞叹。在齐物论中把无形的无生命的世界，写成了有形的有生命的世界，用“罔两”与“景”两种自然现象的对话，表现了道家“彼亦是非，此亦是非”的“齐物论”思想内涵。庄子的寓言同孟子、韩非子等人的寓言不一样。孟、韩等人的寓言或虚构生活情节或采用民间故事、历史传说，取材多是现实生活中的形象，虽有夸张但很少超越现实生活。而庄子的寓言故事多是奇特的想象和虚构，它的寓言形象充满了神话般的离奇。庄子的这种奇幻的想象和超现实的创造手法，完全突破了前人寓言只在历史故事与社会生活两个题材领域的界限，把笔触伸向神的世界、鬼的世界、无生命的世界，创造出千奇百怪的形象，从而大大拓展了寓言的表现领域，使寓言进入一个崭新的发展阶段。二、庄子寓言的艺术特征（一）背景广阔，形象丰富大至混沌宇宙，小至杯水芥舟，驰骋于宏观或微观世界，上天入地，广漠无垠，使文章具有浪漫主义色彩，并在广阔的背景下，创造出许多富有深意的艺术形象。这一艺术特色在逍遥游中体现得最明显，开始说的是巨鹏在苍穹中南迁的景象：“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鲲可以自由变换体貌，由鱼而鸟；鲲鹏体形之大不可拟想，它的飞行惊天动地气势恢宏。接着转而描述微观之形“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由天到地，由大到小。塑造出具有拼搏精神的大鹏和苟且偷安的学鸠两个典型形象，使文章洋溢着浓厚浪漫主义的色彩。 在如此广阔的背景下，庄子寓言塑造了众多形形色色、异彩纷呈的艺术形象。其人物众多奇特，思维聪明非凡，行为惊世骇俗，但又入情入理，往往以很少的笔墨，就能写出人物鲜明的形神特征。例如养生主篇中“庖丁解牛”一段：庖丁为文慧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覆，膝之所踦，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这是从人物的动作、姿态、音乐之美的声响，细致生动地描绘了庖丁解牛的过程，刻画出了技术娴熟、游刃有余的庖丁的形象，形神俱现，自然逼真。又如徐无鬼篇中关于“郢人垩慢其鼻端，若蝇翼，使匠石斫之，匠石运斤成风，听而斫之，尽垩而鼻不伤，郢人立不失容。”仅三十几个字，就把匠石用斧去郢人鼻端薄如蝇翼的污点的动作，及郢人镇定自若的神态，绘声绘色地描绘出来。此外如逍遥游篇中姑射山上的神人，齐物论中的南郭子綦，达生篇中的佝偻承蜩老人，都人各有面，栩栩如生，含有无穷的韵味。并且寓言中刻画的这些形象大都举重若轻，以短语传神，这样的手笔非大将莫能及也。庄子不仅能把人物写得情貌毕现，而且还能把看不见摸不着的无生命的东西也奇妙的描绘出来，例如齐物论中对风的描写：“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是唯无作，作则万窍怒呺，而独不闻之翏翏乎？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而独不见之调调之刁刁乎？” 这真是把风写绝了，他说风是大地的呼吸，构想已奇；他写大地万物的形形色色的孔穴，写风之千变万化的声音，无不穷形尽相，动与静、色与声，极尽描绘之能事。把一阵风吹过之后，呼啸回应的声音写得众响兼备，惟妙惟肖。（二）情节曲折,意境奇诡 庄子寓言有丰富曲折的情节,奇幻怪诡的内容。如逍遥游中记叙的姑射山的神人“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这里的“神人”不但不食人间烟火，而且“物莫之伤。”大宗师中描绘真人：“登高不慄，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不知说生，不知恶死，其出不，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来”和人世间中的“匠石之奇，栎树见梦”等情节真是意出尘外，怪生笔端，庄子寓言，“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 描述了众多形形色色，异彩纷呈功能，洋溢着瑰丽的色彩，这些都为后世志怪小说的创作提供了素材，为中国小说繁盛发展奠定了基础。（三）修辞方法,丰富多彩 综合运用多种修辞方法,大量使用比喻、拟人、夸张、排比等。庄子的寓言善用比喻,他的比喻,词彩绚丽,含蓄有趣。庄子运用比喻非常灵活，几乎任何事物他都可以信手拈来作比，他的寓言多用比喻，在先秦诸子中是最突出的。例如逍遥游将要论证超越时空的绝对自由，先从大鹏说起。他认为那么大的鸟，要想从北海飞到南海，非借大风之力不可，所以没有绝对自由。下文的野马、尘埃，也是要有风吹着才能在空中游荡。这对于野马、尘埃本身来说虽属正意，对于大鹏来说其实又是比喻。再后“天之苍苍”三句也是如此。人们在地面看不清天上的“正色”，正如高飞到九万里上空的大鹏看不清地面的东西一样。然后再接以下数句：“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以水比风，以大舟比大鹏，又是一比。而杯水芥舟数句则是比中之比。然后说到蜩与学鸠，说到旅行，说到朝菌、蟪蛄，说到冥灵、大椿，最后说到彭祖和众人，稍作停顿。黄河九曲，到此略一洄漩。然后“重言”以实之，再一次说明鲲鹏斥鴳所游虽有不同，而不能“无待”却是一样。以上层层推演，不见端倪，但只是指出许多事物的形象，并未点明正意。下文才从庸人的追求名位，转到宋荣子的“不累于俗”, 列子的“御风而行”。然而庸人固微不足道，不过像蜩、 鸠、斥鴳的自适其志而已；就是御风的例子，充其量亦超不过大鹏。“虽免乎行，犹有所待”，也还不能绝对自由。只有“无己”的“至人”，“无功”的“神人”，“无名”的“圣人”才能“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才能无所待而获得绝对自由，这才算“逍遥游”。全篇主旨到此轩豁呈露，有如千里伏流，迂回曲折，历久而后涌现。不仅如此，庄子的寓言运用比喻还非常灵活，几乎任何事物他都可以信手拈来作比，讥笑诸侯争霸，就用“触蛮之争”；说统治者以武力制伏人民必定行不通，就用“大海凿河”，“蚊虫负山”来比喻；说人民能够逃避强权，就用“鸟儿高飞躲箭”、“鼷鼠深藏避烟”来比喻； 鹓雏高飞“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用来比喻自己的清高、旷达。一切都非常贴切自然，生动形象。此外排比夸张也比比皆是。排比的如大宗师中的“古之真人，其状義而不朋，若不足而不承；与乎其觚而不坚也，张乎其虚而不华也；邴邴乎其似喜乎，崔乎其不得已乎！滀乎进我色也，与乎止我德也；厉乎其似世乎！謷乎其未可制也；连乎其似好闭也(38)，悗乎忘其言也。” 一系列排比写出了真人的超凡特征。夸张手法在文中也得到广泛的应用，例如养生主中的“今臣之刃十九年矣，所解数千牛矣，而刀刃若新发于硎，显示出得道庖丁精湛技艺。由于接受民间寓言故事的影响，所以在庄子的笔下，蝉和斑鸠、小雀都会说话，虾蟆、甲虫也会说话，蛇和风、栎树和铜铁也会说话，一切生物、无生物都会说话，而且会辩论、讲道理，这比其他诸子和战国策中某些寓言故事有进一步的发展，使逻辑思维的理论文更加形象化，也使拟人这种修辞手法的进一步发展。（四）语言优美，音韵和谐。庄子的语言如烟波浩淼的流水，随着语势婉转流荡，带有强烈的节奏美和丰富的音韵美。文中多用韵，声调铿锵，使读者有和谐的节奏感。人世间中这样的描述：“曲辕栎社树；散木也，以为舟则沈，以为棺槨则速腐，以为器则速毁，以为门户则液樠，以为柱则蠹”；写商之丘大木:“仰而视其细枝，则拳曲而不可以为栋梁；俯而视其大根，则轴解而不可以为棺槨；咶其叶，则口烂而为伤；嗅之，则使人狂酲，三日而不已。”排比夸张，恣肆汪洋，长气贯句，语势横畅，充分显示了庄子寓言的风格，真可谓“天籁”之文。庄子寓言是使寓言的文学性由不自觉发展到了自觉性的一个重要阶段，并使寓言逐渐成为一种独立的文体；它使中国的各种修辞手法在早期得到了最充分的演练，为后来的文学发展提供了创作素材，并且是中国小说发展的滥觞。庄子把深邃的思想完全融入到一个个美妙的寓言故事中，庄子寓言，以强烈的夸张、丰富的想象和生动的拟人手法，表现出浓郁的浪漫主义特色。闻一多曾说过：“读庄子，本分不出那是思想的美，那是文字的美。那思想与文字、外型与本质的极端的调和，那种不可捉摸的浑圆的肌体，便是文章家的极致，只那一点，便足注定了庄子在文学中的地位。” 确实如此，庄子寓言通过创造朦胧的意境，给深邃的哲学思想蒙上了惊奇而美妙的诗的光辉，让读者在朦胧缥缈的时隐时现的境界中，自由自在的遨游，“把人带回到自然与理想的一致，带回到一种简单美妙的世界。”郭沫若先生在论及庄子时说：“秦汉以来一部中国文学史，差不多大半是在他影响下发展的。” 当然，这里面不可能排除庄子寓言。注释：1史记老庄申韩列传2汉文学史纲要3闻一多全集第一卷古典新义庄子4郭沫若全集参考文献：1游国恩,王起,萧涤非,季镇淮,费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