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中鬼狐意象及人“鬼”恋的文化意蕴

1、 PAGE 10聊斋中鬼狐意象及人“鬼”恋的文化意蕴摘 要：“披萝带荔，三闾氏感而为骚；牛鬼蛇神，长爪郎吟而成癖”。蒲松龄一生生活困苦，科场失意，于是“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聊斋现世。作者自言“才非干宝，雅爱搜神；情类黄州，喜人谈鬼”，于是一幅幅美丽而深刻的人鬼恋情飘然而止。蒲松龄“在青林黑塞间”寻到了知己，实现了理想，然而现实与理想的矛盾依然存在。从此 ，聊斋中的“鬼”有了新的形象，新的内含。人鬼恋情也有了新的蕴寄。关键词：聊斋志异；鬼狐意象；人“鬼”恋；文化意蕴 蒲松龄一生汲汲于功名而白首不悔，然而生活的困顿、不第的苦闷使他一生郁郁不得志。现实的黑暗,理想的幻灭,使他孤愤难平,惟有更加

2、执着地坚持自己的人生追求。在人与黑暗社会生存环境的对立关系的压抑中，由孤愤导致的“狂”是人内心的抑郁和苦闷的迸发。蒲松龄就是通过营造虚幻的花妖狐鬼这样一个理想世界，把内心的“孤愤”消融在虚拟世界之中，借花妖狐鬼的自然人化来充分张扬其“狂痴”。作者借这些特有的物象及生灵，追寻着人间无法实现的生活理想，并以其美好昭示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欲望和普遍向往的惩恶扬善、以美抑恶的社会理想。也就是说以人与社会的关系为基点，聊斋志异中蒲氏建构了一个以狐鬼花妖为具体形象的幻化世界，即蒲松龄的理想世界狐鬼世界。在这个世界，狐鬼已不再是一种具体的物，而是一种在审美情感观照下的美的存在，具有着其独特的审美特征，是寄

3、托着作者审美理想的“人化”之物。作者把人生的理想注入狐鬼身上，使之具有浓厚的人情味，像现实中的人一样喜怒哀乐，按照现实中人的行为逻辑行动，有些狐鬼甚至就是蒲氏人格追求的体现，在他们身上闪现出当时世俗社会难得的人格美。一聊斋志异被认为是文言小说的集大成者，作为小说堪与红楼梦相媲美。然而， 蒲松龄创作聊斋志异的动机和目的，不仅是一般的传奇志怪，而是以传统的传奇志怪的形式和手法，来表现他长期郁积于心底的孤愤之情，是对当时社会的抗争。他在聊斋志异中很多篇末缀以“异史氏曰”，议论横生，是仿照“二十四史”的开山祖司马迁“太史公曰”的写法，把聊斋志异当作“史”来看待。在作品中他广阔地描写了各种各样的社会生活

4、，特别是中下层的人民生活和农村生活，还有科举制度对知识分子的坑害，在少数篇章中蒲松龄还控诉了封建礼教对人性的束缚和牢笼。而这一切都可以从他自身的生活经历中找到实证，他按照生活的原本，用小说的形式为我们展现了当时历史的真实面貌。蒲松龄（1640-1715）字留仙，一字剑臣，号柳泉，山东淄川人。蒲氏并非名门大族，然而世代多读书人。父亲蒲磐，自幼习举子业，乡里称博学洽闻，科举失意，遂弃儒经商，积二十馀年，赢得家资颇丰实。待经过明清易代之际的战乱，年纪渐老，无心经营，加以子女较多，食指日繁，家道便衰落下来。他无力延师，亲自教子读书，将科举功名的希望寄托在儿子们身上。 蒲松龄兄弟人，惟他勤于攻读，文思敏

5、捷，早年热衷功名，19岁“初应童子试，即以县、府、道三第一补博士弟子员，文名籍籍诸生间。”（张元柳泉蒲先生墓表）此后却屡试不第。他一生位卑家贫，25岁前后与兄弟分居，“居惟农场老屋三间，旷无四野，小树丛丛，蓬蒿满之。假伯兄一白板扉，大如掌，聊分内外。”（元配刘孺人行实）可见蒲松龄年轻时生活是相当困苦的。1他志在博得一第，锐意攻读，常与同学研讨时艺，联吟唱酬，无暇顾及家计，子女接连出生，生活便陷入艰窘。31岁时，为家计所迫，曾应聘南游做幕僚，在做江苏宝应县令的同乡孙蕙衙门里帮办文牍。他极不甘心为人做幕僚，仅一年便辞幕返家。此后数年间，他辗转于本县缙绅之家，做童蒙师，或代拟、誊抄文稿，以养家糊口。

6、康熙十八年（1679）进入本县毕家坐馆。毕氏在明末是显赫的大官宦之家，与当地世家大族皆连络有亲，馆东毕际有在清初曾任南通州知州，罢职归田，为本县的一大乡绅。蒲松龄在毕家一面教毕际有的几个孙子读书，研习举业，一面代馆东写书札，应酬贺吊往来。蒲松龄诗文俱佳，毕际有一派风雅名士气度，宾主相处十分融洽。在毕家，蒲松龄生活安适，受到礼遇，有东家丰富的藏书可读，还可以继续写聊斋志异，按期去济南应试。所以，他尽管时有寄人篱下之感，有不得亲自教子孙读书之叹，但也别无更佳处境，何况与东家老少有了感情，乃至感到“居斋信有家庭乐”。（聊斋诗集赠毕子伟仲）如此，他在毕家足足待了30个年头，直到71岁才援例出贡，五年后

7、去世。他在大江东去寄王如水一词中说：“ 天孙老矣，颠倒了天下几多杰士。蕊宫榜放，直教那抱玉卞和哭死！每每顾影自悲，可怜肮脏骨销磨如此！数卷残书，半窗寒烛，冷落荒斋里。”这正是他大半生穷愁潦倒生活的写照。 蒲松龄困于场屋，大半生在缙绅人家坐馆，生活的内容主要是读书、教书、著书，可谓一位标准的穷书生。这种身世地位，使他一生徘徊于两种社会之间：一方面，他虽非农家子，但身居农村，家境贫寒，一度径直是贫窭大众中的一员，经受过生活的困苦和科举失意的折磨，也受过催租吏的逼迫、恫吓；另一方面，他长期与科举中人交往，特别是进入毕家后，经常接触当地的缙绅名流。地方官员，以能文赢得他们的青睐，待之以礼，乃至承山东按

8、察使喻成龙慕名相邀，做了一次臬台署中的座上客，还曾结识身为朝中高官兼诗坛领袖的王士祯，并有二十馀年的文字之交。这就使他做为一个不得志的中下层地主阶级知识分子，长期在农村过着清寒的生活，有较多的机会接触农民，体察他们的疾苦。特别是对于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压迫，以及水旱灾害的侵扰，他有切身的体会。蒲松龄本人的坎坷遭遇又使他对当时的政治弊端和科举制度的黑暗有了深切的认识。他在与韩刺史樾依书中说：“仕途黑暗，公道不彰，非袖金输璧不能自达于圣明。真令人愤气填胸，欲望望然哭向南山而去！”正是出于对社会黑暗的这种“愤气”，他写成了自称为“孤愤之书”的聊斋志异。另外，由于父亲多年经商，蒲松龄对市民阶层也比较熟

9、悉。市民阶层要求冲破封建束缚，反抗封建礼教的思想，对蒲松龄的世界观和创作都有着积极的影响。蒲松龄生活在一个激烈动荡的大变化的时代。他经历了明朝的灭亡，经历了李自成领导的农民大起义，经历了清朝入关前后的虏掠和镇压，经历了清初民族的和农民的反清抗争。在清朝相对稳定的统一和巩固之后，他又幻想着通过科举制度的途径出仕，然而初显才华以后，紧接着而来的却是屡遭挫折，他始终没有放弃高升的幻想，然而随着幻想的破灭，他这个处于下层的小知识分子，直接地广泛地观察到了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从这种观察里自发地产生了“孤愤”之情。西方的理论家弗洛伊德说：“梦是愿望的达成”。蒲松龄将自己对现实的不满，寄托于“青林黑塞间”，

10、在聊斋志异中创作了大量的鬼狐形象，他们正是蒲松龄在现实生活中失意后，做的“白日梦”，在梦中蒲松龄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表现了他长期郁积于心底的孤愤之感。二 聊斋志异中的人物多以鬼狐精怪出现，这不是蒲松龄的独创。在我国古典小说中，出现过许多异类幻化为人的意象，其中狐意象、鬼意象最为常见。鬼神观念在原始社会早期即已产生。当时生产力极为低下，人们不能正确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认为人死灵魂不死，变为鬼物，狐是一种妖兽，为鬼所附，都具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有特殊的灵性。”2“按古人观念：人死曰鬼，物精成妖（化人），通过修炼，都可以成为神仙、鬼仙或狐仙。”其中关于“物”的解释，钱钟书说：“物，盖指妖魅、精怪，虽

11、能通神，而与鬼神异类。”3可见妖魅、精怪成精后可以幻化成人形，并且是不同于鬼神的。这里“鬼”的广泛含义是指“非人”，包括鬼本身，还包括神、仙、狐及其他妖精。在我国传统观念中，还有一种魂魄的概念，在某一特殊时刻，如梦境或惊吓则变成特殊精神现象游魂，即魂魄暂时离开躯体而去，然后再回附躯体。这种“游魂”也属于“鬼”的范畴。（一）古代小说中的狐鬼意象，从最初的图腾，民俗宗教态到蒲松龄笔下具有人形美、人性美、人情美以及艺术美的文学审美态的美狐丽鬼，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发展阶段，例如狐的角色性质最先是图腾。在汉民族的文化典籍中，有狐图腾原型传说的记载。汉代赵晔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记载的是大禹娶涂山氏为妻并在涂

12、山氏帮助下治水成功的神话故事。它反映的是涂山氏是以狐为图腾的，所以聊斋志异青凤中狐精自称涂山氏。涂山氏图腾意识的世代延展形成的一类狐之为人的善性新型狐观念影响下的狐妖形象任氏，称为任氏类型。任氏是沈既济人狐恋传奇故事任氏传中的一个人化了的狐形象。聊斋志异中令人瞩目的狐形象就是任氏类型的嫡传。从六朝志怪小说到聊斋狐鬼意象的流变经历了从宗教意识成为审美形式的演变过程。远古神话构建了狐鬼意象原型，随着时代的推移，在“特多鬼神志怪之书”的魏晋，志怪基本上为宣扬道教神仙之说而撰。特别有象征意义的是干宝的搜神记，它是以史笔记神怪，以“发明神道之不诬”，4完全是一种宗教信仰的实录。魏晋以后，随着人类宗教意识

13、的减弱、自我意识的增强以及民众文学审美需求的世俗化，人们心目中的狐鬼不再是符号信仰，而转向现实化，世俗化。文学作品中的狐鬼意象也由与人对立，作祟害人的宗教意象走进人和人的世俗生活，变得亲密友善。沈既济的任氏传就是在“有意为小说”创作前提下，以世俗情感塑造鲜明动人的人物形象，以审美观念代替宗教观念，铺陈故事，以现实中的人物取代昔日鬼神的位置。因此，他淡化了笔下任氏作为狐所特有的妖异性，把她塑造成一个美丽多情，忠于爱情、坚贞不渝的完美现实女性形象。狐鬼意象由妖性逐渐向人性过渡，转变为民俗审美形态。他以朴素的狐妖可以像人一样持有善性而被亲近的狐鬼观念和情感转化为一种审美创造，开了一代新型狐妖故事的先

14、河。然而最终狐鬼意象由民俗宗教态转化成文学审美态的还是蒲松龄笔下那一群具有人形美、人性美、人情美及艺术美的美狐丽鬼。这些美狐丽鬼不再是作者创作的深层目的和内容，它成为作者表达内心情感、人生理想的一种审美方式或表现方式。离奇的狐鬼故事只是作为作家的一种表达主旨的手段，真正表达的是作者内心深处对生活的热爱，对自我生命价值的追求。（二）蒲松龄吸取民间丰富养分，并以此为基础，把“人鬼恋”故事演绎的出神入化，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人鬼恋和人狐恋。聊斋志异全书总约500篇，其中谈鬼者170多篇，谈狐者80多篇，两者约占总数的一半，所以聊斋志异又名鬼狐传，“聊斋”也成了“鬼”和“狐”的代名词。而着墨最重也最精的是

15、人鬼恋和人狐恋。1.人鬼恋又称幽婚故事，可能出自古代冥婚葬俗，原于人们对早逝的孤年少女的同情，特别是怜惜花季少女的消逝，总以为她们未及人事，孤坟独处，不堪寂寞，便给她们以奇遇，制造出浪漫的爱情故事。故自古以男主人公为人，女主人公为鬼是这类故事的原有模式，并且带有某些古代遗俗信仰及禁忌。我国古代生活和古典文学中，一向有青年男女追求自由婚姻的传统。到了蒲松龄笔下所创造的幽婚故事，既继承了魏晋以来志怪小说的传统模式，又有了男女追求爱情自由的进一步发展。蒲松龄以更丰富的情节和更纯熟的高明的艺术手法，大量描写了真诚相爱的男女，逾越了阴阳阻隔，突破了生死界限，人鬼相恋，结成幽婚。如连城、连琐、聂小倩、伍秋

16、月、鲁公女在内容和艺术性上都远远超过前人，使读者在惊奇哀乐的感叹中受到了极大的艺术感染。2.清代王渔洋题诗聊斋志异：“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这首著名的题诗，写尽了聊斋志异作者的本意和鬼狐形象的魅力。在80多篇狐故事中，蒲松龄创造了许多的狐典型。从内容情节上，可分为狐妻型故事、狐报恩型故事、狐友型、狐炼丹、狐谐型、狐祟型、狐仇型和除狐型等故事。而从这些狐各自的气质、形象上看，可分为情狐、义狐、天狐、文狐、妖狐、凡狐六种类型。在这些狐故事中或狐类型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狐妻型故事，即情狐。在蒲松龄笔下，这些狐女都自选情人，既主动而又十分多情，其情谊之深笃，

17、远胜于前代狐女，更胜于人类本身。有情有义，仁至义尽，生死不渝，大多够得上典型的情狐。情狐又与义狐、侠狐结合在一起，更往往和报恩型故事紧密相连。如青凤、婴宁、胡四姐、红玉、小翠、辛十四娘、莲香等。三蒲松龄在聊斋自志中说：“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已！”5这一创造目的，使作品中的“人鬼恋”故事意义更加深刻、广泛。作者通过塑造许多乐于主动帮助别人战胜困难的花妖狐魅的形象，在她们身上寄托了对于美好生活的希望。这里仅从三个方面说明，即理想和人格的寄托；颂扬知己之爱；反对礼教束缚，有反抗精神。（一）理想和人格的寄托蒲松龄的坎坷经历和切肤体验, 使他热衷于追求一种世俗的生存状态: 及第、家庭

18、富裕、与妻儿朝夕相伴。可这一切,是他在现实中苦苦求之而不得的。于是就借小说一抒胸臆。在蒲松龄饱含深情的笔下, 男主人公大多是文人士子, 他们虽然有天才、灵动、敏锐、清拔的灵魂, 却个个贫困落魄, 凄苦孤单。作者以饱蘸同情的神来之笔, 冥冥中为他们一一安排来自青林黑塞的美丽少女。这些温柔、美丽的精灵, 总是在不经意间飘然而至, 她们欣赏书生们的才德, 各位士子一旦与他们结为连理, 大多家境日富或升官晋爵, 人生得意。聂小倩中的聂小倩为鬼，“十八夭殂，葬寺侧，辄被妖物威胁，历役贱务；腆颜向人，实非所乐。”她被驱使诱惑生人，常以锥刺足心，或投之以“金”，截取心肝，使人中夜暴亡，“阅人多矣”。而当她遇

19、到宁采臣这样“性慷爽自重，生平无二色”的人物，不受她害，使她十分敬重，托以终生。婚后“宁果登进士”，他的三个儿子也“皆仕进，有声。”红玉中的红玉为狐，她主与穷苦无告的寒士冯生订永好之盟，而一旦为礼法所阻，她也能体谅冯生“父在不得自专”的苦衷，为冯生出资聘邻村女为妻。当冯妻因貌美为“邑绅宋氏”抢去，不屈而死时，她又变侠女助冯生抗暴，打赢官司；大难之后还找回失之荒野的冯子，使他们一家团聚。这时她才以冯妻的身份帮他重建家园，分享一份早就应该属于她的爱情生活和家庭幸福。红玉之于冯生，简直是灰烬之余，恩同再造。但她并不居功，还以一个好的天性亲自操作、为炊、育儿、积累财富，为夫婿谋课考功名，“约半年，人烟

20、腾茂，类素封家”，不久又“是科遂领乡荐”，而后“腴田连阡，夏屋渠渠矣！”蒲松龄一生备受穷困之苦, 他不像那些假道学家们, 处处标榜“安贫”操守,他真人朴性, 并不讳言自己对富足生活的渴望。在黄英中, 作者用诗意笔触描述了两个菊花精灵: 陶姓少年和他的姐姐黄英。少年菊艺甚精, 能使残枝劣种开出佳妙的蓓蕾。他卖菊为生, 渐至富足, 并不认为“以东篱为市井, 有辱黄花”, 反而认为“自食其力, 不为贪; 贩花为业, 不为俗。人固不可苟求富, 然亦不必务求贫也”。黄英对艺菊致富,也有她独到的见解, 她说自己“非贪鄙, 但不少致丰盈, 遂令千载下人谓渊明贫贱骨, 百世不能发迹故聊为我家彭泽解嘲耳”。菊的

21、意象是高洁而淡泊的, 这里添一售菊致富, 又增加了几分豁达。陶姓姊弟二人皆有陶渊明的清逸风度, 陶弟又将陶渊明“性乐酒德”的一面发展为名士的旷达。一日,其饮百壶“,即地化为菊, 高如人, 花十余朵, 皆大于拳”, 成为菊中名品“醉陶”。更妙的是, 其“嗅之有酒香”,“浇以酒则茂”。菊精的意象当中已投入了作者的情感。困窘潦倒的蒲松龄深悉贫寒并非是做名士、高士或隐士的条件，他以奇情异怀为陶渊明“采菊东篱”的意象妙添富贵, 使之具有了清雅与富足并行不悖的双重意蕴。（二）颂扬知己之爱蒲松龄一生虽然生活贫困, 但是精神却非常富有。他在青林黑塞间寻找知音, 在花妖狐魅身上寄寓理想, 以清丽委婉的传奇笔墨,

22、 流光溢彩的神奇想象, 在爱情这块古老的文学园地里为我们创造了一个神秘、温馨而美妙的世界，塑造了一群“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爱”的高品位幽婚情侣形象。在聊斋中, 作者描写了人与狐、人与鬼、人与仙、人与花鸟虫鱼等各种精灵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多姿多彩的爱情。这些作品无论在数量上, 还是描写的深度和广度上, 都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位作家。内容上既突破了封建礼教的藩篱, 也超出了才子佳人的窠臼。花妖狐魅与人相爱, 无需“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6 任“情”做主。这些姿容绰约、纯洁善良的狐女仙媛、花鸟精灵,感情专一, 重德尚义, 有主见, 为爱降临, 无爱离去。她们既是自身, 又负载着作者在现实中产生的人

23、性理想、情爱理想, 将作者在生活中渴慕而又难以采撷的爱情之花绽放得绚丽多姿。7乔女中的乔女本来黑丑, “壑一鼻, 跛一足”, 嫁穆生不久又成了寡妇, 贫困无以自给。孟生心德之, 通媒于她, 她断然拒绝, 但却深感孟生的知遇之恩。当孟生暴卒, 她“临哭尽哀”, 并凛然对官, 帮助孟家孤子夺回产业, 还替孟生将其抚养成人。作者慨然赞叹道:“知己之感, 许之以身, 此烈男子所为也。彼女子何知, 而奇伟如是? 若遇九方皋, 直牡视之矣。”8在凄凉人世间, 乔女以终生抱知己, 的确人如其名, 其气节令男儿叹服, 恰如徐渭所言“世间好事属何人, 不在男儿在女儿”。连城中的乔生，少负才名，为人有肝胆。对连城

24、一往情深，为连城所刺“倦绣图”题诗，得到连城赞赏。连城公开表达对乔生的赞许，逢人称道乔生之才，并伪称父命，派仆妇“赠金以助灯火”，乔生深为感动，“叹曰：连城我知己也!倾怀结想，如饥思啖”，当连城父欲以连城另嫁盐商之子时，连城则沉痼不起。需男子膺肉入药时，乔生毫不犹豫地割下自己的心头肉，恭谨奉献；在连城死后，他亲自吊唁，一痛而绝，以身殉之。死后魂归地府，仍眷恋不舍，寻找连城，表白心迹：“卿死，仆何敢生？”两人的真情终于感动了乔生的挚友，时为阴司掌政的顾生，竟使他们还魂再生，结为夫妻。香玉描写的是黄生与牡丹花精香玉的爱情。在“劳山下清宫, 耐冬高二丈, 大数十围, 牡丹高丈余, 花时璀璨似锦”，“

25、胶州黄生舍读其中”。在这与尘世迥然不同的审美情境中, 牡丹精香玉和耐冬精降雪出现了。黄生是至情之人, 一见之下便情根深种, 香艳痴情的牡丹精香玉被感动, 二人遂结为姻好。不料, 好景不长, 香玉精魂所属的白牡丹被“即墨蓝氏”“移花至家”而“日就萎悴”, 香玉香销玉殒。黄生肝肠寸断,“日日临穴涕洟”, 竟感动花神使白牡丹死而复活。过了十余年, 黄生“忽病”, 死后化为一株紫牡丹, 生于白牡丹之侧,并枝相依。后来, 黄生精魂所属的紫牡丹被小道士“斫去”,“白牡丹亦憔悴死”, 其友“耐冬亦死”。正如金代元好问所叹:“问人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作者蒲松龄也在篇末感慨万分地说:“情之至者, 鬼

26、神可通。花以鬼从, 而人以魂寄,非其结于情者深耶? 一去而两殉之, 即非坚贞, 亦为情死矣。人不能贞, 犹是情之不笃耳。”汤显祖在牡丹亭记题词中这样说:“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 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 死而不可复生者, 皆非情之至也自非通人, 恒以理相格耳! 第云理之所必无, 安知情之所必有耶! ”这是要求突破一切封建观念的宣言。在这里, 爱情完全超越了人鬼物我, 生死存亡, 弥漫天地间的只有一个“情”字。情之所在, 无论花妖狐魅, 都会生死以之。9（三）反对礼教束缚，有反抗精神对于封建礼教，聊斋志异也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批判。当时程朱理学在思想界占据着统治地位，“三纲五常”、“三

27、从四德”这些封建教条由于统治者的提倡而强化起来。蒲松龄对此不满，在小说中揭露了封建礼教给青年男女所造成的不幸和痛苦。作者以极大的热情塑造了一批理想人物，这是与现实社会相对立的另一个世界的人。现实社会中的“正人君子”们披带着人的衣冠，干着豺狼鬼蜮的勾当，而在异类的妖魅仙鬼却大有光明正大者在。他们敢于向恶势力抗争；他们主动地帮助别人去战胜困难；他们不受礼教束缚，自由的恋爱结婚，建立美满的家庭。最有代表性的应数婴宁。婴宁是善笑可掬、容华绝代的纯情少女。“早孤绝惠”的书生王子服，在上元节游女如云中见到了她，正是梅花人面，华灯初上的时候，从此以花为媒，终成眷属。婴宁爱笑，无拘无束地笑，无法无天地笑，连结婚拜堂她都“笑极，不能俯仰”，可是又笑得非常得体。“然笑处嫣然，狂而不损其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