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本功能与翻译策略

一、文本功能与翻译策略引言在第二章和第三章，我们提到了几位著名语言学者关于语言功能的论说，其中有：布勒(Bfihler1934)在其语言工具模式中区分了三种语言功能：信息功能、表情功能、感染功能；雅可布逊(JakobsonI960)根据布勒的语言功能理论所提出的几种语言功能，即信息功能、表情功能、意动功能、寒暄功能、诗学功能等；还有韩礼德(Halliday1994)提出的三种语言纯理功能，即概念功能、人际功能、语篇功能。我们还介绍了翻译学界的著名学者莱思、弗米尔、诺德和纽马克等受布勒的语言功能理论的影响，把语言功能理论与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联系起来。莱思、诺德、纽马克等人既是译者，也是翻译教师，因此他们对翻译理论的研究主要是着眼于翻译教学或译者培训。不过，他们跟布勒和雅可布逊不同的是，他们讨论的视点从语言功能提升到文本的功能。信息型文本的主要功能是告知读者真实世界中的事物现象，而语言形式和语言风格的选择都从属于这个功能。在翻译中，译者应力图准确、完整地再现原文的内容；在文体方面，则应以译语语言文化的主导规范为指导。表情型文本的审美部分补充、甚至统治了信息部分，作者所选择的文体就具有意义，可对读者产生一定的美学效果。翻译时不可忽略这种美学效果。如果不希望改变原文的属类(即排除类似诗歌双语版本的情形)，译者翻译表情性文本时必须力图塑造相似的文体效果。感染型文本从内容和形式都从属于文本所要达到的言外效果。如果译文仍需为感染性，译者应以读者的同等反应这一总体目标为指导原则，虽然这可能要改变原作的内容和/或文体特征。1.“合适”的翻译德里达(J.Derrida)1998年在法国文学翻译协会(ATLAS)曾发表了题为“Whatisa‘Relevant’Translation?^(“何为Relevant的翻译？”)的讲话。据说，当时约200人听了演说，反映不一。有人认为德里达的讲话太理论化，对实践没有指导意义；也有人认为他的讲话对翻译实践是有关联的，有启发性意义。温努提认为，德里达跟施莱尔马赫(Schleiermacher)一样，对“透明的”翻译是持反对意见的(出处同上)。19世纪德国哲学家施莱尔马赫，在其著名文章“论翻译的不同方法”中指出，译入德语的译文必须有“异味”，译自西班牙的应该让读者感受到西班牙的风情，译自希腊的应该让读者看到希腊的特点。那么，德里达提到的“relevant"是什么意思?这个词本身含有翻译的整个过程与特征。首先，这个词源于拉丁语，落户英语并已广泛使用，而且有了派生词(relevant/irrelevant)；现在正成为法语词汇的一分子。这一同化过程，或者说法国化的过程，从严格意义说来，并不是翻译。那么究竟什么是“relevant"?德里达认为，感觉合适的，看来相关的、恰当的、受欢迎的、合适的、合理的、得体的、符合人们期望的，就是relevant。我们可以将其与行为联系起来：得体的话语(relevantdiscourse)＞合理的命题(relevantproposition)、正确的决定(relevantdecision)、合适的译文(relevanttranslation)。简单说来，合适的译文就是好的译作，即符合人们期望的译文，它应以“最恰当的”对等形式进入目的语中，起到人们期望它所起的作用，履行人们期望它所履行的责任。一般说来，人们提起德里达，就会想到解构主义；然而，他上述观点跟德国功能主义翻译学派的理论非常相似。例如，诺德（Nord1997：34—37）指出，在目的论框架下，“适合”是对翻译纲要而言的一种特性：译文应当适合纲要的要求。它是和翻译行为过程有关的动态概念，指以目标为取向选择表现形式，并且所选是与翻译任务规定的交际目的相适的。例如逐字翻译，目的在于忠实地再现原文的词汇和结构。译者逐个挑选在意义和形式上尽可能完全对应原文的词汇和结构。在此，合适的翻译就是要求词汇、句法结构层次上的对等。在目的论中，“合适”的翻译就是具有与原文同等的交际功能的翻译。莱思（Reiss（198331989：166）曾举一例：原文：Islifeworthliving?---Itdependsontheliver!（这生活值得过下去吗？那就取决于生活者了!注：liver又指肝脏——本作者译注）法语译文：Lavie，vaut-ellelapeine?---C’estunequestiondefoi（e）!德语译文：IstdasLebenlebenswert?---DashangtvondenLeberw-ertenab.法语译文和德语译文在各自的文化圈内，都巧妙地完成了同样的交际功能（玩文字游戏）。因此，它们和英语原文是功能对等的。例中的双关语基于语言各自的结构特点：英语liver一形多义，法语foi（忠诚）和foie（肝脏）读音相同，德语lebenswert（值得生活）和Leberwerte（肝脏很重要）字形相似。所以，此处的对等就不是在于词汇层次。但由于汉语跟这几种语言的结构和发音相差甚远，因此此文字游戏的巧妙与幽默在翻译中丧失了。出于教学目的，莱思（Reiss[1977]1989）提出了以翻译为导向的文本分析理论。按照她的观点，文本类型理论可帮助译者确定特定翻译目的所需的合适的对等程度。她认为，每种文本类型都可能包括多种不同的体裁，但一种体裁（如书信）不一定只涉及一种文本类型：情书可为表情（文本），商务信函可为传意（文本），求助信可为使役（文本）。由于语篇体裁特征约定俗成，体裁分类对功能翻译有重大意义。把文本概念、文本类型和翻译目的联系在一起。莱思强调，任何一种翻译类型（例如逐词翻译，照字面意思直译或教学翻译）都是在特定环境中为特定的翻译目的服务。但她并不否认，“交际翻译”是最理想的翻译类型。于是，她追求这样一种译文，其语言形式忠实于原文，交际目的与原文相同，同时在句法、语义、语用等方面都与原文完全对等。“与原文完全对等”的假设意味着，同属于一种文本类型的任何文本都只能有一种译法，即“对等翻译”。但这种假设有很大的局限性，连莱思的学生诺德都认为，莱思提出的设想“不能用作一条通用规则……相比之下，将预定的译文交际功能作为翻译的指导原则，似乎更加合理一些”（Nord1997：39）。而诺德提出的“预期的译文功能指导翻译决定”的原则跟西塞罗（Cicero）、哲罗姆（Jerome）或路德（Luther）提出的翻译策略是不谋而合的。不同的交际功能需要不同的翻译策略。如果翻译的目的是为了保持原文原有的功能，就要用译语文化的标准对功能标识进行改写。否则，若将源语文化的功能标识完全复制到译文，就可能导致译文接受者将其解释成另一种功能。在以下的小节，我们将遵循诺德提出的“预期的译文功能指导翻译决定”的原则，从文本的四个基本功能：信息功能、表情功能、感染功能和寒暄功能分析四个译文及其翻译策略。分析：译例（1）是一首诗，文本功能主要是表情，表达作者的情感、思想与创意。诗的题目是40一Love。在网球比赛中，love是零分，41是满分。40—0意味着一局球赛行将结束。原文是“middleagedcoupleplayingtenniswhenthegameendsandthengohomethenetwillstillbebetweenthem”。这首诗虽然看上去是游戏之作，但无论从形式到内容，诗人着意要给人一种新颖、奇特、不同凡响的感觉。中间的竖线像一道球网，两边的文字犹如网球落地，构思可谓精巧独特。译文“中年夫妇打着网球打完回家两人之间仍然隔着球网”22个字也分别落在球网的两边，暗示着这对中年夫妇的婚姻可能面临着危机。这样，译文从文本的内容到形式到交际目的都与原文相同，同时在句法、语义、语用等方面都与原文几乎完全对等。译例(2)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译文一：RiverSnowAhundredmountainsandnobird，Athousandpathswithoutafootprint；Alittleboat，abamboocloak，Anoldmanfishinginthecoldriver-snow.(WitterBynner译，见文殊1989：162)译文二：SnowNosignofbirdsinthemountains；norofmenalongthetrails；noranycraftontheriverbutalittleboat，withanoldmaninrustichatandcapedanglingalineinthefrigidwaters—asolitaryfigureveiledinsilentsnow.翁显良译(1985：51)分析：《江雪》是柳宗元的代表作之一，其译文有多种，这里只选两种用作分析。这首诗和例(1)的诗一样，都属表情型的文本。从诗所表达的含义看，柳宗元的《江雪》描绘了一幅凄美的画面：在飘着大雪的江面上，一个老渔翁坐在一叶小舟上，独自在寒冷的江心垂钓。Bynner的译文和翁显良的译文基本上都是用名词词组来表达原义，如：“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Bynner译"Ahundredmountainsandnobird，Athousandpathswithoutafootprint；”，翁显良译"Nosignofbirdsinthemountains；norofmenalongthetrails；"，因此可以说，两个译文所传递的语义和“寒江独钓”的意境是相同的。从所引的两个译文的形式看，译者的处理手法却非常不一样：Bynner以诗译诗，翁显良则以散文译诗。散文体比较自由，不像诗词那样有相对固定的格式。翁显良是知名的“神似派”译者，他通常注重“释义"(paraphrase)，对原诗某些地方进行“增补诠释”，例如他所译的noranycraftontheriver(but)和asolitaryfigure等都是增添上去的。在切斯特曼(Chesterman)所归纳的莱思的文本类型与文本种类图(见本书3.2图17)中，诗歌是最具表情功能的。按莱思的说法，其原文文本焦点如果是侧重形式的话，译文目的一般也应表现其形式，翻译方法是“仿效，忠实原作者”(见本书第三章，3.2)。如果以莱思提出的原则，翁显良的翻译没有做到仿效原作的形式，没有忠实于原作者。事实上，我国不少读者对翁显良译诗的手法提出质疑，认为翁译没有忠实地体现原文的形式。但是，从文本的交际功能看，诗歌和散文一样都属表情性的文本。如果译者可以把原文的含义与神韵表达出来，诗的形式虽然丢失，然而其文本的表情功能仍然存在，那么，译文为什么不可接受呢？例⑶“IloveYou,,VirusOnMay21，1999，someAmericanscientistswereworkingatthecomputerstolookforinformationtheyneeded.Suddenlytheysawalotofverybrightredspotscrossingthecomputers5screens.Atthesametimethecomputerswereworkingmuchslower.Tofindoutwhatwashappenmgtheystoppedtheirworktochecksomepartsofthecomputers.Totheirhorror，theyfoundoutthatmostoftheirstoredinformationwasgotridofbycomputervirus!Obviouslyallthesecomputershadbeeninfectedbycomputervirus．It’ssaidthatthecomputerviruswasmadebytwoorthreePhilippineyoungmenfondofplayingtricks.Theyallhadexcellenteducation.Theycreatedthevirusjusttoshowtheirintelligence.Thekindofcomputervirusisnamed“ILoveYoiTvirus.Thisviruscanhideincomputersforlong.Whenthetimecomesitwillattackthecomputersbyloweringthetmportantfunctions，damagingtheirnormalprogramsorevengettingridofagreatdealofinformationwhichoperatorsofthecomputersoftenuseorstore；evenworse，itstillcanreproduceitselfingreatquantitieswithinashorttime．Wecometoknowthat“ILoveYou"virusoftenattackscomputersonMondaysandthatitisspreadingtomanycomputersintheworld．AmongthecountriesthatsufferedcomputerviruseslastyearareBritain,Australia，SwitzerlandandtheU.S..Thosewhomadethecomputerviruseshavebeenfoundoutslowlyandcarefully.Buttillnow，howtogetridtheterriblevirusesremainsaproblem.“爱虫”病毒1999年5月21日，几个美国科学家正在计算机上查找需要的信息。突然，他们看到很多红色亮点划过计算机屏幕，同时计算机的工作速度放慢。为了搞清原因，他们停下手头的工作，开始检查计算机的某些部件。结果让他们不寒而栗，病毒使存储的信息全部丢失。显然，所有的计算机都已感染了病毒。据说这种病毒是由两三个喜欢恶作剧的菲律宾年轻人搞出来的，他们全部受过良好教育，发明这种病毒仅是为了炫耀他们的才华。这种被称为“爱虫”的病毒可以存计算机中潜伏很长时间，时机一到，便袭击计算机，瓦解其重要功能，破坏其正常程序，甚至导致用户经常使用或存储的大量信息丢失；更糟的是它还可以在短时间内大量复制。我们逐渐知道“爱虫”病毒经常在礼拜一袭击计算机，并蔓延到全球的计算机。去年深受其苦的国家有英国、澳大利亚、瑞士及美国。经过缓慢而细致的调查，终于发现始作俑者。但直到今天，如何摆脱这可怕的病毒还是个难题。分析：译例(3)来自互联网，文本功能主要是传递关于新的电脑病毒的信息。文本的信息功能主要是通过文中词汇项的指称功能及其表述功能表现出来，例如“ILoveYou”Virus，attackthecomputers,loweringtheimportantfunctions，damagingtheirnormalprograms，gettingridofagreatdealofinformationo指称功能所指的是真实世界或虚拟世界中的物体。为了明白指称功能，接受者必须能够将信息和所涉及的特定社会模式联系起来。这个文本如果是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及之前，译成中文时就有必要对电脑病毒做一番详细的解释。但是，如今电脑病毒已成了一个普通的概念，是一种IT常见病，是人们，尤其是上网一族，司空见惯的事情。因此，在翻译中不需要采取注释、解释等补偿的措施。该译者基本上是采取了纽马克所说的语义翻译法，即“在目的语语言结构和语义许可的范围内，把原作者在原文中表达的意思准确地再现出来”(Newmark1988a：22)。其实，如果译者把题目“1LoveYou”Virus也直译为“我爱你病毒”，而不是‘爱虫’病毒”，可能效果会更好。例(4)澳门行政长官何厚铧今日启程前往北京述职。何厚铧在启程前接受访问时表示，今次访京将有机会与国家领导人就“内地与澳门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签署后的具体施行细节及跨境工业区等问题，作进一步商谈，期望此行会有好消息。TheChiefExecutive，EdmundHotodaydepartedforBeijingtoreportonhisworktothesta'teleaders.EdmundHosaidbeforedepartingMacaothatheexpectedtotalkwiththestateleadersontheimplementationoftheMainland-MacaoCEPA(CloserEconomicPartnershipArrangement)andtheestablishmentoftheCross-borderIndustrialZoneandheanticipatedgoodnewsinthoseplans.(注：黑体由本书作者加，以便于分析。)分析：例(4)摘自2003年12月2日澳门政府中英文网站的新闻，属信息型文本。但是其中间接引用了澳门行政长官何厚铮的讲话，(即官方讲话)又带有一些表情及感染功能。在莱思的文本类型与文本种类图中，官方讲话居中间位置。因此，翻译这样多功能的文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其中有两点值得注意：一、 由于社会模式决定于文化观念和传统，源语文化的接受者对指称功能的解释可能不同于译语文化的接受者。例如，澳门行政长官何厚铮的名字在澳门家喻户晓，但是西方人却不一定知道何厚铮是谁，他们更加熟悉行政长官的英文名字EdmundHo。因此，凡涉及何厚铮名字的英译文，通常都是照顾目标语读者的习惯与阅读经验，把其中文名字转换成英文名。二、 信息的适量传递，也即是格莱斯会话合作原则里面所说的“量准则”(参见本书)。在例(4)中，何厚铮提到“内地与澳门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这项特殊的安排在2003年的报章杂志上经常被提到。由于此安排的中文名称又长又不好记，因此香港、澳门甚至内地人及报章杂志干脆把它称为“CEPA”。CEPA虽然简短易记，但是究竟它代表什么东西？并非所有读者都明白的。例(4)的译者翻译者这条新闻的时候，先把“内地与澳门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翻译成theMainland-MacaoCEPA，然后在CEPA后面做了个文内注释(CloserEconomicPartnershipArrangement).让已经明白CEPA含义的人不觉得译文啰嗦，让不明白CEPA含义的人可以了解其意思。这样的处理方式可以说是既比较合适地用简朴的白话文表达其内容，又灵活地根据不同的读者需求处理了带有文化特点的专用名词术语。例(5)[1]Inordertoelaborateyourbodyfigure，attackingthepersistentfatinadiposetissueisamust.[2]Thisproducthelpstogetridofthefatdepositonthethighs，belly，arms，andbuttocks.[3]Thereareover10，000menandwomenaroundtheworldwhohavesucceededinbodyshapeupafterfailingtoreduceweightbytraditionaltreatments.[4]Takeactionnowtoeliminatetheexcessfatbeforeitbecomesaseriousissue.译文一：［1］为了塑造你的身材，必须要打击脂肪组织内的顽固脂肪。［2］此产品能帮助你赶走囤积在大腿、肚皮、手臂、臀部的脂肪。［3］全球已有逾万名男女在尝试传统减肥方法失败后，成功地修身。［4］现在就行动，在多余脂肪变成严重问题之前消除它。译文二：［1］要一分一时地去雕琢自己的身形，非要直捣脂肪底层，直接打散顽固的脂肪组织不可。［2］此产品能赶走大象腿、猪腩肉、麒麟臂、巨趸。［3］全球已有逾万名男女在尝试传统减肥方法失败后，使用本产品成功地修身。［4］请别坐视