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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命题到价值：论科学哲学的文化转向 李振良（河北北方学院 河北张家口 075000）摘要：当代科学技术哲学在20世纪出现三大流派，分别是逻辑实证主义、历史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三大流派的科学哲学都是认识论的和知识论的，21世纪科学文化哲学的诞生是科学哲学新的重大转向。逻辑实证主义科学哲学论证的出发点是科学命题，历史主义的科学哲学的切入点是科学理论，而科学文化哲学的逻辑起点是科学的价值，它契合了新世纪哲学的价值论转向，丰富了科学哲学的思想，引领了科学哲学发展的新方向。关键词：科学文化哲学；逻辑实证主义；历史主义；价值论转向“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中国的科学技术哲学领域里，逐渐出现了不少新的亮点。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亮点之一，就是科学文化哲学的孕育和产生。”1科学哲学的文化转向，为科学技术哲学的研究开创了全新的视野，使科学技术哲学重新获得了发展的动力。众所周知，当代的科学技术哲学在20世纪出现了三种主要的表现形式或流派，即：逻辑实证主义、历史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其中，后现代主义的科学技术哲学通过对科学技术合法性的消解，事实上也存在着消解和终结科学技术哲学的危险，因此，它尚不完全具备科学技术哲学独立形态的条件。真正的科学技术哲学的发展应当是科学文化哲学的出现即科学哲学的文化转向。逻辑实证主义、历史主义、科学文化哲学为三种不同的形态，突出地表现为它们对科学的探讨的切入点或出发点的角度和层次不同，即：逻辑实证主义科学哲学的切入点是命题；历史主义科学哲学的切入点是理论；科学文化哲学的切入点是价值。或者说，从命题到理论，从理论到价值的转换，构成了科学哲学的历史转向和文化转向。一、科学命题逻辑实证主义的出发点“传统的科学哲学的基本框架是认识论和分析哲学的”1，这在逻辑实证主义的科学哲学表现的尤为明显。逻辑实证主义的科学哲学是分析的，由于其研究的主题是如何理解科学的逻辑结构，所以使用的方法与数理科学一样，是还原论的，即把科学理论还原为科学命题。石里克十分重视“命题”的分析作用，他认为：“自然科学的任务或目的就是要获得有关一切自然事件和自然过程的知识换言之，它既是各个最普遍的命题的陈述，也是假设的真实性的一种审核。”“自然科学各不同分支的合并或融合就是说，简单的命题归属于越来越普遍的命题只能从下面以自下而上的方向发生。因为在每一个领域内，随着知识的进步，所达到的水平会越来越高，而在这些更高的水平达到之前，根本就没有可能来实现那种必需的综合以获得一幅完整的图像”。2在这里，石里克强调了对科学的分析必须从最低的或最基本的命题出发。通过对综合的可能性的否定来否定思辨的传统自然哲学达到科学真理的可能性。卡尔纳普则将罗素创造的以数理逻辑构造理论的方法论贯彻到底，他用科学的方法代替哲学的方法，以科学取代哲学。他的数理逻辑的方法实际上是一个构造命题的方法论，“只有从基本对象出发构造一个对象后，先前对此对象所作的论断才成为严格意义上的科学命题。因为只有对象的构造式把此对象的命题翻译为基本对象即原初经验关系的命题的规则才给出这些命题一种可证实的意义。”3在这里，石里克提出了命题在分析中的中心地位，而卡尔纳普提出了从对象构建命题的方法和逻辑通道；古里克确定了分析的对象，卡尔纳普提供了分析的手段。卡尔波普尔从对归纳主义的诘难和对证实主义的批评出发，提出了“否证主义”的科学观。从本质上说，否证主义也证实主义一样，也是逻辑主义的，不过是逻辑主义的另一种形式。波普尔的论证同样是从命题出发的，他的最经典命题是“天鹅命题”：“从逻辑的观点来看，显然不能证明从单称陈述（不管它们有多少）中推论出全称陈述是正确的，因为用这种方法得出的结论总是可以成为错误的。不管我们已经观察到多少只白天鹅，也不能证明这样的结论；所有天鹅都是白的。”4也许在波普尔不同的是，他更多的是用一些日常的或科学的命题作为支持其理论的证据和例证，而且正是这些日常所闻所见的例证使得其理论具有不可辩驳的能力。二、科学理论历史主义的切入点逻辑实证主义的科学哲学从命题出发的叙事方式是与其科学观一脉相承的。当时的科学观是分析的、累积式的，科学的方法被应用到哲学，就形成了哲学的分析方法。而实证主义者旨在通过确证系列正确的命题，建立一种确定的、不变的绝对的科学理论。然而，历史主义者发现，这样的科学理论是不存在的，甚至证实或证伪一个科学命题是不可能性的，更不用说建立一种确定可靠的科学真理系统。“从还原论向整体论的发展也表明了真理不是单个的命题而是一个整体，不能孤立地谈论一个句子的意义或确定某一个命题的真假，不能对孤立的假说进行检验。应该把真理看作一个系统，命题的意义取决于整体的关系。”（西方哲学问题研究，152）“历史主义者十分注重对科学理论作整体的评价而不是单个理论的评价”5。通过对科学发展模式的历史反思，托马斯库恩认识到通过对科学命题的证实或证伪形成的科学累积式的发展观的缺陷，“科学并非是通过个别发现和发明的累积而发展的，”“越仔细地研究亚里士多德的动力学、燃素化学或热质说(Caloric thermodynamics)，就越确凿地感觉到，那些曾一度流行的自然观，作为一个整体，并不比今日流行的观点缺乏科学性，也不更是人类偏见的产物。”6正是从历史上各种科学理论相互竞争的事实出发，库恩提出了“范式”的概念，然后又从“范式”出发，消解了科学的确定性或真理性。库恩的理论带有浓厚的相对主义色彩，这种色彩是通过对科学理论“作为一个整体”反映出来的，而不是从一个个单独的科学命题出现的。需要指出的，库恩的“整体”是科学理论的整体，而不是科学的整体。拉卡托斯则在“批判波普尔的朴素证伪主义和库恩的非理性主义的基础上，提出了他的科学研究纲领方法论”7，而拉卡托斯的“研究纲领”实质上就是科学理论，他认为他的研究纲领并不是整体上的科学，而是特殊的纲领，如“笛卡儿的形而上学”，他说：“牛顿的万有引力理论是成功的研究纲领的一个经典例子：可能是最成功的一个研究纲领。”8可见，拉卡托斯的“研究纲领”事实上就是科学理论的一个替换说法，“研究纲领”所指的理论既可以是某一自然现象的理论系统，也可以是某一学科领域内某一具体部分的理论。硬核、保护带等则是具有不同属性的理论在一个理论系统中的不同的功能区，既可以分属不同的理论学科，也可以是同一理论的不同构成部分。显然“研究纲领”的提法比起理论的直接称谓更模糊一些，但其内涵更容易把握，论述更为方便和灵活。历史主义的另一位代表人物拉瑞劳丹的出发点同样是科学理论。劳丹赞同“科学本质上是一种解题活动”的判断，他将科学思维作为科学问题与科学理论的中介，“如果说问题是科学思维的焦点，那么理论便是科学思维的最终结果。”他在探讨“科学问题的本性”的两个命题中，直接将“进步及其问题”指向了科学理论。“对任何理论所作的首要而严格的检验，应视其能否为重要问题提供可以接受的解答”；“在评价理论的优劣时，我们应该问：它们是否为重大问题提供了合适的解答？”9 显然，与逻辑实证主义对科学命题的重点关注相比，历史主义将科学理论作为其哲学的切入点更具有现实的合理性，更能经受住历史的检验。因为科学理论虽然是由科学命题构成，由命题系统或系列构成的科学理论本身具有了自洽性，有如拉卡托斯的“内核”和“保护带”，对单独的命题的证实或证伪有时并不能对科学理论的整体有更多的损益。然而，历史主义所持的相对主义的自然观也为消解科学的合理性埋下了伏笔，为后现代的反科学主义提供了口实与理论基础。三、科学价值科学文化哲学的逻辑起点“当代西方科学哲学面临的困境的症结在于原有的科学哲学的学科定位或框架过于狭隘，以致无法应对和解决科学作为一种文化或文化活动所固有的深层矛盾和问题。”1无论是逻辑实证主义的科学观还是历史主义的科学观，其基础是认识论的，而不是实践论的，更不是价值论的。两种科学观都是建立在确定的数理科学的科学观基础之上的，其出发点与切入点以及论据与例证也是建立数理科学特别是经典物理学基础之上的。随着二十世纪中叶以来系统科学、复杂性科学等的兴起与逐步成熟，原有的科学观基础受到了冲击，传统的科学哲学也逐步走入了困境。如前所述，后现代的反科学主义是对科学合理性的消解，是科学哲学的终结形式，因此并不能构成科学哲学的独立形态。真正能使科学哲学走出困境的只能是从科学价值出发的科学文化哲学。科学的发展带来了科学观的深刻变化，系统科学观、生态科学观成为辩证科学观的新形式。新的科学观的形成需要重新审视科学的合理性的基础，需要将科学纳入到人类文明成果中进行重新审视。此外，传统科学哲学是建立在认识论基础之上的，最多只注意到了科学在解释世界中的作用与成功。但科学的发展证明，科学解释世界只是其重要功能之一，而更重要的是其对世界的改造作用，这种改造作用在二十世界中后期表现的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大。因此，科学的价值问题就越来越凸显出来，这就要求科学哲学的价值论转向，科学哲学的价值论转向的重要成果便是科学文化哲学的兴起。“所谓科学文化哲学，大致可以看做为这样一种学科或研究方向，即将科学看做是一种文化或文化活动，从而对其进行哲学研究。”1与逻辑实证主义和历史主义不同，科学文化哲学以科学的价值做为其逻辑起点。首先，科学文化哲学关注的是科学的整体，从整体上理解科学，而不是把分属于不同学科的科学理论作为逻辑起点，更不是把科学理论还原和拆解为孤立的命题。科学文化哲学所讲的科学是将科学作为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来理解，它是人类最先进的智力成果之一，它是人类文明进步的结晶，是人类先进文化的宝库。它既包括以研究自然界为主的自然科学，也包括以研究人类社会生存和发展的社会科学，还包括以提高人的生存旨趣和修养的人文科学。在充分认识三者的区别的基础上，科学文化哲学更加注重它们的一致性和内在统一性，将其共同作为具有推进社会发展和人类进步价值的先进文化的整体。其次，科学文化哲学关注科学作为提高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手段价值，也关注科学活动本身作为一种高级智力活动本身的目的价值；既关注科学的功利价值和经济价值，也关注科学促进人类智力发展和丰富精神领域生活的人文价值；既关注科学作为推动社会进步力量的正价值，也关注科学发展对社会造成的副面影响以及生态灾难等的副价值；既关注科学推动与促进人类新价值观形成与发展的文化价值，也关注人类文化价值观对科学发展以及科学观的转化的影响与推动；等等最重要的是，科学文化哲学将科学从纯粹的物性拉回了科学的人性，是物性与人性相结合，张扬人类价值而不贬损自然价值的哲学体系，因而是主客体紧密结合、人与自然共助共生的哲学体系。其三，科学文化哲学的价值论转向契合了当代哲学的价值论转向。如果说知识论、认识论的哲学是随着科学的兴起而兴起、兴盛而兴盛，那么，哲学的价值论转向则是随着人们对科学与社会的反思而出现的。社会生活的科学化、技术化，在使人们享受科学带来的丰硕果实的同时，也使人的思维与社会生活模式化、模块化。人们越来越重视世界与自然的事实，以至于将事实、经验、认识等作为世界的唯一维度，将对自然的认识作为科学的唯一任务，从而忽视了事实与价值之间的紧密关联，忽视了科学对人类思想的潜移默化的改造，忽视了科学与其他文化现象的紧密联系。价值论转向始于休谟，在20世纪逐步发展成熟，可以说正是哲学的价值论转向为科学哲学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没有一种文化像科学那样，对近现代社会和文明产生如此之大而深远的影响，以致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近现代科学就没有近现代这样的时代；没有一种别的文化能够像科学那样，受到近现代社会如此之大的重视和推崇，并且得到来自社会的如此强大的推动力。”10新的科学文化哲学将科学作为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既看到它与其他文化类型的高度关联，又不混同它们在文化领域的功能与关系定位，同时充分关注它们之间的相互影响与作用。可以说，科学文化哲学不仅是科学的，更是文化的，是对传统科学哲学的发展与提升。参考文献：1 孟建伟.从科学哲学走向科学文化哲学.自然辩证法研究,2003,19(6):2427,582 莫里茨石里克.自然哲学.陈维杭,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53 鲁道夫卡尔纳普.世界的逻辑构造.陈启伟,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134 卡尔波普尔.科学发现的逻辑.查汝强,邱仁宗,译.沈阳:沈阳出版社.19995 孟建伟.从科学主义走向后现代主义当代西方科学哲学的命运.自然辩证法研究,1996,12(1):15216 托马斯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