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处方学提纲--时逸人

1、中医处方学提纲时逸人中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应当努力发掘，加以提高。前人的宝贵经验值得借鉴学习，尤其是八十年代以前的资料，几乎没有功名利禄的水分，医风纯朴，其真实性、实用性、可靠性均很高。处方学流源苏子瞻云:“药虽进于医手，方多传自古人。”昔时医家推药理本源，识药性专能、审脏腑功用，察病情善恶，制成方剂，或用以专功，或用以兼治，药与药之间，或相辅，或相反，或相需，或相制，使药各全其性，发挥固有效能；亦能使药各失其性，互相融合，遵守方剂之组织，此制方配合之妙用也。汉代张仲景氏，集上古医方之大成，设为问答，辨明主治，编成伤寒杂病二书，后世医家，用方疗病，始有矩，矱可寻、晋唐以降，虽各家蔚起，立说

2、互异，总不出其范围，后世奉为医家正宗，医方始祖，良有以也。其前后名家，如仓公、扁鹊、华陀诸人、各有师承，自成一家。唐代孙思邈之千金方、王焘之外台秘要，集汉代以后之大成。每一方药品，有多至数十味者，古传禁方之真面目，为之一变。金元四家，议论纷纷，子和辄投吐下，河间喜用寒凉，东垣精理内伤，丹溪滋阴降火，因风土、气候、习惯各别，将五行、阴阳、升降、浮沉之理论，完全列入医学各部门，医学方药，为之再变，古今之派别所由起，医学门户之见，所由生也。此后薛立斋、赵养葵、张景岳、张石顽辈，功专温补。叶香岩、王孟英、薛生白、吴鞠通辈，取法轻灵、医学方法，在清代尤有剧变。处方法度考古人处方法度，必先审察病情，辨别性

3、质，参考药性，酌斟轻重，其于所治之病，毫厘不爽，故不必有奇品异术，而投之辄效。古人立方效用，多在于恢复生理之机能，机能恢复、病状自除。麻黄之散寒，白虎之祛暑，五苓之利湿，復脉之润燥，三黄之清火，皆治其生理上机能之变化。若生理上所起之变化相同，则方药可以兼治，其不同之处。必须加减，故伤寒论中，有桂枝加桂者，加芍药者，加杏仁、厚朴、大黄、附子、葛根者。有去桂者，去芍药者，其加减之处，必有原理，可供寻按。或云“古方不可以加减，”此妄言也。处方组织汤药为中医治疗之一，发源于伊尹，推演于仲景，其组织也，必依“君臣佐使”四原则。蓋药之治病，各有所主，主治者“君”也。辅治者“臣”也。与君相助或相反而有激动之

4、作用者“佐”也。引药至于病所者“使”也。素问之真要大论曰“主病之谓君，佐君之谓臣，引臣之谓使”是也。按君为方中之主药，治寒则热药为君，治热则寒药为君，如太阳病有汗以柱枝为主，无汗以麻黄为主是也。“臣”为方剂中之辅助药。因主要药之力量，尚有不足，故用他药以辅助之，如麻黄汤中桂枝是也。“佐”为方中之监制药，如治寒症，须用热药，恐热药过甚为害，少用凉药以监制之，如桂枝汤中之芍药是也。“使”为方剂中之引药，能使药与病相遇而奏效，如世传少阳经病用柴胡；阳明经病用葛根是也。处方目的古代医家因病而立方，必使方药恰合于病情。后世医家熟读成方，谓可统治万病。似所谓立方以待病，其不能合拍也明矣。徐灵胎云:“按病用

5、药，药虽切中，而立方无法，谓之有药无方，或守一方以治病，方虽良善，而其药有一二味与病情不相关者，谓之有方无药。”此皆非学者应有之态度。处方分类方剂种种不一，欲使学者综览研究，必须将各种性质，或作用相同者，分门别类，作有系统之整理。我国古代方剂分类之最早者，当首推内经至真要大论之七方，即大、小、缓、急、奇、偶、複等，惟各家对于七方之解说，极不一致，兹分述如下:(一)大方之说有三，一、“病势强盛，非大方不能治之，如大承气汤，大青龙汤等，皆属大方。”此就药力猛烈者称之。二、“病有兼症，而邪不一，宜用君一臣三佐九之大方。”此又就佐药多者称之。三、“治肝肾在下，道远之病宜用分量重，而须服大 方。”此又就

6、量剂重大称之也。(二)小方之说有三:一、“病势轻浅，不必猛剂攻之，如小陷胸汤小半夏汤皆属小方。”此蓋就药力轻微者称之。二、“病无兼症，邪气专一，可用君一臣二之小方以治之。”此就药佐少者称之。三、“治心肺之病在上而近者，宜分量轻而频频少服之小方。”此又就剂量轻者称之。(三)缓方之说，益见分歧。有“甘以缓之”之缓方，谓用甘草蜜糖等甘味剂，可使峻急之药，减其猛烈之性。此就药味立说。有“丸以缓之”之缓方，谓丸剂，较煎剂，散剂之药，发挥为迟缓，一般可应用于诸种慢性病，此乃就药剂立说。有“药味众多”之缓方，谓药味众多，则各药互相牵制，不能独逞其性，如人参回生丹、再造丸、蓣丸等，多至数十味，互相牵制，此系就

7、药之数立说。有“无毒治病”之缓方，谓药性无毒则功效自缓，此就药性立说。有“气味俱薄”之缓方，谓药性味俱薄，常在于上，比至其下，药力已衰，故其功用和缓，此又就药之气味立说。(四)急方之说有四:有“急病急攻”之急方，如心腹疼痛，溲便不能，用备急丸以攻之，此备急丸即为急方，盖就疗法之缓急而称之。有“汤散荡涤”之急方，为汤剂(即煎剂)，较散剂、丸剂之药力，发挥为急，一般可应用于急性疾患，此乃就药剂之形状而称之。有“有毒治病之急方，谓药如有毒，其力必峻，上涌下泻，顷刻间可夺病之大势，此又擧药之性质而言。有“气味俱厚”之急方，谓药气味浓厚，则直趋于下，而药力不衰，故其效自速。此又就药之气味立说。(五)奇方

8、之说有二:有“独用一药”为奇方，如猪肤汤，独参汤等是。有方以各药配合总数为一三五七九等单数者为奇方，如五苓散、厚朴七物汤等均是。此仍就药之配合数为准也。(六)偶方之说有三:有两药配合之偶方者，两方相合之偶方，古又谓之复方。有各药配合总数为二四六八十等复数之偶方。王太仆註云:“汗剂不以偶，则气不足，下剂不以奇，则药攻而致过。”意者下本易行，故单行则力孤而微；汗或难出故并行则力齐而大。然仲景大青龙汤汗剂，反以七味为奇，大承汤下剂，反以四味为偶，于此可见汉代医学进步之成绩，临症制宜，而不拘于成法也。(七)复方者，含有重复之意，谓一病之中，两症并见，则两方合用，数症相杂，则化数方为一方。其说有三:有二

9、方三方及数方相合之复方，如桂枝二越婢一汤，两方相合，五积方是数方相合。有本方之外别加余味之复方，如调胃承气汤加连翘、薄荷、梔子为涼膈散之类。有分量均同之复方，如胃风汤各等分之类是也。综观以上诸说，内经所定土方除药多效宏者为大方，药效微者为小方，尚无大疵外，余皆不可从也。蓋方者，万药之简称，即药之配合也。配合自无所谓缓急，内经云:“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是言治法也，又药之单行者，名曰奇方，则丸药之并行力大者，皆宜谓之偶方。是奇与偶，皆属于大小之中矣。至所谓二方三方相合之复方者，亦犹大方之属耳，更无另立方名之必要。是内经方剂分类法，非正鹄也。清景曰，珍復就内经之七方，臆为四方，曰重病轻方，曰轻

10、方重病，曰反佐方，曰顾忌方，更觉牵强附会，不足论矣。继内经之后创方剂分类者，为北齐徐之才，将方剂分类为宣、通、补、泻、滑、涩、燥、湿、轻、重十剂，以十剂制方，本之神农本草，分晰其药性功能，而汇聚区分之。宣可去壅、姜、橘之属。通可去滞，通草防己之属，补可扶弱，人参、羊肉之属。涩可去脱，牡蠣、龙骨之属。泄可去闭，葶苈、大黄之属。轻可去实，麻黄葛根之属；重可去怯，磁石铁粉之属。滑可去著，冬葵、榆皮之属。燥可去湿，桑白皮，赤小豆之属。湿可去枯，紫石英、白石英之属。梁代陶宏景，加寒热二剂，有谓寒热二剂，系元王好问所增补，究其实际，寒可去热，大黄、朴硝之属。热可去寒，附子肉桂之属。按十剂之中，各有寒热之不

11、同，另增寒热二剂，反嫌多此一举。明缪希雍增升降二剂，曰:寒热二剂摄在补泻，义不重升降者，治法之大概也。经曰:“高则抑之。”即降之义，“下者举之。”即升之义，其实此种分类，皆非确当。又通剂、滑剂、燥剂、以其例举之药物而论，俱是利水之途，今偏分之为三，未详何意，且涌吐一法，则无其目，虽刘河间主张隶之于宣剂，然与姜、枣性能廻異。要之徐之才之分类，本不足奉为典型，而后人遵守，或补续之，或维护之，无敢置辨者，皆于学必尊古，不敢非议前贤之故耳。至缪希雍所谓升降二剂，清沈金鳌尝辨之曰:“十剂中如宣轻则有升义，泄滑则兼有降义，且诸药性，非升则降，或可升可降，或升多降少，或升少降多，则无不升不降，专为平和之性者

12、，则升降二字，可以概羣药，不得另立二门，比于十剂之后云云。”然考唐王冰曰:“高者抑之，制其胜也；下者举之，济其弱也。”然则泻下止濇及镇静之法，皆可谓之抑也，身体衰弱，精神不振者，与强壮、强心而使其兴奋者，即是举之也。此外何至又 有升降?且升降之说，古典所未言，实蓝本于洁古，而所云每药必有升降，则尤不免牽凑。可知缪氏之增，沈氏之辨，均非通论也。明徐春甫则添有调和、解利、寒热、暑火、平夺、安缓、淡清，并为二十四方，繁复最甚。金刘元素之轻清、暑火、解淡、缓寒、调夺、湿润、平荣、涩和、温补、十八剂。(明李阳卿心印绀珠经，亦标有十八剂之目。)清贾所学药品化义景日珍嵩厓尊生书，并有添立八剂。曰:“寒可去热

13、，宣可表散，锐可下行、和可安中，缓可制急，平可主养，静可制动。”是也，可谓赘设者矣。或谓清代吕留良始创古方及新方八阵之说，非明代张介宾所创云云，(见中华医学杂志第二十期二十一期医史专号，“吕晚邨在清代医学之影响”一文)但近有人获獲见明板书本，已证明此项考据之不确，八阵者，即补、和、收、散、寒、热、固、因等八类也。夫徐氏十剂，系以本草药性功能为分类，而张介宾古方八阵，乃就历代方剂，分晰其治病功效，分类而区别之。盖徐之才以药为对象，而此以方为对象，是为两者不同之处。八阵之含义，徐“因”阵外，余七者之名，皆不同十剂之范围。“因”阵者，是因症用方之法也，所辑之方，以外科疮疡者为多，所选之方，又多于他阵

14、，因张氏併子才十剂范围太狭，故另立因阵以济其竅。至古方八阵，与新方八阵所不同者，即古方八阵、多选古方；而新方八阵，则均是张氏改订成方，以自制之。故张氏制方之多，堪称空前所未有。惟其分类方法，吾人实有未敢苟同者。在八阵之中，张氏自认为最含精义者，厥为因症用方之“因”阵，然依合理之观察，因阵实未可列为方类也。盖因症用方，乃今之对症疗法，非方类也。假若以疗法分类，则应约之为二:(一)原因疗法之方剂。(二)对症疗法之方剂较为合理。且八阵之中如因热症而用寒方之“寒”阵，及寒症而用热方之“热”阵等，皆属因症用方，又何不统隶于因阵?由此观之，可知张氏于方剂之对象，虽有窥见处，而其分类方法，则非吾人之所取。降

15、及近代:因药物之分类，渐趋合理，方剂之分类，亦逐渐随之进步。惟药物分类中，如自然历史之分类法，化学之分类法等，均不适用于方剂之分类，所可适用者，即藏器之分类法，与临症之分类法。(一)脏器分类法，即从其所用之脏器而分类，如所用之心脏、肺脏、脑脊髓等方剂，即区别之为心脏剂、肺脏剂、脑脊髓剂是也。(二)临床分类法，即由临症之观察，所得方剂效用，从一定方剂之类者，如发汗剂、涌吐剂、利尿剂之类是也。以上二种之分类法，较诸七方十剂及二十四剂等之分类法为科学。但亦不能全无缺陷，盖有多种方剂，其作用多数普及于各脏器，并非皆限于一脏器，且对于同一脏器之诸方剂，其作用亦互异，如同一心脏剂，则有兴奋，镇静之不同，故

16、脏器之分类法，亦不得谓为的当。至于临症之分类法，亦不无缺点，因方剂之效能，与临症上变化，并非专一简单，且一种方剂，往往以用量，用法及所治之疾病不同，而其应用之目的，每随之而异。是临症之分类法，亦不得谓系最正确之分类法，然比较而论，临症之分类法，究较其他各种分类法，为近乎完善。且其缺点，亦非绝对不可补救，每一药方所治之症候，虽非专一简单者，俟吾人分类时，尽可择其最主要之效用，以定方剂之类别，万一其最主要之效用有二种以上，则吾人亦不妨于各类方剂中，分别加以说明，以期了解本方功用之全体。总之，就现阶段而论，临症之分类法；实较为完善。处方类属 (一)汤一汤者，以诸药煎成浓汁而服，名之曰汤，犹言荡涤之意

17、，凡外感症及大病多用此法。(二)饮一凡汤药适宜于涼服者，应称为饮，甘露饮等是也。(现代已与汤药不分)(三)煎一煎者，或为细末，有用清茶调下者，或虽为细末有用酒蜜煎成调服。(四)丸一丸者，以诸药研碎，加黏性物，作成圆粒，以汤水吞服。古方制丸，谓如细麻者，即胡麻也。如米粟亦然。亦十六黍为一大豆，如大麻子准三细麻也。如胡豆者即今青班豆也，以二大麻子准之。如小豆者即今之赤小豆也，以三大麻子准之。如大豆者，以二小豆准之。如梧子者以二大豆准之。如弹丸及鸡子黄者，以十梧子准之。(五)散一散为诸药研碎之称，内症之急病，与外症之肿疡均用之。(六)膏一膏者以诸药汁熬成稠浓汁也，有内服外用之别，内服者以水煎熬，含在

18、口中，缓缓咽下。外用者以油熬煎，敷贴于皮肤、疮口者，今之所谓膏药，古之说谓薄帖也。(七)丹一凡药剂之精炼配合者，曰丹，如至宝 丹、黑锡丹等是也。中药配合禁忌中药配合禁忌，其理由尚未十分明了，兹将古来习闻之传说，姑录之以备参考。(一)禁忌配合本草十八反歌:人参、芍药与沙参，细辛、玄参、及紫参，苦参、丹参，并煎药，一见藜芦便杀人，白芨、白蘝并半夏，瓜蒌、贝母五般真，莫见乌头与乌喙，逢之一反疾如神。大戟、芫花并海藻，甘逐以上反甘草，若还吐蠱用断肠，寻常犯之都不好，蜜蜡莫与葱白覩，石决明休见云母，藜芦莫使酒米浸，人若犯之都是苦。(二)禁忌配合十。畏歌一硫黄原是火中精，朴硝一见便相争，水银莫与砒相见，狼毒最怕蜜陀僧，巴豆性烈最为上，偏与牵牛不顺情，丁香莫与玉金见，牙硝难合荆三稜，川乌草乌不顺犀，人参又忌五灵脂，官桂善能调冷气，石脂相见便相欺，大凡修合看顺逆，炮制炙煿要精微。古今用量不同徐洄溪云:“今人以古人气体充实，古方剂用量重，此无稽之说也，自三代至汉、晋、升斗权衡虽有异同，以今较之，最多不过十分之二，如桂枝汤伤寒大剂也，桂枝芍药各三两，甘草二两共八两为一剂，在今只一两六钱，又分三服，每一服不过五钱三分零，他方有药品多者，亦不过倍之而已。况古时之药，医自备，俱用鲜者，乾则量减，如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