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铸剑_的人物形象解析

第29卷 第2期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Vol129 No12 2006年04月Journal of Yangtze University(Social Sciences)Apr 2006 收稿日期: 20060210 作者简介:刘恋(1982 ) , 女,湖南岳阳人,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 秘书学研究。 铸剑 的人物形象解析 刘 恋 (长沙通信职业技术学院 通信管理系,湖南 长沙410015) 摘 要:在 铸剑 中,从眉间尺到眉间尺的父亲再到黑衣人,这三个人物的复仇精神呈现出逐步深化的现象,也 可以说这三个人物的复仇精神呈现出三个梯次,他们反映的是同一主体的不同阶段。借助他们,鲁迅既回答了现实 问题,也抒发了自己的情怀。 关键词:复仇;眉间尺;其父;黑衣人 分类号: I210。9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673 - 1395 (2006) 02 - 0141 - 02 一 铸剑 是鲁迅复仇主题的总结性作品。在这部作品里 塑造了黑衣人、 眉间尺和他的父亲这样三个人物形象。文章 的开头用了大量的篇幅写眉间尺戏弄老鼠的情节,充分展现 了眉间尺优柔寡断的性格。面对着落入水缸的大老鼠,眉间 尺想杀又不忍杀,欲放又不甘放,多次的徘徊犹豫,最后却在 无意中一脚将老鼠踏死。杀了老鼠后,又“ 仿佛自己作了大 恶似的,非常难受 ” 1 (P565) 。这样一个缺乏果断的人,要完成 杀死国王为自己的父亲复仇的重任,简直是不可能的,难怪 眉间尺的母亲要失望了。毕竟眉间尺身上流淌的是英雄的 血,是伟大的坚强的母亲抚养大的。当他听完父亲的故事 后,“ 忽然全身都如烧着猛火,自己觉得每一根毛发都仿佛闪 出火星来。他的双拳,在暗中捏的格格地作响 ” 1 (P565) 。但 对于一个没有经过生活的磨难,年仅16岁的少年,他的性格 无疑是不稳定不成熟的。虽然他有勇气,但一到具体的行 动,缺陷就马上暴露了出来。听完母亲的叙述后,他决心要 “ 如无心事一样,倒头便睡 可翻来覆去,总想坐起 来 ” 1 (P566) 。面对着仇人,他顾虑重重,既担心伤了无辜的群 众,又害怕踏伤围观的儿童,动手时被“ 这样的少年 ” 一搅和, 便束手无策了。想走,走不了;决战,没有对手。万般无奈 下,只好眼睁睁看着仇人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脱,他的身份 也被暴露。眉间尺的复仇,注定要由另外的人来完成。 二 与眉间尺相比,眉间尺的父亲无疑更加成熟,更富有复 仇精神。在接受铸剑的任务时,他就预感到,剑成之日,也就 是自己的死期。因此,他并没有按照国王的要求只铸一把 剑,而是暗中铸造了一雄一雌两把剑,雌剑交给国王,雄剑留 给自己的儿子,让他用雄剑为自己复仇。血债一定要用血来 还,仇一定要报,自己死了还有儿子,这就是眉间尺的父亲, 他身上流露的血性是我们民族的宝贵财富。鲁迅自己就说 过:“ 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 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 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 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辉,这就是中国人的 脊梁。 ” 1 (P1605)眉间尺的父亲无疑属于他们中的一员 ,让我 们再来看看他临终前的话语吧: “ 好好的将他抚养,一到成年之后,你便交给他这把 雄剑,教他砍在大王的颈上,给我报仇。 ” 1 (P565) 这是强者的声音,雄性的,刚强的,没有一丝徘徊,也没有丝 毫的犹豫,有的只是理智的分析和坚定的复仇的决心,它是 血性的流露,是人生智慧的凝结,是历经风雨才能结出的果, 鲁迅所赞扬的,正是这样的一种血性。它是治疗卑怯国民的 良药,鲁 迅 自 己 就 说 过“宽 容 只 不 过 是 弱 者 的 代 名 词 ” 1 (P112) 。 “ 我一个也不宽恕 ” 1 (P1879) 。鲁迅高度赞扬了 眉间尺父亲身上的这种血性。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眉间尺 父亲复仇的原因在于自己受了不公平的对待,他所要复的, 只是自己个人的私仇,也就是说,他是个人性质的,而非社会 性质的。从这一点来看,只为一己复仇的人,绝不是鲁迅心 目中理想之人物,在鲁迅看来,真正的复仇之人是黑衣人,他 便是鲁迅心目中的复仇之神。 三 黑衣人一出场就显示了不同凡响的性格,他“ 黑须黑眼 睛,瘦的如铁 ” 1 (P568) 。面对着干瘪少年的无理取闹,他只是 “ 举手轻轻地一拨干瘪少年的下巴,并且看定了他的脸 ”,干 瘪少年“ 向他看了一会儿,不觉慢慢松了手,溜走了 ” 1 (P568) 。 黑衣人的形象,让我们想起了淡淡的血痕中 的叛逆的猛 士,他“ 洞见一切已改和现有的废墟和荒坟 深知一切已 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4月 死、 方生、 将生、 未生 ”,以至造物主在这样的猛士面前“ 怯弱 者,羞惭了 ” 1 (P457) 。眉间尺遇到的,正是这样的猛士,他似 乎来自人间,却似乎又不在人间,瘦如铁,黑似鬼,象征着黑 衣人坚强的性格。当眉间尺称呼他义士,问他为什么要给自 己复仇时,他说:“ 你不要用这称呼来冤枉我,你不要再提这 些受了污辱的名称,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我的魂灵上有这 么多人所加给我的伤,我已经厌恶了我自己,聪明的孩子,告 诉你 吧,你 的 就 是 我 的,他(眉 间 尺 的 父 亲)也 就 是 我 ” 1 (P569) 。 他要报的不是自己的私仇,而是社会的仇。 “ 我一向认 识你的父亲,也如认识你一样,但我要报仇,却并不为 此 ” 1 (P569) 。从这一意义上来说,黑衣人的复仇,与中国传统 的侠义文化是有联系的,然而,他决不是古代侠客的翻版,而 是有着更为深刻复杂的美学内涵。他不再是中国传统的侠 义形象,也就是说,他们的行动指南已不再是劫富救贫、 替天 行道这种传统的伦理观念,而是带有了西方现代文明的因 子,其中的核心是西方19世纪以来的个性主义,正如鲁迅在 摩罗诗力说 中所推崇的“ 立意在反抗,旨归在动作 ” 1 (P31) 的摩罗精神,它既带有尼采式的超人哲学的思想,又拥有墨 子的为民效命的情怀,它是中西文化混合后的产物,是鲁迅 按照自己的意愿塑造的理想人物,同时也是鲁迅自己精神的 写照。 四 毛诗序 说:“ 情动于中,故永歌之 ” 2 (P30) 。文学作品 都是作家情感的反映,是作家为了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而有 意创作的结果。鲁迅自己也说过:“ 故事新编 中,铸剑 确是写的较为认真的 ” 。 1926年的这一段时间,正是鲁迅极为苦闷的时期。一方 面,狂飙社高长虹的造谣使鲁迅深为愤怒,他感到自己又一 次受了欺骗,用自己的血喂养大了自己的仇人,世间还有比 这更悲哀、 更痛苦的事吗?另一方面,此时他所执教的某大 学内部的勾心斗角,乌烟瘴气,又使鲁迅深深失望,而人与人 之间的隔膜,尤使鲁迅悲哀,他只能一个人在厦门这样的一 个孤岛上一遍又一遍地咀嚼寂寞,同时一遍又一遍的拷问自 己、 解剖自己。1926年正是武侠小说盛行之时,鲁迅一向不 赞同武侠小说,这一点他以前多有表达,面对风起云涌的武 侠小说,鲁迅又想到了什么呢?当时的社会是一个污秽的大 染缸,已经没有了希望,正如他在野草 中写道的,“ 绝望之 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 1 (P430) 。然而,对民族的关注,对人 民的责任,又使鲁迅不能完全放弃对现实的关怀,他只能抱 着“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 的精神,在绝望中挣扎,在绝望中抗 争。既然要抗争,就得选择抗争的方式。复仇也是一种抗 争,怎样复仇呢,像眉间尺一样,单凭一己之勇,既没有经验, 也不讲究方法,结果只会是白白丢掉自己的命。早在1925 年的 杂忆 中,鲁迅就清醒的认识到:“ 我以为国民倘没有 智,没 有 勇,而 单 靠 一 种 所 谓 的 气,实 在 是 非 常 危 险 的。 ” 1 (P114)鲁迅的这一论断 ,是针对1925年的五卅惨案,大 量的学生被北洋军阀屠杀的历史,有感而发的。在同一篇文 章中,鲁迅写道:“ 对于群众,在引起他的公愤之余,还得设法 注入深沉的勇气,当鼓舞他们的情感的时候,还需竭力启发 明白的理性,而且还得偏于勇气和理性 ” 1 (P113) 。其实,鲁迅 的这种看法,也是针对中国传统的复仇文化而发的。中国是 一个重幻想的国度,它注重的是复仇的正义性,换一句话说, 传统的复仇观念认为,只要伦理上是合理的,就能够复仇成 功,因此,在具体的复仇过程中,它往往将复仇的过程美化、 艺术化,将非现实的东西现实化,这样的一种模式,使我们不 能正视现实的黑暗,陷在自欺欺人的幻想中。鲁迅是一个清 醒的现实主义者,他坚决反对这样一种“ 瞒 ” 和“ 欺 ” 的文化, 因此,在 铸剑 中,鲁迅毫不犹豫的打破了这样一种神话,以 黑衣人帮助眉间尺复仇这一情节还原了生活的真实。鲁迅 对眉间尺的父亲和黑衣人复仇形象的塑造,同样是立于现实 的结果。 参考文献: 1 白冰.鲁迅小说杂文散文全集 铸剑M .南宁:广西民族出版社, 1996. 2 郭绍虞.中国历代文论选(一卷本) 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1. 责任编辑 袁丽华 I mage Analysis of Personages inCasts Swords L I U Lian (TelecommunicationsDepartment, Changsha Insititute of Telecommunications and Technology , Changsha Hunan 410015) Abstract In the workCasts Swords, from Meijianchi to Meijianchiss father and then to Heiyiren, these three personagesvenge2 ance spirit demonstrated a deepened phenomenon progressively,we can also say these three personagesvengeance spirit demonstrated three echelons . Th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