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贵美国大学的教育学院能否培养出适应新的变革的教

1、郭玉贵：美国大学的教育学院能否培养出适应新的变革的教育理论研究者作者：郭玉贵（上海财经大学高等研究院全球教育研究中心主任）来源：国内教育核心刊物比较教育研究2009年第2期，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网站 2009年3月 摘要：近20多年以来，由于美国从工业经济转型为知识经济，美国民众要求美国学校从注重教育过程转向注重教育结果。要实施这一革命性变革，必然要对一系列问题有明确的答案：即从事教育研究和培养理论研究者的教育学院是否为应对这一新的变革作好了准备？美国大学的教育学院能否培养出适应新的变革的教育理论研究者？最近美国前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院长、著名教育学者阿瑟·莱文（Arthur Levi

2、ne）博士主持的一个有关“教育学院研究项目”，经长达4年的研究，对美国大学中的教育学院的研究工作和培养现状进行了广泛和深入的调研。最后的结论是美国绝大多数教育学院的现状是难以培养出适应上述变革的教育理论研究者。相似的问题是：中国大学的教育学院能否培养出适应新的变革的教育理论研究者？是否有必要对中国大学教育学院（所、系）培养教育研究者的现状和培养模式也进行一次类似于美国的实证研究？关键词：教育学院，变革，教育理论研究者 近20多年来，由信息化驱动的全球化加速了知识经济的进程。为应对知识经济的挑战，美国教育改革的浪潮波澜壮阔，教育成为全国朝野各界和民众关注的首要问题之一。2002年通过的不让一个儿

3、童掉队的法令达成的全民共识，标志着美国自建国以来首次形成了全国性的教育政策。这一新政策的核心内容反映了美国教育理念的革命性变革：从注重教育过程转向注重教育结果。这种教育方向和理念上的根本变化，必然要求教育者在教育实践中作出相应的调整，并以创新的努力来迎接和完成时代所赋予的新使命。 不让一个儿童掉队的法令中有超过100次提及到在教育研究中要运用“基于科学的研究”（scientifically based research）的方法。根据这样的要求，目前美国大学中的教育学院能否为各级教育决策者和教育实践者提供及时、有效和科学的指导性研究成果？能否培养出适应新的变革的教育理论研究者？ 最近，美国前哥伦

4、比亚大学教师学院院长、现伍德罗·威尔逊基金会（Woodrow Wilson Foundation）总裁、著名教育学者阿瑟·莱文（Arthur Levine）博士主持的“教育学院研究项目”，经长达4年的研究，发表了该研究的第3篇报告，对美国大学中的教育学院的研究工作和培养现状进行了广泛和深入的调研。根据与其设定的高质量教育学院所应具备的九条标准对照，最后结论是，美国绝大多数教育学院的现状难以培养出适应上述变革的教育理论研究者。 不同于以往通常由局外人士组织的调研，该研究项目最大的特点是由从事了几十年师范教育的著名资深学者领衔，以内部知情者的角度，通过大量的实证研究，将目前美国

5、大学中的教育学院在培养教育研究者中存在的种种不足之处毫无保留地展现于世。因此被称为是“一个自揭家丑的研究报告”。 一、样本收集 该研究所采取的主要方法是发放问卷、实地调研和文献研究，向1206所教育学院和教育系的负责人（包括院长和系主任）发放问卷（回收53%），向各教育学院的教师发放了5469份问卷（回收40%），向各教育学院的毕业生代表发放了15468份问卷（回收34%），向全美各地的1800所学校的校长发放了问卷（回收41%）。 二、评价教育学院的九条标准 本研究实地调研了全美28所教育学院和教育系。研究者确定了作为理想中的教育学院所应具有的9条标准，据此对照各教育学院的现状。 1.目标：

6、培养计划的目标明晰，完全针对研究者的培养，明确界定研究者须掌握的知识和技能； 2.课程的连贯性：课程反映了培养计划的目的和目标； 3.课程设计平衡性：课程应融合理论和实践成果，平衡课堂教学和由教师个别指导下的研究活动比例； 4.教师队伍构成合理，质量优良； 5.招生采取高标准； 6.毕业和授学位高标准； 7.研究：培养计划中所从事的研究应是高质量的，并有充分的外部经费支持。这些研究应面对决策、实践和学生的需要； 8.财政充裕； 9.评估：培养计划能参与持续自我评估，并改进自身绩效。 三、教育学院现有问题之一：教育研究的纷杂性 1.教育学科缺乏特定的研究对象和范围 尽管教育作为一个社会现象源远流

7、长，但其从哲学中分离出而成为一门独立学科仅有100多年历史。从最初与心理学科的结合，逐渐扩展至新的研究领域，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更多其他学科将自己的研究领域和方法扩充至教育领域，许多新的交叉学科应运而生。近10多年来，教育学科的研究范围更是大为扩展，远远超出学校的范围：在横向上包括社会上一切与教育有关的机构和组织，如家庭、社区、图书馆、博物馆、各类大众媒介等；在纵向上包括了人的终身学习的各个阶段。显然，教育学科研究的范围已包括了社会和人生的所有方面。这种扩展既是可喜现象，也带来了学科的纷杂性：因各种学科进入教育领域必然带来各自的研究对象、方法、问题等，难于形成相对统一的学术标准。 2.缺乏

8、一致认可的研究方法和标准 由于众多学科涌入教育领域，加之教育研究的对象和范畴无限扩展，使教育学科无法像物理学、心理学等学科和医学、法学专业那样形成一个具有完整学科和专业规范化结构的严密学术群体。因此，在教育界无法形成一个有一致认可的研究方法和标准的学术共同体，使教育学科的研究也难以获得内部的认同。 例如，在以教师的研究能力为标准的问卷评价中，只有23%的教师认为教育学院总体上是“优秀”或者“良好”的，而高达71%的教师对教育学院的评价总体上仅是“尚可”或“需要实质性的改进”。显然，教育学院的研究水平在内部也得不到同行的认可。 3.研究成果对同行、决策者和实践者缺乏影响 （1）对同行的影响 课题

9、组通过ISI对9种综合性和专业性教育期刊（2000年2006年）的引用情况研究后发现，教育文章被引用的频率并不高。在发表的所有文章中，有介于6%和62%的文章在其后的出版文献中从未被引用。被引用的文章平均每篇被引用的次数介于1至13次，较多的是2次。 如与法学和医学相比，教育研究的差距更为明显。例如，著名的医学期刊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的影响率是被引用率最多的教育期刊Journal of the Learning Sciences的16倍多。而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Association的影响率几乎是Journa

10、l of the Learning Sciences的11倍。法学期刊Harvard Law Review也几乎是Journal of the Learning Sciences的3倍。一般来说，医学期刊的影响率是教育研究的12倍，而法学期刊的影响率是教育期刊的2倍，有些是3倍。相比之下，教育研究成果对教育学者同行缺乏显著影响。 （2）对教育实践者的影响 教育研究对教育实践者同样缺乏影响。调研中发现，学校的行政管理者几乎从不阅读教育学术刊物。他们通常阅读一些像Education Week此类的行业报刊，或自己教育工会发行的教育材料。如果有人回答说他平时阅读教育学术刊物，那此人必定是正在在职攻读

11、研究生学位。当问及为什么他们不看教育学术刊物时，通常的回答是这些学术文章“不适用”、“太抽象”、“无实用性”或干脆称“无用”。 （3）对教育决策者的影响 该报告援引了联邦政府的教育科学研究所最近的研究结果。该项研究对全美90个主要学区的教育局长、各州主管教育的官员、各州高等教育的官员、各州立法委员、各州州长政策顾问、国会议员和各教育协会的行政官员进行了调研。向他们提出的问题包括确定教育研究的优先领域、他们平时是否经常阅读教育研究报告、从什么渠道获得教育的信息、有关对教育研究的质量和数量的意见以及采取什么措施可使教育研究成果能更易获得、更有用和更适用。 他们的答复一致认为教育研究的报告浩如烟海，

12、无法全部把握。他们有关教育的信息主要从各自的专业组织和同事中得到，而非学术出版物。他们对教育研究的批评可谓各种各样。例如：“无应用性”、“偏见”、“自我推销”、“不注意问题解决”、“与实践脱节”、“低质量”、“缺乏深度”，等等。 由上可见，教育学科本身极为纷杂，缺乏一致认同的方法和标准，对教育群体、决策者和实践者缺乏影响。反映到教育学博士研究生的课程上，许多教育学院的领导和教师承认这样的课程体系很难培养出未来教育研究者所必需的知识和技能。 四、教育学院现有问题之二：不确定的培养目的和学位授予 美国大学的教育学院有两种类型的博士培养计划：一类是培养教育实践的领导者，授予教育学博士学位（Ed.D.

13、），另一类是培养从事教育理论研究的学者，授予哲学博士学位（Ph.D.）。从理论上讲，授予哲学博士学位的应是授予博士学位的第一类（DRE）研究型大学和第二类研究型大学（DRI）；而培养教育学博士的应为授予硕士学位的第三类大学（MI）。但现实情况是，上述三类大学的培养计划和目标往往交叉在一起，都承担着培养两类博士的任务，只不过比例有所不同而已。例如，两种类型博士学位都授予的DRE类大学占其总数的68%，DRI类大学为35%，MI类大学也有11%。这种混乱现象的产生既有历史的原因，更有现实的利益驱动。具体而言，主要出于以下考虑： 1.财政。目前教育学专业博士学位的需求市场远大于哲学博士学位，但后者所

14、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却远大于前者。这就产生了成本收益的极大不平衡，一些学院更乐于招收专业博士而非哲学博士。 2.资格。通常大学更易于获州政府准许授予新的教育学专业博士学位的资格，这就促使那些主要培养硕士学位的学校力争申请授予教育学专业博士学位，以便提高学校的地位。一旦获准，他们就以此为契机，力求往提高学术的方向发展。 3.控制。一般研究型大学的哲学博士学位授予权是控制在文理研究生院，而教育学专业博士学位的授予权控制在教育学院。为保持自主权，教育学院往往不会放弃这一权力。 4.声誉。通常哲学博士学位在声望上要高于教育学专业博士学位。由此导致学生和学校都热衷于哲学博士学位，而不管他们将来的人生规划究竟

15、是什么。这种地位上的差异促使文理学院阻止教育学院获得授予哲学博士学位的资格，以便保留其特权。 5.政治。最后一个原因是政治和惰性，人们更习惯于现状而不思改革。遗憾的是，上述几条原因无一涉及学术层面。 五、问题之三：缺少足够的优质资源 教育学博士培养计划中最突出的弱项是教师的质量问题。 1.缺少优质教师 大学缺乏高质量的教师，同时高质量教师通常都集中在授予博士学位的DRE类大学中，由此造成了师资分布的不平衡。从不同类型大学教育学院教师在科研方面的种种表现，便可知一般：（1）DRE类大学的教师认为发表研究成果非常重要的比例高达50%以上，DRI类大学降为22%，MI类大学为13%，而其他大学只有2

16、%7%。（2）DRE类大学教育学院最近两年有80%的教师发表过经专家审阅的文章，DRI类和MI类则分别降为63%和57%，至于其他类型大学只有23%28%。（3）最有和有较强产出能力的教育学院教师，DRE类占55%，DRI类降为32%，MI类仅为26%；相反，很少有产出能力和无任何产出能力的DRE类大学仅为10%，而DRI类和MI类升为28%和30%，至于其他大学则均在60%左右。（4）从教育学院每位教师平均获得校外科研经费看，DRE类大学为6.46万美元，DRI类和MI类分别为2.53万和1.8万美元，而其他大学尚不足1万美元。 以上情况充分表明，教育学院教师总体科研能力和水平不高，而且在各

17、类学校中分布极不平衡，这对学生的培养产生不利的影响。 2.论文指导不力，水平较低。具体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1）指导教师缺乏指导高质量论文所必备的知识、技能和科研能力 科研能力是指导论文的最主要能力。在调研中发现，在全部教育学院的教师中，约有36%的教师参与论文指导委员会的工作，其中DRE类大学和DRI类大学分别有93%和47%参加博士论文指导委员会的工作，而MI类和MII类只有16%。然而，参与论文指导委员会工作的教师有相当一部分的科研能力很差，他们中有22%的教师在近两年中既没有出书或发表文章，也没有参加研讨会演讲或申请到经费，另有26%的教师仅参加过研讨会演讲，有52%的教师仅在上面四项

18、科研指标中有过一项活动。 （2）教师指导论文数量太多 调研中教师认为一年中一个教师所指导的论文一般不能超过3篇。事实上，在授予博士学位的DRE类大学中有34%的教师、授予博士学位DRI类大学中有15%的教师、授予硕士学位的MI类和MII类大学中有7%的教师一年中指导的论文超过5篇，有的甚至指导10篇，最多的超过20篇。而越是层次低的院校，如MII类大学，教师一年中指导的论文超过20篇的比例最高，达11%。 教育学院的教师指导学生如此之多，无法对学生的论文给以足够的指导，从而影响了学生的培养质量。尽管教师指导学生过多的理由有许多说法，但调查发现，其中最主要的是教育学院希望以扩大招生数量来增加学院

19、收入。 （3）学生论文评定标准较低 许多学院为使大量的质量良莠不齐的学生能毕业，不得不降低论文标准，使其过关，由此造成恶性循环，使得越来越多的低质学生投考这些院校，作为混文凭的捷径。 3.论文低质调研者们随机调阅了2002年通过的1，300多篇博士学位论文的目录描述词（400篇哲学博士和920篇教育专业博士），对论文题目、作者、毕业院校、所授学位和论文篇幅进行了分析。总体来看，劣质的论文在高水平学院和低水平学院中都存在，只是后者比例更高些。 六、研究报告提出的五点建议 根据调研中揭露的种种问题，该项目研究者提出了5点重要的改革措施。 1.严格规定哲学博士学位的研究性，将其授予有志于从事教育研究的人。 2.将美国大学的研究使命多元化。将培养教育研究者的使命赋予授予博士学位的DRE类大学和部分授予博士学位的DRI类大学。 3.建立明确定义的教育学研究和博士研究生培养的高标准。取消不达标的博士研究生培养计划。 4.在教育研究学术界内部建立起有效的质量控制手段。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