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律诗的对仗

1、 吟月诗吟月诗 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月挂中天夜色寒，清光皎皎影团团。 诗人助兴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观。诗人助兴常思玩，野客添愁不忍观。 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翡翠楼边悬玉镜，珍珠帘外挂冰盘。 良宵何用烧银烛，晴彩辉煌映画栏。良宵何用烧银烛，晴彩辉煌映画栏。 陈寅恪所出清华国文考题： 上联：孙行者 陈寅恪认为：借此可以知声韵、平仄、语辞、单复词藏贫富，为国文程度测验最简之法。（致傅斯年） （二）论对仗（二）论对仗 一、正对、反对与流水对一、正对、反对与流水对 二、工对、邻对和宽对二、工对、邻对和宽对 三、几种特殊的对仗形式三、几种特殊的对仗形式 四、律诗对仗的位置四、律诗对

2、仗的位置 五、律诗对仗的避忌五、律诗对仗的避忌 六、律诗对仗的美学意义六、律诗对仗的美学意义 一、正对、反对和流水对 根据上联和下联意义上的联系可分为正对、反对和宽对。 正对（上下联表示相似、相关的关系，内容互相补充）：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反对（上下两联，一正一反，意思互衬）：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 普通的对仗，都是并行的两件事物，依原则说，它们的地位是可以互换的，即使出句换为对句，对句换为出句，意思还是一样，但是，偶然有一种对仗，却是一意相承，不能颠倒，这叫做流水对。例如：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王之涣登鹳雀楼）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王维终南别业）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

3、下襄阳向洛阳。（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 二、工对、邻对和宽对 根据对仗的工整程度，可分为工对、邻对和宽对。这跟古人对词的分类有关。 诗人们对于动词副词代词等，都没有详细的分类：形容词中，只有颜色和数目（如果把数目认为形容词的话）是自成种类的，其余也没有细分。诗人们对于名词，却分得颇为详细。因此，所谓对偶的范畴，差不多也就是名词的范畴。在同一种类相为对偶者，叫做工对；否则可以叫做宽对。不过，名词和范畴似乎也没有明文规定，只有科举时代某一些韵书里附载着若干词类。（王力） 工对（大部分对得工即为工对）： 绕堤龙骨冷，拂岸鸭头香。（李贺同沈附马赋得御池水。）向月穿针易，临风整线难。（祖咏七夕。）转来

4、深涧满，分出小池平。（储光羲咏山泉。）东风千岭树，西日一洲苹。（于武陵南游有感。）南檐纳日冬天暖，北户迎风夏月凉。（白居易香炉峰下新卜山居。）绕郭荷花三十里，拂城松树一千株。（白居易杭州名胜。） 有些词，虽不同门，甚至于不同类，但因常被用为对称，如诗酒，金玉，金石，人地，人物，兵马，等等。如果用为对仗，也被认为最工。例如：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杜甫不见。）尚怜诗警策，犹记酒颠狂。（杜甫戏题寄上汉中王。）罚金殊往日，鸣玉幸同时。（刘禹锡怀妓。）残妆添石黛，艳舞落金钿。（张谓扬州雨中张十七宅观妓。）草青临水地，头白见花人。（白居易感春。）虽无舒卷随人意，自有潺湲济物功。（罗邺水帘。） 求工太过

5、，就往往弄到同义相对，如室对房，别对离，懒得慵，同对共等，两句话差不多只有一句的意思。意简言繁，是诗人所忌；所以工对最好是妙手偶得之，其次是不妨碍意境的情形之下，尽可能求其工。 借对有时候，字在句中的意义对起来本不甚工，但那字另有一个意义却恰和并行句中相当的字成为颇工或极工的对仗，这叫做借对。例如：少年曾任侠，晚节更为儒。（王维崔录事。）（年节之节，借为气节之节。） 苜蓿随天马，葡萄逐汉臣。（王维送刘司直赴安西。）（星汉之汉借为汉朝之汉。） 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杜甫曲江。）（八尺为寻，倍寻曰常，借用。） 另一种借对是借音，例如： 事直皇天在，归迟白发生。（刘长卿新安奉送穆论德。）

6、（借皇为黄，与白相对。）沧溟恨衰谢，朱绂负平生。（杜甫独坐。）（借沧为苍，与朱相对。）马骑珠汗落，胡舞白蹄斜。（杜甫秦州杂诗。）（借珠为朱，与白相对。） 邻对虽比工对略逊一筹，也还算是近于工整的一方面的。一般的邻对，大约可分为二十类，第一，天文与时令，第二，天文与地理，第三，地理与宫室，第四，宫室与器物，第五，器物与衣饰，第六，器物与文具，第七，衣饰与饮食，第八，文具与文学，第九，草木花卉与鸟兽虫鱼，第十，形体与人事，十一，人伦与代名，十二，疑问代词及自相等字与副词，十三方位与数目，十四，数目与颜色，十五，人名与地名，十六，同义与反义，十七，同义与连绵，十八，反义与连绵，十九，副词与连介词，二

7、十，连介词与助词。 宫室与器物虚牖传寒柝，孤灯照绝编。（欧阳詹除夜长安客舍。） 器物与文具 得意紫鸾休舞镜，能言青鸟罢衔牋。（刘禹锡怀妓。） 形体与人事泪逐劝杯下，愁连吹笛生。（杜甫泛江送客。） 人伦与代名鱼鳖为人得，蛟龙不自谋。（杜甫江涨。） 疑问代词及自相等字与副词谁言断车骑，空忆盛衣冠。（王维故太子太师徐公挽歌。） 方位与数目 含星动双阙，伴月照边城。（杜甫天河。） 反义与连绵 雁行断续晴天远，燕翼参差翠幕斜。（刘兼春晚闻望。） 副词与连介词来往皆茅屋，淹留为稻畦。（杜甫自襄西荆扉且移居东屯茅屋。） 宽对，只要词性相同，便可相对：津人空守缆，村馆复临川。（王昌龄沙苑南渡头。）黄莺啼就马，

8、白日暗归林。（綦毋潜送章彝下第。）饮马鱼惊水，穿花露滴衣。（元稹早归。）下药远求新熟酒，看山多上最高楼。（张籍书怀寄王秘书。） 在诗句里，不工的对仗也并不是没有，有时候，工整的对仗和高雅的诗意不能两全的时候，诗人宁愿牺牲对仗来保存诗意，例如：几度听鸡过白日，亦曾骑马咏红裙。（白居易寄殷协律。）逐北自谙深碛路，长嘶谁念静边功。（储嗣宗骢马曲。）尘埃一别杨朱路，风月三年宋玉墙。（唐彦谦离莺。）吾道凭温酒，时晴付拥炉。（唐庚除夕。） 三、几种特殊的对仗 隔句对，是上一联与下一联相对，即两联四句中的第一句与第三句对，第二句与第四句对。这种对仗，打破了诗歌一行一句的界线，将两句当作一句用。就一联来看，未

9、用对仗，但两联结合，却有工整的对仗。古人称这种对仗为扇对，是说它能以两句一行的形式写在扇折上。两联之间相互对偶，确是如折扇展开一样，扩大延伸了对偶的句式。如： 得罪台州去，时危弃硕儒； 移官蓬阁后，谷贵殁潜夫。 杜甫哭台州郑司户少监 双拟对 近体诗中禁用同字对。但双拟对却在对仗的一句之中用两个相同的字；这两个字本句自对，又在一联之中与另外两个同字两两对。如： 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杜牧题宣州开元寺水阁) 虚实对 对仗要求实字对实字，虚字对虚字。也有打破这一规则，以实字对虚字的，这就是对偶中的虚实对。虚实对的应用是有条件的。一般情况下要有两个并列的虚字对两个并列的实字，所以唐人称这类

10、对偶形式为双虚实对。如：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王维汉江临泛) 当句对，是一联两句中既有本句自对，也有两句互对的对偶，当句对的基本要求还是两句互对，但有一句用了当句对，另外一句也必定要用，这样才能两两相配，形成对偶的格局。当句对给人以对中有偶的感觉，增进了对仗的形式美。 当句对在具体表现形式上，有一句之中两个词语相对，再两句互对。这种方式又称作独词对。互对词语一般都是双音词，而且在句中相连并用，不作间隔。如： 花须柳眼各无赖，紫蝶黄蜂俱有情。(李商隐二月二日) 当句对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是，出句或对句是复合句，复合句中分句相对，再两句互对。 如： 山吐晴岚水放光，辛夷花白柳梢黄。(白居易代春赠

11、) 当句对中的分句互对，所对词语并不齐整。五言诗中是上二字与下三字对，七言诗中是 上四字与下三字相对，或上四字互对，又与下三字对。字数虽不相等，字义却颇工整。这种用法，能使诗句更显灵巧生动。 四、律诗对仗的位置 正格：中间两联对仗，首联尾联不对。 常见的其他格式： 中间两联对仗，首联对仗，尾联不对，此种情况比较常见。如杜甫春望。 少见的其他格式 颔联不对仗（初唐多见，王力教材看作没定型的产物，现在一般不用）： （a）蜂腰格）蜂腰格：是指颈联单独运用对仗。这是律诗对仗的一种特殊变格。宋魏庆之诗人玉屑云：“（其格）颔联亦无对偶，然是十字叙一事，而意贯二句，及颈联方对偶分明，谓之蜂腰格，言若已断而复

12、续也。” 王维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 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 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 （b）偷春格）偷春格：即首联对仗，颔联不对，颈联又相对，一首诗中仍保持两句对仗，只不过改变了其中一联的对仗位置。 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川 魏庆之诗人玉屑偷春体：“其法颔联虽不拘对偶，疑非声律，然破题已的对矣!谓之偷春格，言如梅花偷春而先开也。” （c）藏春格：是指一、二联不对仗，三四联才对仗。如杜甫的早花： 西京安稳未?不见一人来。 腊日巴江曲，山花已自开。 盈盈当雪杏，艳艳待春梅。 直苦风尘暗，谁忧客鬓催。 仇兆鳌：“此诗上四散行，下四整对，亦“藏春格”也。

13、”(杜诗详注) 尾联运用对仗很少见。 后三联相对： 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尾联对仗最适宜用流水对。 五、对仗的避忌： （1）同字相对：古体诗没有这种避忌，近体诗通常设法避免。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篇） 词也可以同字相对，不过同字相对不很多见。 律诗不但不能同字相对，还要避免字的重出 王维出塞 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 暮云空碛q 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 护羌校尉朝乘障，破虏将军夜渡辽。 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霍嫖姚。 有意强

14、调对比或双拟对除外 崔护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杜甫曲江对酒： 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中秋書懷 夏青（川大11级） 秋風乍起送凌波，鎖月重雲更奈何。 玉露晶凝瑩暗夜，梧桐金染展橫柯。 金陵遠在千山外，前路猶存萬里多。 莫畏明朝棲寓處，詩心四海且長歌。 夢蝶評：情真意切，格調瀏亮，首聯不俗有味，尾聯志向高遠，得七律之體制。“玉露”一聯對仗稍欠工穩，蓋“玉”修飾“露”，為偏正結構，而“梧桐”為並列結構。故可改為“玉露晶凝瑩暗夜，碧梧霜染展橫柯”。“金染”之“金”與“金陵”重複，故換為“霜”。 （2）上一联的对仗和下一联的对仗方式相同

15、（为了避免形式上的呆板）。 徐玑春日游张提举园池 西野芳菲路，春风正可寻。 山城依曲渚，古渡入修林。 长日多飞絮，游人爱绿阴。 晚来歌吹起，惟觉画堂深。 （3）合掌。合掌是诗文对偶意义相同的现象，事实上就是同义词相对，整个对联都用同义词的情形是罕见的，我们也很难找出完全合掌的例子。 案：个别词语意义相同难免。最忌整体或大部分合掌。 楹联报王妄君戏拟的合掌对两串 其一：瞧对看，听对闻，上路对启程。后娘对继母，亡父对先君。醪五两，酒半斤，扫墓对上坟。乞援双瞎子，求助二盲人。岳父有因才枉驾，丈人无故不光临。十分容颜，五分造化五分打扮；两倾姿色，一半生就一半妆成。 其二：行对走，跑对奔，早晚对晨昏。侏

16、儒对矮子，傻子对愚人。观浪起，看波兴，闭户对关门。神州千载秀，赤县万年春。国士无双双国士，忠臣不二二忠臣。大德似天高，天高加一丈；恩深如地厚，地厚减千分。” 六、对仗的美学意义 孙绍振：对仗手法为集中使用优美的词语提供了方便，使原来空间和时间上距离遥远的、甚至毫不相关的语汇在对称的结构中系统地统一起来，造成一种有机的感觉。 吴均橘赋：增枝之木，既称英於绿地；金衣之果，亦委体於玉盘。 使颜色和质地上本是不相干的“绿地”和“玉盘”，由于对称的结构而形成一体。 对仗的美学意义：增长意境（意义）空间 文心雕龙的正对与反对 文心雕龙说：“反对者，理殊趣合者也；正对者，事异义同者也。”所谓事异义同，就是说

17、典故虽然不同，但是意义相同，作者举张载七哀诗为例：“汉祖想枌榆，光武思白水。” 文心雕龙说：“反对为优，正对为劣。” 反对： 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杜甫不见） 我们可以把反对理解得宽泛一些，凡是上下两句能够形成视境转移、意味参差、情感起伏的，我们都可以叫做“反对”。 青菰临水拔，白鸟向山翻。（王维辋川闲居 ） 蝉声静空馆，雨色隔秋原。（郎士元送钱拾遗归兼寄刘校书） 漠漠帆来重，冥冥鸟去迟。（韦应物赋得暮雨送李曹 ）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陆游书愤） 一冬一秋，一东南一西北。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李白赠孟浩然） 上句青年，下句晚年。 视觉空间的开阔与对称（白日依山尽，黄河入

18、海流/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时间关系的移位与重叠（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意义内涵的曲折与对比（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感觉体验的挪移与变化（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之所以“反对”比“正对”好，主要在于后者的意义空间狭窄而前者的意义空间开阔。 工对和意境增长的矛盾 陈与义怀天经、智老，因访之 今年二月冻初融，睡起苕溪绿向东。 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 西庵禅伯还多病，北栅儒先只固穷。 忽忆轻舟寻二子，纶巾鹤氅试春风。 “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是陈与义的名句，曾经得到宋高宗的激赏。就对仗来说，此联除了“里”、“中”外，其余都不算工对，但也正因为

19、如此，反映了作者在古典诗歌的对仗艺术上所作的探索，因而曾被魏庆之的诗人玉屑列为“宋朝警句”。方回在瀛奎律髓卷二十六中对此作了分析：“以客子对杏花，以雨声对诗卷，一我一物，一景一情，变化至此。乃老杜即今蓬鬓改，但愧菊花开，贾岛身事岂能遂，兰花又已开，翻窠换臼，至简斋而益奇也。” 对仗要求和谐工稳，是六朝以来的总体趋势；但至唐代发展到极致以后，一些有创造性的诗人如杜甫、韩愈等又致力于打破已成模式化的对仗方式，力图求新求变，突破这种工稳，以求得在不平衡中的平衡。到了宋人手里，就更是有意识地忽略字面上的工稳，而着重于两句之间的内在联系。陈与义的这一联，上句写客中无聊，惟有吟咏送日，下句用一个初春清冷的境界来衬托，从而构成一个和谐的整体。 对仗用得过多，易流于板滞和纤巧（流水对除外），故律诗半对仗半不对仗。 律诗忌上一联的对仗和下一联的对仗方式相同，道理同此。 有人提出对仗还忌同类连叠：是指在相连两联对仗中，将同一类名词叠用。 李商隐马嵬的中间两联： 空闻虎旅传宵柝，无复鸡人报晓筹。 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 清纪昀瀛奎律髓刊误说：“此诗二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