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在一人公司中的适用

论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在一人公司中的适用李 玫 摘 要：2006年起实施的公司法首次规定了一人有限责任公司和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在一人有限责任公司中的适用存在着逻辑关系不明确、当事人责任范围不确定、挫伤投资者积极性等问题。应通过强化公示登记制度、明确适用条件等方面来保护债权人的合法权利，维护社会的经济秩序。关键词：公司人格否认制度；一人公司；完善 Disregard of corporation in one of the company Li MeiAbstract: Since 2006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Company Law for the first time provides for a person limited liability company and Disregard of Corporate Personality. Company of system in one-person limited liability company in the application of logic there is no clear areas of responsibility of the parties uncertain, dampen investor enthusiasm and so on. Publicity through the registration system should be strengthened, specifically applicable to conditions, and to protect legal rights of creditors, maintain the social economic order. Keywords: Piercing the company; one-man company;perfect论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在一人公司中的适用李 玫一、公司人格否认制度（一）公司人格否认制度的含义公司法人格否认制度，为美国判例所首创，美国称之为“揭开公司面纱”，于19世纪末期的判例中得到确认。后为德、法、英等国所继承,并有所发展和创新。迄今为止，该制度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1其理论的发展大致经过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重在防止公司利用有限责任对债权人进行的欺诈行为。第二个阶段则是为防止因企业集团的结合，（如母公司对子公司的控制）威胁到少数股东或债权人的利益，从而造成“不公平的结果”。第三个阶段则是对第一、二阶段所确定标准的一种反思，采用更为灵活的“公平”“衡平”以及公司的控制股东对债权人忠实义务的理论。通说认为，公司人格否认制度是指在具体的法律关系中，当股东利用公司来实施损害债权人利益的行为时，否认公司和股东的独立人格及股东的有限责任，责令股东对公司的债务承担责任的一种法律措施。2（二）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在一人公司中的适用条件目前，我国公司法并未对适用的情形及要件进行明确的规定，通说则认为主要包括以下几方面：1.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在一人公司中的适用情形（1）公司资本显著不足公司资本显著不足，是指公司的资本总额与其经营事业的性质及隐含的风险相比明显不足。3在一人公司中，如果出资人以公司方式组织经营，而又未具备经营之行业和规模所需的资本，可以认为出资人利用公司制度逃避股东个人的责任，其经营风险就有可能转嫁给债权人和社会，从而导致股东和债权人的利益失衡，危及交易安全，这时可判令股东承担责任。（2）财产混同、业务混同、人格混同财产混同是指公司的财产不能与该公司的成员及其他公司的财产作清楚的区分。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公司的经营场所与股东的居所混合使用，或者子公司与母公司的经营场所为同一场所。一人公司资本或财产不独立，股东将公司的财产挪作私用。股东以一人公司的名义为自己的借贷提供担保。股东以一人公司的名义与自己订立合同，“合法”转移公司的财产。一人公司与股东利益一体化，股东将公司的盈利当作自己的财产随意使用，或转化为股东个人财产或另一公司的财产。4业务混同，一人公司与股东两者从事同一业务活动，有时以自己的名义实施交易行为，有时又以公司名义而为之，以至于与之交易的对方根本无法分清是与公司还是与股东个人进行交易活动，其目的就在于逃避公司债务或个人债务，规避法律义务。5人格混同，指一人公司被当做股东的“另一个自我”或工具，没有独立的意志和独立的决策。把一人公司当成道具随意使用或者股东依违法的或不当的目的利用公司形态实施的个人行为。（3）利用公司规避法律义务指受强制性法律规范制约的特定主体，应承担作为或不作为的义务，但其利用一人公司的独立人格，人为地改变了强制性法律规范的适用前提，达到规避法律义务的真正目的，从而使法律规范本来的目的落空。如一公司为逃避其因环境污染的不法行为导致的巨额赔偿，将本属于一体化的企业财产分散设立若干公司，使每一公司资产只达到法定的最低标准，因而难以补偿受害人的损失。2.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在一人公司中的适用要件（1）行为人实施了滥用法人格的行为由于公司都是为了追求利润的最大化，而一人公司又往往是由一人股东直接控制和操纵，很容易脱离正常的公司运作轨道，实施滥用公司法人格的行为。所以适用该制度的首要条件就是要存在行为人实施了滥用法人格的行为。因为权利的行使必须在一定的范围内，否则就是滥用权利。6（2）损害事实的客观存在这一要件是指一人公司法人格利用者滥用公司法人格的行为必须给他人或社会造成损害。如果股东的行为有悖于公司法人格独立及股东有限责任的宗旨，但没有对任何第三人利益或社会公共利益造成损害，没有影响到平衡的利益关系，则不能适用公司法人格否认之法理去矫正并未失衡的利益关系。这主要体现了适用该制度必须存在一定的损害事实，不能轻易适用该制度。对于一些没有损害到第三人或社会利益的行为可以运用其他方式处罚，但不能运用该制度进行处罚，因为它是对公司人格的一种否认，必须要很谨慎的适用，否则会带来严重后果。二、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在一人公司适用后仍面临的问题（一）逻辑关系不明确公司法第一章总则的第20条第3款规定：“公司股东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逃避债务，严重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的，应当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 公司法第二章第三节的第64条规定：“一人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不能证明公司财产独立于股东自己的财产的，应当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目前，有一些学者认为一人公司人格否认只能适用第64条，而排除适用第20条。理由是第64条是特别条款，与第20条相排斥，只能适用第64条而排斥第20条的适用。蒋大兴在一人公司法人格否认之法律适用中指出：一人公司法人格不仅可适用64条的特别条款，也可以适用第20条。第64条并非一人公司法人格否认的终结条款。7拉伦茨说：“法学要认识隐含在立即可理解的字义背后的意蕴，并将之表达出来。我们将会发现法学有时甚至会改变这些意蕴。”8所以笔者认为这两条的关系是互相联系、互为补充的。理由是：首先，从二者所处的位置能看出，第20条在总则中规定，第64条则在分则中规定，这就体现了二者是总与分的关系，所以根本不存在排斥的问题。其次，从二者的内容能看出，它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相排斥相对立的。第20条内容包括主体要件、行为要件、结果要件。（1）主体要件主要包括权利主体和义务主体。即包括因为自身利益受到损害而有权提起公司法人人格否认之诉的债权人，也包括公司法人人格的滥用者。这是所有公司适用公司人格否认制度都必须存在的前提，一人公司作为公司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当然也应适用。（2）行为要件强调的是公司法人格的滥用者滥用了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其中就包括：公司与股东的财产相混同。主要是指公司与股东的财产相混同，将公司的财产挪作私用，分不清公司的财产究竟属于公司所有还是股东个人所有。这虽然是20条所包含的内容，但同样适用于第64条关于一人公司的相关规定。（3）结果要件是指公司法人人格利用者滥用公司法人人格的行为必须给他人或社会造成严重损害的程度，这是现行公司法规定适用人格否认的结果要件。第64条虽然未在条文中明确提出滥用行为要对他人或社会造成严重损害，但我们也应该知道，只有那些破坏社会、经济生活秩序，造成一定损害后果的行为，法律才会将其列入条文中加以规范，并在触犯时追究行为人的相关责任。所以从以上几方面可以看出，公司法第20条与第64条的关系不是相互对立、相互排斥的，而是紧密联系、互为补充的。（二）法人格否认后当事人责任范围的不确定我国公司法第64条规定：“一人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不能证明公司财产独立于股东自己财产的，应当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这是对一人公司法人格否认的规定，也是当事人责任范围的规定。9但是，当公司法人格被否认后，就股东对公司的债务所承担的连带责任是属于并列连带责任还是属于补充连带责任，法律上并没有相应的规定。这样就会使债权人对当事人究竟应承担何种责任产生疑问，增加债权人实现权利的难度。我们知道，并列的连带责任与补充的连带责任内容是不同的。并列的连带责任要求各债务人不分主次、对整个债务无条件地承担连带责任，债权人可向任一债务人主张清偿全部债务。而补充连带责任则须以连带责任中的主债务人不履行或不能完全履行为前提，从债务人只在第二次序上承担补充性的连带责任。但是至今，我国的法律也未对这一问题进行明确的规定。（三）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在一人公司中的作用不明显在公司法的发展历史上，曾出现过为了规避法律对成立公司在股东人数上的限制，投资者通过拉人头以凑齐所需的“法律股东”的做法。这种做法实质上是以实质的一人公司规避了公司法对设立一人公司的规定。现在，我国已将一人公司纳入到公司法中，其存在得到了法律的确认和保护。但是，一人公司严格的风险防范制度将导致实质意义的一人公司依然存在。从法人人格否认方面来说，公司法第64条规定了当一人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不能证明公司财产独立于股东自己的财产的，应当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这种举证责任的倒置势必会极大地加重公司的举证压力。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一人公司的股东出于经营习惯等原因很难将自己的财产同公司的财产相分离，这必然会导致公司人格否认的结果，从而使股东陷入债务的无限责任的泥塘。10在这种情况下，一些股东也许为了避免将来承担不堪重负的举证责任，而采取在公司成立之初，邀请其他实际不存在的“稻草人” 股东来成立一般的有限责任公司。同时，从注册资本的最低限额来说，我国公司法规定了一人公司的最低注册资本为10万元，而设立一般的有限责任公司最低注册资本为3万元，这样，一些“聪明”的投资者也许会采取拉人头的方法来设立公司。表面上设立的是有限责任公司，其实质则是一人公司。从世界范围来看，我国法律对一人公司的规定都更为严格。11虽然表明我国对一人公司的谨慎态度，但这也将会导致投资者规避法律，设立实质的一人公司，这显然也有悖于国家允许设立一人公司来解决实质一人公司的立法初衷。（四）轻易适用该制度将对投资者的投资积极性产生影响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在实践中并没有一个明确的适用模型,适用时要取决于法官的认知水平和判断案件的能力。12试想，如果不对此制度的适用进行严格的规定，而是允许法官无限制的凭借自身的水平和能力来判断案件，定会对投资者的投资积极性产生影响。试想，当投资者都不敢或不愿去投资、去开办公司，那么经济能得到发展吗？这个社会又能进步吗？因此，在司法实践中，对于该制度的适用应当非常谨慎，不能轻易草率，只有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的情形下才能适用。三、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在一人公司适用完善的建议（一）通过立法完善和司法解释对该制度的适用进行规范现有的公司法是2006年才修改适用的，但其中关于公司人格否认制度的规定却特别简单。虽然确立了该制度，但对其具体适用没有做详细的规定。所以导致在司法实践中，对于该制度的适用还存在一些问题。祝金龙在论我国公司法人人格否认制度的适用及其完善一文中指出：“一项制度的建立与适用，法律体系的配套与完整应是最有力的保障。”13所以针对公司法人人格否认制度的现状，笔者认为可以通过立法来对其进行完善。首先应在民法体系中加以确立，在没有统一民法典的今天，起码应在民法通则中对此项制度有明确的规定。特别应对法人独立承担民事责任做出详细规定，将一人公司中适用该制度的情形、要件都应应以法律条文的形式对其进行规定，这样在产生问题时，就能有法可依，依照法律的规定来解决问题，不仅保护了债权人的合法权利，而且维护了社会的公共秩序。针对公司法人人格否认后，就股东对公司的债务所承担的连带责任是属于并列连带责任还是属于补充连带责任这一问题。笔者认为应当由公司财产对外承担责任，公司不足以承担的部分，由公司股东承担补充的连带责任。因为当公司具有足够资产清偿债务的情况下，债权人因其利益已能获得保障，无必要要求股东承担责任。只有当公司财产不足以清偿时，才由股东承担责任，且该责任为补充的连带责任。法律对此无明确的规定，所以希望在今后的立法及法律修订中，能够对此予以规定，这样就能更明确责任人的责任范围及承担责任的方法，从而更有效的保护债权人的合法利益。其次，在其他配套法律、法规中应明确公司法人人格否认制度。特别是公司法中应详细规定和明确这一制度，并制定与公司法人人格否认制度相关的司法解释。因为司法解释在法律法规不能完全呈现某一问题的情况下，可以起到很好地补充与完善作用。同时，司法解释与法律相比具有更大的灵活性，也可以弥补法律的滞后性。法律不能轻易地改变，但我们可以对一些需要改变的地方以司法解释的形式来进行修改处理，从而使法律更加适应社会的发展。这样一来，无论从实体还是程序，都对这一制度的适用进行了规范和指导，该制度的适用在社会实践中则会更加准确，更加符合实际。（二）强化公示登记，明确股东信息吕卫东在浅论我国公司对一人有限公司的法律规制中认为“一人公司应在公司登记中注明自然人独资或者法人独资，并在公司营业执照中载明。”为了维护交易安全，保护债权人利益，一些国家的公司法都规定了一人公司在设立时应公开登记，记载于公司登记机关的登记簿上，以备公司债权人或其他相关人查阅。14意大利民法典规定：“当股份只属于一名股东或者由他人替代股东时，董事应当在企业登记机构中将声明登记备案，其中要注明该单一股东的姓名、出生日期和地点、住所以及国籍。”许多国家规定，公司设立之后而成为一人公司者，也应当就该事实登记于公司登记机关的登记簿中或公司自己保管的可公示于社会公众的登记簿上。我国公司法第60条规定：“一人有限责任公司应当在公司登记中注明自然人独资或者法人独资，并在公司营业执照中载明。”笔者认为，为达到公示、公开、保护公司债权人等目的，使公司债权人在与公司进行交易时充分了解公司一人股东的状态。在一人公司进行登记时，不仅要在公司登记中注明自然人独资或者法人独资，还应该更加详细地将股东的一些个人信息进行注明，将其公示的形式统一公示于报纸等社会公众可了解的方式上，并在公司名称中标明一人有限责任公司字样。这样使相对人在交易之前对对方的一人公司的性质一目了然，至于相对人是否与之进行交易，其信用和风险由当事人判断。如此就免去了相对人要求一人公司提供营业执照或到公司登记机关查阅的程序，节约了相对人的交易成本，提高了交易效率，在未增加一人公司负担的基础上能更好地保护善意相对人的利益。（三）规范明确相关词语的含义在公司法中，经常能看到“滥用”“严重”等词语，我们也一直都在使用，但该类词语究竟应如何准确使用，我们却不能确切说明。“滥用”属模糊性词语，具有高度弹性，稍有不慎，合理的使用就有可能被认定为滥用。这将导致法官自由裁量权过大，随意性过高，使该制度在实际操作中有被滥用或误用的风险。从具体实践来看，将来难免会出现相似甚至相同的案件有截然不同的结论，这显然不利于确立司法的统一性和树立法律的权威性。因此，应对滥用行为做具体的规定，让滥用行为清晰可见，以增强司法适用的可操作性。同时，也应当就“严重”的标准加以解释，究竟“严重”要求达到怎样的一种程度也应做具体的一些表述，否则，“滥用”“严重”这类词语始终是一种很抽象的概念，对于法官裁判案件和适用法律也会造成主观性加强，这些都不利于公司制度的发展。因此应该严格规范用语，尽量避免出现“滥用”“严重”等类似的模糊性词语，并对其进行具体的分类和列举，以增强公司法适用的可操作性。（四）谨慎适用该制度，保护股东的积极性公司人格否认制度正是由于有限责任制度的缺陷而提出的一项对策性制度，是一种事后规制，处于从属和补充地位。在一般情况下，不应轻易适用该制度，而应充分给予公司人格独立原则以较大的发展空间，只有当公司出现欺诈、舞弊、不诚信等破坏公司发展的情形时才能适用该制度。如果肆意忽视公司独立人格而使股东承担非有限责任，那么无异于动摇和破坏现代公司法的基础，本末倒置，造成对法人制度的破坏，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在一人公司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不是对法人制度的彻底否定，而是对法人制度的必要的、有益的补充。它的确立，不仅对一人公司的发展起到重要促进作用，而且对整个经济的发展的都将产生重要影响。但它的适用还存在着一些问题，这需要从立法上和实践中不断完善，使其在一人公司中充分发挥作用，积极促进我国公司的发展和良好社会经济秩序的建立。参考文献：1苗奇龙.人格否认理论及法律适用J.云南大学学报(法学版),2010,23(1):81-85.2石少侠.公司法M.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6.3王冬梅.我国公司法人人格否认制度的适用情形之思考J.商场现代化,2006,19:87-91.4周步巍.浅谈“公司人格否认制度”及其适用范围J.法制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