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语教师海外工作跨文化适应研究

1、2012年1月第10卷第1期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J a n .,2012V o l .10N o .1*收稿日期:2011-09-29基金项目:汉语教师教育机构与汉语师资现状调研(国家汉办北京师范大学汉语国际推广新师资培养基地基地项目。作者简介:吕俞辉(1963-,女,北京人,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跨文化交际学、现代汉语语法。对外汉语教师海外工作跨文化适应研究*吕俞辉,汝淑媛(北京师范大学汉语文化学院,北京100875摘要对汉语教师海外工作跨文化适应状况的调查结果显示:有超过一半的教师存在跨文化适应问题,主要困难表现为“语言障碍”、“工作任务繁重”和“对教学对象缺乏了

2、解”这三个方面。对外汉语教师在海外工作的跨文化适应方面呈现出明显的U 型曲线。在此基础上,我们提出了对外汉语教师海外工作跨文化适应需采取的模式、态度和途径。关键词汉语教师;跨文化适应;U 型曲线;适应策略中图分类号:H 195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306(201201-0057-06跨文化适应是指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社会成员在进入陌生的文化环境之后对新文化的适应。美国人类学家R e d f i e l d 、L i n t o n 和H e r s k o -v i t s 1936年在文化适应研究备忘录中首次系统地提出了跨文化适应的定义、研究课题以及研究方法,1之后的几十年,西

3、方学者在此领域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L y s ga a r d 在1955年提出了“U 型曲线假说”,他认为文化适应是一种动态的过程,大致经历三个阶段,最初调整阶段、危机阶段和再度调整阶段,文化适应过程根据适应者满意程度的变化呈现为一个U 形曲线。2O b e r g (1960提出了“文化冲击”这一概念,3指出一个人初次进入异文化时在生理和心理上产生的不适。他把文化冲击描述为一个过程,包括以下4个阶段:蜜月期,这一时期人们初入异文化,会对新文化产生兴奋感、好奇感,对新生活充满了热情;危机期,这一时期人们因不适应新文化而产生焦虑感、孤独感、挫败感和无助感,甚至会产生精神抑郁;恢复期,这一时

4、期人们对新文化已有了一些了解,初步适应了新生活;适应期,这一时期人们已能适应并接纳了新生活。关于跨文化适应的态度,早期的文化适应研究理论认为文化适应是单维度的,适应者到了一个新文化中,他们的文化适应必定是被主流文化同化的。B e r r y(1980,1990提出双维度的跨文化适应模式。4他指出经历文化冲突后,适应者一般会形成4种文化适应态度:融合、分离、同化和边缘化。他关注两个关键问题的回答:第一是文化适应者是否希望保持其母文化中的文化身份和文化特征;第二是文化适应者是否希望和客居国成员建立和保持良好的关系。关于文化适应的途径,刘俊振(2008根据M e n d e n h a l l 和O

5、 d d o u 提出的三维文化适应途径指出:自我导向是指在异文化中自我保护、自我享受以及心理健康的程度。5自我导向强的个体能够在异文化中顺利找到原先在主文化中带给自己快乐的活动或替代活动,也能够相当自信地运用多种压力处理方式来应对在异文化中可能遭遇到的各种冲突与紧张。他人导向是指个体所具有的关心东道国同事以及愿意花时间和他们在一起的程度和水平。良好适应的个体,有着很强烈的愿望去当地同事及伙伴那里学习,并愿意帮助他们。知觉导向是指外派人员所拥有的知识与技能程度,这些知识与技能能够帮助个体理解为什么当地人的行为与自己不同,甚至有时举止异常。良好适应的个体具有开放的心胸,并且对事情持非批判的态度。

6、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和汉语热的升温,现在中国每年有大批的对外汉语教师被派到海外从事汉语教学工作,他们在国外的跨文化适应状况如何,他们在国外工作遇到了什么跨文化交际的问题?为全面了解这些情况,受国家汉办委托,北京师范大学汉语国际推广新师资培养基地对对外汉语教师海外工作跨文化适应问题进行了调查,此调查是“汉语教师教育机构与汉语师资现状调研”的一部分。填写此部分的对外汉语专职教师有2233位,其中845位教师有海外教学的经验,约占参加调查的对外汉语专职教师的37.8%。关于跨文化适应的内容,各家说法不一。有学者认为跨文化适应包括情感、行为和认知三个方面;也有学者认为包括社会文化适应和心理适应;也有

7、学者认为跨文化适应分为三个层面:工作适应、一般适应和交流互动适应。根据对外汉语教师海外工作的实际情况,我们把他们的跨文化适应分为工作适应,生活适应及交流适应三个层面,并对此进行了调查。从这些调查问卷中我们可以看出对外汉语教师海外工作跨文化适应的一些基本状况。一、对外汉语教师海外工作基本状况对外汉语教师所赴任的国家可以说遍布世界各地,我们将他们任教的国家分为10个区域,即日本、韩国、东南亚、亚洲其他国家、欧洲、美国、加拿大、中南美洲、大洋洲、非洲。从教师任教人数比例来看,对外汉语教师前往任教的区域排在前5位的分别为韩国、东南亚国家、欧洲国家、美国和日本。(见图1 图1对外汉语教师分布图从教师海外

8、工作的国家数目情况来看,此次调查数据显示,81.5%的教师去过一个国家或地区工作,去过2-3个国家或地区工作的教师占17.4%,去过4-6个国家或地区的教师占1.0%,去过7个以上国家的教师只占0.1%。对外汉语教师在国外任教的学校包括了各种类型的教育机构,此次调查数据显示,在大学任教的人数最多,占55%,在孔子学院或孔子课堂任教的占13%,在中学任教的占13%,在其他机构任教的占12%,在幼儿园和小学任教的比较少。(见图2 图2教师海外任教机构情况图·85·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第10卷二、对外汉语教师海外生活适应此次调查显示,48.2%的教师在海外工作时

9、没有遇到生活方面的困难,51.8%的教师遇到过各方面的困难。在海外的生活适应中,语言的适应障碍排在第一位,有21.1%的老师认为在海外生活中,语言的不适,交际的不通是他们生活中的障碍,这是他们在国外难以适应的。语言适应最差的地区是韩国,有31.5%的汉语教师,也就是说,近三分之一的教师觉得在生活中最大的障碍来自语言。在欧洲和美国,教师感到语言障碍相对较小。11.6%的教师认为赴任国的饮食让他们难以适应,但是教师对不同国家和地区饮食的适应也是不同的。他们认为在饮食方面最容易适应的国家是日本,在日本任教的只有4.0%的教师选择饮食有障碍,这个数字是最低的。美国(8.8%、韩国(10%、欧洲(10.

10、8%、加拿大(11.8%、东南亚(15.4%、中南美洲(18.2%、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19.8%,教师对这些国家和地区饮食的适应难度逐渐加大。让教师感到饮食最难以适应的地区是非洲,有34.8%的教师认为非洲的饮食很难让他们适应。很有意思的是,除日本和韩国之外,教师们认为在亚洲其他国家和地区在饮食方面遇到的障碍多于在欧洲和美国的。11.4%的教师认为经济问题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就教师在经济方面遇到的困难来看,我们选择教师海外任教国家中在比例和绝对人数排在前5位的韩国、东南亚、欧洲、美国、日本。从这5个区域的情况来看,经济问题引起生活困难排在第一位的是欧洲,为19.6%;第二位是美国,为14

11、.9%;第三位是日本,为10.0%;第四位是韩国,为9.1%;第五位是东南亚,为6.0%。这个情况与教师任教国的经济发达程度有着密切的关系,经济越发达的国家,教师感到的经济压力越大。此外,教师在经济方面的困难还与任教机构的情况有比较密切的关系。调查数据显示,在孔子学院或孔子课堂执教的教师感到经济困难的比例高于在其他机构任教的教师,为18.2%(平均值为11.4%。调查数据也显示,在幼儿园、中小学任教的教师在任教国感到的经济压力小于在大学任教的教师。10.8%的教师认为在任教国的生活琐事让他们难以适应,其中在非洲任教的教师对这一点反应最为强烈。在非洲任教的教师中有17.4%的人认为他们在处理生活

12、琐事上有障碍,而在加拿大,只有5.9%的教师持相同看法。非常有意思的是在一般人看来,美国和加拿大情形差不多,但是在加拿大任教的教师觉得生活琐事让他们难以适应的比例最低,为5.9%,而它的近邻美国却让14.2%的教师觉得生活琐事难以应付。10.7%的教师认为住房问题是他们在海外难以适应的。其中在中南美洲任教的教师认为住房问题最大,27.3%在此地区工作的教师都认为住房问题是他们生活中的障碍。在韩国任教的教师存在住房问题的人最少,只有5.4%的人认为住房问题是他们生活中的障碍。就连以空间狭小著名的日本,住房也不是教师们的主要生活障碍,只有8%的人存在此问题。我们相信,这一情况跟教师任教国对教师这一

13、职业的尊敬程度有关。另外,还有约7%的人遇到了以上所列情况之外的生活困难。此次调查数据也显示,教师海外生活困难与有无海外学习经历有一定关系。有海外学习经历的人在海外教学过程中无生活困难的比例明显高于没有海外生活经历的。有53%的有海外学习经历的教师在海外教学中无生活困难。而在无海外学习经验的教师中,这一比例只有43.5%。在海外遇到的各项生活困难中,他们的主要区别表现在语言障碍和交友上。海外生活适应和性别也有一定的关系,此次调查数据显示,男教师感觉无生活困难的比女教师要多。有54.3%的男教师认为在海外无生活困难,而女教师中只有46.3%的人持相同观点。在海外遇到的各项生活困难中,他们的主要区

14、别表现在住房和生活琐事上,这两项女教师感觉更难以适应。教师在海外遇到生活困难的情况与任教时间也有一定关系,任期不足6个月和2年以上的教·95·第1期吕俞辉,等:对外汉语教师海外工作跨文化适应研究因为可多选,所以人数比例之和超过100%。下同。师,选择在生活方面无困难的比例高于任期6个月到1年、任期1年以上2年以内的教师(见图3。这很符合L y s ga a r d 提出的“U 型曲线假说”。教师们的跨文化适应也经历了四个阶段:蜜月期、危机期、恢复期、适应期 。图3教师生活适应的过程图三、对外汉语教师海外工作适应此次调查数据显示,有48.7%的教师在海外教学时无工作方面的困难

15、,51.3%的教师在工作中存在各种各样的困难。教师在韩国和日本感到无工作困难的人数比例非常最高,分别为56.1%和56.0%,其次分别是大洋洲(54.5%、美国(49.7%、欧洲(47.1%、亚洲其他地区(44.2%、东南亚(38.4%、加拿大(27.8%、中南美洲(27.3%和非洲(26.1%。(见图4 图4教师在任教国无工作困难比例图我们将教师在工作方面遇到的困难分为“不适应当地教育文化”、“公关、管理能力不足”、“教学任务繁重”、“对教学对象缺乏了解”、“知识储备不足”、“语言障碍”等方面。教师认为在海外工作最难以适应的是“教学任务繁重”,有19.4%的教师认为教学任务繁重是他们工作中最

16、大的困难;语言障碍排在第二位(14.6%;其他困难依次是“对教学对象缺乏了解”(10.7%、“不适应当地教育文化”(6.5%、“公关、管理能力不足”(6.0%;“知识储备不足”所占比例最低,仅为4.6%。对外汉语教师在工作中也遇到一些其他方面的困难,但比列相对较低。在不同国家,教师在工作方面遇到的困难各有不同。在东南亚、韩国和日本,语言困难最为明显;教学任务繁重以东南亚和亚洲其他地区最为显著;对教学对象缺乏了解以非洲最为突出。但从5个主要国家和地区的情况来看,教师在工作中的跨文化适应困难主要表现为语言障碍、工作任务繁重、对教学对象缺乏了解这三个方面。(见图5·06·云南师范

17、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第10卷图5教师所遇工作困难的国别差异图四、沟通交往适应沟通交往有赖于语言,语言的障碍必然会引起沟通交往的不适应。在海外的生活适应中,语言的适应障碍排在第一位,有21.1%的老师认为在海外生活中,语言的不适、交际的不通是他们生活中的障碍;在工作适应中,语言障碍排在第二位,14.6%的教师认为语言障碍使得他们在海外的教学工作难以适应。几乎可以说语言的障碍是教师们面临的最大的问题,它势必会引起沟通交往的不适应。非常有意思的是不管是生活适应还是工作适应,语言障碍最大的地区都是韩国、日本和东南亚。在海外生活适应中,在韩国从事汉语教学的教师中有31.5%的人认为在生活中最大

18、的障碍来自语言。其次是东南亚国家,有27.9%在此地任教的教师觉得难以适应当地的语言。排在第三位的是日本(24.0%。居于第三位和第四位的欧洲和美国,教师感到语言障碍相对较小,欧洲为19.6%,美国为11.5%。在海外工作适应中,语言障碍最为严重的地区是东南亚,21.2%的教师认为语言交流的困难影响到了他们的工作。其次是韩国,为19.2%,再次是日本,为19.0%。教师认为在美国有语言交际障碍的只有8.3%,比例最低。交友是沟通交往中的重要内容,此次调查数据显示,总体上来说,5.5%的教师认为交友困难是海外生活中的障碍。在不同国家,交友困难的比例并不相同,教师们认为,交友最困难的国家是中南美洲

19、,18.2%的教师认为没有朋友是他们生活中很大的困难。在日本的教师也认为很难找到朋友,12.0%的教师认为在日本交友困难。最容易找到朋友的国家是美国,只有3.4%教师认为在美国难以找到朋友,比例最低。五、对外汉语教师海外工作跨文化适应策略应该说,对外汉语教师的跨文化适应能力还是较强的,此次调查数据表示,有近一半的教师在海外从事教学活动时没有遇到困难,他们成功地完成了跨文化适应。但是不可回避的是还有超过50%的教师在跨文化适应过程中遇到了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为了成功地完成跨文化适应,汉语教师应该怎么做呢?首先,汉语教师应该采用双维度的模式,以文化融合的态度来完成跨文化适应。汉语教师在国外只是短期从

20、事汉语教学工作,此次调查数据显示,在国外工作的时间即使在可累计的情形下,也有67.5%的教师在海外只工作两年以内,其中一年以下的占到55.9%。教师们不是定居于国外,而且他们的工作性质是教汉语和传播中国文化,所以,教师的跨文化适应该是双维度的,既要保持中国文化传统,又能够和主流社会成员建立并保持良好的关系,进而和所在国的人们产生互动性影响,这就是一种文化融合的态度。如果教师采取文化分离的态度,只想保持中国的文化身份和文化特征,他们很难融于赴任国的生活和工作中去。如果教师采取文化同化的态度,丢弃了中国的文化身份,只想和赴任国主流社会成员建立良好的关系,那样是不可能教好汉语并传播中国文化的。如果教

21、师采取边缘化的文化态度,就会既丢弃了中国文化又不能和主流社会成员建立良好的关系,那样中外双方都不会接纳他们。这三种跨文化适应的态度是我们要努力避免的。关于教师跨文化适应的途径,我们可以遵循M e n d e n h a l l和O d d o u提出的三维途径:自我导向、他人导向以及知觉导向。我们要在赴任国的文化中保护自己,享受在国外的生活,而不是把国外的工作和生活看成是“炼狱”、“洋插队”,我们要·16·第1期吕俞辉,等:对外汉语教师海外工作跨文化适应研究 · ·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 （ 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 ） 卷 第 在赴任国文化中找到以前在中国时让

22、自己心情愉 悦的 活 动 ， 比 如 找 中 国 人 聊 天， 参加乒乓球俱乐 听听京剧 等 等 。 如 果 在 赴 任 国 不 可 能 实 现 这 部、 我们也应 该 在 赴 任 国 文 化 中 找 到 这 些 可 些活动 ， 以给你带来快乐 的 活 动 的 替 代 活 动 ， 比如看看电 影、 享受当地的美食 、 享受异国风情等等 。 教师们 应当能够运用各种方法来处理在赴任国文化中可 能遭遇到的各种冲突与紧张 。 教师们也应该愿意 和赴任国的朋友 、 同事加强交流 ， 提高跨文化交际 观察本地人的交流 ， 关注自己的言行在 的敏感度 ， 异文化成员中的反映 ， 愿意从当地朋友 、 同事那里 那学习 ， 积累 、 总结经验 ， 调整自己的行为 ， 以减少 跨文化交际的失误 。 教师们也应该加强赴任前的 培训与赴任后的自我学习 ， 了解赴任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